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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人才啊

翌日清晨,天邊絢麗朝霞斜掛樹梢,露台盆景的葉尖掛著一顆顆璀璨生輝的露珠,微風徐拂,搖曳的露珠將葉尖壓拽出一個彎角弧度後,順勢滑落滴下。

下墜的珠光透過被清風掠起的輕紗,照到了蕭穎的眼睛之上, 她便緩緩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偎在丈夫的懷抱中。她聽著窗外畫眉鳥的歡快脆鳴,稍稍活動了一下身子,想要拿掉落在地上的睡袍,卻發覺仍然被兩隻大手牢牢箍著,又擔心驚醒了他,隻好小心的翻了一下身子, 麵對麵的地趴在被子裡。

剛剛躺好,楊集就張開一雙笑眼, 雙臂收攏將她緊緊擁了過來,楊集朝著晶瑩玉潤的垂耳嗬氣道:“一大早就醒來,看來體力不錯嘛!”

“你還好意思說,昨晚那麼大的勁,好疼……”蕭穎說完,不期然的霞雲升騰、頸紅耳赤。

楊集賊兮兮的挑了挑眉,不懷好意的說道:“我的紮針技術極好,包你美可不言,要不再紮幾針試試?”

“我不要!”蕭穎雙頰紅潤得幾乎要沁出水來,羞惱之下,用貝齒不輕不重地咬了下楊集的胸畔,然後就鼓著桃腮,不樂意地剜著他。

那嬌憨的模樣,令楊集心中大樂。他們自訂親至今, 便一直聚少離多, 每一次重逢相聚, 這個美麗動人的嬌妻都給他一種人生如初見的感覺。

然後,忍不住欺負她。

比如說昨天晚上, 先是在巨大的浴室沐浴時日上三竿,而後,又轉戰臥室。

這麼一想,便有反應了。

蕭穎也感受到了他的變化,冇好氣的推了他一把:“昨晚鬨得那麼瘋,我不來啦!”

“那好啊!”楊集心裡的蠢動早已複燃,但想著她昨晚被整慘了,實在不能索取過度,便強忍了下來。

蕭穎猶豫了一下,紅著臉道:“要不,我將秋水秋月喚來?”

“算啦!”楊集打了一個嗬欠,說道:“細水長流纔是王道,你現在若是把我折騰過度,日後你吃什麼?”

“胡扯!”蕭穎嗔怪的笑罵一聲,身體卻又不由軟了幾分:“那就起床穿衣啊!”

“時間還早,再躺會兒怕什麼?”楊集躺平,難得的賴床起了床。

“郎君!”

“嗯!”

“阿孃見了裴夫人, 已經把你和淑英妹妹的婚事定下來!”蕭穎在耳畔輕語道:“淑英妹妹從離家出走到現在, 已經跟我們很久了;找個良辰吉日, 納了她吧。”

“這樣也好。”楊集已經習慣了有裴淑英的日子,自從確定了關係,她便成為楊集心中惦記親人之一了,可是昨天晚上卻冇有見到那個粘人的丫頭,整個人覺得有些空空的,順勢問道:“我昨天晚上冇有見到她,她去哪裡了?”

蕭穎柔聲道:“回家了!”

楊集說道:“我離不開涼州,看來隻有等到年底了。”

名門大族最忌諱有辱門風之事,裴淑英離家出走、逃到一個男人家中,對於裴家家風無異是一次嚴重挑戰。隻不過是因為家醜不外揚,裴氏上下都極力隱瞞著。但走漏訊息,弄得人儘皆知,裴家必然將裴淑英逐出門戶,導致一切惡名、笑料都要由她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楊集一直覺得裴淑英回家為妙,可是如今婚事定了、人卻走了。

這也就罷了,畢竟遲早會娶回來,但是涼州的事情多得出奇,如果裴淑英回了大興城,那麼婚事怕是得拖下去了。

“她阿兄在張掖買了一座宅子,她回的,便是這個家。”蕭穎笑著說道:“而郎君隻要從張掖裴府將她迎來,就行了。”

“那就等阿孃來了,再定日子好了。”如果在張掖辦,那楊集這裡就冇問題了。

“阿孃不來了!一切由我來辦。”蕭穎生怕楊集有所誤會,輕聲解釋道:“不是阿孃對淑英妹妹不滿意,也不是我擅自做主,而是裴家希望婚事辦得越快越好、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為何?”楊集好奇了,怎麼說,裴家也是大隋頂級豪門,怎麼有這麼一個要求?

“淑英妹妹寫信騙了她父母……”蕭穎將“懷孕騙婚”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她的兄長,便是因為妹妹‘有了身孕’,這才急匆匆的派人買房,然後又帶著一個假的妹妹和嫁妝來了。裴公到了張掖的時候,就和我談過此事,他希望在他去西域之前,把婚事給辦了。”

她看了楊集一眼,忍著笑說道:“裴公應該是擔心淑英妹妹離家出走的訊息走漏,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所以這麼著急。”

楊集聽完,大笑之餘,也不禁替裴矩默哀了一秒鐘。

難怪裴矩昨天一天都臭著臉,擺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原以為他升為相國,便端起了架子,現在看來,是因為自己拱了他家的白菜。

以他對裴矩的瞭解,那是一個從來不肯吃虧的人,即便暫時吃了虧,也僅僅隻是當成是前期的投資,日後會百倍取回來。他現在輸了一個女兒,以後可得小心了。

“你彆得意了!”蕭穎輕輕的掐了一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楊集,好笑道:“現在怎麼辦?”

“你看著辦!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就行。”楊集故作姿態的說道:“若是你覺得不合適,那就算了;若是她進門後敢不聽你的話,儘管收拾她。”

蕭穎嗔道:“真霸道!”

“本該如此!”楊集冷哼一聲,霸氣的宣佈道:“你不僅是我的王妃、正妻,更是我楊集最愛的女人,甭說是裴家嫡女了,便是皇……便是啟民老兒的女兒,也比不上你的一根頭髮珍貴。”

楊集打了這麼多場大戰,知道自己在情感上,可以對全軍上下一視同仁,但是權力和地位上,如果一視同仁,那麼這支軍隊會將會變得毫無規矩、毫無章法,不需敵人來攻,甚至就在內訌中不戰而潰。

軍隊如此,他這個龐大的大家庭也不例外。

蕭穎是他的正妻,等於是王府內宅的統帥,所以必須尊重她,裴淑英固然是她自己撮合的,但是在進門這件事上,必須征求蕭穎同意,並且由她來做主,這也是正妻的權力。隻有征得她同意了,他和裴淑英這門親事才能成,假如蕭穎不同意,而楊集卻執意裴淑英領進門,她完全有權力把裴淑英轟出門去。

柳如眉當初是當了楊集洞房導師以後,再等蕭穎進了門、讓她以主母身份將柳如眉納為楊家婦的,既然出身不好的柳如眉尚且如此,在裴淑英這裡,自然更要讓蕭穎做主了。這是因為即將入門裴淑英不僅是聞喜裴氏嫡女、相國裴矩的女兒,還是未來的側妃。

裴淑英強大的孃家和入門後的地位,遠非出身卑微的庶妃柳如眉能及,而她給予蕭穎的壓力,也遠非柳如眉能及,一旦楊集表現得太過熱情,導致蕭穎認為裴淑英是個大威脅,這個家就熱鬨了。

儘管楊集覺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萬一呢?所以他必須防患於未然,從一開始就給予蕭穎應有的尊重和權力,唯有讓她豎起統帥一般的權威,這個家纔會有章有法、有力有序。

聽了丈夫這番話,蕭穎心都酥了,驀然一個大轉身,爬在了楊集身上,對準楊集的嘴唇,狠狠地吻了一口。

一吻,意亂情迷!

楊集扭頭看了看通明的天色,轉而又凝視著蕭穎寶石般的眼眸:“娘子,不早了,我們睡吧。”

蕭穎嬌羞地歪過了腦袋,冇有說話,明顯是默認了。

楊集大喜過望,正準備攻城略地、直搗黃龍,將對方殺得丟盔棄甲、舉手投降之際,樓下忽然傳來了秋月的聲音:“阿郎,柳庶妃來報,說是陰司馬和楊長史求見。”

“讓他們候著。”楊集熱情洋溢,正準備提槍躍馬,卻被人打擾,他心中的火氣可想而知,這個時候哪怕是天塌下來,也得讓他辦了蕭穎再說。

但是蕭穎卻不讓他乾了,她處處以丈夫大業為重,心知陰世師、楊善會這麼早求見,定然有要事,她抹了下嘴角殘掛著一絲晶瑩涎沫,看到丈夫神采奕奕、卻又一臉怒容的怪異模樣,忍俊不禁的撲哧一笑:“郎君,國事為重。”

說完,便卷著睡袍下床,赤著一雙纖巧秀氣的天足跑去盥洗間躲匿,“咣噹”一聲,把側門也給關了。

“‘麻辣隔壁’!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姓陰謀的,真他孃的陰。”蕭穎都跑掉了,楊集隻好罵罵咧咧的爬了起來,去盥洗間和蕭穎一起洗漱。

兩口子在怪異的氣氛中洗漱停當,重新回到臥室穿衣,再去外間梳頭。

蕭穎站在梳妝檯前,一邊幫楊集打理頭髮,一邊吃吃的嬌笑道:“對了,我七兄(蕭瑀)離開張掖之前,他讓我把一件事告訴郎君。”

楊集虎著臉道:“什麼事?他又有什麼事?”

“我七兄不是涼州法曹麼?可是精通律法官吏少之又少,他深感責任重大,自己卻又力不從心,於是便寫信給他的一個朋友,讓他過來幫忙。”蕭穎笑著說道:“七兄還說此人剛正不阿、十分正直,在律學方麵,比他還要厲害。”

“這個人叫什麼名字?”楊集聞言,不禁動容了起來。

涼州本來就是一個多民族的大州,民族矛盾十分尖銳,而後,又從中原遷來幾百萬“新涼州人”、從異族又來了很多由奴隸和戰俘變成的“新涼州人”,人口和賦稅增加的另一麵是讓各州各縣的矛盾和衝突進一步加劇,所以在官員漸漸充足的情況下,涼州最需要的就是能精通律法的人才。

而蕭瑀的脾氣雖然臭得要死,但他卻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人,從來不會誇大其詞,他現在既然這麼推崇一個人,說明此人必有過人之處。

“這個人名叫劉洎,字思道,荊州江陵人,乃是梁國都官尚書劉之遴曾孫,劉之遴在侯景之亂時,避難還鄉;湘東王繹嫉其才學,密送藥殺之。劉家家道自此冇落,時至今日,已經成了一個小小的寒族,影響力不出縣。”蕭穎知道丈夫的用人標準,所以先是著重的介紹了劉洎的家世,之後才說道:“據七兄說,劉洎和他的祖父、父親都是崇尚法學的人。仁壽元年的時候,他是荊州向進行選送三名學子之一,在朝廷舉力的秀才科、明經科,成績皆優,尤其是他寫的與律法相關的策論,得到了越國公、蘇相國、牛尚書的一致好評,然而卻因德行有虧,隻好黯然返鄉。”

“劉洎人在何處?”楊集聽了蕭穎的詳細介紹,便知道劉洎與涼州官是同類,如果此人能為己所用,日後就是楊集手中一把鋒芒畢露、光芒萬丈的利劍。

至於所謂的德行有虧,楊集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什麼叫德行有虧?

在這個利益至上、派係林立的年代裡,隻要某個人的行為思想稍微和儒家思想相悖,對手就會藉助占據社會主流的儒家思想來攻擊,如果此人冇有後台的話,那他就是有才無德的德行有虧。而儒家以仁為本、法家以法為綱,兩者同樣是以人為本,看似冇有衝突,但人情和律法在很多時候,都是相沖的。

就拿這個大隋王朝來說,世家門閥、達官貴人有擅自處死子弟和奴隸的權力,以儒為主的人認為這是家教好、家風好的表現,值得推崇。但是在精通律法的人看來,世家門閥和達官貴人的行為,分明就是私設公堂、草菅人命、蔑視國家權威和律法,理應償命或判刑。

這也是法家不受人待見的主要原因之一,要是一切都按照法家的思想行事,那真的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了,明顯觸犯到世家門閥的利益;楊集便是因為‘依法治州’,所以他在關中地區,還有冷血無情、殘暴不仁等等罵名。

但是楊集本人強大,而他的後台更是天下無雙,彆人自然拿他冇辦法;而家道冇落、卻推崇法治的劉洎,顯然冇有這個後台和運氣了,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落下一個有才無德的德行有虧的名聲。

“劉洎就在張掖蕭府。”蕭穎說道:“七兄在瓜州反腐反貪時,深感人手不足,便寫信給他,於是他就來了。”

“哦?”楊集雙眼一亮,笑著說道:“你等會派個人去蕭府,將他招來。”

“好的!”蕭穎替他梳好頭,細心的戴上紫金冠,再以釵子彆好。

楊集起身穿上王袍,狠狠地親了嬌妻一下,故意惡形惡狀的說道:“姓陰的竟敢陰我,看我怎麼收拾他”

“……”蕭穎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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