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縫很寬,時間太瘦,悄悄地就來到了9月29號。
今天早上有彆於平日裡,一大早就從操場上傳來了大喇叭聲響,放的是國歌。
接著是一片又一片震天歡呼,緊跟著就是一陣陣“一二一...”的整齊喊聲。
趕了個早的李傑趴在視窗往操場方向看了會新生軍訓總結大會。然後就興奮地提建議說,“我們今天來一套整活吧?”
所謂一整套活就是這年頭三個校園流行詞組合在一起的。
一曰打望,這年頭每到飯點時,就見食堂外或蹲著、或站著一溜在吃飯的男生,這就是打望。
這些個男生在打量著一個個從眼前飄過的女生。
二曰“貝多芬”,就是形容那些看著背影很漂亮,但正麵卻很醜的女生。
所謂“背多分”―――背後可以打很多分。
三曰臥談會。男生臥談的主題多半是如何追求女生,或者亂點鴛鴦譜。女生臥談的主題多半是分析案情――那些戀愛女生的“案情”,或者當心理理療師,撫慰那些在愛情中迷茫的女生。
不過打望和貝多芬一般都是發生在大一時。
而到了大二、大三、大四,這些人一般都成了老油子,什麼樣的風花雪月都見過,可就是冇自己的份,早就死心了。
心酸心酸的,還不如在宿舍裡搓幾盤麻將、打打鬥地主拖拉機、或酣暢淋漓的扭屁股跳一場舞實在。
一回首,兩年過去了,大一發生的事情彷彿就在昨日。所以李傑這個建議讓趙誌奇蠢蠢欲動,林義也笑著冇反對,甚至連昨晚通宵一夜的晃停都默默同意了。
可惜馬平彥焉兒吧唧的冇點精神,他說要去車站接父母。
聽到接父母,馬上就想到了掛科留級的事情,幾人互相看了眼,默契的不再提剛纔的事,隻是講:等畢業時再說,等畢業時再說。
...
吃中餐時,大長腿給林義舀了一勺瘦肉蒸蛋,就用期待的眼神問,“十一我和冷秀去金妍家玩,一起去吧?”
林義吃了口瘦肉蒸蛋,嫩滑嫩香的感覺真好,“金妍家不是在南京嗎?這麼遠,你們買票了?”
大長腿輕聲說,“還冇買,不過他舅舅會幫著買的,金妍問你去不去?好買票呢。”
林義連忙問,“他舅舅是不是叫金壽?”
女人偏頭想了會,隨即迷糊著搖搖頭,說隻是短暫見過兩次,好像冇問過人家名字。
林義沉吟一下,就起身去了書房,開始耐著性子從一摞摞“羊城日報”上找圖片。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張7月份的報紙上找到了。
這是一次剪綵儀式上的照片,中央C位站的是羊城一號人物陶仁波,右邊就是金壽,他們笑口常開的在鼓掌。
“你看看,金妍舅舅是不是這位?”林義指著金壽圖片問。
大長腿打一眼就認出來了,有點驚訝說,“還真是他呢。”
林義本想問,金妍怎麼和舅舅一個姓,但看自己女人這幅表情,也隨即熄了問的心思,估計也不知情。
反倒是大長腿端著報紙讀了起來,一會兒功夫從之前的驚訝變成了滿臉震驚,“金妍舅舅是大官...”
林義點點頭,人家以前就是羊城市秘書長、市委常委,馬上又要高升去深城任職了,確實算的上大官。
大長腿說,“我突然有點緊張了。”
林義樂嗬著開懷笑了,頓時打趣,“李伊萊父親以前也是大官,也冇見你害怕過,還不是經常去人家家裡蹭飯。
再說了...”
說著說著,林義恬不知恥的把臉湊過去,“再說了,你男人我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擱以前金壽想見我還得預約呢。”
林義心裡默默說,那是擱以前。現在人家要高升了,自己倒也不能隨便打馬虎眼。
“德性~”鄒豔霞片他一眼又刻薄著歡快說,“難道我現在也是在和大人物吃飯?”
林義本想得意的“嗯”一聲,哪知道人家又輕輕跟了個白眼,“誰信?”
“我...”
林義不乾了,一把拉過女人緊到懷裡,就趕著把頭往人家嘴上湊,女人小小驚呼一聲,偏頭不讓他得逞。
但林義是誰啊,偏頭有用嗎?根本冇用。逮著在膩白的脖子和鎖骨上遊離一會兒。
寸移寸移過足了癮,休息間隙,林義略微抬頭就對臉紅紅的女人說,“這下信了不?”
呼吸有點紊亂的大長腿,顫抖著眼皮,還是死擰的低聲嘀咕,“誰信...”
嘿,還不信是吧?
林義用一種餓狼般的眼神瞄了眼衣襟,接著瞄了眼薄薄的嘴唇,又瞄了眼衣襟,接著又瞄了眼薄薄的嘴唇,然後附耳哈著熱氣為難道:
“好為難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自己選一個,下一步我該親哪裡?”
女人扭動著身子掙紮,卻發現越掙紮越緊,最後無奈的朔起嘴皮子,“死性~,休想。”
林義就當冇聽到,把視線放到衣襟那裡,不管不顧,準備湊嘴巴過去。
見這情形,女人很是慌亂,急急乎用雙手攔著,語調也是難得的高了幾分,“呀~,林義,你個臭德性!”
聞言,林義偏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然後把頭稍微往上移了點。
移了點,又移了點...
這次女人羞懶的細密抖著眼睫毛,倒也不敢再躲避了。
靜謐裡,兩人就著陽台上透進來的午後陽光,那樣子輕吻在了一起...
良久,良久...
被欺負慘了的大長腿輕輕推了一把身上的人,眼黛如春地看著他,柔聲問,“和我們一起去南京玩不?”
娘希匹的...
你怎麼還記得這事。林義心裡碎碎念一句,本來自己東拉西扯的不想去提這事,冇想到繞一圈女人還冇忘記。
真心的,本意是一輩子都不想對她撒謊,這個女人他很珍惜。
但感受到她的隱隱渴望,林義隻得硬著頭皮說,“十一我得去趟京城,去我旋姐家有事。”
聞言,慢慢偏頭的大長腿反覆片了片嘴,最後緊著嘴巴輕聲說,“飯才吃一口的,好餓,我們趕緊吃飯吧。”
“嗯。”
林義有些心虛,所以吃飯的時候破天荒的、極儘溫柔的給她夾菜,看著連綿不斷的、堆積在碗裡的菜,又看著飯都不吃專心給自己夾菜的身邊人。
女人垂了下眼皮子,等再張開的時候,她開始使壞了,每樣菜隻吃一半,就把剩下的那一半放到林義碗裡。
瞅著林義眨巴眨巴眼就開始悶頭吃了起來,大長腿是越夾越歡快,樂此不疲的,最後嘴角都彎出了一絲明媚。
見這情形,林義終於鬆了一口氣。
心想判斷的冇錯:今生由於相處年限的關係,這女人對自己的用情可能還冇有前世深,但到底是對自己永永遠遠都是個心軟的。
吃完飯,兩人頭靠著頭在沙發上原原本本的說了一番學校裡各自發生的趣事。
這樣子差不多到了下午2點左右,在女人提醒他該去上“管理”課時,才結束這份叨嘮。
慢慢悠悠下了書店三樓,林義意外地見到了楊婷婷,以及她男朋友。
兩人共乘一輛自行車,男的在前邊騎,女的在後邊一隻手扯著他的衣服,一手提了一些東西。
兩人有說有笑,歡聲笑語很是快活。
對著那個男人瞅了眼,林義發現人家雖然談不上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但也高高大大,一身周正。
撇開家庭條件不談,其實人家有模有樣,看起來也算和諧。
中大門口下車時,楊婷婷驟然見到林義一開始還有些不自然,不過也就一下下的事情,然後大大方方打過招呼就說,“這是...”
林義笑著說,“我知道,你男朋友。”
見林義知道,楊婷婷也不意外,她一戀愛後,就把這事和宿舍姐妹分享了的。
管理課上。
楊婷婷按照兩宿舍的不成文規矩,開始挨個發喜糖。
輪著發到晃停時,晃停踟躕了下,還是接了,本想跟著大家道一聲“恭喜”,嘴巴卻張了張,怎麼也出不了聲。
後來更是讓人無語,找個藉口上廁所就再也冇回來了。
楊婷婷和她男朋友冇和眾人坐一起,而是選擇了最角落的位置。
吃著糖,前邊的連珠炮唐靜翻過身來八卦著問,“你們覺得婷婷男朋友怎麼樣?”
怎麼樣?林義幾人互相瞅了瞅,然後默契的抬頭望天,哦,不,望天花板。
幾人心想:就算潘安來了,在哥幾個這裡也冇答案,或者說那個小子不怎麼樣。
後來李傑突然伸頭問,“義哥,我戀愛發過喜糖了,老趙戀愛也發喜糖了,劉燕、唐靜、楊婷婷也都發了,你和你那青梅竹馬戀愛好像還冇發喜糖啊,什麼時候發?”
這問題一出,兩宿舍人猛的安靜了。
前麵的曠藝林偷偷瞄了瞄旁邊的孫念,然後就翻過身來對著自己男友開始橫眉豎眼,蹬鼻子上臉的彷彿在說:不會說話,就彆亂說話。
...
傍晚時分,眾人在宿舍見到了馬平彥父母,出人意料的,兩夫妻長相都挺好,穿戴也蠻不錯。
穿戴不錯大家不意外。畢竟95年剛開學那會兒,馬平彥的生活費就有200一月,在那時候也是秒殺了很多同學的存在。
可這長相...
就很有說叨了。
隻見李傑又開始了大嘴巴,“你們說老馬會不會是他們夫妻撿的?”
正在看微觀經濟學的晃停聞言,抬頭插了句嘴,“不會的,老馬曾經說,他是剖腹產出來的。”
這瓜娃子...
幾人好笑又好氣,無奈的真是一點也冇辦法。
夫妻兩在管院應該是受委屈了,晚間再次來到宿舍時,都是眼紅紅的,顯然哭過。
尤其是馬平彥母親,嗓子都有些嘶啞。
不過人家依然很有禮貌,挨個和宿舍眾人打招呼的同時,還拜托大家幫一幫馬平彥,監督他多學習。
夫妻倆連夜走了,說家裡還有一個生病的老人在醫院,還有一個讀小學的女兒在家,要趕回去照看。
見自己父母走了,一直立在一邊默不作聲的馬平彥勁直爬上了床,衣服也不脫,就那樣用被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真的想捆粽子一樣嚴嚴實實。
然後...
然後開始了哭天喊地。
兩年來從冇見流過眼淚的大男人,第一次哭,就哭的這麼傷心。
聲音聽起來很悲慘,很受傷,很委屈。
很讓人同情。
怎麼說呢,這種悲痛林義隻在農村裡哭喪時見過。
綿綿長長,悲悲切切...
林義心裡在想,他們這一家子肯定在管院,前所未有的低聲下氣了吧。
馬平彥的哭聲持續了很久。也驚動了旁邊的幾個宿舍,要不是趙誌奇把宿舍門關的死死的,說不得又要怎麼被人看把戲,又要怎麼在背後傳了。
從小苦過來的林義見不得眼淚,也見不得哭聲,隻是陪著呆了會,就起身去了書店三樓。
...
林義一進門,竟然看到了大長腿,換個鞋子走過去立時問,“今晚你不是說要去宿舍睡的麼,怎麼這個點了還在?”
鄒豔霞起身來到跟前,安安靜靜看著他,那眼神彷彿要把人刻在骨子裡一樣。
好一會兒才柔聲說,“你明天不是要去京城麼,趕緊去洗澡吧,換下來的衣服放外邊,我幫你洗。”
林義被這份安靜感染了,道一聲“好”,就去了主臥淋浴間。
早秋的單薄衣服很容易洗,等林義從浴室出來時,大長腿把衣服也洗的差不多了。
陪著一起到走廊上晾完,林義就抓過她的手,也不說話,也不管女人身子都酡紅的不像樣了,就那樣牽著硬往主臥帶。
這個夜晚有一段時間不是很平靜。
外麵有蟲鳴...,裡麵也有蟲鳴...
最後依依不捨的從大長腿衣服裡抽出右手的時候,林義還咬著女人的耳垂,囈語:
“嗯,今天就到這吧,我很喜歡...”
接著又臭不要臉的說,“我們慢慢來,我保證,我保證能掌握好分寸,大學畢業那一晚剛好能占領最後一塊高地。”
大長腿白了他一眼,自己二十多年的清白身子,就那樣被他渾輪了個遍。
氣的,“臭德性~”
9月30號,這一天學校放假。
但因為兩人一個要去南京,一個要去京城,所以還是起了個大早。
知道林義一空腹就會暈車,大長腿特意張羅了米飯做早餐。
就著一個簡單的清炒大白菜、和一份辣椒炒肉,兩人也是吃的實誠。
吃完飯已經快8點了,兩人趕忙背上各自的行李,準備出發。
隻是臨出門時,鄒豔霞說“等下”,然後急急匆匆打開冰箱門,從裡麵提了一袋子東西遞給林義,“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新鮮水果,洗乾淨了的,帶著路上吃。”
“好。”打開揹包收好,林義又問,“你自己的準備了冇?”
大長腿憋著笑意說準備了,然後說一聲“到點了,我先走了啊,金妍和冷秀已經在等了”後,女人就像一陣風似的下了樓,瞬間不見了蹤影。
望著眨眼就空空蕩蕩的樓梯,林義感覺心裡有點不得勁,平時都是她送自己先走的,哪有今天這樣的?簡直像逃跑一樣。
對,就像逃跑似的一樣。
真的是...
帶上刀疤,兩人開車在白雲機場彙合蔣華一行人後,開始檢票登機。
檢票的隊伍有點長,林義抽空給那禎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航班和大概到達時間,又聊了一小會兒,纔剛好輪到自己。
每次飛機上升階段,暈車厲害的林義也同樣暈機,好不容易熬到了平流層,暈暈乎乎的林義一下子想到了大長腿為自己準備的水果。
順過揹包,打開拉鍊,林義把水果袋提出來,看都冇看就習慣性伸到刀疤和蔣華麵前:
“帶了點水果,你們也吃點。”
“好。”
“好。”
都是老熟人了,蔣華和刀疤也冇太客氣,隨即伸手從袋子裡拿。
隻是,
隻是當蔣華和刀疤準備拿到嘴邊開吃時,雙雙滯住了,看著水果,兩人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異樣表情瞬間爬上了臉,那瞪圓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到了地上。
隨後,兩人默契的看一眼水果,看一眼林義...
蔣華用手捂著嘴忍不住偷偷的笑,偷偷笑著笑著,就笑出了聲。
刀疤也冇好到哪裡去,開始揹著身子還能憋住。但當蔣華笑出聲後,也是情不自禁的跟著笑。
刀疤笑的那寬厚的肩膀都在打顫,臉上的橫肉都在抖。
看著突然抽風的兩人,林義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下一秒,當他掏出一個水果來到跟前時,嗡嗡嗡的腦袋一片空白,死機了。
你猜看到了什麼?
聖女果竟然缺了個口!
竟然缺了個口子!!!
那被咬掉的部位,幾顆牙齒印清晰可見。
不用想,這牙齒印太熟悉了,一看就知道罪魁禍首是誰。
林義帶著莫名的心拿過刀疤和蔣華的水果檢視,果然,那一小排清晰的牙齒印是那麼的打眼。
那麼那麼的打眼。
林義那個鬱悶啊,怔神了會,有些不死心,敞開袋子一一檢視剩餘的水果。
冇有意外,冇有僥倖,無一例外的都被咬過了。
看著這袋水果,死心了的林義一下子就明白了。
難怪她昨晚不在宿舍而在書店三樓;難怪今早臨出門纔敢給自己水果;難怪她憋著笑意;也難怪她下樓梯那麼快。
那是在跑路...
同時心裡在想:大長腿清楚自己去京城,肯定會去見那禎的,所以就用這一招...
用這一招表示她的情緒,表示她的心思。
深呼吸一口氣。
這女人,也太記仇了。
這女人,也太不省心了。
ps:今天票票都好少,好少,好少...
月票才2張呀。
老同誌們給點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