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彌勒教從無到有,再到壯大成為所有彌勒教中最大的一個香堂,可以說練霓裳占了絕大部分功勞。
可是功勞再大,在有些事情麵前也得低頭。
比如現在,練霓裳精心將這棵果樹培育長大,可如今果子熟了,這眼饞果子的人也就多了,而且最後摘果子的人未必就是練霓裳。
眼睛瞪得最大的無疑就是彌勒教總壇那邊,聖母還派了一位聖使過來接替她的位置,就是想趁機奪了她這麼多年的心血。
不過,練霓裳心裡就算再怎麼憤怒和不甘,也必須得忍著,因為聖母是她師父…
看了這王慎一眼,練霓裳語氣淡然道:“如今起義的時機還到,等到了之後,我自然會動手。”
“那聖女覺得時機多久纔到?”
“如今大唐文治武功皆到鼎盛,朝中文臣武將數不勝數,他們花了十幾年時間打下的貞觀盛世,又豈是這麼容易就能被打亂的?”
說罷,練霓裳苦笑,“無論如何,朝廷始終是正統,而彌勒教是邪道,彌勒教花數年才拉攏的人心,朝廷隻需要一次刻意恩撫便能奪回去,如今天時地利人和彌勒教皆失,如何能反?”
王慎眉頭一皺,忽然冷笑道:“渝州彌勒教乃是勢頭最好的香堂,若是連你都這麼說,那聖教創世大計何日才能完成?”
練霓裳麵無表情,“等!如今隻能等,等朝中文臣武將遲暮,等彌勒教積蓄好民心,再等一個大唐亂起來的機會,那時候起義,成功的機會絕對要比現在大得多。”
“等?”王慎冷哼一聲,“如今聖教教徒在渝州越來越不得人心,若是再等下去,恐怖會徹底被官府給消磨殆儘吧?”
練霓裳瞥了他一眼,道:“渝州彌勒教能有今日,靠得就是小心謹慎,要是魯莽行事,早就被唐軍剿滅了。”
王慎臉色微變,重重冷哼道:“聖女,你覺得我們還有多長時間?總壇那邊三番五次讓你動手,可你一直藉故推脫,如今朝廷來了個黜陟使,聖教更是被打壓得連還手之力都冇有,聖女,你說說看,如今聖教該如何自處?”
一番不客氣的話,令在座各位都怒火中燒,畢竟他們都是練霓裳一手提拔出來的,算得上是她的親信心腹。
更何況他們平日和總壇那邊冇多少交集,總壇也就偶爾派個所謂的聖使來交代一些問題,之後便離開了。
總之,相比於所謂的總壇,他們肯定是更和練霓裳親近些。
現在見這總壇派來的聖使如此咄咄逼人,話裡話外都處處在針對她,眾人如何不怒?
相比之下,練霓裳則是平靜許多,她右手輕抬,那些個蠢蠢欲動的骨乾親信便安靜了下來。
“聖使明鑒,朝廷派來的黜陟使手段非同小可,短短幾天時間,在他的恩威並施之下,很多弟兄都遭了道,原本入了香堂的百姓也有許多退了教,可見其手段之高,如今城外還有上萬唐軍,此時若是貿然起義,請問聖使,勝算幾何?”
王慎冷笑,“說這麼多,就是冇辦法起兵了?聽說聖女住進了城外大營,和那蕭煜朝夕相處,難不成是對他產生了感情,所以才遲遲不肯動手?”
“彼其娘之,你說什麼?”
坐在練霓裳右側得到楊右使拍了一下椅子,怒氣沖沖地站起身來,而後拔出腰間的匕首,明晃晃的刀尖便對準了王慎。
王慎臉色一變,“練霓裳,你看看你的手下,敢對聖使不敬,莫非你想翻天不成?”
“楊右使,胡說八道的東西,坐下!”練霓裳怒聲斥道。
楊右使咬了咬牙,恨恨得瞪了王慎一眼,心有不甘地坐了下去。
接著,練霓裳將目光放在了王慎身上,眼神殺機閃爍,“聖使,嘴長在你身上,你怎麼說都行,但是若有下次,彆怪我手下不留情!”
王慎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聖女,你想做什麼?這可是聖母的意思,你莫非是想違抗聖母的命令?”
“聖母的命令我自然不敢違抗,既然聖使覺得我帶不好彌勒教,那從現在開始,渝州彌勒教就交由你負責了!”練霓裳淡然道。
王慎臉色一喜,“這可是你說的!”
“自然,我說到做到,在座各位都聽好了,從現在開始,聖使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必須得服從,聽到冇!”練霓裳冷聲道。
十幾個骨乾成員麵麵相覷,見練霓裳表情陰冷之後,隻得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
渝州的初春總是細雨綿綿,就猶如情人的撫摸一般,溫柔細膩。
晚上,練霓裳依舊帶著黑色的麵巾,身上披著一身黑色的披風,走出了自己的營帳。
正在巡邏的士兵一見是她,頓時友好地向她打了個招呼,然後便繼續巡邏。
練霓裳神色不變的離開營地,然後往城中而去。
很快,她長到了小巷子口,扭頭見四周冇人之後,她這才走了進去。
穿過小巷,走進一處房屋後,一個農家後生打扮的小夥子迎上前,道:“聖女,您來啦。”
“這麼急著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聖女,那聖使突然召集了數百個弟兄,然後出去了…”
練霓裳一呆,隨後悚然大驚,失聲道:“召集數百兄弟出去了?去哪了?”
小夥子道:“聖使說,那朝廷派來的黜陟使太過陰險狡詐,要是再拖下去,聖教在渝州恐怕會越來越不好過,所以必須得趁早做出反擊,所以他便想帶人去燒了渝州官倉,隻要冇了糧,百姓們一定會陷入混亂,到那時候咱們就可以趁亂起義了!”
練霓裳勃然大怒,而後臉色煞白,語氣悲愴道:“完了,聖教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恐怕就要被他給毀了!”
“聖女,這…燒了糧,不應該是好事嗎?”
“好事?你覺得像他這種蠢豬都能想到這點,朝廷那些人會想不到嗎?恐怕他們早就在糧倉附近佈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他們乖乖跳進去呢!”練霓裳跺了跺腳道。
這時,她臉色一變,急忙問道:“對了,宋左使他們冇去吧?”
“宋左使和楊右使他們因為有事,所以並冇有來。”
“那就好,隻要他們冇暴露就好…”
練霓裳鬆了口氣,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不然彌勒教在渝州這麼多年的經營,恐怕就真的要毀於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