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林義辦公室,就一直忙到深夜。
第二天,步步高電子召開了一次全職員大會,林義在會上宣佈了一些新的公司規章製度、獎罰製度、保密事項。
而與會的高峰就是一口氣開掉門衛、職員在內的九人。
簡直就是天雷地火,滾滾洪流,很多人才意識到這年輕老闆不含糊,是個心狠的主。
而理由也很充分:無視公司規章製度…
同時為了以儆效尤,蔣華和李光潔扣除一個季度的獎金…
會後,很多人開始檢視貼出來的公司新增加的製度,和排隊簽協議書、保密合同。
“你就來了,我還以為你要休養幾天。”
下午,林義在忙碌的時候,看到一頭短髮的吳景秀坐在對麵,也有些詫異這女人的恢複能力,又無語這女人還有心情拾掇頭髮。
“在你眼裡,我是那種為了兒女情長要哭要鬨要上吊的那種人嗎?”
今天的吳景秀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表情,都看不出昨天的窘迫、丟麵。
其心裡素質可見一斑,是個辦大事的。林義心裡默默點個讚,不過這個讚是好還是壞,林義都管不了。
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林義對這個年頭的夫妻病態,那是無心也無力。
“你就這樣回了特區,家裡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離婚。”
“看出來了,你早就想離婚了,不然也不會讓我報警。但是,你姐那邊…”
“她這次也支援我了。”說到這裡,吳景秀還笑了出來:“所以這頓打很值。”
“呃。”林義無言以對。
隻能說女人的心思你彆猜,猜了得出的結果就是:要麼她是神經病,要麼你會被她弄成神經病。
但是他又哪裡感覺不對,猛地抬起頭看著她,“那些風言風語你自己也有份吧?”
“我在老闆心裡是這樣定位的嗎?我吳景秀雖然想離婚,而且想很久了,但不會抹黑自己的清譽,不屑。”
“厲害。”林義揶揄了下,還清譽,心裡誹腹了下才接過她的檔案和報表認真看了起來。
半個小時過去了,吳景秀也就那麼坐了半個小時。還心情特好的塗抹指甲油,紅色的在這年頭也算一份新鮮。
“你可以先出去吃飯,我審批完了通知你。”看了看錶,到吃飯的時間了。
“前幾天電話裡頭,不是說要為我慶功嗎,飯都還冇請一口呢。”
“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情麼,還想等你緩一緩的,不過你要是能等,晚餐請你。”
“那好,我趁現在想想去哪裡,等會吃什麼菜,要是能把蔣華叫上就好了。”
“叫,為什麼不叫,必須叫。”低頭看檔案的林義好笑的說了句,這女人虛榮心也是真的強。
晚餐吃的特彆不得勁。林義光給兩個打機鋒的女人左右逢源了,東西吃到嘴裡都冇什麼胃口。
敢情好,吳景秀把這頓飯當成了挽回昨天大失顏麵的契機,頻頻對蔣華出招。
看得林義也是嘖嘖稱奇。
世界上能力越強的人,思想果然夠獨特。
吳景秀出發了,跟著她去南方的還有800台vcd和3000張光碟。之所以比原計劃多要了200台,那是因為她跟林義犯倔,強行要的。
而其他方向,還是按之前的比例照發,不過為了平衡,林義在往北和往東的列車上,多裝了3000張光碟。
之所以優先這兩個地方的光碟供應,因為這兩地方市場大,購買力強,價格高,影響大。
叮囑蔣華繼續招人和盯著生產,林義和候富貴等人去了趟湘潭。
4月1號,這是步步高湘潭店開業的日子。
由於現在手頭慢慢闊綽了,這次宣傳和促銷活動搞得特彆的大,比邵市步步高超市開業的影響更大。
看到這個爆發的場麵,時隔半年多,林義又親自下了一次一線。
邊幫著賣吆喝,邊留心蘇溫的工作能力與方式。
“蘇經理的能力真是強。”候富貴也注意到了林義的“工作重心在哪”,所以既不違心也不誇大其詞。
“哦?看來她以後和你搭班子不會拖後腿了。”林義假裝點點頭,似有所指。
“蘇經理是個能做事的,我會全力配合她。”候富貴哪裡還不懂林義的意思,這是給對方搭台呢,連忙表態。
“嗯,有你們在,超市這邊我就放心了。”
時隔幾個月,在開業這天,林義再一次見到了杜英蓮,隻見她蓮步款款,情緒高漲地坐在辦公桌對麵。
“我這不像你,冇個秘書也冇個助理,有點簡陋,茶可能隻有解渴功能。”
笑著給她倒了杯茶,然後說:“看樣子,你們今天又是一次大勝利吧。”
“哪裡,在步步高超市麵前說大豐收,見笑了。我們就一搭順風車的,再怎麼也比不過林總你。”對今天的大賣,杜英蓮確實滿意。
“不用客氣,我們都在一個屋簷下討飯吃,同舟共濟。”
林義說到這,又認真了幾分,“所以接下來在省城開業的超市,還是需要你們更多的幫助才行。”
這也是林義今天約見她的目的。
前麵候富貴在這方麵處理的不錯,很多大品牌看到步步高超市的大手筆,也是賣了一定麵子。
總體來說,算是雙方都比較滿意。
雖然接洽過程心酸了點。但林義記得候富貴每談下一個大品牌後,都會欣喜若狂的電話傳報佳音。
但是滿意歸滿意,又有誰真的滿足呢?試探試探,討要討要,還是有必要的,得知道人家的底線在哪裡,下次開口就不會這麼難了。
“林總的心真的大,不是我不願意,是我也無能為力…”
後麵一陣扯皮,雙方好說歹說,林義又得了2個百分點的優惠才才罷休。
“為了感謝你,晚飯就讓候主管好好做陪。”
得到了想要的,林義打個哈欠,說累了,丟下幾人在辦公室就直接走人。
“林總和杜經理認識很久了?”晚餐的路上,蘇溫低聲問了句身邊的助理。
“蠻久了,超市剛起步那天就認識了。”助理是蔣華的老人,來得比較早,所以對整個過程可以說是一清二楚。
蘇溫看了眼前麵杜英蓮,表示知道。
82萬,正吃方便麪的林義對蘇溫遞過來的財務報表簡單掃了眼。
對這個數字他隻是報以微笑,冇多表態。然後就繼續“哧溜哧溜”地開始吸麪條。
可能餓了,也可能一包方便麪真的不夠,林義對著旁邊的候富貴說:
“為了不讓你的方便麪發黴,我還可以幫你解決一包。”
候富貴聽到這話,頓時“感激涕零”,也是笑笑不說話,去了隔壁辦公室,拿王天送的統一方便麪去了。
蘇溫見狀,也是抿嘴笑了下,對著旁邊的助理耳語一翻,不過兩分鐘,就見後者拿了一些辣條和“雙彙”火腿腸過來。
“還是你們善解人意,過年給你們發個“懂老闆”獎。”接過東西的林義對著候富貴和那個助理說。
雖然辦公室裡飄著的是麵香,不過談的卻是工作上的大事。
湘潭這邊的事情一筆帶過,主要還是蘇溫在彙報省城的進度。
尤其是林義特彆關注“異業聯盟”的落實情況。
根據蘇溫的確認,目前已經和肯德基、蘇寧等七個品牌取得了初步進展,後續得考察後,再進一步洽談。
林義回學校參加了一次月考,然後就坐著飛機去了北方。
這次林義冇繼續帶著李光潔了,因為這個人他打算“還給”關平。隨他一起去的這次是個女性。
龔敏,她是林旋在部隊的直接下屬,能力很強,原本打算在超市係統好好培養。
但林義跟蔣華說,要她幫著注意秘書人選,還把條件也說了遍。
她們就把龔敏給介紹過來了,先暫時用著,以後不滿意、或者有更好的,就換。
飛機上,林義看著這外表平平的助理,心想這人的武力值有多大。
三月末的京城擁有一年難得的好天氣。收斂了以往的暴虐和乾冷,流露出了慈祥溫和的模樣。
接站的那禎姐此時一席米色外套,著個矮靴。出挑的身高讓她一下就看到了人群裡的林義。
不過當她看到龔敏的時候,剛纔顯露的些許開心,又迴歸了內裡。就那樣在幾步外站定,往常一般地看著兩人過來。
吃過中飯,林義先把龔敏打發去唐慕那裡,自己則跟著這位鄰家去了她的住處。
通往那禎住處的衚衕路上,到處都是斑駁的樹影,隨著一股股清風,葉子印在地上的影子顯得活波俏皮。
“那禎姐看到我來了不高興?”
林義看著前邊的女人一個勁的低頭在走,也不多說一句話,不曾搭理他。
“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聞言。那禎立住身子,眼睛透過隨風亂串的頭髮看著他:
“我小時候就有一個習慣,隻要有這些影子,每一步都喜歡費儘心思踩在上麵,安靜自在的前行,你記不得了?”
“小時候的事情我都在儘量選擇忘記,再說你讀大學後就變了,誰還關注這些呀。”
“大學後變了嗎?”那禎變魔術一樣的從隨身包裡掏出一個小圓鏡,左拉右側的照著自己:“我都看了二十一年了…”
略微白皙的皮膚,冇戴眼鏡後顯露出來的美麗雙眸,以往的稚氣不知何時褪去,著了一層模糊的影子。好一會兒才抬著下巴說:
“的確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村裡姑娘了。”
“是吧,以前你身後都是些黃泥巴小子,現在應該都是一些經常說“好巧”的紳士了吧。”
林義揶揄著,順過她的小圓鏡,對著自己,指給她看:
“瞧瞧,我還是我,初心未變,容顏未改…”
不過話還冇說完,那禎就直接推搡了他一下,想像小時候那樣去揪林義耳朵,卻一下、兩下,怎麼也夠不著。
“老家來人了,我本來還是有些欣喜的,但你現在儘是些招人煩的模樣。”
“去去去,騙騙其他人還差不多,我屁股都還冇沾地呢,你已經謀劃著讓我做酸辣魚和啤酒鴨了。”
說著,林義抖了抖占滿兩隻手的塑料袋,早就看透了她的本質。
除了剛見麵的“生疏”,兩人馬上又陷入了一副互相嫌棄的模樣,在這衚衕弄子裡鬥了一路嘴,顯得有幾分親切。
對於衚衕景色和衚衕文化。林義上輩子經曆的少,有也隻是偶爾路過,白天夜裡為那些銅臭奔忙著,根本冇時間多做停留。
在他印象裡,彆人描述的京城衚衕生活應該是:淳樸、安閒、傳統、緩慢的…
或許,還帶著些落日餘暉般的懷舊色彩。諸如“一下雪,京城就變成了北平”這樣的標題頗能打動人心,衚衕儼然已經成了一個文化符號。
不過這一路跟著那禎從街口到她的四合院,林義和她說起這衚衕感受時。
那禎立在院子門口,輕微探頭掃了眼外邊,引用了老舍先生當年對北平的斷語:
“它汙濁,它美麗,它衰老,它活潑,它雜亂,它安閒,它可愛,它是偉大的北平。有著古老曆史的城市,大約都會這樣錯綜複雜地矛盾著,這就是北京的魅力所在吧。”
“果然,賣弄文青我還是不如你。”對老舍先生這話,林義並冇有多少認同感,因為他不是衚衕人,不曾住過。
那禎哪裡都好。就是不會燒飯做菜,嘴巴卻還蠻叼。
還冇來得及品味這個有點過分安靜的四合院,她就拉著他到廚房裡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餐。
“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才吃的中飯,就要我準備晚餐了?”
林義看著她忙著幫自己係圍兜,帶袖套,恨不得在她頭上敲幾個膿包。
不過那禎不是那麼好相與的,摸了下打好的蝴蝶結,然後也不曾答話。
隻見這位姑娘,打開冰箱,然後開始往外搬東西:“聽說你要來,我都為你準備了好多菜。這個是做紅燒豬蹄的,這個是東坡肉的,這兩個配在一起做煙筍臘肉的…”
看著女人自顧自地開始點著菜,林義都有些木然,好半晌才說:“在我的印象裡,這些菜都是你最愛的吧。”
“小時候我吃這些菜時,哪次你漏過空?”每次都是如此,看到林義不想做的時候,她就是用這一招。
“算是吧,但那又怎樣,我現在不想做。”
“我想吃,”
“你到外麵飯店裡吃啊,”
“我想吃你做出來的家鄉味道。”
“你一次效能吃這麼多?”
“我想吃…”
“…”
對視好久,無言的林義最終還是敗了。
“要是這麼來說,你的良心可壞了。”林義有些氣結:“合著你小時候都在做投資…”
“嘁~”那禎不屑,背過身,臉上滿是勝了的得意。
一個下午,林義在做東坡肉;那禎在院裡種花、灑水、培土。
林義在處理魚生;院子左邊的葡萄架下,那禎悠閒地拿著本書在藤椅上安靜地出神。
當林義炒完最後一個時令蔬菜。太陽已然西下,一片落日的餘暉灑在瓦片上,庭院裡。
渲染的霞光透過嫩綠的枝椏,照射在已然睡熟的女人身上,高低起伏,玲瓏有致,竟是鄰家初長成的模樣。
試著想把她那半遮麵的書拿掉。但握書的那幾個手指,好像格外有力,後來怕把她驚醒,林義放棄了。
站在藤椅邊端詳了會,還是第一次感受這位鄰家長大了。
豐潤了…
“睡個覺都不安分。”
林義前來本是叫她吃飯的。
但看她這個樣子,不由想起了電話裡頭她常抱怨的:為了論文,為了翻譯,經常熬夜苦戰。
不由打消了這個念頭,回到裡屋,拿過一件她的外套,一股腦兒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