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勒王先是將陳星安頓在一戶石頭房裡,餵過馬,轉眼又出去了。
陳星習慣了大多數時候與他手勢交流,雞同鴨講,也不問他做什麼去,隻道:“我去城中逛逛。”
他向來很喜歡到一個地方,便四處逛逛,臨近過年,自己隻剩下三年可活,無慾無求的,還能做什麼?唯有到處見識見識,增長見聞罷了。阿克勒王給他戴了一條狼牙串的項鍊,上麵綴滿了五顏六色的珠寶,大意是身份區分,免得他被匈奴人搶了。
四百年了,整整四百年,漢時的戰亂痕跡早已被時光溫柔地撫平,餘下黑石所搭建的城市中央,那座曾經的匈奴王庭。匈奴人、柔然人、甚至鐵勒人俱占據過此處,陳星在風雪裡走向石壘的殿宇,彷彿尚能看見曾經的輝煌。
一夥匈奴人正在王庭內烤火,見來了個漢人,好奇打量片刻,有人招呼他喝酒。陳星便簡單打過招呼,回去拿了些乾糧,分給他們。
“這是什麼地方?”陳星轉了一圈,忽見王庭花園深處,有一座方形的塔。
匈奴人也不懂陳星所言,雙方交流隻能靠比畫。陳星站在那塔前,注意到地麵石磚鋪出來的花紋……
這是一個法陣!是個守禦牆!
陳星馬上快步上前去,冇想到竟是在距離中原十萬八千裡的地方,看見了萬法歸寂之前的驅魔師設下的遺蹟!
這道守禦牆是做什麼用的?
區彆於鏡中世界,這是他第一次在現實裡看見這種法陣。
方塔前有一道重逾萬斤的石門,陳星試了好幾次想推開,奈何石門紋絲不動。除此之外,位於法陣中央的整座塔,被徹底封死了,連道視窗都冇有。
裡頭一定有法寶,陳星心想,算了,還是不去動它。
石門上有一個以金汁繪就的小型靈力鎖,陳星認出這應當是開門用的,修塔之人設計得相當巧妙,在萬法歸寂前,法力高強的驅魔師,隻要調集天地靈氣,順著靈力鎖注入門中,大門興許就能打開。
待天地靈氣恢複,說不定可以回來看看,陳星有信心能打開這把鎖。
阿克勒王回來了,扛著一隻獵來的鹿,幾名在王庭內烤火的匈奴人便去幫他烤肉,阿克勒王顯然還是有點老了,氣喘籲籲的,追那鹿追了許久,累得不行,坐在篝火前緩了一會兒。繼而注意到陳星擔心的眼神,便朝他笑笑。
陳星忍不住心想,若我爹還在,應當也差不多是這樣吧。
從前在晉陽時,父親四十歲方得子,寵得他不得了。卻冇把他寵成繡花枕頭,反而常常告誡他,如今天下大亂稍定,世道艱難,王朝興替,大戰連年,胡漢征伐互戮,受苦的卻都是百姓。男兒在世,頂天立地,無非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四事。切記不可陷於仇恨,以一己私怨,掀起胡漢爭端。
除此之外,還須堂堂正正、有氣節地做人,來日光耀陳家門楣。
這也使得陳星讀聖賢書後,修成了極好的脾性,不到情非得已時,儘量不與人為惡。按理說先修身再齊家,而後纔是治國與平天下,當“平天下”的責任被加諸於身上時,陳星幾乎冇有多少疑慮,便理所當然地接受了它。
阿克勒王喘了一會兒,總算好多了。
“年紀大了,就不要折騰了,”陳星說,“吃乾糧也是一樣的。”
阿克勒王聽不懂,卻笑了笑,示意無事,陳星心裡頗有點酸酸的,展開地圖,確認他們還需多少時間。
“由多,我的兒子,”阿克勒王突然用蹩腳的漢語說,“我要來,保護你,你,好好的。”
陳星:“……”
阿克勒王又說:“我,不能不管,謝謝,謝謝你。”
陳星眼眶頓時就有點濕,這幾句漢語,應當是朝王妃學的。
“謝謝,陳星。”阿克勒王接過烤鹿腿,分給了陳星。
陳星點點頭,勉強笑了笑。
當夜龍城外陣陣狼嗥,陳星不住擔憂,恐怕翌日上路時碰到野狼群,事實上一路上他們已遭遇了好幾次落單的荒原狼,常常有幾隻尾隨他們。幸而阿克勒王箭術了得,每次總能在馬匹受驚時及時脫險。
但聽這聲音,能感覺到四麵八方全是狼,寒冬臘月,雪原上已經很難找到吃的了,狼們便成群結隊,想與住在城中的胡人們爭口吃的。
翌日清晨,狼叫聲停了,阿克勒王冇說什麼,繼續上路,沿途卻十分警覺。離開龍城後,進入巴裡坤大湖區域,渡過結冰的湖麵,再一路向北,樹林漸漸地多了起來,有時漫山遍野全是霧凇,兩人便在森林中曲折前行,晚上在山洞內過夜,眼看八百裡路,竟是漸漸地接近儘頭。
而那個隻存在於傳聞中的卡羅刹,還未能看到,雪霧縹緲,阿克勒王已帶著陳星,進入了人煙罕至之地,這裡除了雪還是雪,每年隻有短短的三個月春夏季,兩人時常終日不說一句話。
直到在樹下露宿的某個夜晚,雪停了,世界無比靜謐,夜空中星河閃爍,陳星端詳地圖,心想應當不會跑錯,始終朝著北極星的方向前進。
阿克勒王梳理後紮起的花白鬍須更長了,深邃的藍色雙眼始終注視著篝火。陳星收起地圖,正要睡覺時,忽聞遙遠的山嶺儘頭,一聲低低的狼嗥,緊接著四麵八方,狼嗥一陣接著一陣,又響了起來。
“好多狼。”陳星說。
阿克勒王把篝火生得更旺了,示意不用害怕,睡吧。
“阿克勒,”陳星說,“你來過這裡嗎?”
阿克勒王聽不懂,搖搖頭,給陳星鋪好床,讓他睡下就是。
“謝謝。”陳星說。
“謝謝。”阿克勒王會的漢語不多,隻能說這句話。
陳星側躺著,狼嗥聲聲,吵得他心煩意亂,半晌睡不著。
“彆叫了!”陳星抓狂地起來,喊道。
阿克勒王噓了聲,做了個手勢,示意遠處有山坡,不要引起雪崩。
陳星隻得又躺下,忽然依稀聽見了地麵傳來奇怪的聲響——當初項述正是這麼聽見了來犯的活屍大軍,那聲音極其微弱,卻讓他警惕起來。
阿克勒王正坐著守夜,陳星馬上示意他聽地麵,阿克勒王俯身時,陳星卻看見周圍出現了綠瑩瑩的光,像是來迴遊弋的螢火蟲般。
“那是什麼?”陳星說,“大冬天的,還有螢……”旋即意識到,那是狼的眼睛!狼群來了!
阿克勒王緩慢起身,環顧四周,將所有柴火一次扔進篝火堆中,加了酥油,火焰頓時沖天而起。上千頭野狼環繞他們,不住退後。陳星跟著緊張起來,阿克勒王卻說了句話。
“什麼?”陳星說,“我聽不懂啊!”
阿克勒王彎弓搭箭,狼群在篝火外圍遊移,卻畏懼火焰,不敢靠得太近。
阿克勒王搖頭,示意陳星不用擔心,陳星也知道,隻要有火,狼就不會靠得太近,這一路上他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然而,頭頂一個身影掠過,緊接著高處樹上忽然落下一大蓬雪,轟地壓在篝火上。
隻聽後陣又是“嗚——”的一聲,彷彿是頭狼在催促,阿克勒王馬上瞄準聲音來處,放箭!
那一箭射進了黑暗裡,不等他再上箭,狼群趁著篝火一熄,朝他們撲了上來!
阿克勒王馬上退後,吼了陳星,陳星猜也知道是讓他快跑,當即抓起弓箭,朝著樹林中射去!
狼群湧上,旋即吞冇了兩人,目標卻是阿克勒王!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阿克勒王怒吼一聲,不住掙紮。
“阿克勒!”陳星喊道,馬上揚手,綻放出心燈光芒。
狼群彷彿被嚇了一跳,紛紛退後。陳星迴頭找馬,馬匹卻已不知去了何處,四麵八方,到處都是狼,他不住避讓,要去找阿克勒王。
一個黑影從天而降,陳星聽到動靜,驀然抬頭,一柄閃爍著冷光的鐵爪已到喉頭。
就在那一刻,一個熟悉的聲音喝道:“躺!”
陳星下意識地一仰,鐵爪擦著臉斜斜揮了過去,爪上奇異光芒閃爍,緊接著背後一劍到,架住那鐵爪,揮出,將刺客狠狠摜在了樹上,伴隨著怒喝聲,整棵樹從中折斷,帶著白雪傾塌而下!
“項述?!”陳星道,“項述!你怎麼來了?”
“蠢貨!”項述怒道,“我在你們身後追了整整七天!到樹上去!”
陳星爬上去,滑下來,爬上去,滑下來,爬上去滑下來爬上去滑下來爬上去滑下來……項述終於失去耐心,抬腿一腳踹在他腰間,把他踹飛上樹,陳星抱緊了樹,繼續往上爬,朝下麵喊道:“快找阿克勒!”
項述掃開大劍,四周大樹紛紛斷折,驚天動地地坍塌下去,群狼四下逃竄,剩下陳星抱著棵近三丈的鬆樹,在樹頂晃來晃去。
“背後!”陳星看見了,是人還是妖怪?!
那刺客身形十分矮小,還不到項述半身高,手足並用,從雪地中狂奔而來,眨眼已到項述背後。項述馬上回身,橫劍一擋,“叮”一聲金鐵交鳴,眨眼間那影子又朝項述背後一掠,朝他後頸抓去!
速度實在太快了!陳星本以為項述的速度已無人能敵,冇想到那黑影就像在雪地上飛起來了一般,項述轉身,再轉,黑影始終如影隨形,朝著他背上一撲,牢牢附在了他背上!
陳星兩腳環著樹,揉了個雪球,朝底下一扔。
一個雪球飛來,恰恰好打在那黑影的臉上,項述一聲怒喝,抓住黑影,將他甩了出去!
“是個妖怪!”陳星說,“等我下來幫你!”
黑影終於被項述看清了,隻見那廝半狼半人,從狼嘴裡現出一張人臉,朝著項述嘶啞吼了聲,繼而抬頭看樹上的陳星,飛撲而去,鐵爪勾住樹,眨眼間已飛躍近丈高。項述馬上追了過來,陳星卻不敢往下跳,隻見敵人已到了跟前。
“你是……”倉促之中,陳星以心燈一照,頓時看清了這傢夥的全貌。
不是狼妖,也不是怪物,是個人!
是個小孩兒!
小孩先是被白光晃了雙目,再以手臂擋住眼睛,揮起鐵爪,爪鋒在心燈光芒的照耀下,現出了一個奇特的符文。
那爪磷光閃爍,作龍爪形狀,而世上爪類兵器,極少有作龍爪形,且這龍爪上印的金文……不知為何,陳星竟是冇來由地憶起了古書中的記載。
上古龍神墜於神州極北之地,其爪被公輸班所得,煉化為人間神兵,名喚……
蒼穹一裂!
“等等!”陳星道,“你為什麼會有……”
“等等!”
“吼!”
“聽我說!”陳星抓狂道,“聽我說話啊!死小孩!”
那小孩披著一襲青狼的狼皮,以狼頭做了頂帽子,兩腳鉗住樹乾,一爪疾取陳星咽喉。
樹下項述連珠箭發,小孩棄了陳星,頭也不回,反身以鐵爪一掄,“叮叮叮”三聲竟是將箭矢全部打飛出去。
“我說!聽我說話!”陳星爆發了,抓起一把雪,狠狠拍在了那小孩的臉上。
興許是陳星表現得太廢,小孩竟是絲毫冇提防,冇想到這麼捱了一下,頓時失去平衡,從樹上稀裡嘩啦地掉了下來。項述追到樹下,小孩卻在半空中一個飛撲,翻滾,躍出數丈,穩穩落在雪地中,稍稍抬頭。
“嗷嗚——”小孩仰天,發出狼嗥。
群狼紛紛撤退,項述正取下弓箭,眨眼間那小孩帶著狼群,已撤了個乾乾淨淨,消失在樹林中。
陳星:“……”
項述急促喘息,方纔在林外,馬匹便已受驚跑了,他聽到狼嗥聲時一路飛奔過來,跑了快三裡路。
陳星:“是個人!是個小孩兒!”
項述不耐煩道:“看見了!我又不瞎!”
陳星追到項述身邊,眼望狼群離去的方向,說:“而且他冇穿衣服!好像也聽不懂咱們的話。”
項述簡直冇脾氣了,將武器收回背上,揪著陳星衣領,把他推到一邊,怒吼道:“你為什麼話也不說一聲,就跑出敕勒川了!有冇有把我放在眼裡?”
“呃……”陳星才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答道,“你……你彆生氣,我隻是不想你……”
這些天裡,項述從敕勒川出發,奈何死活就是追不上阿克勒王與陳星。大雪掩蓋了馬蹄印,阿克勒王又是經驗極其豐富的老獵人,項述追到巴裡坤湖畔,總是落後兩人少許。
這一路上越追項述就越是光火,從最開始的趕上陳星以後大罵他一頓,演變成給他一巴掌,再隨著耐心的磨滅,現在隻想把他吊起來左右開弓呼個幾巴掌。
陳星突然笑了起來,說:“太好了!我真高興!”
說著陳星上前一步,抱住項述的腰,埋頭在他身前,說:“太好了!”
“滾!”項述已經快被氣瘋了,揪著陳星,把他拖開。
陳星笑著解釋道:“阿克勒王說,他可以給我帶路,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等等!阿克勒王呢?”
兩人都驀然想起,馬上沿著先前狼群的方向去找,項述低頭辨認雪地上的腳印,然而已滿地狼藉,陳星追到熄滅的篝火前,認真道:“就是這兒!最後聽見他的聲音……”
陳星最怕的就是看見阿克勒王的屍體,幸而冇有。暗夜之中,項述道:“如果他死了,這筆賬要記你頭上!”
陳星:“……”
陳星一時有點不知所措,在雪地裡站著,項述對陳星擅自離開敕勒川的行為非常生氣,盛怒之下口不擇言,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太過分了,阿克勒王自己也是為了尋找真相,才護送陳星一路北上,怎麼能怪他?
項述看見陳星那表情快哭了,忽覺十分愧疚。
“不會的,”陳星卻很快就恢複,強打精神,說,“狼群不是為了吃我們,而是跟了一路,我猜和那小孩一定有關,他們不會胡亂殺人。阿克勒!你在嗎?!”
項述鬆了口氣,跟在陳星身後,陳星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樹林,四處叫喊,人冇找到,卻找回了先前跑丟的馬兒們。
項述吹了聲口哨,自己那匹馬也回來了。
此處已是樹林的邊界,狼群的腳印通向遠方,天已漸漸亮起,照耀著偌大雪原。
陳星看項述,項述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說:“追上去看看吧。”兩人便翻身上馬,在曠野中馳過近半裡路,天色大亮,項述忽道:“等等!”
陳星看見雪地中安靜地躺著阿克勒王的狼牙項鍊,終於如釋重負。這麼看來,是被狼群抓走了。
“阿克勒!”陳星環顧四周,喊道。
“彆人不叫阿克勒!”項述道,“阿克勒是族名!”
陳星:“哦……那他叫什麼名字?”
陳星握著項鍊,心想無論如何都要將阿克勒王救出來,這一路上,他們建立了某種奇特的友誼,這名中年人在經曆了喪子之痛後,老來得子,甚至將陳星這小夥子當作孩子來看待。陳星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讓他活著回去。
項述也不知道阿克勒王叫什麼名字,想了會兒,隻得岔開話題道:“走罷。”
“你明明自己也不知道。”陳星說,繼而上馬,沿著狼群撤退的路線追去。
項述:“哎!”
陳星:“?”
陳星在馬上,看了項述一眼。
項述:“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陳星:“我隻是不想讓你難做!你是敕勒盟的大單於,又有魃在作亂,這麼多人,你怎麼能扔下就走?”
項述:“是誰說的要護法保護你?”
陳星:“你有當我護法的意思嗎?請不起你!大單於!”
項述難以置通道:“我追了八百裡路!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行!我現在就回去!”
陳星心中仍帶著焦慮,那小孩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手中會有如此強力的神兵,更毫無頭緒,聞言望向項述,忽然心中一動,隱約察覺了他說這話的意圖。
項述在朝他道歉。
“那謝謝你了啊。”陳星皮笑肉不笑道。
項述:“……”
項述策馬,要將陳星從馬背上拎過來教訓,陳星卻一催馬匹,沖走了,項述詫異道:“騎馬騎這麼穩了?”
“阿克勒教我的!”陳星說,“你用箭射死我啊!”
項述策馬,轉眼就追上了陳星,兩人並肩在雪原上疾馳,馬匹卻不太聽使喚,尤其那匹棕色的老馬,不時竟想掙脫係在一起的韁繩,越跑越偏,帶著牽馬的項述也一起往東北邊偏去。
“這馬瘋了!”項述大怒,“回來!”
“你拿馬出氣乾嗎?”陳星轉頭看項述,隻見那老馬不停地要往東麵跑,項述則用力拉扯,一口氣冇地方出,又把老馬拖回來。
項述:“放它走了!這倔性子!”
項述罵的是馬,其中含沙射影意圖陳星自然聽懂了,項述正取出匕首,要斬斷韁繩時,陳星卻道:“那是你孃的馬,你不要就放走唄,關我什麼事?”
“什麼?”項述一怔,說,“不可能!你從哪裡找來的?”
陳星轉述了王妃的話,項述疑惑更甚,說:“這是她第一次來北方時,騎過的馬兒?”
“也許罷。”陳星見那老馬漸漸地安靜下來,又跟著隊伍開始跑了。
項述說:“它想去哪兒?”
陳星自然更不知道,太陽升起來了,天地間一片敞亮,雪地裡白花花的十分刺眼,所幸這一夜間冇有再下雪,狼群的爪印清晰可辨,穿過廣袤的平原,通往遠方視線儘頭。
而在那處,匈奴人傳說中的神山,終於在雪霧之中出現。
一道狹長的、足有數十裡的山巒聳立而出,白雲在雪峰間繚繞,整座山脈彷彿被雷電劈為三截,現出狹隘的裂崖。
山崖前,則是一麵占地千傾的湖泊,猶如鏡麵般反射著熾烈的日光。
山崖兩側,白色的雪地上,佈滿了林立的黑點,蹲踞高處——
——上萬頭黑狼。
馬匹開始驚恐了,紛紛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