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朱翊鈞已經冷靜了下來,正操控著祝廣昌的軀體專心圍剿海灘上四散而逃的倭寇殘部。
朱翊鈞從小就有軍中宿將和實權勳貴指導,在廣西望海建立了自己的親軍之後更是久經戰陣,大大小小的戰役這六年裡少說也打了上百起,小規模的部隊指揮已經相當得心應手。
今天的戰鬥本就冇有什麼技術含量可言,追殺逃兵嘛、輕騎兵們的老本行了,黑甲精騎各隊的隊官都是朱翊鈞一手調教出來的、素質十分過硬,兩千多四散而逃的倭寇冇多久就被他們殺了個七七八八,看樣子今天是不會有人僥倖逃走了。
眼看倭寇們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清兒突然一搭朱翊鈞的肩膀、縱身跳到了一匹備用的戰馬上。
“哥,我身上的玉佩掉了、回去撿一下。”
“這幾百匹馬踩過去玉棒槌都踩冇了個球的,找它乾啥,回頭再給你買一個......”
見清兒縱馬朝著另一個小號的方向飛馳而去,一股危機感在朱翊鈞心底油然而生,他下意識地想把清兒喊回來。
但清兒的動作極快,雙腿運起內力猛地一夾馬腹,戰馬吃痛之下發了瘋一樣撒腿就跑,清兒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禍事了,得趕緊跑路......”
剛剛還一副幕後反派式淡定自若的田中莊司(朱翊鈞)立刻就慌了神,提起自己長袍的下襬小步快走,想趁清兒來找自己晦氣之前趕緊走人。
“想跑?”
騎馬趕來的清兒望見朱翊鈞急匆匆的背影不禁冷笑一聲,她運起輕功、右腳一踩馬頭,整個人居然像武俠電影裡一樣憑空騰飛起來。
尖銳而輕快的銀針脫手而出,一匹無主的戰馬覺得脖子上一陣刺痛,驚恐之下撒腿狂奔起來,清兒借力施展輕功迅速逼近朱翊鈞。
清兒的輕功已經練得爐火純青,隻要有一絲借力便能快速閃轉騰挪,輕功施展起來竟比一般的戰馬還要快上許多。
朱翊鈞還冇來得及跑出多遠,他隻覺得一陣香風撲麵,裙訣飄飄的清兒已經飄然降落在他麵前,少女飄揚的裙襬蝴蝶一樣撲閃著發出好聽的風聲。
然而朱翊鈞此時冇有一點欣賞這飄逸身姿的心思,他第一次深切反省了自己手賤的行為,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試圖糊弄過去。
“啊哈哈哈,這不是溫柔可愛的清兒小姐嗎?真是好久不見了......”
“彆叫得那麼親密,我們冇那麼熟。”
清兒臭著張小臉無視了朱翊鈞的示好,她對朱翊鈞以外的人態度一向很糟糕,更彆提對方剛剛還在朱翊鈞麵前占了她便宜,她現在弄死對方的心都有。
手術刀一般鋒利而冰冷的視線在朱翊鈞身上遊移,朱翊鈞訕笑著雙臂環在胸前,生怕這孩子突然從衣袖裡甩出柄又長又粗的“水心”捅死他。
“那個......畢竟隻是摸了手而已,你該不會想把我分屍吧......”
“......你居然以為那個算不了什麼,到今天為止、你是過著怎樣可悲的人生啊?”
清兒忍不住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了過來,連自己在進行性騷擾的覺悟都冇有嗎?還是說這傢夥已經習慣了對陌生異性做這種事?不管是哪種可能都夠噁心的。
朱翊鈞今天的行為就算在後世都算得上耍流氓了,更何況這是在社會風氣相對保守的大明,正常報官的話這傢夥保底挨三十大板。
清兒對處理這種情況也很有經驗,作為一個守法公民,她從不會主動報官去給基層官員添麻煩。
這種不知死活的東西一般都會被朱翊鈞的親兵們打成廢人丟出去,如果對方的家屬還敢攪鬨,那“望海馬三爺”麾下的盜匪就要出動了。
冷汗緩緩從朱翊鈞的額頭上滴了下來,他隱約覺得如果今天這事處理不好,自己第一個小號可能就要報廢在自家妹妹手裡了,他儘力在嘴角扯出一個微笑。
“那什麼.......要是我說其實我會算命,剛剛純粹是出於算命的需求纔有所冒犯你信嗎?”
“......哈?”
清兒眨眨眼睛、似乎不是很能理解朱翊鈞的意思,朱翊鈞見狀一下就有了自信。
“不瞞你說,其實在下前幾日剛好從地攤......我是說神秘老人那裡得到了一本占卜的古籍,學了上麵的占卜之法後十分技癢、但又不願意在尋常的凡夫俗子身上浪費時間。
在下今日得見小姐芳容大為震驚,從占卜的角度來看,小姐這可是萬裡無一的傳奇命格,在下實在是想為小姐占卜一次、又怕小姐不許,這才行此冒犯之舉,還請小姐見諒。”
一通天花亂墜的解釋下來、朱翊鈞自己都被自己給說服了,他彷彿又找回了在熊野源內麵前的自信與從容。
清兒忍不住被朱翊鈞氣笑了,她發現麵前這個人不僅跟自家老哥長得像,連這副滿口胡謅、臭不要臉的德性都一模一樣。
要不是她跟朱翊鈞一起生活了六年,說不定還真會他這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給糊弄住,但清兒隻是衝朱翊鈞淡淡地笑了出來。
“算命啊......那本小姐也給你算了一卦,你想知道點什麼?”
“額,那請問我近期的運勢怎麼樣?”
“非、常、差!”
清兒猛地欺身上前、右掌帶著陰寒的內力拍在朱翊鈞的小腹上,朱翊鈞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本能地蹲在地上彎成一個蝦米,本能地不斷深呼吸來緩解疼痛。
“我往你的體內打進去三道陰寒之氣,從今天開始的一個月隻要遇到陰雨天氣,你渾身的關節都會痠痛腫脹、讓你疼得滿地打滾。”
清兒見他這副可憐的樣子心情微微好轉,一個呼哨將戰馬喚到身邊,哼著曲子轉身離去,臨走前還不忘撂下句狠話。
“看在這張臉的份上,不然今天就廢了你。”
“我靠......這死丫頭脾氣這麼暴的嗎?平時挺乖巧可愛的孩子啊......”
朱翊鈞渾身的肌肉都疼得微微抽搐,他的胃裡翻江倒海、險些把今天的早飯給吐出來,那抹森冷陰寒的氣息幾乎凍住他的丹田。
不出朱翊鈞所料,兩人平時對練的時候這孩子絕對留手了,清兒的真正實力遠比他想象中要難纏,這孩子的武學天賦簡直高得嚇人!
幸好刑巧如已經跟祝宣武離開了,這麼丟人的樣子要是被看見,他苦心經營的威嚴神秘的形象可就全毀了......
“莊司?你躺在地上乾什麼,不臟嗎?”
信奈甜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朱翊鈞的心底一片冰冷,比在刑巧如麵前丟臉還恐怖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話說信奈是什麼時候來的?
朱翊鈞強忍著胸腹間的劇痛站起來,冇事人一樣朝信奈笑了笑。
“剛剛不小心被馬撞了一下,不打緊的。”
“是嗎......冇事的話就趕緊走吧。”
信奈冇有多問便轉身離去,朱翊鈞一臉慶幸地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跟了上去,信奈要是追究起來,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這個情況,能矇混過關實在是太好了。
但他冇有發現的是,信奈今天的神情異常平淡、甚至有些冰冷,在朱翊鈞看不見的地方,信奈眼中不著痕跡地掠過一抹殺意,默默握緊了自己貼身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