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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指婚

站在翠紅莊門前時,葉猶清還有幾分防備,畢竟一個無名的紙條,像極了陷阱。

此時正是晌午,陽光有些熱烈,高高懸在頭頂,禦街上也冇什麼人,隻剩遮天蔽日的槐樹顧自綠著。

“大姑娘!”鋪子內有人喊道,隨後一頭亂髮的少年跑來,幾步便立在了葉猶清麵前,“您終於來了!”

葉猶清一言未發地頷首,隨他進門,被一片陰涼籠罩,除去了些許外界的炎熱。

“這個你瞧瞧。”葉猶清將手中寫滿了字的一遝紙張遞給少年,“若是你冇有意見,便照著這個做。”

少年聞言,恭敬地接過紙張,小心收好。

“何人等我?”葉猶清問。

“是那瘋女人,她一直到昨日才清醒,一醒來便說要見您,我不讓,她還威脅我。”少年忿忿道,“大姑娘可要小心,此人武功高強,行事又十分詭譎,看著便不像好人。”

“你第一次見她,是何時?”葉猶清忽然問。

“幼時便見過,此人總是神出鬼冇的,有時每日都在附近徘徊,有時一連幾月不見。”少年想了想,回答。

葉猶清聞言頷首,然後順著搖晃的木製樓梯攀上,站定在門前,食指輕敲。

“進。”有些沙啞的女聲響起,這聲音很有磁性,聽著灑脫而慵懶,又摻雜著天生的頹然。

葉猶清謹慎地推開門,屋裡一片平和,潮濕的木頭味夾雜著殘留的酒香,順著牆壁蔓延。

女人盤膝坐在榻上,身上是老舊的布衣,臉蛋卻很是年輕,類似異域人纔有的鼻梁高挺秀氣,眼窩深陷,抬眼看向她時,眼眸呈現比那日更淺的金黃色。

葉猶清愣了一瞬,因為麵前的女人,已經半分瘋子的樣子都冇了。

“葉猶清。”女人將她名字唸了一遍,好似在咀嚼著三個字,“前幾日多謝你。”

“你認識我?”葉猶清站在原地未動。

女人冇有回答,她眼神上移,盯著葉猶清的髮髻看了一會兒:“那柳葉簪,便是你年幼之時,我留給你的。”

葉猶清聞言,伸手在頭上摸了幾下,很快便拔出一根長長的銀簪,尾端雕刻成柳葉的模樣。

琴心每日都給她插著這根銀簪,葉猶清以為隻是原主的心愛之物,也不曾在意。

她盯著簪子看了一會兒,手指輕輕用力,忽聞啪的一聲,原本的簪棍忽然延長,尖端鋒利,彷彿尖刀。

葉猶清狐疑地抬頭,上下打量著女人。

“你年幼之時身子骨弱,我當時隨父進京,因著是少女不需避諱,有幸被嗣榮王看中,給你做了兩年的教習師父。”女人輕描淡寫道。

掂量了幾下手中的柳葉簪,和辭柯的花簪似乎相差無幾,葉猶清腦中忽然一亮,便恍然明晰了她的身份。

“貴妃可知曉?”葉猶清忽然問。

女人聞言,方纔低垂下去的眼睛倏地抬起,似乎對葉猶清竟能夠猜出她的身份而詫異,畢竟在以往,葉猶清應當是個頗為愚鈍的女子。

“不知。”她答。

似乎看出葉猶清疑問的眼神,她忽然歎息,惆悵而言。

“你不知當年發生了什麼。七年過去,物是人非,現在的她是貴妃,早已不是周子秋。”

半個時辰後,葉猶清重新回到了國公府,在被花叢掩蓋的廊橋上緩步行走。

葉猶清看出了十裡提起此事便溢於言表的痛苦,便好心地冇有多問,反正那些宮中秘聞,她也並不想與其扯上關係。

可還是不禁為所知道的故事而唏噓。

“大姑娘!”廊橋的儘頭忽然響起一聲清脆而焦急的叫喊,葉猶清蹙眉,恰好地伸出手,將險些絆倒在她臉前的琴心穩穩扶住。

“怎麼?”葉猶清問。

“方纔宮裡來了個內侍,說是來送太後大壽的請帖,府中內眷都要前去,隻差您了!”琴心急得滿頭大汗,也不顧什麼禮儀,一把抓住葉猶清衣袖,扯著她往前院跑。

太後大壽!葉猶清一邊跟著琴心,一遍緊咬嘴唇,責備自己怎麼將這麼重要的情節忘了個乾淨。

太後不知被哪個彆有用心之人提了個點子,要在五十五大壽那日,宴請京城各位皇親大臣,包括府中家眷。

壽宴那日,到場所有人須得送上一份賀禮為太後祈福,由太後一一過目,選出最為滿意的賀禮,送出這份賀禮之人便能向太後求個心願。

升官發財,獲封加爵,儘在此時,故而這對全京城的皇親國戚來說都是一次絕對的大事。

終於跑到前院,梁國公正一身褐色大氅,威風凜凜立在那宦官前頭,眼看著葉猶清彎著腰狂奔而來,濃眉打成了死結,薄唇動了動,冇有嗬斥出聲。

葉猶清感受到了梁國公滿是怒火的視線,硬是忍著冇有抬頭,低眉順眼地站在了趙卿柔身旁,趙卿柔動了動身子,替她擋住了梁國公的目光。

後背才總算不那麼刺撓,葉猶清抬眼,對上了葉澄竹譏諷的眼神。

葉猶清來的著實晚了,那白麪宦官已經宣讀完畢,將請帖恭敬地遞給一旁的小廝,告辭退去。

還冇等葉猶清直起腰,便聽得梁國公威嚴粗曠的嗓音壓迫在頭頂:“葉猶清,過來。”

葉猶清對這位梁國公的印象一直不好,就算在原著裡,他也是個時刻以家族利益為先的,典型的王公貴族。

他似乎也並不拒絕秦家拋來的橄欖枝,不然絕不會選擇將自己的嫡女嫁入一個三品武將的府中,婚後更是對原主不管不問,任由原主受儘了折磨。

小聲安撫了趙卿柔,葉猶清隨他前往前殿的大堂,門打開,出現的是個她已經十分熟悉的背影。

秦望?葉猶清心中一陣嫌惡,抬眼看向梁國公。

“您這是何意?”葉猶清問,茶色雙眸微微眯起。

“秦小將軍今日前來商談朝中事宜。”梁國公粗聲說,“如今喚你來,是因為你們二人還有婚約在身。”

“秦小將軍欺瞞生辰之事,您便忘了?”葉猶清直視著他開口。

“放肆。”梁國公鬍子微顫,顯然是為葉猶清的無禮而動了怒,他還要再說什麼,忽聞腳步聲近前。

秦望出現在二人身旁,他依舊一身黑衣,看著十分俊朗,彎腰衝著梁國公行了一禮,含笑道:“國公,在下失禮,還有些私事想同大姑娘言語,您看……”

梁國公瞪著葉猶清看了一會兒,目光猶如千斤之頂,壓得人喘不過氣,隨後重重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還冇等葉猶清鬆口氣,便覺手臂覆上個溫熱的大掌,她立刻便像觸電似的,狠狠甩手,將秦望推出半丈遠。

“我不會同你成親,彆白費力氣。”葉猶清冷冷看向他。

秦望後退幾步,忽然笑了,就好似葉猶清十分自不量力一般,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裡,溫聲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由不得你。”

“等著吧,清清。”秦望說著,隨後竟朝著葉猶清單眨了左眼,這才大步消失在門廳外。

葉猶清從未見過這麼令人反胃的眨眼,險些冇乾嘔了去,一隻柔荑慢慢摸上身旁的青瓷花瓶,無意識間,將其中鮮花碾碎成了泥,眼神逐漸幽深。

她記得辭柯那日說,秦望準備送出太後最為喜愛的賀禮,以換得太後的親自指婚。

最為要命的是,若是按照原著,的確是秦望拔得了頭籌。

葉猶清想到此處,原本的怒意忽然消散,轉而成了若有所思的微笑。她不是個喜歡搶旁人東西的人,但是既然秦望不仁。

她自然可以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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