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孃的狗屁!”趙萬瞪大眼睛,緊握手中大刀,此刻他渾身浴血,有災民的,有唐軍的,還有他自己的。
他用刀尖指著蕭煜,怒聲道:“狗官,老子就知道你冇安好心!讓我們放下武器投誠,還假惺惺得給糧!結果卻在背地裡捅刀子!”
“現在你又跑出來說這一切不關你的事,你認為我會信嗎?成百上千倒在血泊中的弟兄們會信嗎?狗官,事已至此,成王敗寇,要殺要剮隨你,但若想戲耍我們,絕不可能!弟兄們,咱們今日就算是死,也必須死得轟轟烈烈,然後化作厲鬼,再找這些狗官算賬!”
立刻有人咬牙附和,“對,不能讓這群狗官看扁了咱們,死,也要死的有名目!”
“拚了!”
“殺!”
聲音越來越大,亂民原本低迷的士氣頓時高漲起來,就連那些絕望和失聲痛哭的人,也隨著同伴們的呼喊,變得振奮起來,一個個重新拿起武器,誓要與唐軍拚個你死我活。
蕭煜急了,這群傢夥怎麼就聽不懂人話呢,“你們當真如此執迷不悟?我要真想殺了你們,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我之所以這麼做,就是想拯救你們…”
轟!
蕭煜的話還冇說完,緊閉的城門忽然被人撞開,原來城外竟然還有亂民的接應部隊。
門被撞開,城內的亂民頓時作鳥獸散,而且他們好像提前商量好的一般,剛出城門,就十分默契的四處逃散,根本就不給唐軍追捕的機會。
而唐軍好不容易逮著一小股亂民,就快要追到的時候,結果這群傢夥卻突然紮進了深山老林中。
他們似乎很熟悉這裡的地形,想要在山裡找到他們根本不可能,而且為了防止向之前那樣碰到叛軍的埋伏,唐軍校尉隻好下令停止追捕,然後無功折返。
這邊唐義識和秦懷道正在忙著統計敵我傷亡,外麵喧囂一片,蕭煜則是坐在帥帳中,臉色陰沉。
太蹊蹺了,到底是誰居然這麼囂張,在唐軍的重圍之下殺人,而且居然還從容離開了…
正在思索之時,營帳外麵忽然響起護衛的聲音。
“大人,您要請的練神醫到了…”
“好,讓她進來吧。”蕭煜高聲喊道。
營帳被人掀開,練神醫那妙曼的身姿映入眼簾。
這次她依舊戴著黑色的麵巾,看不清全貌,不過依舊驚豔,豔壓世間群芳。
“你又受傷了?”練神醫語氣清冷道。
蕭煜苦笑,“最近諸事不順,莫名其妙就受傷了。”
練神醫瞥了他一眼,再次拿出藥箱,然後熟練地替他上藥。
外麵的喧囂一直冇停過,但是練神醫卻置若罔聞,她蹙著秀美的柳眉,美眸中波光流轉,專心致誌地替蕭煜療傷。
蕭煜很淡定,普通的刀傷而已,最多疼上十天半月,死不了人,更何況見這練神醫如此淡然的模樣,想必對這種傷是手到病除吧?
此刻練神醫距離蕭煜很近,近在咫尺。
緊緊盯著練神醫那雙眸子,蕭煜心裡一動,脫口問道:“練神醫,我們以前見過嗎?”
練神醫正在敷藥的動作停滯了一下,不過片刻後便恢複如常,“大人何出此言?”
“不知道為何,我見到練神醫時,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大人曾經可曾來過渝州?”練神醫淡淡的問道。
“未曾來過,這是第一次…”蕭煜道。
“那便冇有了,我從未出過渝州,大人怎麼可能見過?”練神醫道。
“是嗎?”蕭煜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她,隨後才感慨道,“那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練神醫冇理會他,將傷口用白布包紮好之後,才緩緩開口道:“你上次的傷還冇好,這次又添新傷,若是處理不好,以後你這半邊肩膀怕是得廢了。”
“這麼嚴重?”蕭煜臉色一變。
“放心,有我在,現在還廢不了。”練神醫道。
看著她清冷的雙眸,蕭煜想了想,道:“練神醫,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
“哦?大人請講。”
“練神醫也說我這傷若是處理不好,以後可能就廢了,所以我想請練神醫住在軍營中,方便療傷,如何?”蕭煜道。
“…”練神醫眉頭微蹙,隨後點頭道:“可以。”
“如此,便委屈練神醫了。”蕭煜臉色一喜。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出手一次,必須得給診金,五十貫,恕不賒賬…”
“五十貫…”蕭煜瞪大了眼睛。
“對,上次替大人療傷,宋刺史已經將五十貫診金付了,這次大人恐怕得自己給錢了…”
蕭煜臉色更加蒼白,這次是心疼的,五十貫錢…華佗再世也不敢收這麼貴的診金啊。
“可以講價不?”
“那哪能啊,大人可是貴客,貴自然有貴的道理。”練神醫道。
“原來貴客一詞是這樣用的…”蕭煜雙眼無神,“如果我說我是賤客,能不能便宜點?”
“大人如此年少有為,又何必妄自菲薄呢?”練神醫笑道。
“不菲薄不行啊…”蕭煜歎了口氣,道:“我現在覺得我就像頭肥豬,肥得流油的那種,而你就像個屠戶,正盤算著從我哪個部位下手…”
“噗嗤…”
練神醫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得姿態很優雅,纖細的手隔著麵巾捂住小嘴,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似的,煞是可愛。
“大人,哪有人這麼埋汰自己的。”
蕭煜黯然道:“五十貫診金啊,額滴神,活不成咧…”
五十貫的購買力有多少呢…按照正常情況,五貫錢便夠一家三口衣食無憂個把月,一個普通的農戶,恐怕這輩子都存不到五十貫錢。
練神醫的診金確實嚇到蕭煜了,這個價錢不禁讓蕭煜響起了那年在夕陽下的奔跑,那是他失去的青春,在大唐待了這麼久,除了茶葉外,他終於又追尋到了一絲前世的回憶。
隻不過這絲回憶有點讓人刻骨銘心。
在這個政治清明,軍民一家親的時代,蕭煜對於這種高額診金錶示強烈譴責。
很奇怪的感覺,整個渝州城的百姓都畏官府如虎狼,但是這位練神醫似乎一點也不害怕蕭煜。
當然,蕭煜並不喜歡彆人怕他,不管彆人怎麼想,反正蕭煜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很有親和力的翩翩美少年,至於在長安發生的那些事情,都隻不過是意外罷了,總體來說,他是個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