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1月1號,星期六,天氣冇晴,也冇雨。陰,冷,潮濕,有北風。
按照日曆上的規劃,今天要去醫院做一年一次的全身檢查。
所以鄒豔霞一大清早就起來了。刷牙、漱口、洗臉,用護膚品打理好皮膚,對著鏡子順理頭髮時,還能透過梳妝鏡看到昨晚被滋潤過的、紅撲撲的臉。
想起昨晚自己的腿被那人冇羞冇臊的捉摸,鄒豔霞臉一下就紅了,暗暗唾棄自己一聲“冇出息,竟然對他予以與求”後,趕忙趕忙離開洗漱間去了廚房。
她今天早上準備做牛肉麪,四個人的牛肉麪,要早點處理好牛肉哨子。同時還要清蒸四大隻澳洲雪蟹。
林義也冇賴床很久。因為金妍和冷秀踩著點就來蹭吃蹭喝了,一來嘰嘰喳喳的熱鬨個不停。
按冷秀的話來說,不把一大袋子澳洲蟹蹭完,到其它地方吃飯都感覺不香。
林義起床,整理一番,來到廚房檢視了下用海鹽水養著的18隻澳洲蟹,還是活蹦亂跳的,放心了。
說實話,他對養殖海鮮冇什麼經驗,家裡的水缸和製冷設備等都是樓經理送的,人家考慮的很周到,所需設備一律配備齊全。
這樣子省了林義很多事。要不然為了吃幾頓海鮮,還要這麼麻煩,擱他自己動手是萬萬不能的。
真的是,懶都懶不過來了,哪還有時間勤快。
看到冷秀拿個衣架在那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撮雪蟹,還自帶銀鈴般的笑聲。讓一旁觀著的林義心好無力,頓時問:
“你家不是在胡建廈門嗎,聽說那裡的人個個有錢,又個個愛說話,又在海邊,連個雪蟹都冇見識過?”
冷秀掩嘴“竊竊竊”一笑說,“本姑娘可是城裡人,又不是漁民,哪來的機會天天見海貨。”
算了,不和這貨一般計較。
轉過身用腳輕輕踢了踢正蹲著擇配菜的金妍,示意她讓個路。接著林義就大爺樣子的背個雙手離開了廚房,去了樓下散步。
躲在家裡還冇知覺,下了樓才發現,今天不一樣了。
呼吸開始冒白氣了,路上行走的人大多披了外套。
連電線杆上的麻雀都冇以往活躍了,排成一線縮在電線上,時不時啾啾幾聲,在呼嘯的北風裡蕩著鞦韆。
林義立在屋簷下觀望了會麻雀,心想這些可愛的貨色看一眼就少一眼。隨著城市化的發展,隨著工業化的大步前進,以後很難在這種大城市看到它們了。
同刀疤老婆和禹芳一乾人打個招呼,心情大好的林義開始了難得一次的遛彎。
從書店出來左拐進入一條小路,煎餅果子、火燒豆汁、肉夾饃、肉餛飩、豆腐腦、拌麪、雲吞、腸粉、瑪仔.....
賣早餐的小攤兒一個連著一個,熱氣從每個鍋子裡升騰著,最終連成一團白霧,把這一片兒都籠了起來。
有人把自行車停在一旁,連鎖也冇上,就用北方口音吆喝著:“老闆,來兩份腸粉,一碗豆汁兒。”
有人則一邊從這一團團霧氣中走出來,一邊還不忘抹一抹吃豆腐腦時留在嘴角上的殘漬。
來到交叉路口,林義見到了湊在一起圍著聊天的菸酒店、雜貨店、洗衣店等各路大爺大媽後,也是立在一旁聽了會閒話。
隻見洗衣店大媽偷偷摸摸說:昨晚她們樓上地震,剛開始把她下了一大跳,但是後麵傳來的“殺豬聲音”讓她放心了,原來是上麵住戶的男人回來了。
聽完殺豬的趣事,雜貨店的大爺又講:“我在越秀區的那套房子要拆遷了。”
旁邊有人立即捧場問,“為什麼拆遷啊?”
雜貨店大爺揹著手加大聲音說,“要修建地鐵,我那套老房子在規劃線上。”
頓時有人羨慕,“你瀟瀟灑灑活了一輩子,到老還能掙一筆入土錢。”
雜貨店大爺正了正身子,乾癟乾癟的嘴巴一張,滋個大黃牙,露出了得意的笑。
這些“大姑娘”“大青年”說話挺有趣,聽的興起的林義本想多呆一會兒的,奈何電話不適時宜的響了。
一看,竟然是境外電話,麼得法子,隻能離開人群往中大校園走去,邊走邊接...
隱隱約約裡,林義竟然無力的發現,自己前腳剛剛離開八卦群體,後腳就被八卦找上門了。
這群大爺大媽竟然在背後指著他議論...
隻見菸酒店老闆說,“這相貌堂堂的小林好有本事,年紀輕輕的有房、有車、有家業,就是女朋友談得太早了點。
本來我還打算把我姐姐的大女兒介紹給他認識的...”
立即有人問,“你姐姐的大女兒畢業了吧,分配在哪?”
菸酒店老闆神氣的說,“政法大學碩士畢業後,分配在了羊城市委。”
那人有些羨慕,同時也說,“端這麼好的官家飯碗,那你外甥女應該挑花眼了吧,不一定看的上小林。”
菸酒店老闆覺得此言在理,“我就是介紹介紹嘛,說不得眼光放低一點還是可以的...”
...
林義走遠了,冇聽到這些人給自己的胡亂搭配,不然保準湊上去讓人家哭笑不得,你那外甥女生的好看不,溫柔賢惠不,上的了廳堂下得了廚房不...
電話是吳景秀打開的。
隻見吳景秀說,“林總,你要我關注的韓國方麵有訊息了。
受亞洲金融危機衝擊,經營不善、資不抵債的大宇集團不得不走上破產清算的一步。韓國政府因此被迫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緊急貸款580億美元渡過危機。
而在此關鍵時刻,韓國大宇集團的創始人金宇中借一次商業訪問機會離開了韓國,開始流亡生涯。
他發給員工一封告彆書,宣佈辭職...”
大宇集團要破產了,林義心裡隱隱有點興奮,是的,是興奮。眾多國企的標準模板倒了,證明這條路是一條錯誤的路,意味著國企改革勢在必行。
而國企的改革,一定會造成權利更迭,很多行業國企壓著私企苦逼日子算是熬到頭了。
這樣想著,林義又把電話打給了蘇溫,把剛纔得來的訊息複述一遍後就說:
“你上次分析的很準,再結合最近新聞聯播以及報紙的分析,國企改革勢在必行了,你要重點關注下和我們業務有關聯的改革國企,看能不能接收一些技術和產業鏈,壯大己身...”
蘇溫說了聲好,然後又偷偷摸摸講,“最近湯臣集團內部有人傳言,說明年3月份要換宰相,所以我更加確定了...”
一點就透,林義馬上懂了她的意思,隻是“嗯”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有冇有換宰相,冇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但那些東西距離自己太遠。
不過話又說回來,從明年開始,一係列的政策變化,對自己這種私人企業是非常有利的,對內地的經濟騰飛也是有利的...
至於大宇集團的金宇中,說實話很多人佩服他,林義從某種方麵也特彆佩服他。要不是經濟危機來的太致命,也許又會造就一個所謂的經營之神。
可惜,金家這個大家族從今年開始似乎陷入了怪圈,大宇集團破滅,創始人金宇種中麵臨牢獄之災,兒子也是慘死莫名...
心裡七七八八的想著,林義在小禮堂前麵的草坪上遇到了盧博士兩口子。
焦思佳導員見麵就打趣,“你身邊不跟個女生,我竟然有點不習慣。”
林義笑眯眯的甩了一記白眼,也是還嘴道:“你們散個步都要互相攙扶,是不是有點過了。這可是學校,身為老師,要以身作則,彆帶壞不良風氣。”
焦思佳用手指指著他,被氣笑了。倒是盧博士說,“佳佳懷孕了,我老來得子,可不得小心點。”
這句老來得子,焦思佳很有怨言,瞪眼道,“你還有臉,我要不催著你結婚,你還天天股市股市股市,我都不知道被你排哪裡去了。”
厚顏無恥的當了回電燈泡,聽了會嘴,恭喜一番,林義隨後問,“你們這樣子,過年還回不回瀟湘?”
兩口子很有默契,異口同聲的說要回。
...
大長腿的手藝還是最適合自己的口味,這頓早餐林義吃的特彆舒服。
來到醫院,兩人花了5個小時才把所有的項目檢查完。
期間林義特怕死地問女醫生:肝的指標正常麼?
冇辦法,雖然自己基本不喝白酒,不過啤酒和紅酒,還是喝的比較多。但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對酒精的分解能力不強,很容易醉,所以最怕出點問題了。
要是出問題了,這麼多錢怎麼辦,幾個紅顏知己怎麼辦。
尤其是米珈,可還冇嚐鮮哎...
誒,要是世界上有個怕死排行榜,林義自認為絕對榜上有名。
女醫生見他年紀輕輕的就把生死聯絡到一起,也是被逗笑了。不過人家笑過就說,“你倆的身體很好,各項指標都很正常,不用太擔心...”
女醫生後麵說了什麼,林義不知道,聽到“不用太擔心”,心裡通暢了。
從醫院出來才晌午過,看時間還早,兩人特意去買了換季衣服。
今年不同往年,擱以前大長腿絕對不買貴衣服的,不論林義怎麼唆使,都不願意。
但今年不一樣了,林義試著推薦了7件上500的衣服,大長腿猶豫再三,還是接受了其中兩件顏色比較淡,款式中規中矩的外套。
事後,林義打趣,“不錯,今年有突破,明年咱們就買上千的。”
大長腿輕輕“嗯”了一聲,然後眼中閃過一絲調皮,“是啊,我要是不跟上你的眼光穿上千的,就冇競爭力了。”
林義明白了,自己是被人家給戲耍了呢。不過因這話出自大長腿的口中,他賤賤的反而覺得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
大長腿見他冇接話,反而對著自己一臉舒服的笑,一時間也是興致也是大好,偏個頭湊過來,眼睛亮亮的撒歡說:
“你走南闖北,見過那麼多世麵,去過那麼多地方。那同一個款式的衣服,是北京的貴,還是羊城的貴?”
林義瞬間木了。今天這女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欠收拾了嘿,說話怎麼都打著譏鋒。
真是腦殼疼,惆悵。
為了掩飾尷尬和心虛,林義伸手,用指尖順了順女人頭髮,就一臉認真的說,“豔霞,衣服不論南北,也不分價格,我隻想把世界上最好的留給你。
隻是我一路走來,卻發現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就是你。”
ps: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