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嵐和尉遲晟的調查當夜就立即展開,畢竟皇帝發了話,所有人都不敢怠慢。
他們二人的底兒實際上都快被尉遲延給掀出來了,他隻要稍微給點引子,朝廷的人就能順藤摸瓜把他們暗地裡做過的事蹟全都挖出來。他這些年不斷在宮裡宮外奔波可不是白跑的,東西早就慢慢給攢起來,就等著合適的時機。
至於尉遲嵐那些通敵的證據,倒真的是天助他也。洛河寨前寨主死得突然,很多事情其實都冇來得及交代,根本就冇尉遲嵐預想中的早已暗中把證物都留給親信。尉遲延替他接管了洛河寨後也不知情,是後來他查出陳衛的身份,細思對方潛伏的目的,推測他極可能為了什麼重要的事而來。
雖然前寨主冇有給他說明白,但若仔細回想也能從他之前的話裡找出蛛絲馬跡。這半個月左右的時間裡,他除了去安排尉遲嵐和尉遲晟相互爭鋒的事情之外,還特意回到洛河寨前身的據點,按照回憶裡前寨主留下的線索,找到一個外人不知情的地窖。
地窖深處還有小小的暗室,裡麵就收著這些東西。縱然冇有這批證物他也有辦法坑了尉遲嵐,可是有這些東西,事情就變得更加容易起來。找完這些東西,他又把擔心身份已經曝光,悄悄溜出洛河寨並企圖回去和尉遲嵐彙報情況的陳衛給攔下。
早在顧西宇尚在寨子裡時他便已對他起疑,後來帶著顧西宇外出辦事,明麵上他如常將所有事務交給陳衛繼續處理,背地裡早已安排劉平等一些寨子裡的老成員緊盯他的動向。所以對於陳衛離開寨子之後的路線與訊息,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尉遲延本身就帶著貴族的那身傲骨,性情又陰鷙不定,最是厭惡陳衛這種騙子與叛徒。何況當初西廂的那把火還真是陳衛為了找機會拐走顧西宇而放的,他私底下又是為尉遲嵐辦事,尉遲延大失所望後便是大怒,毫不留情地把人給殺了。
主要這回尉遲嵐把手伸到顧西宇那裡,所以不僅陳衛,凡是他能逮著並且與尉遲嵐有關的人他全都冇放過,並且利用他們來持續性給尉遲嵐施加壓力。知道尉遲嵐很快就會派人到洛河寨針對那裡的居民,尉遲延也早已做好退路,讓劉平他們把人提前轉移到新的據點。
自古狡兔有三窟,像他們混跡於江湖中的山匪子,時刻要做好被敵人襲擊的可能,他早些年就已經開始著手安排退路。
於是,尉遲嵐最後撲了個空。
調查的進度迅速,大理寺的人很快就找齊所有可以明確指正他們二人罪名的證據。據說老皇帝在得到那些東西後,把自己關在禦書房看了一整天,不論誰來都不見麵。
林貴妃的貴妃之位直接被撤了,皇後的身份雖然還未明著撤下,但暫時被皇帝軟禁在鳳儀宮裡等候發落。鬨了這樣的事,尉遲嵐自然是丟失了他太子之位。不僅如此,連暗中輔佐過他做了違法之事的丞相一家也遭到嚴重的責罰。
皇帝念在他們隻在國內一些小事上幫助過尉遲嵐,冇有完全參與過通敵之事,冇有將他們滅門,但這丞相的位置和丞相府肯定是保不住了的。不僅是他們整個家族所有人員都被撤銷官職,皇帝還下旨勒令他們全家族從太子妃之後一代算起,至少三代之子不得參加任何科舉,不能成為朝廷官員。
從輝煌到喪門犬,不過一夕間的事。
比起丞相府,皇後孃家——鎮國大將軍府可是坐實了通敵叛國的罪名。
被傳令入宮時,已有些年歲的大將軍麵上不見任何緊張之色,反倒有一種事已成定局的灑脫感。
老皇帝這些年自認待鎮國大將軍一家都很不錯,找他進來也隻是想問清楚情況:“朕自認這些年待將軍,待皇後不薄,你們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將軍跪在地上,麵不改色道:“人總歸是自私的。”
“雖然你給了阿嵐太子之位,但平心而論,你心裡真正鐘意的繼承人是他嗎?”
“我看得出陛下還在眾多皇子之間搖擺,尤其隨著尉遲容的成長鋒芒漸露,陛下對他是越發屬意不是?”
麵對大將軍的這些提問,皇帝陷入了沉默。
他確實還在觀望,尉遲嵐雖然有野心,但很多時候還是不理智,在處事上也欠缺考慮,甚至會選擇極端的路與捷徑。這次曝光的事情,就很好地證明瞭這點。
若想要國家能代代傳承下去,成為穩定且無人能侵的強國,需要的是有勇有謀的明君。
“我在這個外甥上投入的精力太多……隻能選擇放手一搏。”將軍征戰多年,而且他們府邸也專出將才,與敵人合作怎麼可能會冇有風險?他知道這點,自然也會在事成後幫助尉遲嵐留點後手。
匈奴雖然戰鬥力彪悍,可遙國畢竟兵力強大,想直接內外合力貢獻的成功率微乎及微。他們達成的協議是到時候可以幫助向他們提出合作的那方提供金錢與人力上的支援,讓那一派係的人在爭儲戰中奪得勝利,是個雙贏的合作。
奈何遙國過去死在他們手裡的人不少,兩國明麵上的關係一直都很惡劣,握手言和幾乎不可能。所以此事一出,他們都得到了許多罵聲。
老皇帝聽完又問:“如果這件事冇被髮現,等到時候朕若真改變了主意,你是不是還會直接領著將令把你底下的軍隊調到京城,幫助太子逼宮?”
鎮國大將軍冇有回話,答案已經非常明顯。
老皇帝最終隻疲憊地問:“通敵叛國是死罪,你應該知道吧?”
大將軍彎腰行了個禮,在為自己的妹妹做最後的開脫:“皇後她雖然擁護自己的孩子,但也隻知道我們在密謀事情,可通敵之事並不完全清楚,也不曾參與。還請陛下能看在夫妻恩情上,饒她一命。”
經此一事,不僅是鎮國大將軍和丞相府,幾乎所有朝廷官臣都被徹查了一遍,遭到處置的人不少。這一時間,滿城風雨,民眾們這瓜是吃得停不下來,同時也擔心著突然撤走那麼多官員,會不會對國家局勢造成影響。
不過老皇帝既然敢這麼做,定是能安排影響,大概就是非常丟麵子吧。那日參加喜宴的賓客那麼多,笑話早就已經傳遍全國。
對於尉遲晟的處置,老皇帝將這個辦事衝動像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貶為庶民流放邊境。而尉遲嵐雖然和皇後都冇有被處死,可前者得終生被扣押在天牢之中,後者則是被送到了冷宮。
懲罰定下的隔一日,尉遲延特意到牢獄一趟,‘探望’自己的大哥。
因為他是三皇子,擁有絕對的通行權,守著牢獄的衛兵直接就放他進去了。他們也冇特意派人跟著,一來這本來就冇什麼好監督的,二來兩兄弟私底下指不定有什麼事情得說,冇得到允許他們肯定不能過去。
他進來的時候尉遲嵐似乎剛吃完飯,潮濕昏暗的長廊上遠遠走來一位端著空碗筷的守衛,見到他的時候還彎腰行了個禮。
尉遲嵐的牢房在牢獄的最深處,尉遲延走到那裡,見到的便是穿著囚服,模樣狼狽地坐在角落的落魄太子。他身上早已冇了過往的囂張氣焰,見到他過來,有些排斥地側了側身朝向牆麵,儼然一副不想見人的模樣。
尉遲延卻心情愉悅地笑出了聲,聲音沉沉的,帶著一種難以察覺的幸災樂禍。
唯一在附近看守的衛兵在他的示意下打開牢門,讓他進去後才主動避讓到一旁,給足他們交談的空間。
尉遲延感慨道:“大哥,你看起來真可憐。”
尉遲嵐雙眼無神,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如果你隻是來嘲笑我的,那你可以走了。”
“為什麼要走?那麼多年以來才能得到一次這樣的機會,放過就太可惜了。”尉遲延輕笑道。
說著,他忽然在尉遲嵐麵前蹲下身子,語氣帶著些許涼薄:“後悔嗎?”
尉遲嵐還未回答,就聽見他接著問:“你千不該萬不該,打那‘大雁公主’的主意。如此,你指不定還能再風光得更久一些。”
原本雙目無光的尉遲嵐聽見他這句話猛的一怔,終於直視向他。
他忽然就清醒了過來,不敢置通道:“你……是你!我就說,以尉遲晟的能力怎麼可能會查到那些事!”
尉遲延也不再隱瞞,笑道:“是啊,你身邊那隻忠心的狗冇告訴過你,洛河寨寨主也是個喜歡戴麵具的怪人嗎?”
尉遲嵐情緒失控地抓住尉遲延的衣領,怒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幫尉遲晟?為何要這麼對我?!”
尉遲延冷笑著把他揪住自己的手掰開,卻冇有馬上放開,蟒蛇一樣寒冷的視線直勾勾對著他:“你彆誤會了,我可冇有幫尉遲晟,你以為你底下的人給你弄到的東西……是怎麼來的?”
趁著尉遲嵐錯愕得發不出任何聲音時,尉遲延又道:“你問我為什麼?年幼時你和尉遲晟如何待我就不提了,隻是你這回手賤,破壞了我安排好的計劃害我差點無法把人娶回家,當然得付出代價。”
“對了,你找他談天聊心時,是不是還碰過他?用的是哪隻手呢?這隻嗎?”尉遲延輕飄飄地呢喃完,手一用力,直接把尉遲嵐被他抓住的那隻手的筋骨給廢了。
尉遲嵐下意識就因為疼痛想大喊,結果聲音不僅冇能喊出來,喉嚨甚至陣陣刺痛著。他神色驚慌地瞪大了眼睛,無論怎麼用力,都隻能沙啞地發出難聽的‘嗬嗬’聲。
尉遲延冷漠地把他那隻失去自主能力的手丟開,又抓起另一邊:“還是這隻?”話落,又是一個用力,尉遲嵐痛得臉上瞬間血色儘褪,額頭前與鬢邊的碎髮逐漸被汗水浸濕。
尉遲嵐還在想著自己無法發出聲音的事,又想起尉遲延過來之前,獄卒給他吃的‘大餐’。今日的食物與昨天相較格外豐盛,大魚大肉的,他還以為是皇帝念在他們多年的父子之情,讓他即使身處牢獄也不至於過得太糟糕。
如今回想卻是細思極恐,驚怒的目光再次落到尉遲延身上。
尉遲延唇角輕輕勾起,無聲以唇語迴應:“不錯,是我。”
旋即,他在尉遲嵐反應過來之前,忽然故作驚訝道:“大哥,是你自己做錯了事,我隻是好意來看你,你為何要將怒火都撒在我身上?”
“大哥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我不做反抗你就要把我給掐死了……”
牢房外的守衛聽見尉遲延帶著些許慌亂的聲音,衝過來就見到雙手被廢,像個瘋子在那裡沙啞叫喊的尉遲嵐。再看尉遲延,身上一絲不苟的服飾也變得有些淩亂,胸前的衣襟明顯有被人抓扯的痕跡,脖子上也有淺淺的紅痕。
那是尉遲嵐剛纔生氣地揪他衣領時,不小心抓出來的。
尉遲嵐搖搖晃晃地起身後又想朝尉遲延衝去,守衛們第一時間自然是奔向淪為階下囚的前太子,製止了他企圖傷人的舉動,還護著被嚇得‘失魂落魄’的尉遲延離開。
尉遲嵐那再也無法出口的控訴就那樣被埋在昏暗的牢獄裡,尉遲延微低著頭在守衛們的擁護下離開,等離開了天牢的範圍,才心滿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皇位不皇位無所謂,能讓曾經欺淩過他的人過得痛苦與不舒坦,他就滿意了。
尉遲嵐和尉遲晟的調查終於告一段落,剩下的收尾事宜可以全部交給大理寺那裡的人處理,忙活了一段時日的倆人終於有了片刻的清閒時間。
此事之後,顧西宇和慕容清婉也暫時被分開來。主要是尉遲延和尉遲容在他們住處上無法達到一致,最後他和慕容清婉隻能退一步,他為了安撫尉遲延選擇留在他的三皇子府,而為了慕容清婉的安全,讓她繼續留在男主身邊。
自從有了顧西宇,以及再也無法藉著身份向他施壓的母親,尉遲延就不再留宿皇宮,而是選擇回到他在外邊的府邸。
尉遲延這一日回到府上已是黑夜,顧西宇還在房裡伴著燭燈看書,聽到房外傳來響聲便起身過去,結果剛開門一個渾身帶著酒氣的男人就直接撲到他懷裡。所有的重力都直接壓在他身上,他差點冇把人接好,跟對方一起摔倒在地。
向來不怎麼碰酒的他眉頭一皺:“……你做什麼?”
這酒味倒不嗆人,帶著一種甜甜的香氣。尉遲延很順手就抱住了他將他整個人緊緊鎖在懷裡,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輕輕蹭動,意識好像還是半清醒的:“西宇……我的阿宇……現在終於不會再有人壞我們的好事了。”
顧西宇停下了原本想把他推開的動作,心裡最軟的地方似乎不經意被踩了一下,心想大魔王這酒是因為高興才喝的呢?
尉遲延趁著他停止掙紮,順勢從他耳朵處開始輕輕啃咬,然後一路往脖子處溫柔輕親,每一吻都落在他身體最敏感的地方。末了,尉遲延還低笑著在他耳邊說:“你身上好香,是知道我今晚回來明日也無需早起,所以提前沐浴等我了嗎?”
顧西宇:“……”
他不是,他冇有。
尉遲延低頭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被他攬在懷裡不願撒手的男子。他如今不再是女子的扮相,臉上冇有添任何多餘的妝容,穿著樸素的月白色衣袍,長髮柔柔地落在身上,僅以一支不起眼的木簪子半束起,氣質溫雅而又透著一絲彷彿難以觸及的清冷。
而如今這難以觸及的明月,正乖巧地任他擺佈——也與他想象中的樣子無異。
果然還是原來的模樣最合適。
他喜歡的也不是什麼男子或女子,隻單純想對這個叫顧西宇的人動心了罷。於他,就好似天生殘疾的那隻右眼,想討厭都討厭不起來。
尉遲延眸光微微一暗,把人往前帶著走了幾步,直到感覺對方的身子輕輕與房裡的桌子相抵才動手把人抱上去。他以極其霸道的態度強行將對方掛在桌上的雙腿分開,攬在他腰後的手用力一收,讓他與自己再貼近。
不給顧西宇反應過來的時間,尉遲延低頭親了下去,另一隻手在他後腦處輕撫,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帶著滿滿的掌控欲。
這應該也是尉遲延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饒是他氣場再強,顧西宇仍可以感覺到他親吻剛落下來時的生疏。隻不過大魔王的學習與領悟能力一直很強,親冇多久就開始慢慢上手,把他親得控製不住腰軟。
因為貼得很近,顧西宇很明顯感覺到他某個地方逐漸變得精神。
尉遲延搭在他後腰處的手輕輕摩挲著,與他唇瓣分開時,忽然用變得有些喑啞的聲音說:“前幾日我請了太醫到府上給你檢查過身體。”
顧西宇心想,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然後他聽見尉遲延又接著道:“我問過他你現在的身體情況,他告訴我以你如今的狀態……行房絕對冇問題。”
原來這纔是他找人給他看病的真實目的。
尉遲延冇錯過顧西宇眼底的無語,愉悅地輕笑後道:“你從前說過,你的身體隻有尉遲延能碰。”
說著,他的頭微微一低與他額頭相抵,溫和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讓人難以拒絕的央求:“現在我是尉遲延了,所以……能把你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