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長江波光粼粼,南京城亮起了萬家燈火。
史可法作為南京留都的兵部尚書,現在幾乎大明朝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他的身上。
他風塵仆仆的趕回南京商議迎立之事,經過與朝廷大員們大半日的爭論,最終決定迎立桂王朱常瀛。
畢竟桂王朱常瀛無論是賢明還是輪序,雖都不突出,卻也沾一點邊。
現在大明朝正是風雨飄搖之際,內部已經經不起折騰和動盪了。
史可法同意擁立桂王朱常瀛為新君,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
桂王朱常瀛為新君的話,無論是朝廷東林黨還是地方統兵大將,都能勉強的接受。
在史可法看來,桂王為新皇帝,這是各方勢力綜合博弈的一個結果。
“你們禮部一定要在兩三日內準備好乘輿法物,將桂王殿下迎到留都來。”
在朝廷大員們散去後,史可法又將禮部的侍郎錢謙益留下,讓他全權負責此次的迎立的事情。
“史部堂放心,我會親自負責此事。”
禮部侍郎錢謙益實際上是朝廷的老資格了,甚至是東林黨的魁首。
隻是當初受到崇禎皇帝任命的內閣首輔周延儒的排擠,這才失落的發落到南京來了。
誰知道風水輪流轉,北京淪陷,他這個被髮落到這邊的人,反而又成為了權力核心之一。
他雖對桂王朱常瀛也不怎麼感冒。
可是立桂王朱常瀛為新皇帝,總比迎立與他們東林黨有仇怨的福王朱由崧要好。
隻要這一次迎立成功,他們就有了定策從龍之功,以他的資曆和威望,入內閣應該不難。
他因此對這一件事也是相當的積極,這可是他重新崛起的一個極好契機。
“那好,這一件事就交給你了,現在朝廷急需新君穩定大局,耽誤不得。”
桂王朱常瀛現在可遠在千裡之外的桂林避難呢。
當初李自成的大順軍進攻衡陽的時候,他就逃到西南的桂林去了。
估計躲在廣西的桂王朱常瀛自己也壓根不會想到,自己會成為新皇帝的議定人選......
“史部堂,漕運總督有塘報送來。”
當史可法還在和禮部侍郎商議去千裡之外的廣西迎立桂王朱常瀛為新皇帝的時候,有兵部的官員拿著一封信求見。
現在北麵的情況不明,扼守兩淮的漕運總督路振飛成為了頂在最前線的人。
前些日子京師淪陷,崇禎皇帝死亡的訊息,還是路振飛第一時間向南京通報的。
現在路振飛那邊有塘報送來,無疑讓史可法這位兵部尚書心裡也是一咯噔。
是不是李自成的大軍打過來了?
他火急火燎的接過了塘報,拆開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隻是他看完後,麵色變得有些凝重。
“是不是闖賊南下了?”
看到史可法的麵色不好看,禮部侍郎錢謙益也是關切地詢問起來。
“信中說闖賊還停留在京輔地區,倒是冇有南下。”史可法道。
實際上現在李自成占領了北京後,忙著追贓助餉和準備再舉行一次登基儀式呢。
他在陝西西安建立了大順政權,也稱皇帝了。
隻是戰事比較緊急,冇有舉行一個正規的登基儀式。
現在占領北京,滅亡了大明朝廷,他覺得時機成熟了,正在籌備這個事情呢。
“那是何事?”
錢謙益聽聞不是李自成打過來了,心裡懸著的石頭也落了地。
隻要大順軍不打過來,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路府台建言擁立福王殿下。”
史可法將塘報信件遞給了一旁的禮部侍郎錢謙益。
“啊?”
錢謙益也是滿臉的錯愕。
他接過了信件,很快就將其瀏覽完畢。
“路府台糊塗啊。”
錢謙益看到對方竟然建擁立福王,他也是忍不住的責備了起來。
“福王殿下嗜酒如命,性格暴戾,一旦成為新君,何以服眾?有何能力整頓軍兵,為先帝複仇?”
在錢謙益看來,福王朱由崧那就是一個扶不上牆的廢物。
本來就和他們東林黨有仇怨,自然不願意讓這麼一個廢物成為新皇帝。
現在路振飛竟然說什麼長幼輪序,要建言福王為新君,他對這位漕運總督的印象也是變得極差。
“不用理會他,他區區一個地方的督撫,還冇權力妄言新君的事情。”
錢謙益將塘報信件還給了史可法後,憤憤地道。
“他畢竟是巡撫淮揚,漕運總督,麾下不僅僅有數萬漕軍,還有數萬征募的團練鄉兵,一旦闖賊南下,還需要他扼守兩淮呢。”
錢謙益建議對路振飛不予理會,可是史可法卻不能這麼做。
現在局勢危急,有兵的就是大爺。
路振飛現在也算是地方的實力派,要是對他的意見充耳不聞的話,一旦他心裡不爽,直接投了闖賊,那豈不是更糟糕?
一旦兩淮失守,那南京就將直麵闖賊的兵鋒了。
“我這就去信一封,勸說他改變主意。”
史可法為了避免在擁立的事情上造成內訌的事情。
所以決定親自寫信去勸說路振飛,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將其說服。
“筆墨紙硯伺候。”
史可法現在也是感覺到心累啊。
這些天一直在外邊奔波征調各處的兵馬佈防,現在又要為擁立的事情操心費力。
“史部堂,鳳陽總督有信送來。”
當史可法還冇給路振飛這位漕運總督將勸說的信寫完,又有一份加急的信送了過來。
這一次不是路振飛的信,而是另外的一個實權人物,鳳陽總督馬世英。
鳳陽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那可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故鄉,也是部分皇陵所在地,又稱之為中都。
在大明朝,鳳陽那可是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馬世英作為鳳陽總督,自然也是官小權大。
雖是地方的督撫一級,可是卻節製著劉澤清,高傑,黃得功等諸多統兵大將。
史可法自然不敢怠慢,將鳳陽總督馬世英的信件拆開看。
可是當他看完後,麵色也是陰沉如水。
原因無他,馬世英這個傢夥,竟然反水了。
前兩日,當初他親自去信和馬世英商議立新君的事情。
人家馬世英的回答是,一切聽他史部堂的。
可是現在呢。
竟然揚言福王頗受百姓愛戴,覺得福王朱由崧當為新君......
這不是耍他嗎?
史可法放下了信件,雙手背在身後,心緒不寧的踱步思索著對策。
馬世英麾下的劉澤清,高傑,黃得功等部的兵馬加起來可是有數十萬的,那可不是一股小力量。
現在馬世英要擁立福王朱由崧,路振飛這個漕運總督也要擁立福王朱由崧。
他們南京的決議卻是去擁立桂王朱常瀛......
現在就出現問題了,一旦他們堅持決議的話,勢必導致一場火拚。
駐守武昌的左良玉還是聽朝廷的,麾下還有十餘萬兵馬,這是朝廷可以征調使用的。
可是馬世英,路振飛麾下的兵馬卻也不弱,一旦打起來的話,朝廷不一定能夠打的贏。
縱使是他們打贏了,那對於大明而言,也會損失巨大,最後會讓闖賊坐收漁利。
想到這個問題,他就感覺到頭大。
這些地方督撫,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呢?
“速召各部諸公到我這裡來。”
史可法自己一個人難以決斷這個事情。
所以他不得不再次的去請南京六部的大員們商議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