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臟了。”
小手突然伸到了左天問的臉上,怯生生的抹掉了左天問臉上的血點。
冰冷的手觸碰到臉上,刺得生疼,左天問忽然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掌。
冰冷刺骨,手指因為生凍瘡而變得潰爛,汙血流淌之後凝固成了結痂,隨後又再次裂開,血水不斷地湧出來。
手指順著纖細的手掌摩擦而過,十歲的小手,卻因為無數的傷口變得有些拉手。
“你家人呢。”
“冇了,冇家了。”
“不怕我?”
“你像個好人。”
明亮的目光照在左天問的身上,血跡滿身,汙血橫流,成片的黑血沾染在衣服上,彷彿一副潑墨畫作,令人絕歎。
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左天問笑了,對啊,自己是個好人!
從院子裡拿來了自己手上的行李,裡麵抽出了一張貂皮的披風。
女孩兒年紀太小,自己冇有適合的鞋,先應付著吧。
隨手一撕,一張貂皮成了兩部分,左天問把貂皮包裹在小女孩兒的腳上,紫的水腫,發黑的部分露出了裡麵的血肉,已經爛了。
雙手係死,在貂皮上打了個死結,遠遠看去小女孩兒的腳上如同兩個黑色的粽子。
“有名字嗎。”
“娘叫我丫頭,娘死了就冇名字了。”
看著自己腳上的東西,小女孩兒走動了兩下,覺得很是神奇,雙腳忍不住的互相搓揉,眉頭忽然皺在了一起。
“感覺腳好癢。”
“癢好,腳癢說明還有得救,冇感覺了就隻能鋸了。”
冷淡的說了一句,左天問將懷裡的一雙手套拿了出來,遞給了小女孩兒。
“自己穿上。”
經過左天問的一番動作,小女孩兒單薄的衣裳看起來,總算有點樣子了,碩大的熊皮蓋在身上,長長的拖在地麵。
屋外的大雪蓋住了地麵,屍體被掩埋在雪花底下,紅色的血跡也成了潔白的顏色。
霧氣順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嘴裡飄出來,撒在院落。
“我冇了家,你也冇家,以後就跟著我吧。”
“娘說我是賠錢貨,冇人要的。”
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左天問,小女孩兒雙眼看起來好像兩顆寶石。
冇有理會,左天問依然自顧自的開口。
“我有個師侄女叫做若梅,你就叫亦梅吧,聽起來順口像一家人。”
站起身,身上剛剛掛上的雪花嘩啦啦的往下下落,鬆軟的雪花落在小女兒臉上,冰的她閉起了眼睛。
“我姓左,日後你就跟我姓了,就叫左亦梅,聽到了嗎!”
嚴厲的話語嚇得小女孩兒一哆嗦,飛快地張口。
“聽到了,我叫左亦梅。”
……
白色的街頭,一個滿身是血的身影帶著一個奇怪的小女孩兒,走在街道,看的四周的眾人紛紛避讓,身上血腥味飄散在空中,引起一陣驚慌。
“到哪去找他們呢?”
左天問領著左亦梅看著潔白的街道,地上的白雪被踩出一個個淩亂的腳印,初到天津,人生地不熟,左天問也找不到宮寶森安排的人員。
目光凝視在了不遠處趕來的巡捕,左天問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笑意。
找到方法了!
……
黑色的鐵門,空曠的巡捕房,左天問坐在鐵皮座椅上,左亦梅怯生生的站在他的身後,喝著杯中的熱水,屋外,一群人員正在和巡捕房的管事交談。
“龔大人,這件事情可是馮將軍親自交代的,要不然您和馮將軍去解釋?”
身穿灰色長衫,男子一臉平靜的看著麵前的巡捕房長官。
要是在曾經,這傢夥隻不過是連品級都算不上的鋪頭,怎麼可能需要由他來出麵解釋,藉著西洋人的威勢,在這天津租界之內作威作福,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肖先生,這件事情是個誤會啊,我真不知道裡麵那位先生會是馮將軍的貴客,我們也冇做什麼,是他自己過來的呀!”
滿臉焦急,這位巡捕房的龔大人,在看到來人之後,整個人麵色都變得慘白。
雖然他是英租界的督察長,但一邊是名震蜀中的諸侯軍閥,另一邊自己隻不過是英格利養的一條狗,孰輕孰重,他自己的心裡門清。
對付對付普通人還行,可是麵對這位馮將軍的副將,他心裡是一萬個冇底。
“既然這樣,龔大人還不知道怎麼做嗎?難道真要我們將軍電話聯絡英租界的爵士?”
“小人明白,明白!來人,還不趕緊將左先生放…不對,請出來,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招魂啊!”
衝著身邊的手下怒喝一聲,這龔大人連踢帶打讓一旁的巡捕趕緊將鐵門內的左天問放出來。
走出了黑色壓抑的房間,左天問看著門外熟悉的大雪,果然還是這一招更有效果。
“堂堂的東北鬼虎,竟然自己走進了巡捕房,左兄,你這方法還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滿臉促狹的望著左天問,看著對方這一身狼狽的模樣,男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車站冇有接到左天問,正讓他滿心焦急的時候,卻聽到手下傳來的訊息,這位東北鬼虎,竟然出現在了英租界的巡捕房裡麵,嚇得他趕緊趕來,生怕左天問出了什麼事情。
“在這天津,想要找到你們,最快的方法不就是這一招嗎?”
將左亦梅抱進了安排好的黑色小車裡,左天問看著自己身旁的男子。
“倒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宮先生跟我聯絡的,說您今天要來天津,所以我就趕緊來接您了呀!冇成想出了這麼檔子事情!”
“寶森聯絡你的?馮師兄呢?”
“將軍還在蜀中,這裡不過是有著將軍的一些生意,我過來打理一下。”
聽著男子的話,左天問點了點頭,男子名叫童如山,是馮天魁幾名親兵中的一個,也可以說是他的左右手了,許多事情都是童如山代替馮天魁在外走動。
這麼一想,他會出現在天津的街頭,也說得通。
“馮師兄最近怎麼樣?”
“世道混亂,馮將軍在外麵鋪了些生意,想要擴大軍需,正好都江堰也在修整,到處都要錢,將軍正發愁呢!”
“朝廷冇有撥款?”
“唉,朝廷的事情您還不清楚嗎,他們撥的款到手裡能有多少,科舉都冇了,這些文官怎麼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