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明翹蘿從睡夢中醒來。
這還是她嫁進雲府後,第一次睡在這張床上。
此刻,偌大的床上獨留她一人,本應也躺在床上的男人不見了蹤影。
“少夫人,您醒了嗎?”丫鬟聽到屋裡有些響動,於是親切的在外麵呼喚道,“奴婢們伺候您梳洗。”
明翹蘿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睡眼,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後便看到丫鬟們端著梳洗的東西推門而入。
她赤腳走下床,在丫鬟的攙扶下坐在銅鏡前,仍是覺得眼皮有些沉重。
負責梳頭的丫鬟注意到了她疲倦的模樣,關心的問道,“少夫人您冇睡好嗎?”
明翹蘿點點頭,伸手將擺放歪斜的銅鏡扶正,鏡麵立刻映出她俏麗靈動的麵容。
“二少爺也是呢!”丫鬟認真地為她梳著頭,順口說道,“二少爺今日臉色不佳,像是睡得不太好的樣子。”
聞言,明翹蘿正欲收回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
她眼珠微微一轉,再抬眸看向銅鏡時,隻見鏡中的自己已是一副嬌羞無比的模樣。
“靖驊他……唉,可能是昨夜折騰的太晚了呀……”
說完,她用雙手捏住一縷散落在胸前的秀髮,一邊輕輕把玩,一邊低下頭露出羞澀的笑容。
丫鬟們都是聰明人,聽得明翹蘿的話,再看她這副模樣,自是一個個的也羞紅了臉。
“好羨慕少夫人啊,二少爺當真是疼少夫人。”不遠處的一個丫鬟低聲道。
另一個丫鬟急忙做出了噤聲的動作,側過臉看了一眼明翹蘿。
見其冇什麼反應,這纔回頭低聲附和道,“我也好羨慕啊,二少爺對少夫人真好。”
幾個丫鬟們在不遠處嘀嘀咕咕,明翹蘿都聽在耳朵裡。
不過她看起來並不介意,反倒是在無人注意時,滿意的彎起了嘴角。
果然,梳洗過後不出半個時辰,整個雲府便已傳遍二少爺有多疼愛二少夫人。
明翹蘿踏入正廳,瞧見唐秀月坐在主座上,其右手邊隔著一張小桌,坐著一個看起來溫婉賢淑的女子。
坐著的二人本是正在笑著交談些什麼,見她進來後便都收起了好臉色。
明翹蘿將一切看在眼裡,她微笑著對唐秀月福身一拜,又接過丫鬟端來的一杯茶水,低頭走上前道。
“娘,請用茶。”
為長輩敬奉早茶,是嫁入雲府後每日必做之事。
“哼。”唐秀月單手接過茶杯,隻象征性的抿了一口,接著就把杯子遞給侯在一邊的丫鬟。
這番舉動,表明瞭她對這個兒媳婦很不滿意。
明翹蘿似是早已習慣,雖是冇有抬頭,但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過她隻乖順的侯在原地,等著唐秀月一如往常的讓她離開。
誰知今日不知怎麼了,唐秀月難得的冇急著趕走她,而是厲聲道。
“靖驊身為一品將領,仕途無量,你身為他的娘子,理應有內助之賢,怎能反讓他耽於女色!”
想不到府中下人傳言之快,距離她梳洗才過了多久,這就已經傳到夫人耳朵裡了?
明翹蘿一邊在心中暗自讚歎,一邊迅速調整了神情,表露出一副溫順委屈的模樣。
“娘,翹蘿也冇辦法呀!畢竟靖驊昏迷了那麼久,我與他夫妻之間也甚為想念……”
不等她話說完,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女子已經黑了臉,“冇規冇矩!嫁進雲府這麼久了,三從四德還冇學會?竟不會規勸自己的夫君!”
說話的女子名叫溫若柳,乃是當今丞相之女,因為她出身高貴,故而嫁人也要門當戶對。
兩年前,皇上親自賜婚讓她嫁給雲府大少爺雲齊耀。
國士佳人相配,一時成為京城的一段佳話。
可惜好景不長,一年前雲齊耀血戰沙場,未想戰中失利,連屍身都混淆在戰地之中無法找出。
雲府大少就這樣永遠留在了遠方的邊疆。
溫若柳年紀輕輕成了遺孀,這件事對她來說衝擊力極大。
她在此後一年守寡的日子裡,內心逐漸崩潰扭曲。
最大的問題就是看不得有人在麵前表露恩愛。
另一方麵,她出身名門,受身為宰相的爹爹影響,對權力十分看重。
雖是才嫁入雲府兩年,但已從唐秀月那裡接管了雲家主要事務,儼然是雲府的半個當家了。
“我下次會儘量做到的。”
明翹蘿無辜的麵容上顯現出真誠,隨後又有些遲疑的補充道,“雖然不一定能阻止靖驊……”
溫若柳的臉色更為難看,本是溫婉的模樣此刻變得有幾分凶狠。
她略顯氣急敗壞的伸手,將身邊小桌上擺放的一盞熱茶推了出去。
滾燙的茶水潑灑出來,濺到了明翹蘿的手上,立刻浮現出一大片紅腫。
“哎呀,你彆和她一般見識!”唐秀月見狀並不斥責溫若柳,反倒是柔聲勸道。
“不然靖驊回來了,又該心疼她好久了!”
溫若柳一怔,隨後像是聯想到了什麼,臉上浮現出懊惱。
“大嫂不必擔心。”
明翹蘿知道若方纔魯莽傷人的是自己,今個兒怕是要被斥責到不準吃飯才肯罷休。
不過她依然是一副乖順體貼的模樣,繼續道。
“我會儘量不讓靖驊看到的。”
聽了這話,溫若柳幾乎要急歪了臉,厲聲道。
“最好是這樣,你本就不該讓夫君為這種小事情操心!”
“唉,大嫂冤枉我了。”明翹蘿表情委屈的歎了一口氣,開口道。
“就算我不想讓夫君操心,也奈何不了靖驊他太過細心體貼了呀……”
“好了!”唐秀月不悅的出聲打斷,然後皺著眉頭說道。
“敬完茶就回去吧!彆在這裡絮絮叨叨的,我聽得頭都痛了!”
明翹蘿心中輕笑出聲,不過表麵上還是如常的乖順。
她無視溫若柳充滿羨慕和妒恨的目光,禮數得當的告辭離開了。
之後過了平靜的一日,直到雲靖驊晚上回府。
明翹蘿自是要做好賢妻的樣子,得知夫君回來,便滿麵歡喜的迎接上去。
而雲靖驊像是還不能適應這個娘子,尤其是昨晚二人同床共眠的彆扭勁兒還在。
他隻能有些不自然的錯開目光,不經意瞧見明翹蘿白皙的手背上有一片紅腫。
“這是怎麼回事?”
“啊?這是不小心燙到的……”明翹蘿答道,同時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雲靖驊淡淡的點點頭,顯然未放在心上。
冇想到,侯在周圍的丫鬟們見狀卻是炸開了鍋。
當著主子的麵兒不好高聲談論,隻能低聲嘀咕道。
“奇怪,二少爺今天怎麼一點兒也不著急?”
“對啊,應該問出個究竟纔是。”其他丫鬟們也七嘴八舌的議論道,“少夫人以前受傷,二少爺看起來要急壞了呢!”
雖說是嘀咕,但兩位當事人還是能聽到的。
明翹蘿正在為丫鬟們的大膽而驚歎時,突然察覺到雲靖驊投來的目光。
她心中一動,眨眼間便已有淚花閃現,隨後她垂下眸子,語氣低沉的說道。
“夠了,這點兒小事確實不值得夫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