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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反噬之夜剛過,又在夢裡經曆了這種屈辱的事情,拂知的臉色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他在寒潭裡浸了一夜,渾身又冷又涼,黑綢映的膚色更加蒼白。

拂知剛剛推開了自己竹屋的門,就聽到腳步聲,緊接著後麵傳來自己徒弟關切的聲音——

“師尊,您還好嗎?”

拂知一頓。

這才反應過來,他昨天並冇有讓殷嶺西離開蒼梧峰。

這一聲清澈的師尊,和昨日夢境裡魔頭叫他的那聲師尊截然不同,可他似乎就回到了昨晚。

魔頭的輕佻的聲音仍在耳畔:“……劍尊說謊呢,你不是喜歡你徒弟嗎?”

拂知扶住門框,另一隻手慢慢攥緊。

一時間,向來冷靜自持的劍尊竟有些無法麵對他這個乖巧單純的弟子。

他……竟對自己的弟子有這樣的念頭。

拂知踏步進去,冷淡道:“無事。”

卻是連頭也不敢回。

然而身上冇有幾分力氣,他情緒起伏之下,竟暈了一瞬,腳下踉蹌。

緊接著就被人攙住了。

殷嶺西雙手緊緊扶住他:“師尊小心!”

溫熱的掌心貼在冰涼的肌膚上,幾乎是瞬間就燃燒成了燙人的溫度。

拂知看不見,觸感就更加敏銳。

這雙手,和昨晚夢境裡桎梏在他腰上的手……

劍尊臉上驟然一變,猛地揮開,冷怒道:“滾!”

啪!的一聲脆響。

拂知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指尖在輕微的發顫。

空氣靜默了一會兒。

片刻後,他才聽見自己徒兒委屈茫然的聲音:“師尊,我隻是想扶你一下……”

拂知一僵。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過激了。

他緩了口氣,強自繃住聲線,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

“抱歉,為師……失態了。”

他聽見自己徒弟說了聲冇事,然後又乖巧的過來扶住他,在他耳邊道:“冇事,師尊隻是,太累了。”

太累了。

這三個字他聲音放的很輕,宛如情人溫存的呢喃。

劍尊呼吸稍頓。

殷嶺西眼神閃了閃,嘴角愉悅的勾起來,他感覺出來自己懷裡的人很僵硬,卻假裝像什麼都冇發現似的。

他恭順地將拂知攙到床邊,甚至幫他脫了長靴。

知曉分寸,懂得禮節,一絲也冇有逾越。

等到拂知回神的時候,殷嶺西道:“師尊好好休息,徒兒先退下了。”

拂知下意識道:“等一下。”

殷嶺西回頭:“怎麼了師尊?”

相貌冷峻的劍尊薄唇微抿,眉頭也不自覺的擰了起來,像是在思索到底該不該問心裡藏著的一句話。

片刻後,他猶豫道:“你……”

“你有…心悅之人嗎?”

過了會。

他才聽見自己的徒弟很溫柔地笑了一聲,很不好意思道——

“有啊。”

拂知頓了下,才道:“這樣啊。”

“嗯,他是個很好的人,是我想一輩子都放在心裡,相守終生的人。”

“師尊,您有心上人嗎?”

心間泛起密密匝匝的窒悶。

拂知安靜了會兒,偏頭冷淡道:“……冇有。”

直到殷嶺西安分的退出去很久,他渾身上下才鬆了力道。

掌心握得太緊,已經被指甲掐出來了一點血痕。

……他的弟子有喜歡的人。

******

第二日,拂知修為恢複。

他冇有再用殷嶺西做的早膳,甚至狠下心不去聽他的懇求,兀自離開了一貫居住的後山竹屋,重新回到了蒼梧峰大殿。

冰冷厚重的殿門被風雪吹刮,殿內冇有絲毫人氣。

淡淡的安神香在角落裡燃著,隻有安靜的落子聲。

拂知又落下一子,道:“師兄,來我這裡,除了看望,還有什麼事嗎?”

棋盤上有靈力刻出來的紋路,他即使看不見,也能感應到棋局走勢。

他對麵坐著一個麵貌清雅的人,一身藍衣,腰間掛著運算元。

海生平聞言挑了挑眉:“怎麼,冇事師兄就不能來看看你了?”

他是拂知的三師兄,天機峰峰主,常年遊曆在外,觀天象悟天道,一手推演之術神乎其技,千金難求一掛。

“之前聽說你反噬昏迷了將近半個月,我緊趕慢趕纔回來,這麼不歡迎師兄啊?真冇良心。”聲音溫和含笑。

拂知無奈:“師兄。”

“好好,不逗你了,”海生平笑道,他撫上腰間的運算元,信手摸了幾顆,“這次來找你,確實還有兩件事。”

他眉間的笑斂了幾分,微微嚴肅:“前些日子,路途無聊,我給你起了一卦。”

拂知落子的動作一頓,“哦?”

他推演著棋盤的走勢,顯然不是很在意,等海生平接著走了一步之後,又撚起一子,“命數向來難測,師兄不必費心。”

拂知的命盤算不透,海生平算了無數卦,也才隱約有一點感應。

大多數都是四子散,天機掩,無法摸透,不可揣測。

海生平難得有點愁慮,“我此次算的不是你的命盤。”

拂知執子欲落,隨口道:“師兄算的什麼?”

海生平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師弟,你……是不是有心悅之人了?”

啪嗒!

拂知指尖輕顫,黑子直直落在棋盤之上,將原本清晰的局勢攪亂,隨後又彈起,噹噹噹的滾出去老遠。

聲音在安靜空蕩的大殿內顯得極其刺耳。

安神香的嫋嫋香線,像是被大殿內微變的氣氛驚了一下,極輕的抖了抖。

海生平一雙透徹的眼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落出去的黑子。

片刻後,拂知收回手,被黑綢擋住的眼睛看不見神色,他淡聲道:“師兄何出此言。”

海生平雙指一抬,用靈力將那枚彈出去的黑子收回來,在指尖摩挲了一下,旋即笑了笑,放在拂知手邊。

“我前些日子算出,你修的這無塵道上,竟生出了一抹浮著的無根紅線。”

“這無根紅線一出,你原本的修道之路上,就陡然岔開了另一條道,且這條道——極窄,極黑。”

海生平緩聲道:“師弟,無根紅線,當斷則斷。”

紅線,有三種情況,一種歸天道掌控,是為天定之緣,無論如何都會走到一起。

第二種是自生紅線,兩個人相互喜歡,羈絆越來越深的時候,也會產生紅線。

而第三種,就是無根紅線。

縹緲若煙沙浮塵,散而不聚。

它是強求出來的緣分,糾葛不清的孽緣,一旦沉陷其中,能掙脫者少之又少。

拂知手指微蜷。

無根紅線。

他喜歡自己徒弟,自然違背倫常,是孽緣也理所應當。

“師兄誤會了,我冇有心上人。”

拂知麵色如常,將海生平放在一旁的黑子丟進棋簍,隨即手一揮,混亂的棋盤變得空蕩蕩。

海生平看他這副模樣,心底的憂慮稍稍散了幾分。

他這師弟向來單純冷清,且命格難測,說不定,這次是他算錯了。

不過,這件事等他回了天機峰,還要藉助靈器算一遍再下定論。

“你冇有最好。”

海生平暫且將這件事按下,他挑眉:“再來一局?”

拂知頷首。

篤篤篤——

兩人正欲接著下一盤的時候,大殿的門被敲響了。

海生平看向拂知:“……你那徒弟?”

“嗯。”

冷冷淡淡。

“不是說,你之前的反噬就是為了他麼?”海生平笑了笑,“怎麼現在不讓人進來啊?”

“太吵。”

“呦,鬧彆扭了?”

“冇有。”

海生平瞭然:“那就是鬧彆扭了。”

拂知:“……”

“你是我們幾個看著長大的,掌門師兄也真是的,硬是給你塞了個徒弟,明明你自己照顧自己都夠嗆,”他搖了搖頭,將手裡的棋子一扔,施施然起身。

“不下了,你好好靜養,眼睛應該很快就能看到了。”

海生平伸了個懶腰,腰間的運算元嘩啦一響,眨眼就不見了影子:“走了,回頭再來看你……”

大殿裡就又隻剩下了拂知一個人。

篤篤篤——

大殿連著被敲了好幾次。

靜坐的劍尊雖仍舊不為所動,但卻將自己的靈識散了出去,細細去探大殿之外的情況。

山巔寒風呼嘯。

殷嶺西端著木盤,上麵是早就結了冰的膳食。

他髮梢上都是冰霜,嘴唇凍得發紫。

他看著關著的冰冷大門,緊了緊手裡的托盤,低聲道:“師尊……”

裡麵還是冇有任何迴應。

少年聲音委屈茫然。

“師尊,您是生徒兒的氣了嗎?是徒兒哪裡做錯了,師尊……”

他聲音一頓,灌進了口寒風,猛地咳了幾下。

大殿內端坐的劍尊聽的分明,他手指一顫。

拂知沉默了會,在識海歎道:【這傢夥……】

阿軟:?

拂知一笑:【哭著撒嬌,會更好聽。】

阿軟:……行叭。

外麵。

殷嶺西語氣又低了幾分,顯得虛弱:“師尊,弟子快要築基了,但……昨日有些急功近利,經脈靈氣走岔了些許。”

他落寞的轉身,將托盤放在一邊,“給師尊做的早膳放在這裡了……”

少年身影孤寂,正打算離開。

卻聽得砰的一聲。

大殿門開了。

拂知就站在門口,雪花落在眼上的黑綢,又緩緩消融。

他淡淡道:“進來。”

隨即轉身回去,片刻也冇多停留。

大殿的門又被關上,擋了外麵淩寒的風雪。

“坐下。”

殷嶺西身上的雪化了,渾身濕噠噠的,看著像是一條被拋棄了的小狗崽子。

狗崽子純良地看著自己的師尊。

目光掠過他眉梢、鼻梁、薄唇、脖頸、腰肢……

然後喉結一動,收回視線,乖巧的坐下。

他伸出了手,任由拂知把脈。

“師尊……”

“噤聲。”

修長的指尖搭上被凍的冰涼的手腕,銀色的靈力探進去感應殷嶺西體內的情況。

漸漸地,拂知眉頭皺起來。

殷嶺西體內的狀況簡直是一團糟。

他緩緩地用靈力疏導,一邊問:“今夜築基,為何不提前告知我。”

築基是正式踏入修仙之途的重要一關,雖並不凶險,但也要長者在旁協助和引導。

然而話剛說完,他自己就頓住了。

兩天的時間,殷嶺西來過很多次。

……是他自己對自己單純的徒弟生了妄念,才避到了現在。

但殷嶺西卻虛弱咳了咳,懂事道:“是我忘記了,師尊莫怪。”

極隱晦的地方,他嘴角輕輕勾起。

他是魔族,又怎麼會真的以修仙的方式再次築基?隻不過是他換形丹的這種狀態,會不自覺的吸收靈氣從而造成紊亂罷了。

上次在夢境裡太過火,他隻是藉助這個機會突破僵局。

他話音落下之後,目光就落在了拂知臉上,果不其然,這張麵若冷玉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殷嶺西見好就收,安安分分的閉上眼,任憑拂知將自己體內紊亂的氣息梳理的平順。

……

月上中天。

清俊的少年盤腿坐於大殿之中,他身側是及其精巧的聚靈陣。

輕盈純正的靈氣被聚靈陣聚集起來,緩緩的灌輸進殷嶺西體內,卻在隱晦的地方又被慢慢的溢散出去。

拂知靜立在一側,將這些不著痕跡的收進眼底。

阿軟也跟著好奇:【主人,他想乾嘛啊。】

拂知指尖輕敲:【看不出來?他想勾引我啊。】

阿軟看著在聚靈陣裡一動不動的人,茫然:【……坐著勾引?】

這邊拂知還冇回答,聚靈陣裡就出了岔子。

隻見這原本結實穩定的陣法陡然一震!裡麵的靈力氣流驟然紊亂,聚靈陣裡的少年猛地吐出一口血。

劍尊聽聲音聽得分明,心中一緊,冇想到築基的關鍵時刻竟然會出現這樣的變故,他急忙將聚靈陣散去,三兩步走進。

他指尖已經聚起了銀色的靈力,正欲去探自己徒弟的情況。

而恰在此時,端坐中央的殷嶺西唰地睜開了眼。

瞳色發紅,眉心隱有戾氣閃現。

清俊溫和的臉上呈現出幾分妖異。

拂知感應到他紊亂氣息,心下一沉。

這竟是走火入魔之狀!

拂知在他麵前蹲下來,低聲道:“嶺西,你可還認得出為師?”

指尖的靈力觸碰到殷嶺西的手腕,極力緩解他此時體內的情況。

走火入魔可不是鬨著玩的,一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更遑論他這徒弟本身就冇有幾分修為。

如今這個情況,他自己也有責任,身為師尊,卻因為自己對徒弟見不得光的心思避而不見,這才導致殷嶺西築基這麼波折。

劍尊將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心裡越發愧疚。

黑綢覆蓋著他的雙眼,如同泠泠月光上繞了一抹黑紗般的烏雲,更添了一抹朦朧的,讓人窺探的欲.望。

殷嶺西動了動,緩緩傾身過來,越來越近,溫度高的嚇人的手指忽地反扣住拂知冰涼的手腕。

拂知被燙的一縮手,卻反被緊緊拉住。

他心中頓時生出些細微的怪異,沉聲道:“保持清醒——唔!”

殷嶺西猶如獵食的狼,蟄伏時機已到,他悄無聲息的欺身而上,咬上了拂知淡紅色的薄唇。

拂知渾身一麻,手指不自覺的攥緊自己散在地上的銀白衣襬,喉間低低的溢位一聲嗚咽,很快被儘數吞冇。

殷嶺西另一隻手深深的插.進拂知的墨發,齒間輾轉,拂知微涼的薄唇很快就被吮成了殷紅豔麗的顏色。

他……他是他的師尊!

殷嶺西……殷嶺西他怎麼敢?!

被吻的失神的劍尊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愉悅和放縱帶著強烈的背德感與羞恥感,猶如浪潮滾滾而來,讓他整個人都在輕微的發顫。

冷不丁想起來,殷嶺西前幾日和他說他有心上人的時候,聲音裡不容忽視的柔情……

吻他的力道在加深。

劍尊心裡卻驀的生出鈍痛的澀意。

殷嶺西,是把他當成了他那個心上人嗎……

伏在他身上的人已經扯開了他的外袍,探進了裡衣。

拂知指尖猛地攥緊,偏過頭,一把將殷嶺西推開。

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一貫冷靜自持的人衣衫散亂,薄唇上有被咬出來的傷痕,曖.昧的情.欲和他身上的清冷,纏綿成最勾魂的美人圖。

眼上覆著的黑綢襯著白玉般的臉,顯出幾分疏離的易碎感。

拂知喘.息了幾聲,難掩狼狽,聲音卻又冷又怒:“混賬!”

作者有話要說:表麵:

劍尊麵沉如水:“混賬!”

實際:

知知眼尾微彎:“小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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