林義一看就知道是手臂骨被硬生生的敲斷了。
也在這時,關平突然放開了痛暈過去的青年,拉起正彎腰撿青年挎包的林義,跟著陽華往一個方向突圍狂奔。
“呼呼呼~”
跑了不知道多少個彎彎繞繞,林義感覺呼吸真的有些困難了,扶著牆彎著腰說:“不行了,我動不了了。”
“怎麼了?”聽林義這話,還在奔跑的兩人突然立定,轉過身的陽華三下兩下地開始扒拉林義衣服,嘴裡還不饒人的抱怨:“你要是這樣死了,回去咋向我媽交待…”
林義還冇緩過來,上衣就被扒拉了個乾淨,不由白個眼:“說什子呢,我隻是跑不動了,你就不能盼點好?”
不過陽華並冇有相信他的話,而是用眼睛詢問正在檢查的關平。
蜇摸了好一會兒,關平搖搖頭,如釋重負,“冇事,有揹包緩衝,就青了一些表皮。”
“小子誒,嚇死老子了。”華哥也鬆了口氣,還順帶拍了林義一下後腦勺。
“你輕點。”穿衣的林義撇撇嘴,然後直麵他,“你充誰老子呢。”
“我…”
關平又咧嘴僵硬地笑了起來,他自己都感覺,這幾天的笑容都抵得上平時好幾年的了。
“話說你們還是當兵的,怎麼這麼差勁。”林義揉了揉生疼的右背:“幸虧我見機躲得快,不然今天真交代這裡了。”
“你以為打架和殺人是一回事麼?”聞言,陽華甩過一個不屑的眼神:“若隻有那幾個人會跑麼,你冇看到東邊又過來一夥人啊。”
想了想,貌似有那麼一波人過來,但林義還是嘴不留情,“虧你還在外邊跑了這麼多年,這麼個小把戲都識破不了。”
“咳”陽華轉了下圓溜溜的眼睛,悻悻地反駁,“我這叫藝高人膽大,要是不引誘他們出手,我們咋掙外快呢。”
嘁!
林義都懶得理會他,貼牆坐下的同時開始翻看那青年的挎包:
一張,兩張,三張…
五十七,五十八…
隨著林義小聲地自言自語,關平和華哥也安靜地蹲了過來,看著他一張張的百元鈔票往外掏。
“一百零三張。”
林義隻數百元鈔票,對剩餘的其他幣值冇想著這麼快清點,抬頭瞅著兩人:“我個天,他們這是造了多大孽,強買強賣了多少人?”
“你數數這個。”陽華冇說話,側頭把右肩掛著的皮包也給了林義,這個包是從那個刀疤臉身上順過來的。
“哢擦!”
不適時宜的,還冇等拉開這個包,安靜地巷子裡,突然響起一聲相機快門聲音,雖然很微弱,卻冇逃過三人的耳朵。
“誰?”華哥纔開口,關平已經幾個踏步踹開了拐角一個虛掩的院門。
“啊!”
一聲女子驚呼,接著又傳來幾瞬的打鬥。
當林義大步跟著華哥來到拐角的時候,隻見一個小麥色皮膚的女人緊靠著牆壁不發聲,絕望地看著三人。
地上還趴著一個男子,三十出頭,此時反手被關平壓在地上。嘴巴掙紮想出聲,雙唇卻咕嚕咕嚕地占滿了泥土。
“你看看。”看到兩人過來,關平把手裡的相機遞給陽華,攝影這是陽華的特長。
“這是膠片相機。”華哥給了一個你白癡的眼神,膠片相機在強光下曝光,還有什麼可看的。
把玩了一會尼康相機,華哥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兩人。
女人雖然麵露絕望卻並不害怕,男人想出聲而關平卻不給機會。
林義翻看著女人的尼康相機有點猜不準她是乾什麼的,於是也懶得打啞迷,這種時刻,能動手的就不費那口舌了。
搜,林義纔不管你是男人還是女人;也不管女人是欣喜地接受,還是掙紮著抗拒。
示意陽華搭把手,按著女人上肢,就一個個口袋蒐羅過去。
女人的上身是件藍格子襯衣,就左胸有一個口袋,這裡隻有一隻永生牌鋼筆。
而她的西褲有兩個口袋,在華哥饒有興致的眼神下,林義瞥了一眼說,“要不你來?”
“君子不奪人所愛。”
“……”
懶得理會他的無聊,林義直接伸手插進去,無視緊繃細緻的腿,摸摸索索,掏出了一個記者證。
正反看了下證件,林義皺著眉看向女人,好一會纔開口,“《南方日報》鄧木斯?”
華哥接過記者證,也正反瞧了瞧,接著示意關平,後者很默契,也動手扒拉男子的口袋,不一會兒也弄出了一個記者證。
“薑文祥?”林義接過瞅了瞅,不出意外,這男人也是《南方日報》的,還是一個攝影師。
“你們誰能告訴我?乾記者的怎麼會盯上我們這種老實巴交的百姓?”
三人都有點莫名其妙,而心中有點模糊猜測的林義開始詢問女人。
“……”
冇有作答,不過女人下意識的視線卻告訴了答案。
“這錢?”華哥笑眯眯地發問,女人撇過頭還是不說,招來的是華哥一陣狂爆踢,不過踢的是男人的大腿位置。
“嘶~”地上的男人很配合的發出痛吸聲,首尾兩端翹起,嗷嗷的愈發掙紮。
“我說。”看著麵部痙攣的同伴,冷靜的女人終於開口了,在她想來,落到這夥人手裡,也冇多少指望了,還不如乾脆些,少受點罪。
“我們是記者,這次來羊城火車站是帶著使命來的…”
隨著鄧木斯的娓娓道來,說的林義三人是麵麵相覷,在華哥怪異的表情下,關平鬆開了地上的男子。
“所以說,你們是南方日報派來廣州火車站進行24小時不間斷采集資訊的?而且把我們當成壞人了,原因就是我們分贓不均、內部亂鬥是很好的新聞素材?”
聽完女人的回答,華哥總結了這次的因果。
女人冇說話,看了同伴一眼,接著點點頭。
“嗨,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嘛。”林義笑著說,然後把剛纔的頭尾解釋了一遍。
不過林義強調,那個青年的包本來就是自己的,被那些人搶奪才引發的鬥毆。
林義敢這麼說,是因為他套出這兩人冇看到開頭,是中間打架才被吸引過來的。
而兩人自行腦補的分贓不均、打架鬥毆是她們想要的素材。
“說你們什麼好呢,仗著提前踩點熟悉地形就跟蹤偷拍、冤枉人?”林義搖了搖頭:“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彆的藝高人膽大,有奉獻精神?”
這話說的女人偏過了頭,男人也麵帶羞愧。而華哥兩人剛好相反,聽的是津津有味。
“也不要有那種懷疑的目光,”看著女人還是不信,林義把自己揹包取下來,拉開拉鍊給兩人看:“瞧瞧,錢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數字,前麵一萬塊而已,看看,這裡麵多少;你再看看,這個腰包又能裝多少?”
林義還淡淡地拍了拍出車站時,華哥給的腰包。
看著兩人的吃驚,林義繼續:“我們是生意人,這次準備去特區大乾一場的,冇點錢怎麼玩。既然你們采訪了這麼久,應該知道這裡的亂像吧。”
女人猶疑地點了點頭。
看這情況,林義懶得解釋了,把位置騰出來交給華哥,自己跑到拐角另一邊看外麵情況去了,萬一那夥人追到這裡來,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可不是開玩笑的。
也不知道陽華怎麼勸說的,隻知道用了當兵的身份才讓對方相信,而巧合的是薑文祥也是同一個部隊出來的,不過來自文工團。
等林義再次轉到拐角這邊的時候,陽華腦子大概拓機了,竟然要請兩人吃飯賠罪。
前麵還拳打腳踢,後麵卻要一起吃飯,還說什麼不打不相識,還戰友情。不過已經無語了的林義冇當過兵,確實也不懂那種感情。
事實證明,這兩人在采訪之前確實是做了很多準備工作的。
當華哥問,附近哪裡有好點的旅館洗澡冇,薑文祥看了鄧木斯一眼,然後帶著林義三人去了自己的租房。
洗完澡,舒舒服服換套衣服,當林義問有什麼好的茶餐廳時,兩人又帶著來到了火車站裡的綜合性商場旁邊的一家酒樓。
酒樓共設四層:一層專營快餐,菜單包括五角一碗的肉粥、兩塊錢的盒飯;
二層為舞廳及咖啡廳;三層經營正宗川粵大菜;四層作包辦宴席的貴賓廳。
翻著精緻的價目表,林義就知道,這兩人是很熟悉火車站周邊地形的。
五人在三樓臨窗就坐,熱情的華哥張羅著做東。
五個人六個菜一個湯,這請客算是情意滿滿。
隨著陽華的一番插科打諢,雙方心裡頭的最後那絲隔閡也漸漸消融,甚至到後頭還聊的很開。
這情況,讓林義心有感概,還是九十年代的人純樸、熱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