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暫且留下吧,隻是不要亂走。”
眼下這個時間去主峰顯然不太合適,拂知二人回到蒼梧峰後,他就吩咐殷嶺西回自己的房間。
殷嶺西:“是,師尊。”
等到拂知的身影消失在後山的禁地,他嘴角才若有若無的勾起一抹笑。
他聽話的去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甚至熄了燈燭。
但是不多時,一抹極淡的魔氣就從視窗縫隙掠了出去。
……
蒼梧峰後山,禁地,寒潭。
外衫和腰帶整齊的疊在一邊,月西沉,子時已過了一個時辰。
寒潭的水冰涼至極,濕漉漉的裡衣緊緊的貼在身上,麵色蒼白的劍尊上半身趴在譚邊,脊梁骨處的至淨骨偶爾發出一點光。
殷嶺西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拂知了。
但每一次起惡意的時候,至淨骨都會自動護主,在這種昏迷的狀態之下,至淨骨能發揮的威勢反而會更強,他根本就冇有機會。
但是……
他此次出天衍宗,藉著做花燈的托詞得出了這一段自由的時間,他手下的魚鷹按照他吩咐送來了一樣東西。
殷嶺西張開手,掌心裡躺著一個極精緻的小鏡子,隻不過,鏡麵是純黑色的。
魔族奇物之一的同夢鏡。
他可以用這樣東西,編製一個由他完全掌控的夢境。
殷嶺西緩緩閉眼,手裡的同夢鏡慢慢的散發著淺淡的黑光。
******
拂知昏沉的意識被拉進一個陌生的空間。
至淨骨的反噬一下全部退去。
他靈識瞬間清明,唰的睜開眼,眼底浮現警惕之意。
隨即詫異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他的眼睛可以看見了?
這裡是……夢境?
劍尊擰眉,可是也太真實了,五感具存。
此處是一個寢宮,四周是典型的魔族裝飾風格,暗紅色和黑色交織。
角落裡盛開著一朵妖嬈尊貴的黑色花朵,花朵層層疊疊,盛開到極點,釋放出糜爛誘人的香味。
床邊還點著香料。
嫋嫋的煙氣從猙獰的金色獸嘴裡吐出。
兩種香味融合在一起,吸入肺腑的時候,就化成了若有若無的癢意。
他現在在一個極其奢靡的床榻之上,暗紅的純色錦緞,黑色的床幔繡著金色的暗紋,被拉起來妥帖的束在一側。
這是哪兒?
拂知體內有一股異樣的熱潮,他暫且忽略這點不適,想下床去觀察觀察。
不曾想,他剛一有動作,腳腕上就傳來一聲清脆的碰撞聲。
拂知一僵,這才注意到他腳腕束縛著純黑的鎖鏈,鎖鏈不長不短,係在床邊上,看樣子可以剛好夠他在房間走動的長度。
白皙的腳踝束著玄鐵,下麵是暗紅的床麵。
濃烈的色差碰撞出易碎的脆弱感。
劍尊眉頭緊皺,他身上還是昏睡時穿的那一件裡衣。
可……好像短了幾分,線條流暢的腰腹若隱若現。
他翻身下床,想去將鎖鏈弄斷,但腳剛一著地,他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腿一軟,猛地朝地上摔去!
“嘖…這麼著急投懷送抱啊……”
聲音風流曖.昧,漫不經心的語調顯得輕佻。
這人接住了從床上摔下來的拂知。
被半抱住的劍尊隻能看見這人黑色下襬上的金色暗紋。
金色暗紋,熟悉的聲線。
幾乎是瞬間,劍尊就想起了之前在他脖頸上咬過一口的魔族少皇。
他麵色稍變,果不其然,下一刻,這人微微挑起他的臉,狹長風流的眼睛愉悅的彎起來,“劍尊大人,我們又見麵了……”
少皇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和意識清醒的師尊接觸,他滿意的看著‘師尊’清冷的眼底泛起漂亮的怒色。
拂知暗自調動自己的靈氣,發現死寂沉沉的像是冇有修煉過一樣。
他沉聲道:“你操控了我的夢境,你……嗯!”
他被殷嶺西仍到了床上,冷靜的聲音陡然一頓,變成了一聲悶聲。
劍尊冇有力氣,糜爛的香味聞得越多,他體內的燥熱似乎就積攢的越多。
他下意識的察覺到不對勁,掙紮著想要翻身,白皙的手指將身下的暗紅錦緞扯出細微的褶痕。
殷嶺西冇給他機會,俯身壓在他身上,帶著溫熱又曖.昧的氣息,吻了吻拂知的耳畔,低低道:“跑什麼…你都知道這是夢境,留下來,與我一起嘗一嘗人間極樂……”
“滾!”
薄唇吐出淬著冰的一個字。
劍尊又掙紮了一下,腳腕上的鎖鏈叮叮作響。
墨發在床麵上鋪開,像是一朵暗夜裡怒放的墨蓮。
殷嶺西也不在意,他挑起拂知的一縷發,在手指上繞了繞,末了,又用這髮尾輕輕的撓了撓拂知的腰線。
“劍尊大人這麼著急回去,是想見誰啊?”他笑了笑,一步一步誘導,“你的心上人?”
身體似乎變得極其敏感,不輕不重的撩撥反而喚起了更大的渴望。
拂知聲線不穩了,閉眼冷淡道:“冇有嗯……心上人。”
“劍尊說謊呢,你不是喜歡你的徒弟嗎?”
拂知猛地睜開眼,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殺意,“你對他做什麼了?!”
殷嶺西一愣,倒是冇想到他第一反應竟是這個,旋即一雙鳳眼微彎,輕佻的吻了吻他輕顫的眼睫。
“劍尊還說不喜歡,反應這麼大,真是讓本皇心裡不是滋味,”他扣住拂知的手,附在往他的心臟處,“很難受的……”
後麵魔族少皇說了什麼,拂知已經聽不清了,繁雜的思緒和體內的熱潮讓他靜不下心冷靜思考。
滿心隻有那一句曖.昧話——
劍尊不是喜歡自己的徒弟嗎?
荒謬!
他再不通情愛,也知曉喜歡是什麼意思,他怎麼可能喜歡上自己的徒弟?!
但——
他和殷嶺西相處的畫麵一幀幀自腦海閃現。
熾熱的懷抱、早晚膳問好、他不顧反噬出去帶他回來、一聲聲親昵的師尊……
直到今夜子時之前,相貌清俊的少年溫柔地對他說: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單純冷情的劍尊隱約摸到了被命名為愛慕的邊緣。
而此時,壓在他身上的邪魔又惡意的推了他一把,殷嶺西咬了咬他的下巴,含糊了一聲:“劍尊這般無趣,是不是因為……正要與你合歡的,是我,而不是你的那小徒兒?”
合歡?
這魔頭束縛住他,竟是要與他合歡?!
劍尊即刻就想起了他曾無意見過的那本《吞龍十八決》,恍然意識到什麼,眼神當即變得又冷又怒。
“也罷,那我就委屈些,讓劍尊也滿足一番,不過,這可都是要還的……”
魔頭喟歎一聲,在拂知開口之前,吻住了他的薄唇。
拂知仰著脖頸,被吻的喘不上來氣。
仙魔不兩立,他如此被辱,簡直恨不得將身上的人粉身碎骨。
劍尊將錦緞抓的死緊。
濃烈的殺意翻滾在這床幔之間,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劍尊大人,你說,若現在在你身上的人,是你的小徒兒,你會不會……”少皇歎息一聲,極輕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難以入耳的話。
拂知瞳孔一縮,嘴得了空,狠狠咬在少皇的肩上。
淡淡的血腥味散開,融進了糜爛的香氣裡。
殷嶺西一頓,隨即冷笑一聲,再次堵住了他的嘴。
帶著血腥味、征服與被征服的吻。
他向後一揮手,黑色的床幔徹底落下。
“唔…放開…你…出去!”
鎖鏈無力作響。
劍尊死死的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薄汗讓身下錦緞的顏色加深。
身下暗紅色的錦緞猶如一把烈火,一寸寸灼燒著,將他焚成灰燼。
拂知勉強繃著一絲清醒,直到,魔頭用微啞的聲音在他耳畔,繾綣的喚了一聲——
“師尊……”
錚——
理智儘數崩毀。
劍尊冷冽的眼睛裡漸漸瀰漫了些茫然霧氣。
不染纖塵的劍尊,第一次嚐到人間情愛。
這個魔頭幫他捅破了這層霧濛濛的窗戶紙,他才發現,發現他心悅自己的小徒弟。
但是,在知曉的這一刻,他卻在夢境裡與魔頭合歡。
被束縛著,以這樣一種不堪的樣子。
月色西沉,一聲呻.吟都未曾有過的劍尊,在想明白之後,心頭陡然浮起鈍痛。
影影綽綽的床幔裡,溢位了一聲破碎的呢喃。
“嶺…西……”
【阿軟:碎片回收進度,百分之四十。】
******
黎明的光躍上寒潭。
昏迷了一整夜的拂知眼睫一顫。
他極緩的睜開眼,瞳孔有些渙散。
眼前一片漆黑,他還是看不見。
許久,他才漸漸地從夢境裡抽離出來,緊接著,臉上神色越來越冷,眼底都像是結了一層刺骨的寒霜。
濃鬱的香味,黑色的鎖鏈,暗紅的錦緞,似乎都不是那麼清晰了。
但他記得桎梏在他腰上的手,熾熱,難以逃脫。
一次又一次的拽著他的腳踝,把他拖回來。
劍尊心裡的怒意越來越盛。
嗡——
斷塵劍相應主人的心意,登時錚鳴一聲!
冰寒的劍氣震盪開來,轟的一聲在寒潭激起層浪!
水珠落在地上,瞬間就結成了冰,冰霜蔓延出去很遠,一旁耐寒的靈植覆蓋上了一層霜雪。
拂知閉了閉眼,聲音極淡,偏偏帶著沉怒的殺意。
“魔族,少皇。”
那縷極淡的魔氣消失在禁地之後,拂知識海裡的阿軟才道:“主人,走了,現在安全。”
拂知臉上的怒容收斂,慢條斯理的靠在潭邊,慵懶又愉悅。
他眯了眯細細回想了一下夢裡的場景,滿意的笑了下。
阿軟小聲道:“主人,您在夢境裡被欺負的好慘啊……”
“不啊……”拂知將黑綢再次繫上,懶洋洋的,“雖然隻是做夢,但挺舒服的……他伺候的很好。”
阿軟:?
它一個糰子不太懂舒服這兩個字,於是默了默,“主人,他編織這個夢乾什麼?”
拂知指尖輕敲,“他在催熟歡情蠱。”
“歡情蠱正常成熟,隻會讓人情根深種,若是經過催熟,中子蠱的人,會心甘情願的將自己奉獻給愛人。”
“他迫不及待了,應該……是上古束魔陣那裡有變故,他要挖我的骨。”
真是不乖的靈魂碎片。
拂知踏出寒潭,不緊不慢的穿好衣服,悠悠道:“走吧,去會一會這頭剛嚐了肉味的餓狼。”
作者有話要說:刪了一半,冇有描寫脖子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