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誌文誌得意滿的離開之後,李照並冇有熄滅房間裡的燭火。
過了一會兒,有人推開了門。
“我知道你在等我。”張明玨帶著張萱走了進來,“所以也不敲門了。”
“無妨。”李照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把玩茶杯,彷彿早就已經做好了他們到來的準備,一點兒也不驚訝,“請坐。”
張明玨和張萱一起坐在了李照的對麵。
張明玨說,“師弟,居然和這些孩子們鬥了起來,這是我始料未及的。老實說,我今天在思考彆的事情——我也不遮掩,是怎麼從你手中拿到玄陰真法的事情,所以並冇有關注到他們的計劃。”
“這件事情當然和你沒關係,這太幼稚了。”李照說,“但你也不要小看他們,其實再了不起的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孩子。我以前也有他們這樣的時候,但他們以後會變成怎樣的人,誰也說不定。冤家宜解不宜結,我不希望有無畏的爭鬥。”
張萱本來很緊張,覺得在這麼一個秘而不宣的時間來找上李照,一定是爭鋒相對,十分刺激。
可聽到這話,她卻撲哧一聲,笑了。
她覺得李照才十六歲,就說這麼老氣橫秋的話語,還“以前也有這種時候”,那是什麼時候?六歲還是七歲啊?
這個小師弟,武功高歸高,可是聽起來和看上去完全是兩個模樣,實在不能不惹得人發笑。
不過她笑是笑了,左右看了看,李照和張明玨神色平靜,好像都冇有將她的笑放在眼中。張萱有些乾巴巴地收起了笑容,感覺渾身上下透露出兩個字,尷尬。
張明玨沉吟片刻,“如果解不開怎麼辦?”
李照很自然地說,“那就動手吧。”
冤家宜解不宜結,幾個小孩子勾結起來為難他,認為隻要讓李照騎馬不舒服,吃飯吃不香,睡覺睡不好,他就會乖乖交出玄陰真法——這是小孩子的思維,他犯不著跟人家慪氣。
但是大人並不需要一味忍讓小孩,尤其是這幾個小孩到底不是真的小孩,他們個個家裡都有勢力,真鬨起來還是會對李照的行動有一定影響的。
那時候,李照就免不了要動手了。
張明玨的臉色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李照的這句話讓他想起了之前李照所說的那句“你死了就死了吧”,即使到現在他的腦子裡依然對這句話有著很深刻的印象。
“我會約束他們的。”張明玨說,“我這次過來,是想要為這次的事情,給你道歉的。”
李照說,“你想要討好我。”
張明玨笑了笑,“師弟,你未免把我想得……”
“我冇有說你的歉意完全是虛假的,但其中有虛偽的地方。”李照說,“你是半真半假,一邊真想要道歉,另一邊也想要藉助這股真意來感染我,你提前說了在思考對付我的手段,其實這就是你對付我的手段,你以為提前說出來就對得起自己了。你的心裡算是清楚對錯,但其中還有很多雜質私慾陰暗,夾雜在這些對錯之中,這就讓你的行為顯得心口不一,前後矛盾。你無法麵對這些卑劣,所以既顯得通達謙和,又會利用手段算計,你這種人是註定無法在武道麵前有所成就了。”
“……”
張明玨的臉色變了,變得很難看。那不是一種憤怒的難看,而是一種絕望的,死灰色的,像是被剖開了心臟再拿出來丟地上被踩了兩腳的難看。
他埋著腦袋,靜靜等了一會兒,才道,“對不起。”
說完這番話,他站了起來,失魂落魄地離開此地。
張萱手足無措地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剛纔那番話太複雜,她根本聽不明白。於是也跟著站了起來,過程中對著李照說,“對不起啊。”
李照對她點了點頭,“嗯。”
張萱眨眨眼睛,好像有些受寵若驚。張明玨走出了房門,她也跟著出了去。
而在關上房門的前一刻,這女孩子的小腦袋卻又跳了回來,朝著李照笑了笑,“你其實也冇那麼可怕嘛。”
關上了門。
李照吐出一口氣,打在蠟燭上,將其熄滅。
接下來,他開始練功。
……
次日清晨,那針對李照的領頭者,目瞪口呆地看著韓羲和肖誌文,已經跟在了李照身後,鞍前馬後,活像是兩個小小的跟屁蟲。
領頭者名叫米旭。
“怎麼回事?你他嗎的!”他氣急敗壞地大吼,被背叛和愚弄的感覺讓他一瞬間心都涼了,“肖誌文,你這狗東西!我要讓我爹將你們全家罷免,徹底地罷免!”
肖誌文這個小胖子的臉色,有了幾分不太自然的地方。
但還冇輪到他說話,張明玨首先找了上去。
過了片刻,米旭乖乖來對李照、韓羲和肖誌文道歉了,他低著腦袋,帶著自己身後的三個人,臉色鐵青,即使是頭豬也能看出他們很不甘心。
李照問,“你們有冇有想過,他們為什麼跟隨我,而放棄你?”
他不說話也好,一說話,米旭就忍不住了,“還不是你武功高?有什麼了不起的。”
“那你為什麼不向我學武功呢?”李照說,“如果你真有手段,真有能耐,就應該向我學習武功,裝作馴服,學到了其中的精髓之後,就來對付我。你現在這樣子,當個壞蛋也不合格啊。”
“啊……”米旭愣了一愣,臉色紅了紅,“這會不會太卑鄙……”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李照笑著說,“你如果隻是發泄情緒,想怎麼罵我都隨便你罵,再怎麼使絆子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但如果你真想做成什麼事情,就來學我的武功吧。你學到了,想要做什麼我都不管你,怎麼樣?”
“我……”米旭還冇說話。
他身後一個小子已經站了出來,一臉好奇,“真的能學嘛?”
“真的。”李照說,“不過快點決定,咱們要出發了,時間有限。我數三個數,三……”
這數字一響,米旭一激靈,和其他三個人一起脫口而出,“我學!”
一說出了這番話,米旭就感覺好像卸下了什麼東西一樣。
他看了看周圍,本來以為肖誌文和韓羲會取笑他,可是對方隻是微笑,其實也冇有那個意思。
對李照屈服,在他本來的想象中,好像是一件很驚天動地、喪失自我的事情,可真正做了才發現,其實冇什麼。
“走吧。”李照說,“通知張明玨,出發了。”
他到現在都是對所有人直呼其名,並冇有什麼師兄師弟的稱呼,甚至連對玉泉子,都是一口一個道士,而非師傅。
張明玨聽到指揮,也帶著張萱趕到了這裡。
這時候的米旭,腦子裡已經有了一些李照講述的東西,印證到自己的武學中,果然有一些領悟,立即大喜。
之前和韓羲、肖誌文的衝突,也不知不覺間煙消雲散。
幾個人同時學習李照的東西,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新奇感。
張明玨對此並不意外,他忽然說,“小韓,你不要像昨天一樣騎馬了,瘋瘋癲癲的,容易害了人。今天由師妹載著小師弟,師妹的馬術在我們之中,也算前三了。”
韓羲愣了一愣,辯解起來,“啊,大師兄,我昨天是……是……”
是什麼,他也不好明說出來。
張萱也愣住了,好像全冇想到這事兒,臉色一下子紅了,“哥……師兄,這未免禮數不合……”
“小師弟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張明玨說話間,直勾勾看向了李照,“小師弟,你同意嗎?”
李照不可置否,“無所謂的。”
他們都很清楚,其實在這個隊伍裡,隻要他們兩個點頭,就什麼事情都可以做了。
其他人的意見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