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聽了朱厚煜的感慨、不禁啞然失笑。
“公子這是跟我們開玩笑呢,春緣樓再好,那也比不上天子的居所啊?皇上可是天下共主,他老人家享用的一定是天下最好的。”
“不,你們根本想象不到坐在那張龍椅上的人,每天過的是怎樣悲慘的生活。”
朱厚煜不無感慨地輕歎一聲,馮保那張棺材臉再一次在他眼前浮現,瞬間就將朱厚煜難得的好心情給摧毀得蕩然無存。
朱厚煜隻是隨口吐槽一句,一旁引路的男人卻是聽得心驚肉跳,他剛纔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非常勁爆的訊息?
龍椅上的人......悲慘的生活......
這是在暗示當今天子被小人脅迫、正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嗎?這傢夥是從哪得來的這種關鍵資訊?這種朝廷機密真的是他一個開青樓的可以聽的嗎?
不理會一旁因為受到驚嚇而心事重重的男人,朱厚煜對著俏麗的侍女們輕輕頷首,頭也不回地沿著走廊向深處走去。
三人中李榮山的性格最為沉穩厚重,朱厚煜因此將副隊長的任務交給了他,由他來約束一身匪氣的白七和鄧元飛。
鄧元飛一邊貪婪地盯著旁邊的侍女猛看、一邊緊緊地跟在朱厚煜身後。
李榮山打掉了白七伸向侍女們那隻罪惡的大手,他看也不看身旁俏麗的侍女、獨自走在最後,押著蠢蠢欲動的白七往前走。
帶路的男人此時也反應了過來,連忙小跑到朱厚煜的身前繼續引路。
管他什麼皇家秘辛!自己就算知道了、也隻能充當茶餘飯後的談資,眼下還是按著老大的吩咐,招待好這位貴客要緊。
穿過曲折而清幽的走廊,朱厚煜一行終於得以窺見春緣樓的全貌。
春緣樓後部的結構就像一隻倒扣過來的竹筒,它的中間是一處極寬闊而高聳、呈金字塔形的舞台,舞台上鋪滿了各色盛開的鮮花。
幾十上百個由輕紗遮掩的房間環繞著這個舞台,一個個輕裝曼妙的倚在空中的欄杆上,好奇地看著朱厚煜這個生麵孔,畢竟春緣樓裡生客可是件稀罕事。
整棟建築足有近十五米、整整五層樓的高度,這在以木質結構為主的大明可不是件尋常事,朱厚煜更是看得嘖嘖稱奇。
夠猖狂的呀!不算台基,朕的太和殿都隻有二十七米!一個青樓罷了,居然比紫禁城中的許多殿宇修得都氣派!
這裡的女子也與外麵大不相同,不僅容貌和氣質完全上了一個檔次,身上的裝扮也顯然不是尋常貨色,部分有cospy愛好的甚至還換上了一身宮裝。
樓上的幾名女子見朱厚煜看了過來,既冇有像大堂裡的那些女人一般強顏歡笑、也冇有假裝羞澀地背過身去。
而是落落大方地朝他微微一禮,有兩個膽大的還笑吟吟地朝他眨眨眼睛,勾得人心裡癢絲絲的。
真是個好地方啊......可惜他今天來這裡是有正事的,祝廣昌攢下的錢財也不足以讓他無憂無慮地揮灑很久,還是先把手頭的正事都搞定了再說吧。
“十二號房的客人,五十兩!”
“二十七號房,七十兩!”
就在朱厚煜長出一口氣、將心神穩定下來之時,四周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競價聲,整個春緣樓彷彿突然活了過來。
朱厚煜被突然鼎沸而起的人聲嚇了一跳,他這才發現、原來那幾十上百間屋子裡都是有人的,而且看上去人數還不少。
那些被紅綢隱隱遮住的房間裡陸續走出一些衣著簡單的女子,她們舉起手裡的牌子朝舞台上的小廝揮了揮,小廝便立刻用高亢激昂的聲音將房間號和報價高聲喊出,場麵頓時熱鬨了起來。
見朱厚煜滿臉的好奇和疑惑,帶路的男人立刻貼心地為他解釋了起來。
“客人您真是好運氣!今天是我們春緣樓一年一度的花蘿節!這是花蘿節特有的競拍活動,客人們可以出價競拍台上的鮮花、拿來送給自己中意的姑娘。”
朱厚煜粗略地瞥了一眼台上的鮮花,牡丹、芍藥......
從品相上還不錯、不是市麵上幾十文一朵的貨色,但也不至於讓樓上那幫人幾十兩幾十兩地搶吧?五十兩夠買好幾車這種品質的鮮花了。
像是看出了朱厚煜的不以為然,男人又笑著加以解釋。
“這自然不是什麼普通的花朵,買下它的客人可以把花送給春緣樓內任何一位女子,我們會將收益的一半轉贈給那位幸運的小姐,而那位小姐從此就歸客人所有了......”
男人正解釋著,朱厚煜打了個哈欠、略感無趣地打斷了他的講解。
“哈......是不是不同的花還有優先度這一說,比如牡丹是最優先可以挑選的,其他人必須等牡丹挑完了再挑?”
“額......其他地方也有類似的活動嗎?”
見男人一臉驚訝的樣子,朱厚煜突然就覺得索然無味,什麼“花蘿節”、還像模像樣地起了個文鄒鄒的名字,無非是現代某些夜總會的“花場”罷了。
就在朱厚煜咂摸咂摸嘴巴、準備隨便找個藉口糊弄過去的時候,一陣囂張的罵聲突然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丟雷樓某啊死撲街!我平時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幫徽商了!冇銀子還學人家裝什麼闊佬?”
二樓的某個房間裡,一個白白胖胖、商人模樣的男子摟著懷裡的女子大大咧咧地走了出來。
他懷裡的女子衣衫半解、隱隱露出一抹雪白的酥胸,女子害羞得直往胖子懷裡鑽,胖子囂張地扭頭往地上吐了口痰,指著對麵的幾個房間破口大罵。
“幾十兩幾十兩地在這喊、打發要飯的嗎?我來教你們怎麼做事啊鄉巴佬!二百兩!”
胖子此言一出、春緣樓頓時滿場皆驚,不少女人被這個大數目驚得捂住了小嘴,連房間裡的富商們也不禁皺了皺眉頭。
二百兩那是什麼概念?普通農民辛辛苦苦種一年的地、到頭來手上也不夠三兩銀子,對方這是一把就灑出了普通人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钜款啊,還隻是為了個姑娘。
就這三兩銀子的收入,那都得是不用給地主老爺交租的自耕農,佃戶的收入那就更淒慘了。
莫說攢下什麼銀子了,對租種的佃戶來了,一年下來能吃飽飯、身上的債不加重就已經算得上是好年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