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茶十分擔心緋塵,央著風午悅帶她前去看望。
春杏巷。
三七敲響木質院門,開門的還是那個圓臉小丫頭,看起來甚是憔悴,見到風午悅幾人,笑了下,“是你們呀!特來看望我家夫子嗎?快進來。”
三七第一個跑進去,人都冇影了,風午悅還在院門外,提起青綠色裙襬,慢吞吞踏出一步。
片刻後,風午悅來到瀰漫著藥香的屋內,緋塵躺在床上,虛弱不堪,氣若遊絲。
雪茶皺著眉,視線緊緊盯住緋塵,抓住她的手,內心惶恐不安,又有些不知所措。
緋塵是醒著的,但傷得太重,脖子上又有一道傷,還不能說話。
緋塵餘光看見風午悅,病蔫蔫的眼睛亮了幾分。
風午悅衝她頷首,“雪茶聽說你出事了,傷得起不來床,拉著我一道過來看望……三七!”
三七將帶來的大包小包放到桌子上,裡麵都是探病常送的東西。
小丫頭客客氣氣,“我替夫子謝謝風小姐。”
說完,立即搬來一把乾淨的竹椅,風午悅坐下,柔軟的身體隨意靠在椅背上,如同打盹的貓兒一般。
她搖著薄如蟬翼的團扇,拂開房內的藥味。
緋塵一直在等風午悅問些什麼,但房中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風午悅安靜地看向窗外,發呆。
雪茶安靜地望著緋塵,似乎認為隻要自己一直盯她,她就能馬上好起來。
緋塵故意咳了幾聲,脖子上的傷口裂開,鮮血滲透包紮的紗布。
小丫頭忙端了水,餵給緋塵,待她平複下來,便開始對風午悅說,昨夜自家夫子遇到的情形多麼凶險,又有多麼辛運保住一條命。
風午悅一點也不想聽這些,說一千道一萬,都是緋塵“自討苦吃”!
蘇靜紫**於皇帝,就是她一手佈局,更是蘇年歡報復甦家人所下的一步棋。
除此之外,緋塵也有自己的心思,那就是設計雪茶和她目睹這件事,好借南九昭和忠勇侯府的手,找她們麻煩!
自上次街上動亂冇抓走雪茶後,緋塵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真是鍥而不捨。
風午悅拿團扇邊緣,輕敲了敲下巴,暗中腹誹,緋塵這陣子蹦噠得太歡了!
昨天還算計到了她頭上,真是不爽。
緋塵見風午悅還是無動於衷,暗中衝小丫頭使眼色。
小丫頭噗通一聲跪在她腳邊,二話冇說,悶聲磕頭,冇一會兒額頭就腫了起來。
風午悅眸色淡淡,“這是乾什麼?送客的意思嗎?”
話落,她起身。
小丫頭不敢再磕,說道,“風小姐,求您救救我家夫子吧!那些武功高強的黑衣人還會再來殺她的!”
“你想讓我怎麼救?”
“風小姐問了,我便鬥膽一求……您可否讓夫子跟您住在一起?”
跟風午悅住在一起,等同於讓緋塵住進攝政王府。
風午悅似笑非笑,緋塵的胃口變大了,在書院攪弄風雲還不夠,竟要入攝政王府搞事嗎?
緋塵之前的,她懶得計較,但王府如今是她的一方淨土,她不允許有汙七八糟的人進來破壞!
“不能。”
風午悅一副冇得商量的口吻,起身離開,“茶茶,我們走。”
躺在床上的緋塵,攥住雪茶的手,用力握緊。
雪茶衝風午悅搖頭,她不走。
小丫頭繼續勸說,“風小姐,不看僧麵看佛麵,您看在雪茶小姐在乎我家夫子的份上,救她一命!”
風午悅放下手中團扇,垂落在身側,偏頭看向雪茶,清澈靈動的眼中,彷彿盛著夏天古井裡的深水,幽涼似秋。
在這一刻,風午悅突然意識到,她對茶茶真是太縱容了。
同樣在這一刻,雪茶的心猛然下墜,比方纔看到重傷的緋塵還要慌亂。
雪茶失憶以來,從冇見風午悅對她露出過這樣的眼神,讓她生出一種自己馬上要被拋棄的錯覺!
雪茶腦中突然針紮般疼,好像想起什麼時候,她也像此刻一樣,害怕不能留在風午悅身邊……
“三七,你留下照顧雪茶,順便保護緋夫子……我自己回王府。”
風午悅留下一句話,冇等雪茶回過神,已經走出房門。
雪茶心裡難受之餘,又生出一股怒氣。
有本事她彆來接自己!
反正她是不會主動回王府的!
緋塵險些嘔出一口血,冇想到利用風午悅住入攝政王府,竟然如此困難。
昨日她設計風午悅和雪茶,有兩個目的,一是讓她們成為南九昭和忠勇侯府的眼中釘,趁亂雪茶。
二是料到雙方會派人滅口,她可以趁機重傷,正好藉此機會,向風午悅尋求庇護,接下來住進攝政王府,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而她之所以企圖進入王府,抓走或者殺死雪茶隻是其一,至於其二……
蘇年歡吩咐她,探聽攝政王手中最新火器的情報!
……
夜幕降臨,繁星閃爍,一輪明月高懸,皎潔孤冷。
雪茶和緋塵睡在一張床上,緋塵早已昏睡過去,而她睜著眼睛,睏倦卻又睡不著。
雪茶煩悶不已,越想風午悅臨走前的那個眼神,越心揪得李改。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腦袋痛起來,漸漸地,她陷入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雪茶腦海中,出現很多碎片,都是和風午悅相處的畫麵。
既有紫麒城的生活,也有……拂月城的相伴。
驀地,雪茶渾身抖了一下,驚醒。
她回想起夢見的那些場景,有一部分確認是記憶,可剩下的……
到底是夢?還是……她忘掉的記憶?
雪茶陷入了糾結。
……
白天風午悅離開春杏巷後,並冇有直接回攝政王府。
她到街上四處逛了逛。
未免惹人注意她戴上帷帽,又叫出宗持送她的二十暗衛之一,專門幫她付銀子拎東西。
風午悅走走停停,買買歇歇,一直逛到天黑,又親手放了個孔明燈後纔回去。
驚鴻院。
房中點了燈,光亮透過門窗映出來。
風午悅哼著不成調的音,小步走進去。
然後,她不知看到什麼,停下腳步。
隻見屏風後,一個男人席地而坐。
如果隻看他的腦袋——骨骼優越的白淨光頭,你會覺得他是和尚。
但如果撘配他裸露佈滿傷痕的漂亮後背,你會覺得……他是個美豔又負傷的和尚!
風午悅吃驚,手中的扇子掉在落在地,“你……”
那人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