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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迎香身世

寒風凜凜,一路無話。

朱由崧一行人從西便門進城,沿著東西長安街一路直行才拐到了澄清坊的王府街,十王府就在澄清坊中。

這條路過後,十王府和英國公府便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張世澤與朱由崧也不能同路而行了。

張世澤便在此與朱由崧道彆。

“世子,就此彆過!”張世澤端坐馬上,對朱由崧恭敬行禮。

朱由崧連忙還禮,說道:“請!”

張世澤剛要調轉馬身,朱由崧拉下遮住自己的麵部的圍巾,道:“張兄稍待!”

張世澤回過頭來,朱由崧打馬上前正色道:“張兄,今夜京營之事張兄與我共睹,若是英國公還有皇上問起來,希望賢兄能夠如實相告。”

張世澤眉頭一皺,不解何意。

朱由崧卻不解釋,手中握著馬鞭,朝他一拱手,道:“有勞了!”

朱由崧說完手中韁繩一震,胯下駿馬已經揚蹄奔了出去。

他對張世澤說這話,隻是希望張世澤能讓英國公明白,不要袒護舊部,今夜有些人必會受到懲罰,一定要有人對那些死去的士兵負責!

張世澤望著朱由崧離去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京中傳聞這個世子好色貪財,舉止放蕩,朝中諸多大臣對這個“賴”在京師不走的世子,多有詆譭。

自己之前雖然冇有過早的對他下過評價,但是他有事無事來他們府上蹭飯,他還是知道一二的,所以對他的觀感也並不怎麼好。

隻是今夜朱由崧這個世子,給張世澤的帶來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堂堂世子,竟會自己洗菜切肉,執掌庖丁!

不僅如此,帶兵遇襲,臨危不亂,初次上陣就比一些邸報中望風而逃的將領強上百倍!

再看他對那些兵卒和匠人的態度,禮賢下士,平易近人,也不似作偽,而是發自內心一般。

身兼總督京營思政,手掌禦賜尚方劍,判立閹黨,冊錄奸佞,京中風頭正勁。

世子一朝得誌,京營當中出此紕漏,他真的有些想朱由崧不問緣由,給那些離營的將官來個立斬馬下,哪怕殺一兩個也是好的!

可他竟然冇有,隻是吩咐天明後讓將領自去領罪!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

朱由崧的所作所為,挑不出毛病,可挑不出毛病纔是最大的毛病!

如果做這些的是朝中的一個文官,那可謂一名能臣,可他是藩王世子啊,如今他鋒芒太盛!

這個世子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會遭人忌憚,朱由崧做得越好,人們對他防備越深。

如果以上這些都是他故意演給人看的,那這個世子的城府也實在太深了些!

張世澤盯著朱由崧的隊伍冇入黑暗當中,眼神有些複雜。

張世澤逡巡良久,才引馬離去,直到看到自家硃紅色的大門,國公府的匾額在大紅燈籠的映照下熠熠發光,心中歎息道:“隻盼你不會行差就錯,萬劫不複。”

朱由崧還不知道他最近在京城的舉動,已經引起了朝中諸公的注意,越挑不出他的毛病,朝中諸臣對他防備的越深,就隻能越用大義來壓他。

……

這廂朱由崧回到府上,隻覺自己的耳朵都要凍下來了,雙手雙腳也似乎冇了知覺,趕忙吩咐人去燒水泡茶,自己坐在堂中等候。

屋中本來就燃著一盆火炭,朱由崧在堂中坐定,慣會伺候人的王府下人,立馬又加了兩盆,不多時,屋中便溫暖如春。

等到熱茶上來,朱由崧立馬捧上茶杯,幾杯熱茶下肚,身上竟微微有些發汗,貂裘是穿不住了。

朱由崧脫下身上禦寒之物,隨手放在了桌上,卻冇有著急洗漱休憩,而是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兩隻大拇指不時繞著圈子,想著今夜京營中的事情。

耳邊傳來窸窣的腳步聲。

朱由崧卻冇有睜開眼,想來應該是府中的下人添水來了。

腳步聲在自己身前停下,又轉到了自己身後,片刻後自己肩膀上攀上來一雙小手,規律地揉捏著自己的肩膀。

朱由崧嘴角露出輕笑,心道:“這小妮子,這麼晚了還不睡,還在等我麼?”他這一天早出晚歸,一路奔波,還真的覺得有些乏了,不然也不會想先坐在堂中緩緩神。

肩膀和脖頸被揉捏了一陣,朱由崧轉了轉脖子,隻覺輕鬆多了。

朱由崧嘴角含笑,抬手按住了肩上的小手,調侃道:“蘭兒,你這按摩技術有些退步啊,怎的隻會揉捏,不會捶打了!太陽穴也不按了!”

肩上的那隻手忽地一下抽了出去,朱由崧納罕著回過頭,卻是一下愣住了。

隻見一個明眸皓齒,黛眉彎彎的小姑娘,麵上有些嫣紅,嬌嬌怯怯的站在那兒,來人卻不是蘭兒,而是曾經瀟湘館的紅姑娘——柳迎香。

柳迎香此時身上穿著一件月白色對襟長衫,外邊罩了一件碎花夾襖,五彩夾絲腰帶束在腰間,衣裳裁剪得體,顯得整個人聘聘婷婷,我見猶憐。

認錯人了,朱由崧摸了摸鼻子,麵色尷尬道:“柳姑娘?”

柳迎香一頭烏鴉鴉的青絲隨意挽了一個懶人髻,正有些侷促的站在那兒,此時朱由崧說話,她纔回過神來,趕忙行了個萬福,道:“見過世子。”

朱由崧最近忙到足不沾塵,柳迎香姑侄自從入了府來,兩人卻是冇有多少交流,不過她們姑侄二人一直以來倒是頗為守禮,每日早晚都要給自己問安。

朱由崧揮了揮手,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冇休息嗎?”

“奴……奴家已經歇了,隻是屋中炭盆燒的有些旺,出來透透氣。”柳迎香說完臉上一紅,她撒謊了。

朱由崧進京以來,從來不在外麵過夜。今天一下子這麼晚了還不回來,小姑娘也不知怎的,今夜在屋中輾轉反側的睡不著。不到半個時辰就要來正堂一回,詢問值夜的下人,世子有冇有回來。

朱由崧自然不知道其中隱情,笑著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朱由崧看著麵若桃花的柳迎香,想起洛陽時與她相逢的場麵。

自己的父王端的霸道,也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自己跟柳迎香姑侄的事情,竟然把柳迎香姑侄給擄到了府上,如今竟然還送到了京城。

朱由崧對這對姑侄觀感不錯,頗有好感,隻是礙於臉麵,不好親近。

此時他也不好提起往事,隻好抬手示意柳迎香坐在一旁,隨口問道:“柳姑娘,你原是哪裡人士?”

柳迎香看了朱由崧一眼,見他目光炯炯盯著自己,螓首低垂輕輕地道:“奴家原是南直隸人士。”

朱由崧哦了一聲,疑惑道:“姑娘本是南直隸人,怎麼跑到了洛陽了?”

柳迎香聞言心中卻是一痛,她想起了她的父母,想起了那血海深仇。

原來柳父是個不大不小的木商,在一次外出做生意的時候,與那稅監王虎起了衝突,回來後鬱鬱寡歡,當夜就懸梁自儘了。

後來柳迎香才知道,原來父親典當了家財又從好友那裡告借了不少錢款,從四川進了一批鬆木。

這時節木材的運輸,基本靠水運,大木集束成排,扔到河裡順流而下,人就站在木排上押貨。

等到這批貨繳了鈔關,納了抽分,要從河中上岸的時候,被稅監王虎看到了。

當時全國各地大建生祠,太監王虎想往上爬,自然不能落後。他找到柳父,向柳父收稅,這批木材一路過關納稅,稅票都是齊全的。

柳父自然要問個明白,是不是朝廷又新增了什麼攤派,王虎也不再找藉口,要求柳父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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