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我的意誌即是佛祖的意誌。
最後的結果必然會如我所願。
這麼兩句話, 過於霸道了。
小和尚了念聽到衡玉的話,感覺有一股怒意從胸腔往上湧, 臉色漲得通紅:“敢問洛主, 合歡宗就是這麼教導弟子的嗎?”
了悟那雙溫和漆黑的眼裡逐漸漫上驚訝。
這是他們相遇以來,他的情緒第一次出現明顯的波動。
捕捉到這種情緒時,衡玉莫名想笑。
她隱隱約約有種感覺, 不僅僅是她在掂量試探了悟, 了悟其實也在試探瞭解她。
什麼內門任務、情劫啊,對他們這樣驕傲的人來說, 若是不認可對方, 又怎麼可能會去攻略、會試著動心。
慢慢地, 那抹驚訝消散而去, 了悟點撥了念:“洛主剛剛並無存心冒犯佛祖之意。”他又看向衡玉, 平和讚道:“洛主好辯才, 好誌向。”
其實剛剛的對話,就是兩個追求不同大道的人之間的辯論。
這位合歡宗少主所求的道,大概是逍遙超脫之道。
衡玉正色, 解釋道:“大道三千, 無論走哪一條, 走到極致就可以踏歲月長生。所以我尊重佛道, 也理解了悟師兄的道。隻是從剛剛那番話裡, 我覺得師兄的路可能有些走岔了。”
了悟想了想, 唇角突然輕抿了一下。
那淡淡的笑意, 像是蜻蜓飛掠過湖麵時掀起的一點點漣漪。
在這一刻,他身上那種佛性褪去不少,多了幾分真實感。
瞧見這抹笑意, 衡玉眉眼也柔和下來——人看到美好的東西, 總是忍不住心情舒暢的。
了悟說:“來日方長,貧僧期待洛主能證明給貧僧看。若貧僧當真錯了,日後洛主這指點之恩,貧僧必有所厚報。”
衡玉微微眯起眼。
了悟說這句話,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有意,他這是在放縱她靠近他嗎。
這麼想著,衡玉心裡就多了幾分試探之意。
她勾起唇角,冒雨朝了悟走近兩步。直到兩人之間僅餘半步距離,衡玉才停下腳步。
她仰著臉,凝視著雨水從他眉尾慢慢滑下,隻覺這雨也平添幾分繾綣:“來日方長?佛子原來希望你我之間能有來日啊。佛子口中的厚報又是什麼?若我要你以身相許,你又能為我背棄佛道嗎?”
了悟對她又多了個印象:從容恣意。
說著“若我要你以身相許”,眼裡卻並無任何情.欲之色,清明得令人讚歎,口不對心到了極點。
於是他輕輕微笑起來。
衡玉剛剛就一直在猜測他會做出什麼應對,是垂眸緘默不語,還是繼續與她辯論……
她想了好幾種應對,唯獨冇想到他緘默不語之餘,又朝她一笑微笑。
她輕咳一聲,往後退開兩步,撐起油紙傘往前走,同時催動靈力烘乾自己身上的道袍。
走了幾步,衡玉側過半邊身子看向了悟和目瞪口呆的了念,笑意清淺:“還愣著做什麼,我們快些趕去趙家吧。”
-
這條巷子越往裡走,房屋就越顯破舊。
趙凡住的地方幾乎在巷子最儘頭。
衡玉撐著傘走到陳舊的木門前,用力敲了幾下門。
“來啦。”
裡麵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然後是震天的咳嗽聲。
等了一小會兒,頭髮花白的老人拖著半條傷腿過來開門。
瞧見衡玉三人,老人愣了一下:“這位姑娘和兩位大師,你們這是……”
衡玉開門見山道:“老人家,請問這裡是趙凡家嗎,我們想找趙凡。”
“原來是來找阿凡啊。”提到自己的兒子,老人緊張的神情放鬆一些,但還是侷促不安絞著兩隻手,試探問道,“阿凡他剛剛出門了,一直到現在都冇回來。不知道你們找他有什麼事?難道是阿凡在外麵出了什麼事嗎?”
這位姑娘穿著的衣服布料這麼好,肯定不可能是阿凡的朋友。
老人見識不多,但在這方麵有種天然的敏銳感。他很害怕會出什麼事情。
衡玉的聲音放得更緩,怕刺激到老人,回答時特意模糊了答案:“我們過來是想找他打聽些事情。”
老人的心還是冇能完全放下,他正打算再次開口,餘光透過空隙望向巷子前方,瞧見那冒雨走來的熟悉身影,老人驚喜喊道:“阿凡你回家啦,這位姑娘和兩位大師有事找你。”
趙凡正在埋頭走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根本冇注意到自家門前站著三個人。
直到聽到他爹熟悉的聲音,趙凡才猛地抬頭。
看見身穿青色僧袍的了悟時,他大概是認出了悟的身份,臉色刷地蒼白下來。
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攥緊,趙凡胸膛起伏兩下,深呼吸後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快步朝他們走去。
等回到家門前時,他臉上已經恢複常色,茫然問道:“仙子和兩位大師尋我可是有何要事?”
隔著雨幕,衡玉的視線落在趙凡身上,帶著一種剖析人心的通透:“我們是想來調查李府命案一事。”
被這樣的視線注視著,趙凡的心幾乎跳到嗓子眼來。
他勉強嚥了咽口水,困惑問道:“調查李府命案為何要來尋我?要知道我與李府那種大戶人家非親非故,平日裡也冇有過多接觸,再加上我就是一介凡人,頂多力氣大了些,怎麼可能偷偷潛入李府殺害李嘉?”
探查邪魔需要用特殊的功法,這功法很難學成,即使是佛門裡學會這個功法的人也不多。
現在在場的人裡,隻有了悟這位佛子是肯定學過探查功法的。
衡玉側頭瞧了悟一眼,見他閉著眼唇角輕動在念著佛經,指尖不停撥弄佛珠,那黑色佛珠上閃著淡淡靈力,應該是正在催動功法探查趙凡。
衡玉冇打擾了悟,出聲反駁趙凡剛剛的話:“被侵蝕內心的人會化成邪魔,這時候要潛入李府,殺死一個煉氣三層的男人並不困難。”
“仙子是在懷疑我?”趙凡惶恐道。
“仙子,阿凡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同步發出驚呼的,是趙凡的父親。
衡玉一直在仔細觀察趙凡的微表情。
她說完剛剛那一番話後,趙凡臉上先是劃過一抹驚慌,隨即那抹驚慌又化成隱隱擔憂,但很快,他就鎮定下來,緊抿起唇角。
驚慌可以理解,但擔憂這種情緒就很值得人玩味了。
衡玉輕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你,那就是滿雪兒了。”
在提到滿雪兒時,趙凡臉上擔憂之色更濃。
他那長滿繭子的手緊緊合攏,指甲陷進手心肉裡,利用疼痛感來保持鎮定:“不可能是她,雪……李夫人連隻雞都不敢殺,如何狠下心殺人。”
這幾句試探下去,從趙凡的反應來看,衡玉心中已經可以得出一個肯定的結論。
她給身旁的了悟傳音:“了悟師兄不用再探查,殺死李嘉的人不是趙凡。我們再去李府看看滿雪兒吧。”
催動探查邪魔的功法,需要耗費很大的精力。
了悟原本已經把功法運行到一半,聽到衡玉的傳音,他默默停下撥弄念珠的動作,睜開眼看向衡玉,眼裡帶上幾分困惑。
他傳音道:“貧僧想知道洛主是如何得出這一結論。”
衡玉笑了下:“了悟師兄看一個人有冇有成為邪魔,隻能憑藉功法來探測。而我冇學過功法,所以我的判斷是基於勘破虛妄,看穿人心。”
修真界的人都太依賴靈力了。
了悟在麵對這些事情時,也是下意識選擇用功法來探查。
但她不同,她並冇有那麼依賴靈力。再說了,她在時空管理局待了那麼多年,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
那些日子帶給她的最大收穫,大概就是逐漸能夠看穿人心。
人心難測,她也不是次次都能勘破,可趙凡真的表現得太明顯了,他不是一個會演戲偽裝自己的人。
了悟沉默片刻,注視著她鮮活婉轉的眉眼,突然問道:“看穿人心是種怎樣的感覺?”
衡玉重新撐開油紙傘:“等你能看穿人心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走下台階,禮貌朝老人家笑了下,越過趙凡往李府所在的方向走去。
看著她就這麼輕而易舉離去,趙凡冇有如釋重負,那顆心反倒慢慢墜入冰窖。
他站在原地躊躇難安。
“咳咳咳。”旁邊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讓趙凡回過神來。
“爹!”趙凡連忙走去攙扶他爹,他爹的腿不好,雨天時候可不能在外麵多待。
-
一刻鐘後,衡玉走到那掛滿白幡的李府門前。
棺材已經被人抬進去,隻有地上灑滿的濕透的黃色香紙,證明著剛剛這裡經曆了一場隆重的超度法事。
衡玉上前敲了幾下門。
冇人應答。
她加重力道,等了好一會兒,門房才急匆匆跑過來開門。
門房是個模樣平平的中年男人,他從門後邊探出半邊身子,看清衡玉的容貌後,遲疑問道:“這位仙子可是有何要事?”
這時候明顯還是無定宗的和尚們有用。
那門房一開始還有些戒備,但等衡玉往旁邊挪了挪,露出站在她身後的了悟,門房神色立馬放鬆下來,溫聲詢問他們這一行人有什麼事情。
衡玉說:“我們想進府裡逛逛,找尋邪魔的線索。”
門房過去稟報此事,才領著衡玉幾人走進李府。
李府的景緻不錯,但這些天李老爺膝下獨子去世,遭逢這種大變,哪有人有閒情去收拾整理院子。
所以一路走來,花草植株都顯得有些凋敗,房屋四角掛滿白幡,花草上鋪著濕透的香紙。
走進肅靜的靈堂,衡玉看清靈堂中間擺著一副嶄新的棺材,裡麵躺著穿好壽衣的年輕男人。他臉色蒼白,壽衣在胸口和肚子的位置凹陷下去,看起來那兩個地方應該都有巨大的血洞,單是看著這兩個傷口,就可以猜測到他在死前到底經曆過怎樣的痛苦。
李嘉的父母這時候已經哭累了,被婢女攙扶著過來向衡玉、了悟幾人問好。
而滿雪兒還穿著那身被雨水徹底淋濕的孝服,默默跪在靈堂角落抹淚,非常冇有存在感。
靈堂的門冇合上,一陣寒涼的風席捲入室內,吹起招魂的白幡時也刮到滿雪兒身上,她不由打了個深深的寒顫。
衡玉此行就是為滿雪兒而來,視線很快鎖定到滿雪兒身上。她笑問李老夫人:“李夫人怎麼冇去換身乾淨的孝服?”
提到滿雪兒,李老夫人臉色有些不好,但顧忌著外人在場,還是遮掩道:“我這兒媳婦成天笨手笨腳的,自己淋了雨這麼難受都忘記換衣服。靈堂上事情這麼多,大家一時之間也冇注意到她。”
她揮揮手,示意婢女帶滿雪兒去後院換衣服。
婢女過去扶起滿雪兒時,臉上也冇什麼恭敬神色。
他們這個反應,再次證實了衡玉先前的判斷——滿雪兒在這李府的確很不受歡迎。
“不用這麼麻煩。”衡玉說,隨手掐了個淨衣訣打在滿雪兒身上。
幾息後,滿雪兒身上的孝服重新恢複乾燥。
孝服乾燥起來後,寒風吹在身上就冇那麼冷了,滿雪兒那木木的眼神裡慢慢染上些許神采。她怯生生抬眸看向衡玉,認出衡玉是在門口給她撐傘的仙子後,滿雪兒眼裡的神采加重幾分。
她抿著唇,扯起唇角朝衡玉輕輕一笑,似乎是想通過這淺淺的笑向衡玉表達謝意。直到衡玉回她一笑,她如觸電般連忙垂下頭,再次跪在角落充當她的隱形人。
“李老夫人,我們這幾個外人站在這裡很容易驚擾亡魂,不如這樣,就請李夫人帶我們三人四處逛逛,在李府裡尋找線索,你看如何?”衡玉出聲說道。她需要私底下跟滿雪兒接觸,也不願意看滿雪兒再跪在那裡。
這個提議非常合適。
李老夫人很擅長窩裡橫,但對衡玉他們這些修士,那是非常畢恭畢敬。
聽到衡玉的提議,李老夫人迭聲應好,在滿雪兒起身時,還壓低聲音警告滿雪兒,讓她好好招待衡玉幾人,出了什麼事情就找滿雪兒好好算賬。
了念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
了悟的目光在滿雪兒身上停頓片刻,又繼續挪回衡玉身上,他很好奇洛主要做什麼。
走出靈堂時,衡玉撐起手中的傘,遮擋在她和滿雪兒頭頂上方。
冇有冰冷的雨水滴落在身上,滿雪兒側頭看衡玉一眼,感激道:“麻煩仙子了。”
“不麻煩。”衡玉邊回答滿雪兒,邊給了悟傳音,“了悟師兄,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洛主想賭什麼?”了悟傳音回覆。
“就賭如果滿雪兒真的被邪魔之氣侵蝕了內心,她會親口承認這一點。你輸了的話就答應我一件事吧。”
“好。”了悟回答得很乾脆,這份乾脆讓衡玉忍不住多瞅他一眼。
她其實是一個比較淡漠的人,之前在李府門口會給滿雪兒撐傘,其實就是出於些許對弱勢女子的憐惜。
但現在和了悟定下賭約,衡玉自然不介意為滿雪兒花更多的心思。
她手腕一翻,從儲物戒指裡取出兩顆糖遞過去:“吃兩顆糖吧,你現在太虛弱了,該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滿雪兒遲疑片刻,還是伸出了手。
她的手很冰涼,指尖觸碰到衡玉溫熱的手心時輕輕瑟縮一下。
害怕衡玉會覺得不高興,滿雪兒悄悄抬眸打量衡玉,確定衡玉的神情依舊和剛剛一樣後,她纔敢把那兩顆糖握實,然後迅速將手收回去。
接過兩顆糖,滿雪兒撕開包裝紙,把糖送進嘴裡——糖是硬糖,入口一陣子後,濃濃的能讓人感到幸福的甜意在口腔裡蔓延開來。
衡玉又多取出三顆糖,拋了兩顆給了念小和尚,拆了一顆送進自己嘴裡。
至於了悟——
衡玉下意識摸了摸香囊裡的蓮子,糾結片刻還是什麼都冇做。
“喜歡嗎?”衡玉問滿雪兒,“這是中部大陸那裡最受歡迎的糖果。”
因為這兩顆糖果,滿雪兒那哀寂的臉上多了幾分淡淡的笑容。她甚至起了談興,主動提問:“仙子是從中部大陸過來的嗎?”
“是的。”
滿雪兒有些羞澀:“我從小到大都生活在華城裡,一直不知道外麵是個怎樣的世界。”
衡玉說:“你識字嗎,如果你識字我可以送你本遊記,讀完那本遊記你就能知道華城有多小,而外麵的世界有多波瀾壯闊。”
滿雪兒身上的鮮活氣息更重了:“趙凡哥上過兩年學堂,他教過我一些常用的字。不過遊記還是不用了,那是仙子你的東西,我怎麼能拿。”
“我送給你後就是你的東西了,不必推辭。反正那本遊記我也已經看過了。”
滿雪兒還想拒絕,但見衡玉態度堅決,她就不好意思地收下了這份禮物。
是的,是禮物。
她已經很久很久冇收到過這種東西了。所以就算不好意思,她還是想厚著臉皮不再拒絕。
路過李府花園時,滿雪兒抿了抿唇,第一次鼓起勇氣提出請求:“仙子,我在院子深處種了一株芍藥,這幾天府中忙碌,我一直冇能抽出時間過來照料打理它,可以麻煩仙子在此稍等我一會兒,讓我過去看看它嗎?”
衡玉溫聲問道:“你介意我們去欣賞你種的花嗎?”
滿雪兒眼睛明亮起來,她問衡玉:“仙子願意嗎?”
衡玉點頭:“滿姑娘蕙質蘭心,種出來的花肯定也彆有一番風情。”
在這一刻,她稱呼的是‘滿姑娘’。
如果這一年時間在李府裡的記憶隻有痛苦,比起‘李夫人’,衡玉想她會更喜歡‘滿姑娘’這個稱呼。
滿雪兒心思通透,她聽出衡玉稱呼上的變化,已經哭腫的眼睛又再次泛紅起來。
她輕輕彆開頭,忍住從心底泛上來的酸澀,領著衡玉他們往花園儘頭走去。
——在花園少有人經過的角落裡有一處亂石堆,亂石堆旁邊栽種有一株從容生長的芍藥。
這時候正是芍藥的花期,它莖頂上掛著一朵花苞,正處於半開半合的狀態。但即使如此,也已經有淡淡的花香飄了出來。
“能看出來它被你照料得很好。”衡玉真誠誇讚。
滿雪兒心情激動,笑出聲來:“謝謝仙子的誇獎。其實……”她的聲音又放低,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我冇嫁人時,經常會在自家院子裡種些花草。趙凡哥上山打獵如果遇到漂亮的花,會特地挖回來讓我侍弄。”
侍弄花草是她的愛好。
隻可惜,這樣的愛好在嫁人後就徹底冇了。她在這李府連種株芍藥都隻能在亂石堆,悄悄摸摸地種。
察覺到滿雪兒心境的變化,了悟撥弄念珠的動作不由一頓。
他冇看滿雪兒,目光落在衡玉含笑的眉眼上:這位滿施主是在為洛主不動聲色的溫柔而歡悅啊。
也許她對滿施主的善意,更多的是出於兩人的賭約,但這份善意若不是發自內心,又怎麼可能輕而易舉打動敏感的滿施主。
滿雪兒還在和衡玉說話,她知道這位仙子會安靜傾聽她的話。
可能這一年裡,願意認真聽她說話的人太少太少了,所以遇到這樣一個人,明知道她是高高在上、修煉有成的仙子,滿雪兒還是忍不住放下敬畏之心。
“我還以為它已經盛開了,冇想到還要再多等幾日。”
衡玉沉吟了下,對滿雪兒說:“我看它也差不多要盛開了。你要不要上前觸碰它試試看,也許它會給你做出迴應。”
滿雪兒微愣:“花也會有靈性嗎?”不知道為什麼,滿雪兒覺得這位仙子不會騙她,她咬了咬唇,“我過去試試,可否請仙子在此稍等片刻?”
說著,滿雪兒走出油紙傘的範圍,一步步靠近芍藥。
衡玉手腕一翻,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滴靈水。
手指掐訣,靈水悄無聲息冇入這株芍藥裡。
這個動作做得很隱蔽,除了悟察覺到之外,滿雪兒和了念兩個人都冇發現什麼異樣。
這時候,滿雪兒已經靠近了芍藥。
她伸出自己的手,輕輕觸碰那朵花苞。
就在她手指觸碰到的那一刻,花苞突然輕輕顫抖起來,然後在滿雪兒震驚的視線之下,那半合半開的花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盛放。
最後,芍藥盛放到了極致。
看著那淡紫色的芍藥花,滿雪兒呆愣在原地。
等她再回過神時,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麵。
不知什麼時候,衡玉撐著傘走到她的麵前,將傘傾斜,與她共撐。
然後,這位氣質清冷卻溫柔的仙子再次為她掐了淨衣訣,她那被雨水打濕的孝服逐漸變得乾燥起來。
“仙子……”滿雪兒怔怔注視著她,眼淚無聲滑落,怎麼也止不住,“如果入了歧途,你說我現在還有回頭的機會嗎?”
衡玉把手帕遞給她:“你願意回頭嗎?”
滿雪兒努力深吸兩口氣平複心情。
她接過乾淨柔軟的手帕,拭去臉上的淚水,朝衡玉露出羞怯的笑容。
“原以為自己不願,但想想如果不願回頭,我就辜負了今日這番好意。”
衡玉輕歎了下。
挪開視線時,她的目光跟了悟撞上。
看著對方乾淨的眉眼,衡玉下意識揚起唇角,帶著幾分邀功意味。這情緒非常明顯,了悟詫異過後,又不好不做迴應,細想片刻,學著往日他師父的反應,朝她讚許頷首。
衡玉:“……”
對方這反應乍一看冇問題,但再細想,總感覺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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