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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暴徒蕭瑀,怒而暴‘剛’

涼州大學位於張掖城東一座山明水秀、地勢平緩的山丘之下,建築群落倚山勢而建,此處花木繁盛、有池有亭,花草並不多加修飾,因而充滿野趣。

王孝通等人從遠處望去,隻見甍脊高起、飛簷翹角、黛瓦白牆掩映在綠蔭叢中,層層疊疊的屋脊宛如波浪一般向上連綿。

如此氣象,使眾人不由得暗自驚疑:“如此壯麗的建築群,莫非這是衛王彆苑不成?”

待到山前廣場,才發現這便是涼州大學,而不是什麼彆苑。

正門是一座青石為基的巨大門樓,門樓簡單大氣,漂亮卻不花俏,漢白玉牌匾上刻著“涼州大學”四個字;從門樓向兩邊延伸的高大的白色圍牆上,一邊鑲嵌“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石刻大字、另一邊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字是一種前所未見的楷體,筆鋒銳利,一筆一劃如鐵鉤銀劃,宛若一柄出鞘的寶劍。

王孝通見狀,不由眉頭一皺,這種鋒芒畢露的字體雖好,可卻不可他之所喜,尤其是用來題寫校名、格言,更與他推崇的中庸、藏拙相悖。

眾人在廣場之前下馬、馬車,緩緩步行到近處,又看到門樓掛著一幅對聯,內容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字體還是那種令王孝通厭惡的字體,不過內容卻令他十分讚賞,忍不住向身邊的劉炫問道:“光伯先生,此聯不飾雕琢、返璞歸真、字字珠璣,當真是發人深省的格言警局,但不知是哪位大賢所言?”

劉炫看了看楊集一眼,轉而向王孝通等人說道:“此乃大王所作。”

“哦?”王孝通打量了楊集一眼,心中收起了輕視之意,沉吟片刻,拱手道:“大王,我有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王先生但說無妨。”楊集雖然學過《十三經》,可是論起熟悉程度,肯定不如這些經學大師,而且涼州大學是二劉的地盤,他便將主導權交給了二劉;他此番前來,實則是充當看客,以期在他們辯論之中有所感悟,本人並不想參與到他們的學術辯論之中,冇想到自己都儘量降低存在了,王孝通還是問到了自己身上。

王孝通拱了拱手,問道“大王,不知此聯立意何在?”

“與國家用人有關!”楊集微笑道:“朝廷需要的是治事之才、百姓需要的是實乾官員,如果涼州大學的學子不通實務,縱然外族為官,也要被奸猾胥吏所矇蔽,最終受害的,還是百姓。我希望涼州大學的學子在苦讀聖賢書之餘,也要關注國事、天下事,利用當下發生的時政來體悟聖賢真意,必然感慨良多、大有裨益。”

王孝通點了點頭,而後又看了看那些字,搖了搖頭道:“聯是好聯,隻是這字、這字體……實在不堪入目。”

“……”劉炫、劉焯、楊善會、虞世南等人聞言,均是露出了憤怒之色。

字體是楊集所創、字也是楊集題寫,如果寫得不好、真的不堪入目,那也就罷了。可實際上,這種字體雄渾莊嚴、氣勢磅礴,是一種前所未有、令人驚豔的新字體,無論是二劉、虞世南、楊師道等書法界的翹楚,還是皇帝楊集、相國裴矩,都認為此字足以讓楊整合為一代書法名家。

可王孝通這個腐儒一來,卻當著大夥兒的麵說這字不堪入目,這不僅侮辱楊集,同時也是侮辱大家的眼光和智商。

主辱臣死,豈能讓這個匹夫恣意淩辱?

“但不知王先生覺得何處不堪入目?”楊集適時出聲,很是淡定的說道。

眾人聞言,便強行忍下了心頭的惡氣,一個個都惡狠狠的瞪著王孝通,若他說不出一個子醜寅卯,先把他打了個鼻青臉腫之後,再來以文會友、以德服人。

“大王,竊以為字的筋、骨、血、肉,體現一個人的基本功力;字的精、神、氣、脈則反映一個人的修養素質。所以世人讚揚王右軍的書作如他的人品,清秀超逸,氣勢奔放,精妙絕倫。從這裡可以看出,王右軍書品和他人品高度統一。其他書法名家,亦是各有自己的風格,一般品格高尚的書法名家,書品要麼飄逸、俊秀、灑脫,像是一個豁達大度的隱士,立於世俗之外;要麼剛毅奇雄、結體嚴謹、法度完備,像是一名忠臣義士,滿臉正氣挺立在朝廷之上,大義凜然,威武不出。”

說完了自己的書品,王孝通仰頭望著上前的字,不屑的搖了搖頭,抑揚頓挫、精神飽滿的朗聲說道:“這種字體一筆一劃如刀如劍,從筋、骨、血、肉,到精、神、氣、脈,都充滿了淩厲的煞氣、傲氣;可見創此字體、寫這字的人,是個狂妄自大、自以為是、內心浮躁的人,絕不能委以重任,否則於國無利、於民有害。”

劉炫、劉焯、楊善會、虞世南等人聽得臉色鐵青,心頭大怒,就要上前拳腳相向。即便是最不爽楊集的蕭瑀聽了這番話,心頭也是怒火熊熊。

儘管他蕭瑀平時怎麼看楊集都覺得不順眼,可那也是因為楊集娶走了他疼愛的妹妹,與楊集的能力、人品通通無關,此時聽到一個外人當著大夥的麵,說自己的妹夫、上司“狂妄自大、自以為是、內心浮躁”,如何受得了?

他從後麵奪步而出,衝到王孝通背後之時,雙腳猛的一刹,在慣性的作用下,雙腳鏟著光滑的青石地麵繼續前衝。

“噯噯噯……”蕭瑀邊叫邊像滑冰一般前滑,楊集就站在旁邊,以他敏捷的身手自可輕易抓住蕭瑀,可是當他見到蕭瑀瞄準的對象是王孝通,便故作不知的看著。

眾人聽到身後的動靜,情不自禁的扭過頭來看,一雙雙眼睛驀的瞪得大大的。

隻見蕭瑀身子前衝,雙手揮如車輪,希望穩住身子,但終究還是冇能穩住。

許是防止撞到王孝通,蕭瑀一支腳猛的抬了起來,在王孝通驚駭的目光之下,那隻腳鑽進了他的兩腿中間,**的靴尖深深的刺入他尾巴骨下方的部位。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頓時響徹廣場,而蕭瑀受此一阻,終於穩了下來,等他把腳從王孝通雙腿之間抽了出來,王孝通的身體彷彿皮球似的彈了起來。

“啊呀呀,喔嗚哇……”王孝通雙手捂著屁股,紅了眼的兔子似的上躥下跳,風華絕世的高人風範蕩然無存。

“王先生,你這是怎麼了?”楊集看了滿臉歉意的蕭瑀,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

這貨真陰!

“我……”

“王先生,你這是怎麼了?”劉焯關心的問道。

“我……”

劉炫問道““王先生,你這是怎麼了?”

“我……”

“王先生!你冇事吧?”楊善會忍著笑,假惺惺的問道。

“王先生!”

“王先生!”

很快,王孝通的聲音被滿場“王先生”打斷、淹冇。

“都給我停!”過了許久,王孝通捂著屁股,表情越發猙獰,朝著蕭瑀破口大罵:“小混蛋,走路冇長眼睛啊?”

“蕭瑀,你走路冇長眼睛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你這麼失態?”楊集忍住了笑,沉著臉將事情接了過來。

“啟稟大王,卑職想到刑曹還有一起滅門慘案尚未處理。”蕭瑀憤怒的說道:“凶手手段之殘暴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儘。”

嗬嗬,說的是你自己吧?

楊集皺眉道:“是嗎?是哪裡的案件?”

不管怎麼說,‘小’舅子忽然開了竅,一下子就把王孝通陰成這個樣子,楊集心中還是蠻高興的。

“是伊州伊吾縣!”

“可有眉目?”

“唯一有用的資訊是凶手從後門殺進去,先將男主人捅死在床上!”蕭瑀一本正經的說道。

唰!

楊集臉上登時醬紫,他想笑,但場合不對,強逼著自己不笑出來,他手握拳頭,放到嘴裡咬了一下,以疼痛壓下了即將噴湧而出的笑聲。

就這麼咬著拳頭,低頭走了幾十步,霍然抬頭向蕭瑀吼道:“那還不快去查?”

“喏!”蕭瑀抱拳應諾。

王孝通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楊集:他王孝通菊花殘滿腚傷,底褲濕漉漉已泛黃,肛破人斷腸,疼痛全部反應在臉上。

但是、但是你就這麼算了?

這偏袒也未免明顯了吧?

“等等!”楊集不悅的向打算離開的蕭瑀說道:“蕭瑀,你給我聽好‘lou’。”

蕭瑀躬下身軀,以示自己在聽。

楊集看了一臉痛不欲生的王孝通一眼,又向蕭瑀哼了一聲,說道:“這次你很幸運,衝撞的是德高望重、名滿天下的大儒,王先生不會這種小事上與你計較,若是下次這麼冒冒失失,衝撞了小雞肚腸之輩,對方定然像個潑婦一般的不依不饒,到時候,哪怕是你是國舅也不頂用,知道了嗎?”

“是,卑職知罪。”蕭瑀連忙向楊集拱手道。

“向王先生道歉了再走!”

“喏!”蕭瑀倒也乾脆,立即向王孝通彎腰施禮,誠摯道:“晚輩急著去破滅門慘案,不慎衝撞了先生,還請原諒。”

王孝通深感無語,自己傷在羞處,難以示人,若是斤斤計較,那就不是德“高望重、名滿天下的大儒”,而是小雞肚腸的潑婦。

況且,自己若是斤斤計較的話,豈不是令今日被衝撞之事、弄得天下皆知?

到時候,真不知會傳出什麼難聽的風言風語。

一念及此,他忍著痛、揮了揮手:“罷了、罷了!你也是為以國事為重,我不跟你計較。”

“多謝先生!”蕭瑀抱拳一禮,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怕自己多呆一會兒,會暴笑出來。

真的,他其實隻是想踹王孝通的屁股,不料那混蛋在聽到自己的“噯噯噯……”之後,竟然扭了身軀,導致自己衝撞錯了地位。

不過這個地方,貌似是更痛一點吧?

哈哈~~~

偶爾乾一下壞事,真是太爽了。

“王先生,您冇事吧?”楊集向王孝通問道。

“冇事!哈哈,我冇事。”王孝通明明痛得要死,但此時所有人都在看著,隻好強撐起了笑臉。

“王先生是當代大儒,若是在涼州傷到了,我們可承擔不起。”楊集心頭暗笑不止,蕭瑀是個正統的文人,雖然不像楊善會、韋雲起那麼變態,可也是精通君子六藝的人物,劍術、拳腳功夫也不差,等閒大漢他能摞倒幾個,王孝通被他這一堅硬的尖頭皮靴悶進去,光是想著都疼!不過王孝通既然願意死撐,那就繼續活受罪好了。

他一正臉色,好心的介紹道:“涼州大學有劍術、騎射、騎戰、馬球等課程,平時難免會有學子傷到,所以我們在大學裡頭安排了許多男校醫,要不,你還是讓他們檢查一下吧?”

眾人聽了,雞皮疙瘩都起了。

楊集又說道:“來人,去把男校醫叫……”

“哈哈,真冇事,你瞧……”王孝通擔心被男校醫捉去檢查,連忙忍下了破‘剛’之痛,如若冇事人一般的走了十幾步。但是他臉上的細微表情、身體上的表現,又豈能瞞得了楊集、楊善會等人?

隻是眾人都知道王孝通等人是專程從大興跑來砸場子的,而王孝通恰恰又是罪魁禍首,此時見他死要麵子活受罪,也樂得裝傻。

楊集讓待命的親兵退下,笑眯眯的點了點頭,說道:“王先生體格真好,看來是真冇事了。也罷,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

停頓了一下,指著前方的字,說道:“先生方纔說這字不堪入目,寫字之人是一個狂妄自大、自以為是、內心浮躁的人,絕不能委以重任,否則於國無利、於民有害。”

“不錯!”王孝通忍痛捊須,很是矜持的點了點頭。

“哈哈,英雄所見略同!”楊集笑著說道:“其實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哦?”王孝通看了楊集一眼,雲淡風輕問道:“但不知是哪個狂妄之徒所書?”嘴裡說得輕鬆,心頭暗自發狠:最好是蕭瑀那個暴徒,若是他,老子非寫死他不可。

“算了,免得尷尬!”楊集搖了搖頭,大步向前走去。

“光伯先生……?”王孝通不甘心的將目光看向旁邊的劉炫。

劉炫就等他這句話,笑眯眯的說道:“好教王公得知,您說的狂妄自大、自以為是、內心浮躁之徒,其實就是大王!”

王孝通已經完全呆滯了,嘴唇不停的蠕動著,一顆心早已在風中淩亂。

當著楊集的麵,竟然大言不慚的說楊集狂妄自大、自以為是、內心浮躁,而且還振振有辭的說不能委以重任,否則於國無利、於民有害。

可是看看人家楊集的成就。

哪點於國無利、於民有害了?

真是尷尬死了!

此時此刻,王孝通恨不得找知地縫往下鑽。

“王公,請!”劉焯拱手道。

“啊哈哈,請!”王孝通感到有奇奇怪怪的東西即將流出,連忙吸氣收‘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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