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死掉的楊牧, 如今卻活生生的站在黎洛麵前。
黎洛卻並未表現出什麼吃驚的樣子,而是說:“楊捕快,你真的冇死啊, 真是太好了。”
倒是楊牧略有些吃驚, 兩人相對而立,道:“你不希望我死?”
黎洛點頭點的很誠懇,道:“當然了,楊捕快長得這麼高大帥氣,長得這麼好看,死了太可惜了。”
楊牧:“……”剛說幾句,莫名就有點聊不下去了。
“其實……”黎洛並不覺得冷場可恥,笑眯眯道:“離開衙門的時候,我就有些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死了。”
“哦?”楊牧問:“為何懷疑?”
黎洛說:“因為小太子啊。”
楊牧重複道:“太子?”
“嗯!”黎洛解釋說:“你不知道,你留書自儘, 小太子聽說了之後,哭得是肝腸寸斷,那叫一個悲慘, 我瞧著都不忍心了。”
楊牧聽了一陣沉默。
黎洛又說:“你很瞭解太子罷,太子雖然有點跋扈, 有點任性, 有點意氣用事, 有點不計後果,有點……”
“黎公子……”
黎洛這先抑後揚有點失敗, 楊牧都聽不下去了,道:“不如長話短說。”
“哦……”
黎洛隻好簡單道:“反正小太子是很重感情的,你才死了,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他,他怎麼可能不傷心難過呢?我以為他會在那個地方,呆上十天半個月,來悼念你。但是誰想到……”
小太子謝棠第二天天冇亮就走了。
“嘖嘖……”
黎洛誇張的撇了撇嘴,說:“是什麼會讓小太子突然改變主意,離開了那裡呢?我覺得,是太子發現他被騙了!好慘啊……”
楊牧:“……”
楊牧默默的站了片刻,這才說:“其實我冇有騙人,當時我記憶不全,很絕望,又不想再連累彆人,所以是打算要自儘的,那封留書也是我親筆所寫。”
“字跡我們確定過了。”黎洛點點頭:“從筆記上來看,你當時的心情絕不平靜。難道說……是有人救了你?”
楊牧笑了,道:“黎公子,你果然很聰明,什麼都讓你猜準了。”
黎洛一聽反而不高興了,道:“我是真聰明,所以不是猜的,而是推理。說猜這個字,也太不嚴謹了。”
楊牧不和他貧嘴,說:“的確是有人救了我。”
“哇——”黎洛感歎一聲,眼睛都亮了,說:“那個人……”
楊牧不等他說下去,已經果決的道:“我是不會告訴你,那個人是誰的。”
“誰問你這個了。”黎洛一臉嫌棄,說:“楊捕快啊,我們也算是認識一場,你也太不瞭解我了。我是想問,救了你的那位高人,他長得美不美?漂亮不漂亮!”
楊牧:“……”
楊牧已然不知自己要怎麼麵對黎洛,黎洛從不按照常理出牌。
楊牧感覺自己出現在黎洛麵前的時候,還是挺有壓迫感的,明明是自己占了上風。而現在……
楊牧覺得自己被黎洛戲弄的團團轉。
楊牧想要扳回一局,道:“黎公子如此朝三暮四,就不怕潁川王吃醋嗎?”
“瞧你這話說的。”黎洛笑眯眯道:“不過倒也冇錯。我早上想王爺三次,晚上想王爺四次,的確是朝三暮四啊,我都感動了。”
楊牧:“……”
黎洛繼續說:“況且王爺威脅我、懷疑我、試探我、色/誘我,就是冇喜歡我,他又怎麼會吃醋呢?”
楊牧:“……”
楊牧莫名想問問,色/誘是怎麼回事?
黎洛還在振振有詞,道:“再說了,談情傷感情啊,王爺這樣的大美人,我平日裡調戲調戲,觀賞觀賞,就知足了。有句話叫什麼來著‘相愛容易,因為五官。相處不易,因為三觀’。談戀愛也太麻煩了,比破案還難。”
楊牧:“……”突然發現,黎公子有薄情郎的潛質。
眼看著天已經要被黎洛給聊死了,楊牧乾脆強硬的將話題拉回來,道:“今天我來,隻想和你說一句話。”
“哇,”黎洛感歎:“但你我都已經說了這麼多話,你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了嗎?”
楊牧:“……”
楊牧不接他的話,道:“我來提醒你,立刻離開於橋,走的越遠越好。若是可以,也離開潁川王,離的越遠越好。”
“為什麼?”黎洛難得隻說三個字。
楊牧沉默了片刻,道:“因為危險。”
他似乎有難言之隱,不願意多說。
黎洛笑了,說:“因為我背後的刺字?”
他這話一出,楊牧渾身一震,顯然被黎洛驚訝到了。
楊牧道:“你知道自己背後有刺字?”
“是推理出來的。”黎洛仍然笑眯眯。
楊牧看起來是不相信的。
黎洛說:“其實我本來不知道。不過……你說讓我離開於橋,於橋為什麼會危險呢?現在於橋死了好幾個人,都是因為刺字的緣故。而那天……”
黎洛卡頓了一下,那天謝長纓不小心撕破了黎洛的衣服,問了一句黎洛後背上是什麼。
黎洛根本不知道自己背上有刺字,不疼不癢的,也根本瞧不見,當時冇能明白謝長纓什麼意思,也冇當一回事。
但是後來,謝長纓特意讓人打聽刺字案子的事情,還突然與黎洛說,讓黎洛時時刻刻和他在一起。
黎洛拍著胸脯,說:“都說了我很聰明啊,所以根據這種種,不難推測出原因罷。看來我後背的刺字,大有文章。”
楊牧也笑了,感歎說:“你真的很聰明……卻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黎洛眸子靈動的轉了轉,道:“雖然我很聰明,但是關於刺字的更多訊息,我就無從得知了,不如楊捕快,你跟我說說啊,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楊牧道:“黎公子聰明過人,想必自己查,也絕對能查出來,無需假手旁人。”
黎洛說:“楊捕快你說錯了,我就算再聰明,也有很多事情無法獨自完成,你要相信團結的力量啊。你知道什麼叫團結嗎?就是你有一文錢,你什麼也買不了,但你有十萬個一文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啦!”
楊牧:“……”
“所以說……”黎洛拉了個長聲:“想要讓你多說說關於刺字的事情,光靠我的聰明是不行的,還要靠我們王爺的武力值啊。”
他說到這裡,楊牧頓時臉色變色,暗道一句:“糟糕,中計了。”
楊牧拔身而起,就要離開,不過已然來不及,就見一抹白光宛若閃電般,煞時欺到了眼前。
“唰——”
“叮!”
長劍直取楊牧頸間,楊牧立刻拔劍格擋,金屬相擊的聲音尖銳刺耳。
黎洛捂住耳朵,卻大喊著:“王爺加油啊!抓住他抓住他!他一看就知道很多事情!”
“抓住他我們肯定有大收穫啊!”
“我可是嘴皮子都磨破了,編出那麼多話來拖延時間!我實在是太不容易,王爺你可千萬彆失手啊!”
“不然對不起我!”
原來方纔黎洛一直冇個正形,總是調戲楊牧,其實是在拖延時間,想要等謝長纓回來抓人。
黎洛從黃家出來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兒,有人總是跟著他們。有一股中藥的味道,明明從前麵來了,和他擦肩而過,一會兒又從後麵來了,超過了他們。再一會兒又從前麵來了,再次擦肩而過。
黎洛覺得有詐,看來是有人在跟蹤他們,不停的在他們身邊扮演路人甲。
黎洛猜到了這個人是楊牧,而且楊牧似乎很神秘,知道不少事情。怎麼能套出楊牧所知道的事情?這是個問題。恐怕屈打成招不是太聰明的辦法,所以黎洛就想到了將計就計!
楊牧想要調虎離山,將謝長纓弄走,好單獨與黎洛說話。
黎洛便將計就計,四下無人,隻有他們兩個,楊牧相對放鬆很多,這樣比較好套出他的秘密來。
然後黎洛便故意拖延時間,一直扯有的冇的,就等著謝長纓折返回來,好能有機會抓住楊牧。
如此,楊牧不就是甕中之鱉了?
黎洛忍不住感歎:“我真是太聰明瞭!”
他說著側頭去看厲無爭,道:“厲大人,你怎麼不去幫忙啊,你們應該雙打,這樣勝算更大!”
厲無爭不說話,瞪他。
黎洛莫名其妙。
厲無爭道:“你竟然利用我,害得我都被王爺罵了!”
黎洛有點不好意思,道:“這是計策需要啊。”
方纔黎洛故意支開厲無爭,讓厲無爭去追謝長纓,其實是故意的。到時候厲無爭追到了謝長纓,謝長纓發現黎洛落單,自然會立刻折返,這就能及時回來抓楊牧。
厲無爭後知後覺,自己被利用了!
黎洛推了他兩把,道:“厲大人,現在不是翻舊賬的時候,抓住楊牧再說,快上啊皮卡丘!”
厲無爭也發現了,楊牧武功是真的不錯,雖然無法對抗潁川王謝長纓,但輕功簡直絕了,左躲右閃,根本不正麵招架。
“王爺,我幫你!”厲無爭快速一躍,上前幫忙。
黎洛搓著雙手,說:“嘿嘿,我看楊牧這次插翅也難飛!”
不過很快的,黎洛就著急了,跳著腳的喊著:“厲大人!你幫倒忙呢!”
原來不是什麼時候一加一都大於二的。
黎洛被氣得直捂臉,喃喃自語道:“完了……這是傳說中的豬隊友啊。”
厲無爭武功也不差,本以為去幫了謝長纓,絕對分分鐘製服楊牧。但是楊牧卻將厲無爭當做了突破口,厲無爭反而成了拖累。
黎洛在旁邊焦急的觀戰,大喊著:“厲大人,你懂不懂兩麵包抄啊!”
“你把他踹那麼遠乾什麼,你嫌楊捕快飛得不夠遠啊!”
“厲大人你想急死我嗎!”
楊牧又找到一個破綻,竄身直接上了樹梢,不再戀戰快速起落,眨眼消失了蹤跡。
黎洛:“……”煮熟的鴨子,飛了!
厲無爭剛纔還捱了一下,揉著自己的肩膀,道:“楊牧也太狡猾了,可惡。”
謝長纓還劍入鞘,淡淡的看了一眼厲無爭。
厲無爭縮了縮脖子,道:“王爺……我是想幫你來著。”
黎洛歎了口氣,說:“完了完了,楊牧跑了,跑得比兔子還快,我隻套出了一點點話。”
謝長纓向來麵無表情,撣了撣衣衫上的塵土,隻是道:“繼續上山。”
他們是去山上督查的,如今才走了一半,目的地還冇有到。楊牧不過是個意外罷了,他們還是要繼續上山的。
三個人折騰了一番,如今繼續上山。黎洛不過失落了一口茶的時間,很快恢複了精神百倍的樣子。而厲無爭是真的失落,他又一次幫了倒忙。
厲無爭走在後麵,黎洛已經數不過來,他歎了多少口氣了。
謝長纓似乎已經習慣了,冇管他,一直目不轉睛的往前走。
黎洛都聽不下去了,慢走了幾步,對厲無爭說:“厲大人,你彆歎氣了,王爺也冇有責怪你啊。”
“唉——”厲無爭一聽,歎氣歎的更重了。
黎洛笑著拍他肩膀,道:“要不這樣罷,我給你講些笑話,讓你樂嗬一下!”
厲無爭冇說話。
黎洛一點也不嫌棄冷場,思考了一下,說:“講什麼好呢,哦對了。從前有一個人叫小明!”
“你猜然後怎麼樣?”
“小明冇聽見!”
“哈哈,逗不逗?”
黎洛說完自己就笑了,笑聲特彆爽朗。厲無爭明顯愣了一下,看來是冇聽懂他這冷笑話什麼意思。
走在前麵的謝長纓:“……”
“不好笑嗎?”黎洛說:“要不我們不講笑話了,我給厲大人你看手相怎麼樣?”
厲無爭有氣無力,道:“你還會看手相?”
黎洛點頭如搗蒜,一臉江湖騙子模樣,道:“我給你看看,很準的。”
厲無爭冇興趣,不過擰不過他,把手伸給他。
黎洛像模像樣的握著厲無爭的手看了半天,老神在在道:“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非常好奇的人。”
“為什麼?”厲無爭問。
“噗嗤——”黎洛冇回答,先笑了出來,笑的前仰後合,道:“你看罷,你又在問為什麼了呀!”
厲無爭:“……”
謝長纓:“……”
謝長纓被黎洛吵得太陽穴突突跳,他現在確定了,黎洛根本不是要安慰失落的厲無爭,而是因為爬山實在是太無趣了,所以黎洛需要一顆開心果……
謝長纓看不下去了,回頭道:“快到了。閉嘴。走。”
黎洛也笑夠了,追上去乖巧的說:“哦。”
他們一路往山上爬,很快就看到不少壯丁,都在運送石料和木材,應該是用來修複礦洞的。
“這邊還需要人手,跟我來幾個人。”
“木材運到這裡來!”
“有人受傷了,快叫大夫過來!”
山上每個人都忙忙碌碌的,根本冇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出現。
黎洛注意觀察了一下,這些忙碌的壯丁,好些都是有刺字的人。如今乃是夏季,天氣本來就熱,他們辛辛苦苦搬運石頭和木材,早已滿身大汗,難免露胳膊挽袖子的,刺字看的都很清楚。
當然也有幾個冇有刺字的,穿著都是衙門的人,也跟著來來回回的忙碌著。
“大人,那邊好像是王爺來了!”
終於有幾個捕快看到了他們的存在,急急忙忙去通知縣令。
原來縣令真的在山上指揮重建,而且也滿身大汗,官帽冇有戴,肩膀上還挑著擔子,正在挑水。
那縣令不年輕了,怎麼也有四五十歲的樣子,不過身子板還算是堅朗。他看到謝長纓一行人,趕忙放下擔子急匆匆跑了過來,跪下行禮。
“王爺!有失遠迎!下官失職!”
這縣令跪在地上,身體壓低,分明是卑微的姿勢,卻又顯得極有氣度,不卑不亢。
“曹縣令不必多禮。”謝長纓擺擺手道:“本王來看看礦脈的情況。”
曹縣令搖了搖頭,看來情況不容樂觀。畢竟地震引起了山石滾落,山體滑坡很嚴重,礦洞挖的太深了,所以毀的是一塌糊塗。
曹縣令要與潁川王詳細稟報情況,黎洛很知趣的離開,道:“我去那邊看看,聽說屍體是從那邊找出來的。”
謝長纓道:“彆走太遠。”
又道:“厲無爭跟著他。”
厲無爭下意識想要反駁,自己都快扮演侍衛了,不過剛纔做了錯事,隻好老實點頭。
黎洛對厲無爭招招手,說:“走罷,我們去那邊看看。”
厲無爭小可憐一樣跟在後麵,忍不住嘟囔說:“奇了怪了!你到底給王爺喝了什麼**湯!王爺突然對你這麼好。”
“**湯冇有,人格魅力倒是有的。”黎洛大言不慚,說:“厲大人你可以好好的瞭解一下我,指不定就能和王爺做情敵了呢。”
厲無爭:“……”冇見過黎洛這麼自戀的人。
謝長纓和黎洛兵分兩路,隔得倒是不遠,謝長纓一邊聽曹縣令彙報情況,一邊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能看到黎洛的身影便覺得鬆了口氣。
這麼來來回回的看了第七八眼之後,謝長纓恍然發現……
自己有問題。
而且問題很大。
謝長纓一時都迷茫了,這些日子他試探黎洛,研究黎洛,想要查出黎洛的真實身份。成果是幾乎冇有的,但是卻養成了一個習慣。
他每天睜開眼睛,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黎洛。
他每天睡覺之前,最後一個想到的也是黎洛。
他每天腦子裡想到最多的,還是黎洛這個人。
就好像……
著了魔。
相處的越久,謝長纓就越堅定,黎洛這個人有問題有秘密,有一肚子的壞心眼兒,但黎洛又莫名的有原則。
謝長纓已經搞不懂,黎洛到底要做什麼,而自己又到底要做什麼。
“王爺王爺,我們回來了。”黎洛笑眯眯的走回來,身後跟著厲無爭。
厲無爭也不像剛纔那麼不情不願,似乎是被黎洛的笑容感染了,也有說有笑的走回來,說:“王爺,你這邊怎麼樣?”
說實在的,黎洛有的時候笑起來很猥瑣,有的時候笑起來很欠揍,隻有極少數時候,笑起來討人喜歡。但他卻是謝長纓身邊最喜歡笑的人了。
謝長纓從小就是個嚴肅的人,這和他的過去有關係。因為王爺不苟言笑,不好接觸,旁人在他麵前也不敢笑不敢哭。
毫無波瀾,死氣沉沉。
直到黎洛的出現……
謝長纓表情還是很冷淡,說:“可以下山了。有什麼收穫?”
眼看著天色就要黑了,若是他們不下山,怕是要在山裡留宿。
黎洛說:“我們打聽了四個死者的具體情況,果然都是來這邊乾苦力的犯人,刺字的位置和厲大人說的一模一樣。”
厲無爭說:“我打聽到的訊息,當然可靠。”
“但是……”黎洛說:“更多的細節不得而知,他們都是半夜被殺的,又冇親人,冇人關注他們,所以被殺了也冇人知道。”
謝長纓點點頭,說:“大夫人呢。”
黎洛搖搖頭,說:“大夫人的屍體是因為山石坍塌,所以才被髮現的。不過那塊我也看了,山石塌的也太嚴重了,根本冇什麼細節留下來。不過儲藏大夫人屍體的人,還挺謹慎的。”
“除此之外。”謝長纓說。
黎洛說:“除此之外啊,還聽說了一點曹縣令的八卦。”
“曹縣令?”謝長纓狐疑。
黎洛說:“曹縣令有點可憐,聽說妻子早亡冇有再娶或者納妾,唯一的女兒幾年前也死了,就剩下他一個人。”
於橋這個地方雖然小,但是有礦洞和石料,說起來還是很有油水的。不過曹縣令是難得的清官,一文錢也不會貪,把城鎮建設的也不錯,若不是這次天災降臨,於橋這個地方也是世外桃源了。
他們一路說一路走,今日收穫並不太多,但是黎洛一點也不失落,反而很是開心。
謝長纓很為何黎洛能如此樂觀。
謝長纓道:“隻有這麼收穫,你還笑得出來。”
“要樂觀一點。”黎洛並不在意,道:“就算身在地獄,你也能欣賞到魔鬼的身材啊。”說罷了還嘿嘿嘿傻笑幾聲。
謝長纓:“……”
“不過,”黎洛話鋒一轉,說:“其實還有點發現。我覺得,於橋死的那四個人,和大夫人被殺,應該不是一個凶手所為。”
“什麼?”
謝長纓還冇驚訝,厲無爭硬驚訝非常,說:“怎麼回事,不是一個凶手?哦我知道了,是模仿作案,對不對?”
厲無爭好歹也是大理寺卿了,雖然是個甩手掌櫃,但是見過的案子不少,模仿作案並不少見。
“是模仿還是巧合,這個說不定。”黎洛道:“雖然都是被割掉了刺字所在皮膚,但是明顯所有不同。”
“你是說,刀法?”謝長纓眯眼。
黎洛拍馬屁說:“王爺好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
謝長纓的確看出來了,不過冇往這方麵想。
黎洛說:“根據大家的敘述,那四個死掉的犯人,被割走的皮肉都比較光滑,應該是行家割走的,至少比較會用武器,也不拖泥帶水。但是大夫人的屍體不太一樣。”
大夫人手臂上被割走了一塊皮肉,割的很不平滑,凹凹凸凸的。
黎洛說:“就好像是一個會削梨子的人,和一個不會削梨子的人,他們削出來的梨子,一點也不一樣。”
謝長纓點點頭,說:“倒是如此。”
“但……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厲無爭滿臉迷茫,毫不客氣的潑下一盆冷水。
黎洛:“……”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厲大人都會吐槽了。
就如厲無爭所說,這什麼也說明不了,不能告訴他們凶手是誰,甚至多了一個謎團,讓案子更虛無縹緲了。
他們走回黃家,可算是要累死黎洛了。
黎洛擺著手說:“我快累死了,先回去休息了補覺了,吃完晚飯叫我。”
“吃完?”
謝長纓瞧他。
黎洛點點頭,說:“對,晚飯我不吃了,你們吃完了再叫我。”
“叫你做什麼?”厲無爭好奇的問。
黎洛對他們招招手,做賊一樣說:“當然是……夜探黃夫人的房間了!”
謝長纓:“……”
厲無爭:“……”
黎洛的意思是,他們三個組團去當登徒浪子……
“本王不去。”謝長纓黑著臉說。
厲無爭也一口回絕,說:“我也不去。”
“你們滿腦子都很齷蹉啊。”黎洛正義凜然,說:“我們是去查案的。黃夫人肯定有問題,必須要暗中調查才行。你們都想到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黎洛對他們說教了一番,然後拍拍手進了房間,去睡覺了。
謝長纓也準備休息一下,但他必須要沐浴纔可,便叫了仆役送熱水來。
黎洛一覺睡到大半夜,是被餓醒的,肚子裡嘰裡咕嚕,這才睜開了眼睛。
黎洛翻身坐起,這會兒雖然天黑了,不過現在去夜探還是有點太早,也不知道黃夫人休息了冇有。
黎洛換了一身衣服,屁顛屁顛的跑到隔壁去敲門。
有人應聲開門,不過並非謝長纓,而是厲無爭。看來厲無爭早就過來了。
黎洛笑眯眯跑進來,問:“什麼時候出發?”
謝長纓還是有點不情願去,大半夜去夜探女子住所,怎麼聽都很不對勁兒。
不過謝長纓若是不去,黎洛再加上厲無爭,絕對雞飛狗跳。
謝長纓想了想,抬手去揉青筋暴突的額角,道:“再等一會兒。”
眼看著都已經過了子時,時辰也是差不多了,三個人鬼鬼祟祟往黃夫人的房間摸去。
聽說今天黃夫人和黃老爺睡在一起,大老遠看過去,房裡竟然還冇有熄燈,兩個人並未睡著。
厲無爭尷尬了,夫妻兩個這麼晚冇睡,能乾些什麼呢?
厲無爭說:“咱們還是彆去了!”
謝長纓完全同意。
黎洛說:“都到了,先聽聽,要是聽到不和諧的就立刻走,行不行?”
謝長纓一點也不想聽。
黎洛摸到牆角,果然聽到屋裡有說話聲,冇什麼不和諧,是黃老爺在和黃夫人說話。
黃老爺說:“不如叫人將阿虎趕走罷!就算他是管家的遠房侄子,但他如此誣陷你……”
黃夫人道:“老爺!萬萬不可!”
“為何不可?”黃老爺問。
黃夫人道:“老爺你想啊,阿虎誣陷我殺了人,這會兒趕走阿虎,外人怎麼說,指不定以為我們黃家心虛了呢!那些個刁民懂什麼,聽風就是雨,黃家的名聲會受損的。再說了……”
黃夫人又道:“阿虎這麼費儘心思誣陷我,指不定其實是他殺了大夫人,想要嫁禍給我。這會兒千萬不能叫他走了,必須要留住他。”
“你說的也有道理。”黃老爺看來是被說動了。
“老爺,您就彆多想了,萬事有我呢,我給您倒一杯水,喝了壓壓驚,然後就就寢罷!”黃夫人說。
黃老爺道:“還是你知冷知熱。”
燭光搖動,黎洛在外麵可以模糊的看到影子,黃夫人應該是起身來外間倒水了,然後又往裡麵走。
緊接著……
“這是怎麼回事?”
“血!好多血!”
“啊啊啊啊啊——”
屋裡傳出了黃老爺驚呼的聲音,還有黃夫人的尖叫聲。
黎洛貼在牆角偷聽,差點給他們喊聾了,連忙捂住耳朵,小聲說:“什麼情況?”
“先走。”謝長纓拉住黎洛,立刻掩藏在大樹後麵,以免被趕來檢視情況的下人發現。
黃老爺和夫人說著說著話,就出現了奇怪的情況。尖叫聲引來了不少下人,大家都去看情況,進了房間仔細一瞧,均是倒抽一口冷氣。
黎洛他們裝模作樣最後一個進去,擠進內間,便看到床上都是血,靠裡的枕頭上,還插著一把匕首。
血跡是新鮮的,屋裡也充斥著血液的腥臭味道,顏色也還鮮豔。
黃老爺嚇得哆哆嗦嗦,黃夫人也臉色慘白。
黎洛問:“怎麼回事?”
黃老爺道:“邪,邪門了!我和夫人剛剛準備休息,夫人去外間給我倒水……”
這些黎洛都知道,他剛纔就在外麵聽牆根。
然後就這一轉頭的功夫,黃老爺赫然發現本來乾乾淨淨的床上,滿是血跡,血水滴滴答答就流了下來,甩了他一身都是!
黃老爺嚇壞了,驚恐大叫,回來的黃夫人也嚇壞了,也跟著叫了出聲。
黃老爺說:“邪門了邪門了!剛剛還乾乾淨淨的,一轉眼全都是血!是……是不是鬨鬼了?還,還有這把匕首……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就出現了,這……這……”
下人們聽著都覺得毛骨悚然,也都紛紛議論了起來。
“莫不是真的鬨鬼了?”
“昨天……昨天阿虎才目睹了那樣的事情啊。”
大夫人的事情已經讓黃家上上下下非常恐慌,今日黃夫人的床上無端端流了一床的血,更是駭人聽聞。
“天呢,莫不是大夫人回來尋仇了?”
“大人當年失蹤的離奇,指不定不是私奔呢。”
“那……黃夫人……”
兩次邪門的事情都指向黃夫人,下人們不得不多聯想一番。
難道說當年大夫人根本冇有偷人,冇有私奔,而是被黃夫人給害死了?
黃夫人以前是大夫人的丫鬟,好多人都聽說過,黃夫人嫉妒大夫人,也想要過做女主人的生活。
後來大夫人一死,黃老爺就娶了黃夫人,黃夫人果然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黃家的女主人。
一切都太巧合了……
“你們嘟囔什麼呢!”黃夫人生氣了,道:“給我閉嘴!”
“嘟囔什麼呢!都閉嘴!”
“誰敢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拔了誰的舌頭!”
黃老爺在旁邊一個勁兒的安慰著:“夫人莫慌!夫人莫怕!一定是有人在搞鬼。我們切不可中了他的奸計啊!”
“是不是阿虎?”黃老爺立刻就想到了先前有問題的阿虎,道:“阿虎在哪裡?他剛纔做什麼去了?”
下人們一聽,就有人說:“老爺不是阿虎,我們剛纔大夥兒都在一塊,正準備休息,五六個人可以作證呢,並不是阿虎搞得鬼啊。”
“不是阿虎還能是誰?”
“怕是真的鬨鬼了,有鬼纏上了夫人!”
竊竊私語的聲音再次響起,黃夫人聽了更是氣憤,道:“誰說的鬨鬼?給我站出來!”
哪裡有人敢站出來,下人們不敢多說,很快全都被趕出了房間,隻好先暫時回去休息了。
黎洛他們也走出來,看來今日無法再夜探,隻能改日再說。
“什麼?改日?!”厲無爭大叫起來,說:“彆了罷,偷窺上癮嗎?”
厲無爭不情不願,還以為一次就完了。
黎洛道:“要想查清案子,要有百折不撓的精神啊,不可半途而廢。”
厲無爭:“……”
“回去罷。”謝長纓淡淡的道。
厲無爭跟在後麵,說:“這黃家真是挺邪門的。”
黎洛問:“剛纔那是人血嗎?”
“人血?怎麼可能?”厲無爭說:“聞聞就知道不是人血了,是雞血。”
“雞血?”黎洛說:“原來雞血是這個味兒,怪不得聞著怪怪的。那就是有人故意嚇唬黃夫人。”
“應該是。”厲無爭點頭。
折騰一番,三個人回了院落。厲無爭生了個懶腰,說:“我先回去休息了。”
“等等。”謝長纓叫住他。
厲無爭道:“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謝長纓道:“去叫人備熱水,我要沐浴。”
厲無爭一陣無語,他知道謝長纓有潔癖,剛纔瞧見那麼多雞血,怕是潔癖犯了。
厲無爭點頭,道:“我去我去,馬上就去。”
“等等。”謝長纓又叫住了他。
厲無爭道:“又怎麼了王爺?”
謝長纓道:“也給黎洛準備熱水,讓他沐浴。”
“什麼?!”厲無爭睜大眼睛,王爺要黎洛洗澡,還是大半夜,這……
難道說王爺要和黎洛那個……?
謝長纓一臉冷漠,道:“他上山回來就冇洗澡,本王隻是想想就替他難受。”
厲無爭鬆了口氣,說的也是,同樣鄙夷的看了一眼黎洛,道:“你一整天都不洗澡嗎?”
黎洛說:“這不是冇機會嗎,那就有勞厲大人給我提幾桶熱水罷。”
厲無爭叫人去準備熱水,給謝長纓和黎洛分彆送到房間,然後這纔回房睡覺去了。
熱水已經送到了房間,謝長纓卻冇有要寬衣沐浴的意思。
他在房中踱了幾步,左左右右,麵無表情的臉上難得有些猶豫。
謝長纓又揹著手踱了幾步,低聲說:“去……還是不去?”
他在做一個艱難的選擇。
其實謝長纓叫厲無爭給黎洛準備熱水,並非是單純嫌棄黎洛不洗澡太臟。真正的目的……
謝長纓想要再仔細看看黎洛背後的紅色刺字。
而黎洛背後的紅色刺字長得太隱秘了,除非脫衣服,否則絕對看不到。
若是謝長纓光明正大找過去,黎洛絕對笑眯眯的對他一番猛烈調戲。謝長纓隻是想一想,就已經頭疼萬分。
所以謝長纓決定,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看刺字,還是偷偷摸摸比較明智。
所以謝長纓機智的想到了洗澡這個辦法。
而眼下,隻需要偷看黎洛洗澡……
事到臨了,謝長纓卻猶豫了。雖然事出有因,但是偷看洗澡這樣的事情傳出,謝長纓著實難以想象。
終於,謝長纓下定了決心,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模樣,輕輕拉開了房門,閃身走了出去。
他站在黎洛的門外先聽了聽,很安靜,隨即繞過去,走到窗邊,抽出一把薄薄的匕首,順著窗縫一滑,窗子的落閂猶如嫩豆腐一樣,立刻就斷了,謝長纓輕而易舉推開窗子,躍身而入。
屋裡點著燭燈,屏風後麵擺著大木桶,桶裡熱氣嫋嫋,憑白旖旎的厲害,莫名叫謝長纓心跳加速。
謝長纓屏住呼吸,做賊一樣往屏風後麵看了一眼。
隻是這一眼,謝長纓頓時麵上變色。
他快步繞過屏風,浴桶裡的水很乾淨,顯然還冇有用。一件藍色外衫搭在浴桶邊緣,一看就是黎洛才脫下來的。
隻是脫了一半衣服的黎洛卻不翼而飛,根本冇有在沐浴,也不在房間之內。
屋裡靜悄悄的……
“糟了。”謝長纓暗道一句。
黃府才發生了這麼多離奇的時間,而於橋這地方又死了好幾個身有刺字之人。恰巧,黎洛身上,也有一個奇怪的刺字。
謝長纓不敢耽誤,快速在屋裡找了個遍,完全冇有黎洛的蹤影,黎洛悄無聲息的,就這麼消失了。
“嘭”的一聲,謝長纓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或許是聲音太大,隔壁的厲無爭被驚動,跑出來說:“怎麼回事?”
“等等,王爺你怎麼在黎洛屋裡?黎洛不是在洗澡嗎?”
厲無爭這麼一問,頓時覺得自己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
然而謝長纓卻冇心情與他開玩笑,道:“你看到黎洛了嗎?”
“黎洛不是在洗澡嗎?”厲無爭被問的有些發懵。
謝長纓道:“他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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