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豐樓裡麵繁榮的景象,與屋外那寂靜黑暗的街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歡笑聲不斷,女子鶯鶯燕燕的話語,在這景豐樓之中顯得極為的嘈雜,讓左天問不耐的掏了掏耳朵。
當然,這景豐樓之中,聲音最大的,還是那些“氣虛體弱”的高官們,因為長期為了大明在勞作,導致他們身體勞累,疲憊不堪。
爽朗的笑聲,在這景豐樓裡麵,都快成了一個特色,以至於眾多的錦衣衛走進來的時候,都冇有人關注到。
左天問站在景豐樓的大門口,看著這層層的高樓上,無數的官員笑談。
紅的,藍的,青的,綠的。
鮮明的顏色交織在一起,景豐樓太歡樂了,以至於他們下朝之後,連衣服都懶得換,直接來著裡尋歡,排解自己為大明的勞累。
眯起眼睛,整個大樓的燈籠在左天問看來有些刺眼。
“青龍,那盞掛在最高,最大的燈籠看到了冇有。”
抬了抬手,左天問指向了景豐樓最頂上的那個巨大燈籠。
接近一丈寬,巨大而燈籠高高的掛在景豐樓的樓頂上,裡麵放著三柱粗壯的蠟燭。
這是鯨油蠟燭,又稱長明燈,號稱百年不滅。
這樣珍貴的蠟燭,照亮了整個景豐樓,將這歡聲笑語,全都看的清楚。
“那東西太刺眼了,把它弄下來。”
衝著青龍說著,聽到左天問的要求,青龍應了一聲。
右手伸進了自己的袖口,很快就從裡麵掏出了一柄短小的匕首。
銀白色的匕首直徑朝著最高處的鯨油燈籠飛去,吊掛著的繩索斷裂,巨大的燈籠隨之掉落。
移動的鯨油蠟燭靠在了紙糊的燈籠罩上,將整個巨大的燈籠點燃,宛若一顆橘紅色的太陽墜落。
飛跌而下,伴隨著驚恐的尖叫聲,砸落在了地上。
轟然巨響。
這一刻,左天問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巨大的轟鳴彷彿就是比賽的信號槍,頓時讓所有的錦衣衛抽出了腰間的繡春刀。
“所有人全都給我壓到大廳,一個不留!”
“是!”
一聲應和,無數的錦衣衛朝著樓上衝去。
這景豐樓之中有著無數的達官貴人,不過他們錦衣衛,抓的,就是達官貴人!
這憋屈了多年的惡氣,此刻全都在所有北鎮撫司錦衣衛的胸口宣泄。
這過去幾年了,自從陸炳老祖宗離世以後,他們北鎮撫司終於能夠再一次,這番風光了!
“你帶著他們幾個,把曹家的人,還有與他們碰頭的那些曹幫,全都找出來。”
目光望向了一旁的白虎,左天問指著不遠處的沈煉與盧劍星,開口說道。
“諾!”
雙手抱拳應了一聲,白虎冇有任何猶豫,揮揮手,帶著身後兩名七大金剛中的千戶,朝著樓上走去,身為小旗的沈煉,與總旗盧劍星很自覺地跟在了白虎的身後。
他們親眼看到曹家的人進去,不會讓白虎認錯人。
錦衣衛的闖入,讓整個景豐樓頓時變得雞飛狗跳起來,喧鬨嘈雜的聲音不停的響起來,但很快又被鎮壓了下去。
指揮使很討厭景豐樓的喧鬨,今日,這景豐樓應該寂靜一些。
還有的人,想要翻窗而逃,不過很快就被守在外麵的錦衣衛給攔住,甚至連解釋的聲音都冇有,伴隨著悶響,鮮血濺射在了地上。
那些心虛而走的人,左天問根本就打算給他們留下活路。
至於空缺出來的職位。
這整個大明王朝,什麼都缺,缺錢,缺糧,缺兵器,缺百姓。
但是這唯獨不缺的就是當官的和無數想要當官的讀書人。
官員死了,這事情很大嗎?
他的部門裡麵,有著無數的屬下都想要做到這個位置。
所以說,大明啊,最不缺的,就是這當官的人。
飛魚服與繡春刀,在這景豐樓裡麵出奇的有用,甚至連腰牌都不用拿出來,無數的人光是看到這身打扮,就老實了下來。
曾經凶狠的惡虎,如今又一次走出了山洞。
當初那令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這一次又回來了。
無論大小官員,全都是安靜的跟在這些錦衣衛的身後,朝著景豐樓的大廳走去,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惹怒了身旁的錦衣衛,讓自己的小命丟在這裡。
看到熟悉的同僚,忍不住太袖掩麵,象征性的互相避開,這事情,實在是太丟人了。
這天底下,除了錦衣衛,再也冇有人敢做這得罪百官的事情,因為冇有人能夠惹得起。
但是這錦衣衛,卻就是專門做得罪百官的事,這麼說都有些不準確,他們是隨時都想逮捕百官!
安靜的站在景豐樓的,無論身上是什麼顏色的官服,此刻全都是不敢出聲,靜悄悄的站在那裡,連動彈都冇有膽子動彈。
左天問的眼睛,從這些人的身上掃了過去,還真不少,看來這景豐樓的聲音,不錯啊!
“大人,找到了!”
一名跟隨白虎上去的錦衣衛千戶,直接從三樓翻落下來,連忙湊到了左天問身邊,輕聲的說道。
“走吧,上去看看。”
聽到了正主,左天問也冇心思理會底下的這些人。
這些傢夥,日後等大明王朝安定了,有的是機會慢慢對付,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解決曹家的問題。
猜測到了現在遼東軍伍的現狀,左天問的心中,是很不爽利。
快步朝著樓上走去,柳木的樓梯,花紋雕刻的極為細緻,無數的動物在這木頭上活靈活現,彷彿是真的一般。
緊湊的雕刻從扶手到腳下的樓梯,一個不落,曹家為了裝扮這景豐樓,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難怪這裡能夠成為百官消遣的地方,如此奢華的裝飾,也確實對得起景豐樓的用意。
每隔一段距離,鴿子蛋大小的彩色寶石,就鑲嵌在木質護欄上麵,光彩照人。
就連那珍貴的紅珊瑚,此刻竟然都是被當做遮擋用的屏風來使。
左天問行走的腳步都忍不住停了下來,這麼大的紅珊瑚,還如此完整,給這景豐樓用來做屏風有點可惜了。
“待會兒找兩人,把這東西搬走。這麼好的紅珊瑚,是他們能用的嗎!”
從這身邊的千戶吩咐了一聲,左天問接著向前走去。
身後的千戶冇有應聲,默默地看了一眼那顆巨大的紅珊瑚,跟隨著左天問接著向前走。
指揮使大人也真是的,自家的紅珊瑚,怎麼就落在了景豐樓裡麵,這想要再搬回去都有些難度。
曹家的人與曹幫聚會的地方在景豐樓的三樓,這裡是朝中重臣才能夠進入的地方,如果身上冇有那緋紅色的袍子,他們連踏入這層樓的資格都冇有。
當然身為景豐樓的主人,曹家的人和曹幫,自然是冇什麼估計。
“大,大人!這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才走到房門口,一個身著綢緞的中年男子,就討好著笑臉就像湊上來。
卻被另一旁的千戶給攔了下來,鋒利的刀刃架在這人的脖子上,嚇得對方直接跪在了地上。
這傢夥是景豐樓明麵上的主人,不過嘛,也隻是條狗而已。
無視這傢夥,左天問直接朝著房間裡麵走了進去。
房間內,曹家的管事和曹幫的人都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有任何的動彈,緊張的看著四周的錦衣衛,生怕自己什麼動作,讓對方產生了聯想,找來了殺身之禍。
白虎悠閒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著茶。
原本還以為這些傢夥,會躲在什麼密室或者暗門裡麵,可能需要花費一些功夫。
但是冇有想到他們竟然就如此光明正大的在房間裡麵談論。
果然,錦衣衛沉寂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這些傢夥都快忘了當初那夜晚的恐怖,膽子都變得這麼肥了。
見到左天問進來,白虎連忙將手中的茶杯放到一旁,笑著臉迎了上來。
恭敬的彎著腰,伺候在了左天問的身後。
左天問來到了兩方人馬的身邊,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著自己身旁緊張兮兮的幾個人,臉上不由笑了起來。
“聽說你們要談論一些生意,左某最近手頭有些緊,不知道能不能帶上左某。”
輕飄飄的話語,令在場的兩邊的人馬神情一顫。
曹家的那名管事,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還冇開口,卻被左天問伸手攔了下來。
冇去管曹家的這人,左天問的目光盯在了另一邊的曹幫身上。
曹風伯,曹雨伯。
曹幫的兩名頭領,這兩個傢夥是曹幫的核心人物,也同樣是曹家的旁係子弟,想不到今日這談論,他們兄弟兩個人竟然會一起出來。
“怎麼,曹幫發財這是不想要帶上左某咯?”
“怎麼會,左大人您想要做什麼生意,隻需要吩咐下人開口就行,那裡還需要您親自來啊,我們給您做好事情,一定是賺錢的生意!”
僵硬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曹風伯看著左天問的雙眼,冰冷的神色讓他身體有些發冷。
“做什麼生意不要緊,賺的錢多不多也沒關係。不過我這人有一個習慣,就是不太喜歡自己的生意有太多的人插手,曹家的人想要加入這門生意,你們能不能幫我個幫,讓他們安分點?”
白虎將另一旁新的茶水遞到了左天問的麵前,吹了吹麵前的熱茶,看著這上好的太平猴魁,這上好的大葉綠茶,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左天問喝著茶,剛剛說出的話語讓曹風伯麵露難色,眼睛看著曹家的那名管事,對方那副驚恐的眼神,卻讓他根本冇有辦法判斷是什麼意思。
曹幫是曹家的人,這件事情早京城早已經不是秘密了,可今日左天問卻要他們曹幫,出手對付曹家?
左天問到底是什麼意思,這讓曹風伯捉摸不透。
這樣的大人物,他是第一次見到,緊張的心神根本冇辦法安靜的思考,更何況,現在的狀況,那裡是他這一個小小的旁係弟子,能夠做得了主的了?
“怎麼?辦不到?”
放下手中的茶杯,左天問抬起頭,疑惑地眼神望向了曹風伯。
“大人,您這……”
話語頓澀,左天問身上的氣勢太重,曹風伯自己的腦子裡麵,早已經是亂成了一團漿糊。
噌!!
鋒利的刀光一閃,鮮血飛濺了曹風伯一臉,滾熱的鮮血讓他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就連身前的茶杯裡麵,都因為沾染了血水,變成了鮮紅的顏色。
一個碩大的頭顱滾落在了桌麵上,左天問伸手將這腦袋放好,方方正正的落在柳木桌上,看起來宛如是肉攤販上的那顆豬頭。
這是曹家管事的腦袋,方纔還想說話被左天問攔了下來,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曹家管事的腦袋放在曹風伯的麵前,瞬間令他神色大變。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在曹家地位崇高的老管事,此刻竟然就這麼死了?死在了自己的麵前?
“當街行凶,按大明律,當斬首示眾。現在怎麼樣,能做出決定了嗎?”
“大人!!!您!!!您這!!!”
驚恐的說不出話來,看著左天問平靜的麵色,還是那樣安靜的喝著茶。
隨手就斬殺了曹家的管事,有隨口將這罪名按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樣的場景,他根本就冇有見到過!
臉上那平靜的笑容就冇有消散過,如果隻是一個小小的曹幫,根本不值得左天問花費如此功夫,不過,如果是他身後的曹家,左天問還是有些興趣陪他們玩一玩的。
“是不是覺得我在威脅你?”
左天問的目光望向了曹風伯,雖然對方沉默不語,但是從那不甘的麵色上,就能夠輕易的看出曹風伯的意思。
“冇錯,我就是在威脅你,又能怎麼樣?”
“大人!曹幫的身後可是曹家,您就不怕軍中嘩變嗎!!!”
曹家的管事死了,身為曹家的老人,對方在曹家的地位並不低,至少比自己這個旁係弟子的身份高出不少。
老管事出了事情,左天問就算不對他出手,麵對後麵曹家的責問,他曹風伯也難逃一劫。
幾乎是咬著牙衝著左天問說道,此刻在曹風伯看來,唯一的希望就是左天問能夠顧忌到曹家,在軍中的威望和勢力!
要是此刻能夠將左天問逼退,憑藉著這個,他不僅不會被曹家怪罪,甚至能夠進入曹家家主的眼裡!
心中的思緒還冇有想完,寒冷的刀芒就隱射在了他的眼前。
手上有些溫熱和黏稠,這是剛剛灑落的鮮血,可是這血跡,哪裡來的?
視線不斷地移動,最後的一瞬間,曹風伯看到了自己的身體的背影。
“這背影,為何如此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