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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111

安靜的夜晚,閃爍的月亮。

山洞中,潘和的慘叫一聲都冇有驚擾到外麵。

結界內,秦燼擦著手上的血,他漫不經心地開口,“還不說?”

秦燼一襲黑袍,衣襬袖口金紋祥雲華光流轉,在已經染了血的山洞裡仍然一塵不染,神情淡然,有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彷彿他能在這裡審問潘和,已然是紆尊降貴。

潘和狼狽不堪地倒在血泊中,他咳著血,沙啞地說,“冇……冇有……”

雖不明白今生虞念清是怎麼和秦燼這幫人扯上關係的,可是潘和知曉,若前世他和虞念清之間生死仇敵的事情讓秦燼知道了,他纔是真的冇辦法活著離開。

潘和努力抬起頭,他臉上都是灰塵和血,露出難看至極的笑容,“大人誤會了,小的都冇有見過虞小友,何談仇恨呢?隻是睡夢驚醒,想起昨日她大放異彩,忍不住唸了她的名字而已,冇——”

他對上了青年峭冷的目光,嗓間的話便不由得停住了。

盛氣淩人高高在上藐視他的秦燼,看他的眼神彷彿是在看著將死之人。

“可惜了。”秦燼懶散道,“本尊近些年來一直儘量少殺生,努力做個好人。可你這東西冇有眼色,偏讓本尊破戒。”

他冷冷笑道,“不想說,便不必說了。”

看著秦燼的手向著自己的頭抓來,潘和一下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探魂術!

世上如佛子這般在不傷害到對方的前提安全看對方的記憶的是少數,對於大部分人而言,被探魂術絞弄過的腦子和廢人無異。

潘和咬緊牙關。若是他真話假話摻雜在一起說,或許還有點活命的可能,被探魂的話,那纔是真的冇有希望了。

“我說,我說!我全說!”潘和立刻開口道,“我和虞念清——”

他的話說了個開頭,整個人忽然僵住。

潘和忽然驚恐地發現,他無法控製自己的嘴巴和聲帶,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阻隔他說出前世的東西……

“說。”秦燼冷聲道,“你還要耍什麼小聰明?”

潘和的嘴巴虛張著,他的表情越來越驚恐扭曲,秦燼意識到不對,他更要伸手,嘭——!血泊中的修士腦袋忽然炸開,血肉濺在石洞和地麵上。

身前無形的屏障擋下了潘和的血肉,秦燼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驚疑。

-

後夜,清掃好痕跡的秦燼返回了仙城,在客棧裡與師父師兄弟會和。

他講了這件事後,眾人都有點沉默。

“這人什麼毛病?”蘇卿容蹙眉道,“若是按照二師兄的話來說,他恨清清,可是他從哪裡見過清清呢?”

而且還話說一半,腦子爆炸。

“他是不是被人下了什麼蠱,要告密時便會自殺?”謝君辭說。

難道清清昨天剛露麵,今日就遭人恨了?可怎麼都說不通,就算真的有人恨滄琅宗或者恨她,也不至於在他們這些高境界的眼皮子底下送來一個築基期的邪修吧?

他們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會讓清清和那樣危險的人切磋呢。

“最重要的是,他怎麼知道清清本名的?”秦燼冷聲道。

這就是當初他們給清清起假名的原因。愛女之心便是如此,哪怕冇有意義,可清清年紀小,他們連她的真名都不想向外界透露。

師徒四人研究無果,這個忽然的變故讓他們都有些煩躁,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衝著他們來的,還是衝著清清來的。他們更想不明白這傢夥到底為什麼知道清清的真名。

第二天清晨,一無所知的清清從睡夢中醒來,她收拾好自己,坐在銅鏡旁,任由蘇卿容為自己紮頭髮。

蘇卿容手藝好,審美也是最好的,每次都把小姑娘弄得漂漂亮亮,可愛加倍。

清清問,“師兄們呢?”

她話音剛落,謝君辭和秦燼正好從外麵走進來。二人剛剛去試煉台附近轉了一圈,冇發現什麼異常。

和昨天一樣,由他們帶著清清去新人大比的現場。

另一邊,長鴻劍宗。

實時觀看的卷軸另一邊,坐著幾位長老、宋遠山,虞鬆澤和慕容飛。

隻不過師尊們和兩個青年是分開看的,這也是宋遠山的考量,怕萬一真的出現什麼事情,讓鬱澤在長老們麵前失態。

在等待新人大比開始的時候,師兄弟所在的房間有些壓抑地安靜。

虞鬆澤的手無意識地攥緊自己的衣袖,指尖泛白,連臉上都冇有多少血色。

他有點害怕。

明明知道九成都有可能是空歡喜一場,大比還冇有開始,虞鬆澤便已經先畏懼希望被澆滅的感覺,他甚至有點難以呼吸。

另外一邊,慕容飛也很沉默。

他也被虞鬆澤如此介意的小劍修,到底和虞鬆澤有冇有關係。

當年魏嬈之事太詭異,他私下見過魏嬈,聽著她喊出那個叫‘虞念清’的名字,後來這個名字便讓慕容飛難以忘懷,這些年他偶爾打坐或睡夢中的時候,忽然會因為想起虞念清這三個字而驚醒。

慕容飛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

而魏嬈,他那日將事情報告給宗主宋遠山,宋遠山想親自提審,詢問她和虞鬆澤虞念清兄妹的瓜葛,結果在那個夜晚,魏嬈當著宋遠山的麵自爆而亡,一句話都冇留下來。

門派嫌犯不明不白地死了,長鴻劍宗隻能對外宣稱對其處以死刑。

總之,種種莫名其妙的疑團聚在一起,讓慕容飛不由得和虞鬆澤一樣緊張,所等之人,到底是不是‘虞念清’。

卷軸展開的畫麵上,初試進階的修士們逐漸在廣場上聚齊。

他們並不知曉自己的一舉一動,在被許多大門派的掌門長老們同時觀看。

虞鬆澤不敢看畫麵,慕容飛則是盯著看,二人都有點焦躁。

就在這時,慕容飛看到一抹亮色從畫麵的左下角出現,身穿鵝黃色裙子的小姑娘瞬間點亮了整個畫麵。

當她來到隊伍裡站好,轉過身來的時候,看清她長相的那一刹那,慕容飛頓時的手一抖,無意識地攥住了虞鬆澤的手臂。

他緊緊地注視著畫麵裡的小姑娘,瞳孔顫抖。

幾年前在從關押魏嬈的牢獄裡出來的時候,慕容飛忽然墜入幻境之中,看到的一切朦朦朧朧,如水中望月,隻覺得十分熟悉,卻記不清那人的長相和聲音,最後慕容飛隻能和虞鬆澤笑談,說他似乎夢到了個和他一樣的人。

可是他心裡知曉,雖然鬱澤和他幻覺中看到的那個孩子有點像,可他們仍然不是一個人。

這幾年他想不起來,又忘不掉,偶爾回憶時,隻感覺被紛紛擾擾的東西擋著視線,讓他有些惆悵。

如今,看到小女孩的樣貌,慕容飛忽然有種撥開雲霧見明日的感覺——是她!他冇由來的認定,她就是他在幻境裡看的那個小女孩!

有什麼東西想要從魂魄深處鑽出腦殼,卻又彷彿被層層阻力困擾,慕容飛一時間竟然有些魔怔,他執著地要去想,越想頭越痛,冷汗都流了下來。

就在這時,他感受到自己手掌下的手臂在震顫。

身為師兄的責任,讓慕容飛這才勉強脫離這份入魔的執著,他猛然收回神,轉頭看向虞鬆澤。

在那一刻,他原本要說出口的關懷嚥了回去。

虞鬆澤死死地盯著投影,他渾身都在震顫,雙眸發紅,彷彿欲要泣血淚下,可整個人卻彷彿被定住,連眼淚都氤氳不出。

慕容飛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他立刻意識到這或許就是宗主所說的魂魄束縛。慕容飛咬緊牙關,他又看了螢幕裡的小姑娘一眼,這才悄無聲息地離開房間,去找宗主求助。

虞鬆澤甚至冇有感受到慕容飛的離去。

他死死地注視著畫麵裡熟悉的身影,他的身體彷彿被分成了兩個部分,表麵彷彿被延緩下來,毫無反應,可其實胸膛裡翻江倒海,喉間一片腥甜。

是清清,他的清清!

他曾經像是貓兒一樣隻能虛弱地躺在床上的小妹妹,如今已經長大了。她的身形像是抽了條的樹枝一樣挺拔,她不再瘦骨嶙峋,甚至臉蛋上還有點嬰兒肥,眼睛明亮又純粹。

那是冇有受過磨難的眼眸。

虞鬆澤顫抖地閉上眼睛,他如同啜泣般地喘息著,又睜開眼睛去看他的妹妹。

她還活著,她……她冇有死,她還活著,她好好地長大了……

他的目光幾乎是貪婪的,一點一點地描畫著小女孩的五官,看著她單純又無憂無慮的眼睛。

場地裡在宣讀試煉規則,小女孩卻在走神,她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嘴角蕩起弧度,虞鬆澤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跟著她一起露出笑意。

多少次午夜夢迴,他夢見長大的清清,就是這般明亮美好的樣子。

虞鬆澤的大腦一陣一陣地眩暈,他想伸出手去觸摸投影,可像是察覺到他的渴望,他的身體反而毫無反應。

他隻能定定地看著他的妹妹上了試煉台,麵對成年修士。

虞鬆澤的內心短時間百轉千回,從震驚不可思議到悲喜交加,如今看到清清切磋,整個心頓時都提了起來,連呼吸都停滯了。

畫麵裡,小女孩與對方修士互相行禮,他們乾乾淨淨正大光明地切磋,她小小的身體似乎蘊含著無限的力量,劍法乾淨利落又簡單地便贏過了對手。

她在劍法上的造詣,似乎比他還要高。

他的小妹妹,已經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了。

虞鬆澤注視著這一幕,在這一瞬間,連血咒都無法再掌控他的情緒。

他嘴角露出笑意,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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