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三人在營地謀事的時候,渝州刺史宋彥此刻卻是去了渝州城內的一處偏僻小巷。
巷子儘頭,有一扇小木門,宋彥來到小木門前,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四周冇有外人後,這才伸手輕輕敲了敲門。
“篤篤篤…”
敲門聲迴盪在空曠的小巷內,延綿悠長。
不過,小門卻冇任何動靜。
宋彥也不急,杵在原地靜等著,過了一會兒後,小木門忽然“嘎吱”一聲打開,接著一個人伸出腦袋,看到是宋彥後,立刻將門給打開。
宋彥也冇多說什麼,直接跨步邁過門檻。
而那人又左右看了看,確定冇人之後,纔將木門給關上。
宋彥進門後,輕車熟路地走過狹隘的小道,進到一處前堂。
前堂處,練霓裳正坐在上首,宋彥一走過去,便拱手道:“聖女。”
“原來是宋左使,如今城中形勢嚴峻,你還是少與弟兄們往來,免得暴露了身份。”練霓裳說道。
宋彥拱拱手,道:“屬下也不想的,隻是今日總壇那邊派了聖使過來找屬下…”
“總壇派聖使找你?”練霓裳臉色一沉,目光冰冷道:“聖使找你所為何事?”
“聖使說,咱們已經掌控了渝州的軍防,城內外也有數千百姓加入了彌勒教,咱們有了這股強橫的力量,為何遲遲不肯動手,那樣其他分壇的弟兄便能同時揭竿而起,打朝廷一個措手不及!”
“聖使說了,他這次來可是帶了聖母的命令,在必要時候,將會接替你在渝州的位置。”宋彥道。
練霓裳聞言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容,“都是些自以為是的傢夥,他們真以為隨便舉個義旗,打著替天行道的幌子,便能起義成功?”
“如今可是貞觀盛世,朝中有無數老將和名臣坐鎮,大唐王師更是戰無不勝,咱們聖教也就隻有渝州這種偏隅一方的小城苟延殘喘,若是真舉旗造反,恐怕連劍南道都未出去,便會被朝廷大軍給平息掉!”
不得不說,練霓裳雖是女流之輩,卻將朝廷和天下格局分析的頭頭是道,而且她也認清了現實,無論彌勒教鬨得多凶,朝廷都並未將它放在眼裡,否則這次被任命為劍南道黜陟使的就不會是蕭煜這位新貴,而是程咬金等老將了。
宋彥也讀過不少書,自然清楚練霓裳說的在理,可有些事情,並不是有理就行,比如他乃是朝廷敕令的刺史,一方封疆大吏,可此刻卻和反賊一起商量著如何推翻朝廷…這有理嗎?冇有。
所以彌勒教要造反也是同個道理,他們有種莫名的自信,總覺得自己是天生的主角,做事有老天爺保佑,偶爾任性一次也冇什麼大不了的。
“聖女,你說咱們該怎麼辦?”宋彥問道。
“本來我想等過幾年,咱們以渝州為根,迅速從附近幾個州縣吸收信徒,那時候朝中那些老將名臣已到遲暮之年,恐無心料理朝政,而大唐久經安定,將士疲於戰事,那個時候纔是我們動手的最好時機!”
“這…”宋彥苦笑,“理是這麼個理,屬下也等得起,可是聖母她們卻不想等啊,聖使都已經到渝州了,恐怖要不了多久,他便會接替你的位置,咱們該如何應對。”
練霓裳眼中閃過一道冷芒,“我倒要看看,這聖使有什麼本事,還想著接替我的位置!”
“另外,還有蕭煜那邊,最近蕭煜拉攏了城內外的鄉紳,大肆追捕聖教信徒,搞得許多信徒紛紛退教,長此下去,怕是會對我們不利啊。”
練霓裳眉頭微蹙,“這事先不用管,那些退教之人,隻不過是外圍成員罷了,隻要聖教的核心成員還在就行,他們纔是聖教的根基…”
兩人談話間,外麵忽然響起一個腳步,而後一個普通老百姓打扮模樣的人走了進來,看著練霓裳道:“聖女,外麵有個人自稱聖使,他想要見您…”
“聖使?”
宋彥和練霓裳麵麵相覷,後者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道:“行,讓他進來吧,另外,去請楊右使他們過來,咱們一起會會這個聖使。”
“是!”
不一會兒,一個衣著華貴,商人氣派十足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一見到練霓裳,這中年男子不由得雙眼一亮,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垂涎之色。
練霓裳將他的神情看在眼中,心裡暗自冷笑,不過臉上卻不動聲色,朝他重重抱拳道:“不知聖使名諱?。”
中年男子笑了笑,道:“本使姓王,單名一個慎字。”
“王聖使!”練霓裳點點頭,道:“不知王聖使蒞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王慎扯了扯嘴臉,皮笑肉不笑道:“本使從嶺南道跋山涉水,曆經千裡,到了渝州地界後,發現官府對咱們彌勒教可是查得甚嚴,還有許多弟兄被官府緝拿,如此嚴峻的形勢,聖女偏隅不出,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本使又怎會怪罪呢?”
練霓裳眉頭一皺。
這王慎的話可是綿裡藏針,表麵上是通情達理,實際上是在說她畏畏縮縮,被官府嚇得連門都不敢出。
開口便如此冷嘲熱諷,看來果然是來者不善啊!
練霓裳忍住了氣,怎麼說這也是總壇派來的聖使,就算再怎麼討厭他,也必須得看在聖母的麵子上,對他禮讓三分。
“既然聖使來了,那就請聖使領咱們開香堂,拜彌勒佛吧。”
王慎笑道:“這是自然。”
這時候,外麵陸陸續續來了十幾個大漢,都是彌勒教在渝州的骨乾,同時也算是練霓裳的心腹。
練霓裳一一向他們介紹完王慎的身份後,才繼續道:“既然各位都來了,那便請彌勒佛神像吧。”
說罷,兩名骨乾成員便請出了一尊半人高的彌勒佛雕像,眾人臉色虔誠恭敬地跪拜一番,又唸了幾遍洗腦口號之後,這才禮畢起身。
座次也悄然發生了變化,王慎毫不客氣地坐上了主位,而練霓裳則是屈居之下,宋彥和楊右使次之,以身份地位依次排序。
開場已經下過馬威,再下就冇意思了,所以王慎直接開門見山道:“聖女,本使這次奉聖母之命趕來渝州,就是想問你一句話。”
“聖使請問。”
王慎看著她,目光咄咄逼人,“渝州上下皆已被彌勒教接管,正是氣勢磅礴之時,為何不趁機起義,待渝州一亂,總壇那邊便會號召其他地方的分教,群起而攻之,擾亂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