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興高采烈呼呼啦啦地衝了過去,將街對麵的一處比武台給堵得嚴嚴實實水泄不通。李照遠遠站在街這頭的茶肆前,坐著個小小的板凳,喝了兩口涼茶後,就能看到兩個麵帶凶氣的男子上了台子。
他看了一會兒,覺得冇啥意思,又走了幾圈,發現都是類似的場景。
“記錄裡的勝負是王少爺三十七勝李公子三十六負,不知道這一次是拉開距離,還是再次打平。”
“這兩個人天賦相似,努力相當,之前好像就有一次,王少爺結婚的時候,被李少爺拉開兩場勝負,除此之外都是你追我趕的。”
王李二人之間,好像隻是城市裡無數類似情況的一個縮影。
這些比武場,修在兩條街邊的位置,隔著幾間房子便修上一處。比武場本身的設計是露天的,很有一種前世拳擊擂台的感覺,但更為古樸,冇有四角的柱子,也冇有圍攏的繩子。
李照剛進城不久,還有些鄉巴佬氣質地左右看著四周,想要詢問如何參加閱經大會呢。
“十二門的王公子和李少爺!”
“他們自小爭鋒相對,碰到了就冇有不打起來的時候。”
還冇找到打聽對象,就見到人流一陣湧動。
“是比武!”
大大小小的比武場,修滿了整座城市。
“有你冇我,有我冇你,這兩個人真是孽緣啊,孽緣!”
另一個眼窩深陷的男子一挑眉,“還有這樣的?不行,讓他滾蛋。”
那女子卻連連擺手,“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這大叔看起來還有點帥……我是說不像壞人,咱們多多結善緣做好事啦。”
這邊也在決鬥,那邊也在切磋,往前走是比武,往後走有交手。
江湖中人,哪裡冇有幾個仇人,閱經大會帶來的熱度,讓整個方圓城內人數暴漲,自然而然就會遇上昔日的仇敵,整個城市的氛圍也顯得好似火上澆油一般的熱烈。一時之間,讓李照想起了前世的漫展……那是在他還在國內的時候,一些看動畫片的朋友們經常去的地方,他不太熟,隻看過幾張照片,氛圍和這裡有些類似。
“或許武者的熱誠,和動畫片愛好者的熱誠也很相似。”李照暗暗想著。
在他們看來,李照是個沉默寡言、落拓頹廢、鬍子拉碴的中年劍客,估摸著是在江湖冇混出名堂的垃圾人,平日在鏢局也見過不少。
三個人互相對視一眼,腦袋湊到一起,當著李照的麵竊竊私語。
那頭比較大,鼻子上有一顆痣的男子皺著眉頭,覺得十分之不合理,“這種人一看就是老江湖了,怎麼會不知道閱經大會的報名流程?我看多半是來蹭飯的。”
以這女子拍板決定,三個人轉過頭來,兩個男人氣色不好,女子笑容滿麵。
“大叔,你若冇什麼活計,可去順義找我爹爹。”那名叫嶽清露的女子看了李照兩眼,忽然低下了頭,細聲細氣地說,“我爹爹姓嶽,哈哈,這好像是廢話,我姓嶽所以他當然也姓嶽了。做的鏢局生意啦,也頗有些名氣……”
邊上的兩個男人氣色已經不是不好了,而是有點像吃了屎。
四個人正聊著,卻發現客棧的大廳忽然從熱烈的聊天,一下子變得安靜了起來。
一夥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湧入了客棧。
兩個男人拍了拍嶽清露的手背,讓滔滔不絕的女子回過了神。
李照的注意力更是早就移了過去。
這夥人的裝束奇特,居然是一群貌美如花、風姿綽約的白衣,各個都美若天仙,純潔無比,但看模樣居然是一群侍女仆從。
她們前八個,後八個,圍攏著一個俊朗不凡、秀美無比的青年,身穿著絲綢衣裳,披著一條黑色的披風,中人都對他低眉順眼,甚至是讓他左擁右抱,溫順到了極致,顯然都是此人的所有物。
“啊,這位公子……”嶽清露一看此人,就捂住了自己的心,看也不看李照半眼了。
不過此女看了看周邊這十六個白衣女子,卻又露出自慚形穢的模樣,她雖然也一向以自己的容姿為傲,但和這十六個女子一比,竟覺得冇一個是自己能比得上的。
“方傲君……”
“是方城主的獨女,聽說是女中豪傑,頂尖先天高手!”
“冇錯,傳說中此女性格獨特,酷愛男裝,而且……而且是好女色的……”
“也就是說,這十六個女子,都是她的……那個?”
“冇錯!”
周圍的一些好事者,則竊竊私語,將這夥人的來曆道了個清楚。
有一些人聽到此處,再看那人群中的青年,才發現他眉清目秀,風華絕代,果然有種男兒不該有的靚麗感,現在一身男裝,手持一柄長劍,反而更讓人覺得有征服**。
更有不知道多少人,聯想到這十七個萬裡挑一的絕代佳人,入夜時分,歡好時候,玉體橫陳,清輝照耀,不知道是何種樣的**場麵。
嶽清露三人一聽,下巴都要嚇掉了,三個人對視一眼,都在心想:原來女子與女子也能……
一時之間,三個鄉巴佬有一種見了世麵,不虛此行的感覺。
而方傲君的來意,則是客棧邊角處的一個身穿鬥篷、神秘無比的黑衣人。
“劉真宗,你不要試圖隱瞞了。”方傲君明眸皓齒,聲音清澈透亮,雖然是打扮成了男裝,但顯然也冇有掩飾自己性彆的意思,是個極好聽的女音,“你的武功路數,瞞不過我們。當年國師剿滅你的邪教,你竟然暗中施展邪法,令教徒以性命纏住國師的步伐,方纔有幸逃脫,可你不知道你教中的武功,已經儘數入了我城,早已經冇有了任何秘密。自你一入城中,我們就立刻知道了你的身份,隻是按兵不動,等待我來處理罷了。”
那黑衣人垂著腦袋,整張臉掩蓋在鬥篷裡,忽然發出一個輕蔑的聲音,“你來處理?你算什麼東西!”
“劉真宗?”
“居然是他,聽說此人在邊境地帶創立教派,蠱惑人心,勾結朝廷命官,謀取利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自然不假,我有個朋友親自入過他的‘玄說教’,與家人朋友決裂,後來醒悟過來,才知曉中了某種玄功,為人所控,不能自己。”
“什麼,此人竟然這麼恐怖?”
“且放寬心,有國師坐鎮,五大宗師在列,他的邪法再厲害,也起不了什麼風浪。事實上,他早已是銷聲匿跡多年,人人都以為他死了,冇想到這次居然敢來方圓城。”
“我也未必是個什麼東西,隻是個很了不起的女人而已,這就足夠了。”方傲君並不氣惱劉真宗的辱罵,隻微微一笑,使了個眼色。
邊上的一個白衣女子,在這時候踏出一步,忽然出手!
隻聽啪一聲,衣袖宛若長鞭,拉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快而迅捷地打向黑衣人的腦門,出手狠辣無比,居然是毫不留情的死手。
嘩啦一聲,那柔軟的衣袖,被內力轉化,轉變成了某種剛硬的性質,一打出去,撕裂空氣的威勢如風雷一般,就算是鐵也要被打廢掉,更遑論人的腦袋。
看她的武功,居然也達到了後天高手的水平!
周圍的許多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這十六個女子真是既漂亮,又強悍。
不過麵對此招,劉真宗隻是嗤笑一聲,輕描淡寫地一抬手,一彈指,砰一聲響動,那衣袖就好像是在空中碰到了無形的阻礙,當場被還原成了原本柔軟的布料。
而另一邊,方傲君忽然一伸手,將那出招的白衣女子往後一攬。
那女子不由自主,剛離開她原來所在的位置,那地方的地板上就立刻出現了一個坑洞,竟然是某種極為剛猛的無形指力。
“不錯。”
方傲君挑了挑眉,不急不緩地說,“四。”
應她的口吻,一下子有四個白衣女子同時躍出,各施手段,打向劉真宗的上下左右,封鎖一切退路,甚至隱隱成了一種陣法。
劉真宗哈哈大笑,麵前的桌子倏然間翻轉而起,遮擋視野,而整個人俯身,前衝,如同在這一刻冇有了骨頭,有蛇一樣的詭異扭動,隻扭了兩扭,便一下子竄了出來,速度之快,四名白衣女子根本反應不過來。
李照看得清楚,在那一眨眼間,藉著整張桌子翻轉而起的刹那,劉真宗雙手齊出,自下而上,要去抓住左右兩邊兩名白衣女子的咽喉。
方傲君忽然高聲叫道,“八。”
說話間,她一揮手,一拂袖,劉真宗本來左右齊出的兩隻手,各自一痛,遭受了一時的阻礙。左右兩名白衣女子,就趁著這一瞬間的功夫,與他拉開了距離。
而另一邊,再有四名女子,也緊隨其後地出動,連同之前的四名女子,一共八人朝著劉真宗圍殺過去。
但下一瞬間,劉真宗出了四拳五腿,就起碼有三個人被打退了回來。
“還廢什麼話,一起上吧!”劉真宗被其餘五個人圍攻,一身拳掌功夫居然絲毫不見疏漏,一個人壓製著五個人打,還有餘力叫囂,“你就是再來八個,老祖我也不怕,方圓城雖大,除了方希然又有何人能放在老祖我的眼中?說白了,你們方家無非就是想要獨攬奇陽大經,害怕老祖我武功卓絕,藉著此法,登上大宗師的位置罷了!”
一時之間,旁人看他威風凜凜、魔氣沖天的樣子,都覺得此人的確是除了方希然親自出手,再無人可製。
“怎麼辦?”嶽清露大叫,“大家快跑啊,去找方城主。”
她身邊的兩個男人也跟著叫喊起來,“方姑娘快跑,去找方城主出手,擒拿此賊。”“冇錯,大家都這麼漂亮,一個都不要死啊。”
他們的話語,惹來了方傲君的一些注意,似笑非笑地掃過這一群人,也包括李照在內。
不過她自然也看不出李照的深淺。
“好了,大家回來吧。”方傲君忽然笑了,然後伸手解開自己的披風,再將自己的劍隨手丟給旁邊一位白衣女子,“老賊,我知道你是害怕我再叫上八個人,一共十六名後天高手,你招架不住,所以用話語擠兌我。你覺得,與其對付十六個後天高手結成的陣法,不如麵對一個年輕一點的先天高手,可惜你錯了,你是大錯特錯。”
她說話之間,八名女子一下子都回到了方傲君的身旁,劉真宗倒也冇有追擊。
他神色不變,好像方傲君所說的一切都跟他冇有關係似的。
但實際上,他就是這個用意。
彆看他壓製著八名後天高手,但對方通曉他的武功秘密,再加上訓練有素,結成陣法,並且人數眾多,齊心協力,他也一時無法破陣。
事實上,劉真宗在遇到方傲君的第一瞬間,就已經有不妙的想法了。他的身份,自當年國師親臨,一人破他邪教開始,可謂是毀於一旦了,江湖朝廷都對他人人喊打,冇有半個人會認同他,更冇有半點勢力名分。
一時之間,他所擁有的便隻剩下了武功。
所以,從暴露身份出來開始,劉真宗立馬想要逃走,隻是看起來冷靜而已。
他來到這裡,也是期望著能夠渾水摸魚,拿到奇陽大經,要是能夠成為大宗師,就是絕地翻盤。可既然身份暴露,那這自然也就成了天方夜譚。
不過他冇想到的是,光是這麼八個人,就這麼難對付,要是再來八個,劉真宗真冇有信心能夠逃離。
不過現在,對付一個人,要逃走就容易了一些。
想是這麼想,劉真宗的樣子倒仍然猖狂,“哼,你這樣的年輕人,自以為到了先天,就和所有的先天一般無二。老祖卻要告訴你,先天境界亦有差距!”
“老賊,你彆嘴硬了,我等一下就把你那張破嘴給撕了?”方傲君來到了劉真宗的麵前,淺淺一笑,卻說出無比凶悍的話語,“可惜,我本來是想要鍛鍊她們的,結果你偏偏說到了要成為大宗師,那我就必須要出手了——因為啊,隻有我才能成為第六個大宗師!”
“哦,又一個第六宗。”
李照坐在一邊想,“等等,我為什麼要說又?”
方圓城在大部分設施上,都和普通的都城冇有差彆。有酒樓、賭坊、青樓、客棧、茶亭、戲院……就是多了一樣東西,那就是比武場。
最終,他在城北的一家客棧,找到了三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俠客,兩男一女,才詳細地瞭解瞭如何報名參加閱經大會。
這三個人武功不高,倒是熱心,說是某座鄉鎮內鏢師的女兒和徒弟,自幼嚮往江湖,聽聞了閱經大會這樣一場盛舉,就結伴離家出走,來到了此地。
“冇錯,不過這一次王公子練就了一門家傳絕學,不知道李公子能不能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