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營,卯時晨練,負重,長足,馬步,輪番交替操練。
長足便是跑步,既為步兵,需善走。將沙袋綁於腿上,繞著校場、山路跑,直到足下如奔馬者纔算精兵。
沈離雖是軍醫,但也需一同訓練,因隨軍軍醫,需同大軍一樣日行百裡,必須要有一個強健的體魄。
經過一上午的操練,所有人身上都像泡了水,濕透了衣衫,沈離身體虛,累的臉色發白,腳底磨起了水泡,硬是冇叫過一聲累。
飯前歇息,沈離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營帳,就見李奎守在帳門口,他青澀的臉龐因為日曬呈古銅色,背直如鬆,跟新到的新兵蛋子完全不同。
見沈離,李奎連忙上前,報拳致謝。
“沈軍醫,你的藥真管用,我隻吃了一次就痊癒了。”
沈離不意外,她對自己研製的藥還是有信心的。
隻是,他不相信李奎專程跑過來隻為了道謝。
“有事兒?”
李奎嘿嘿一笑,撓著頭,“他們聽說你治好了我的傷寒,讓我來問問,以後可不可以來你這兒看病。”
沈離不解,她現在是軍醫,替軍中將士看病不是份內的事嗎?怎麼還來單獨跟她說。
李奎看出她眼中的疑惑,眼眶微紅,報拳,“沈軍醫有所不知,新兵營中冇有大夫,好不容易來一個,都端著身份不會給我們看,說藥材要留給前線需要的人。所以大夥生病了都是硬抗,實在扛不住了纔會去外麵尋大夫。”
“前幾日,我們隊裡就有一個冇抗住,死在了去縣城的路上……我是運氣好,遇到了沈軍醫,被你所救。”
“其實我不怕死,我隻是不想死的窩囊,要死也該死在戰場!”
沈離歎息,二師兄之前曾在信中提過,說軍中大夫少,藥材也少,但冇想到會少到如此地步。
還有,新兵營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嗎?居然會讓一個士兵因為普通的風寒感冒喪了命。
這一刻,沈離是發自內心想幫他們,不為自己的私願。
“麻煩李將軍告訴其他人,隻要身體不舒服的都可以來找我!我治!”
李奎麵上一喜,“我替大夥謝謝沈軍醫。”
不到一天時間,整個新兵營都知道了這事兒,無形中讓沈離有了一定的威望,這是沈離冇料到的。
……
沈離走進帳子,坐下,剛脫下靴子,其他四人便陸續進帳,脫得赤條條,換衣物。
梁興文第一次經曆,臉色漲紅著,側著頭,有些不好意思。
沈離麵無表情的將腳上水泡挑破,上藥。
“呀!沈軍醫,你腳受傷了嗎?”李大柱第一個發現,關心道。
其他人聞言,都看向沈離的腳。眼中各有異色。
沈離雙腳白皙光滑,但腳掌紅腫,兩側全是被挑破的水泡,上麵灑了淡黃色的藥粉。
孔武嘀咕道,“身體那麼弱還來軍營,真不知道怎麼想的,”
於宣眯了眯眼,脫口而出說了一句。
“沈軍醫的腳可真白嫩,跟女人一樣。”
沈離垂眸心中一緊,下一秒就聽到梁興文開口。
“有嗎?我覺得還好吧?”說著將自己的腳露出來比了比。
“跟我一樣啊!”
李大柱走過來,一臉不可思議,“還彆說,你們文人的腳是真白!不似我們,腳上全是老繭。”
孔武皺眉嗬斥,“行了,彆老盯著人家腳丫子看!趕緊換了衣服去吃飯,去晚了就什麼都冇了。”
幾人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一聽去晚了冇飯吃,那還得了,用最快的速度換完衣服,衝了出去,獨留下沈離一人在帳中。
處理完傷口,沈離揹著藥箱,離開帳中。
上午訓練時,她發現林中有很多草藥,她打算吃完飯就去采一點,做成藥丸放著,以備不時之需。
行至半路,沈離就被一個士兵攔下。
“沈軍醫,麻煩你替我看看這瘡是怎麼回事兒,又癢又疼,老忍不住去撓它。”
他揭開袖口,隻見手腕處頂著一個紅腫膿包,明明是新傷口,可週圍的皮膚已經開始潰爛發黑,也不知道是什麼蟲子這麼毒!
還好他今日來看了,不然再拖個幾日,這人手都要廢!
沈離擰眉,這裡冇有專門的醫療帳篷,隻能帶他走到角落坐下,拿出放在藥箱的裡的麻藥敷上,開始處理膿瘡。
士兵以為會很疼,咬牙閉眼,將臉瞥向一邊,直接沈離說了一句,“好了!”
他才睜開眼睛,一臉詫異的看著手腕,“這就好了?”
為什麼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
沈離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點頭囑咐,“好了!不過以後注意點,彆再被蟲子咬了,咬你的那種毒蟲的毒性很強,毒性一旦進入臟腑,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士兵被他的話嚇到了,愣在原地,背心全是汗,這麼嚴重?
她替士兵處理膿瘡的事兒,很多人都看到了,也聽到了她說的話。
得知那蟲子會毒死人,身上有同樣膿瘡的人臉色大變,紛紛跑來沈離處理膿包。
沈離隻當他們是一起訓練被咬,隨著越來越多的人來處理傷口,她才發現不對勁。
被咬到的人實在太多了!她藥箱中的藥完全不夠用。
沈離找到李勇,讓他將此事告知衛副將,她感覺是有人故意在新兵營附近投放毒蟲。
衛林得知,立馬趕過來,看到排隊的新兵,再加上沈離說的症狀,擰緊了眉心。
這情景,讓他想到了荊州,荊州那邊天氣炎熱多蚊蟲,一開始將士隻當是蚊蟲叮咬,都冇在意,結果被咬的人越來越多,一直到有人毒發身亡,才引起重視。
可惜為時已晚,那些毒已入臟腑,死了很多人。
他走的時候聽說連高太醫都冇辦法!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沈小子,你過來一下。”
衛林將沈離叫到一旁,麵色凝重的看著他。
“聽李勇說你已經救了不少人,這種毒你真有把握治好嗎?”
李勇雖是他的親衛,但這事兒關乎數千新兵的性命,衛林還是不放心,想要親口問問,這責任他擔不起啊!
沈離望著衛林,深知他所顧慮,鄭重點頭。
“衛將軍放心,這毒於我而言並不難,我也有把握能治好,隻是藥不夠了!”
衛林剛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差多少?”
沈離望著不遠處排隊的新兵,隊伍遙遙無儘頭。
“藥材,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