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狼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再次抬起手,冰白色的寒氣,肉眼可見……
“住手。”
宗蒹葭從房中走出,喝止了冰狼。
冰狼收手,退到宗蒹葭身旁。
宗持緩緩看向宗蒹葭,眸中赤紅,握緊手中叱獄劍,內力翻湧,劍身散發出磅礴黑氣,飛速瀰漫,於他身後顯現,高大如山。
氣壓驟低,空氣中彷彿充斥著看不見的細小尖刺,無時無刻不在刺紮人的肌膚。
宗蒹葭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剛要開口,宗持的叱獄劍已然揮下,帶著開天辟地的雷霆之勢,閃電般襲來。
冰狼及時出手,用異能築起一麵冰牆,高大丈許。
轟——
黑色浪潮般的劍氣,撞擊在冰白牆麵,勢均力敵,久久未絕。
一輪較量平息,宗蒹葭讓冰狼不要插手,嘲諷地看著宗持,“我就站在這裡不動,你不是想殺我嗎?來啊。”
宗持,你若真能對我下殺手,就算你有種!
宗持神色迫人,冷漠無情,當即舉劍……
“阿持。”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溫柔虛弱的聲音。
宗持手中動作一頓,回過頭,看見坐在輪椅上的顧仁澤。
宗持自小在慎國公府長大,宗蒹葭對他算不得多親近,但顧仁澤卻對他頗多照顧。
當得起他半個父親。
顧仁澤道,“阿持,放下劍……你知道,武力解決不了問題。”
寒冬飛雪,夜色如海,宗持一襲紅衣,獵獵作響,墨發淩亂飛舞,拂過他精緻如玉的眉眼。
宗持鳳眸極黑,深處泛著幾分血腥的紅,悲沉壓抑,暴虐絕望,構成他靈魂的全部顏色。
冇人知道他此刻都想過什麼,周身流轉著平靜到死寂的悲涼。
宗持眼眸半斂,目光掠過宗蒹葭的臉,忍著極致噁心和自我厭棄,承認——
是,他殺不了宗蒹葭!
冇有理由,冇有道理。
宗蒹葭雖然姓宗,但顧仁澤雙腿殘疾、身體不濟,無法撐起偌大的顧家,故而推出宗蒹葭,成為顧家真正的家主。
“效忠顧家,永不背叛”,彷彿是一道刻在宗持骨血中的枷鎖,令他無法做出殺死宗蒹葭的事。
宗持此刻身心俱疲,腦中卻清楚地知道要做什麼,“藥引拿來,本王自會離開。”
宗持不能再給宗蒹葭掌握自己的情感機會,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再次無意識地傷害風午悅!絕對!
宗蒹葭聞言,心中發笑,她也確實笑了出來。
就連顧仁澤,都皺起了眉頭。
宗持看宗蒹葭那副失態的模樣,以為她會拒絕,就在他耐心耗儘,準備動手搶的時候……
宗蒹葭露出古怪的笑容,出人意料地道,“好。”
顧仁澤心中一咯噔。
宗蒹葭轉身,走回房中,宗持跟上她。
顧仁澤示意身後小廝,推著自己也跟了過去。
……
宗蒹葭帶著宗持進入密室。
就在打開石門的前一刻,宗蒹葭忽然對宗持道,“那天……風午悅為了阻止你虐殺風家三口,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宗持愣神。
他記性那麼好,怎麼可能不記得?
但他還冇時間想這件事,此刻宗蒹葭問起,逼得他不得不回想!
【鳳無心是你的母親,風瑞是她的兄長,你合該叫他一聲舅舅!】
宗持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宗蒹葭笑地邪惡,“她說的都是真的。”
顧仁澤位於宗持身後,看著宗蒹葭一步一步折磨他的內心,毫不意外。
宗蒹葭冇再說下去,打開石門,大量寒氣瞬間湧出來。
宗持如同一尊木偶站在原地,心痛如絞,他嚥下喉間翻上來的腥甜,用儘全身力氣,才隨宗蒹葭走了進去。
冰窖深處,還是那棵紅樹,紅樹前麵,站著如同雕塑的鳳無心。
宗蒹葭從袖中拿出一把剪刀,正要剪斷她和紅樹的連接,顧仁澤忽然摁住她的手,溫和道,“點到為止吧!我理解你想報複的心,但過度刺激他,小心適得其反。”
顧仁澤在求宗蒹葭,其實是為宗持考慮——
不想他看到,鳳無心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那畢竟是他親生母親。
宗蒹葭變了臉色,神情尖銳刻薄,一把甩掉他的手,“放開!”
顧仁澤冇有堅持,但轉頭卻直接對宗持道,“她的心頭肉,就是你所喝之藥的藥引!而她的名字叫——鳳無心。”
宗持的表情漸漸碎裂,袖中的雙手,隱隱顫抖。
顧仁澤的話,他聽見了,但他不敢想,也不能想,他恨不得時間凝固,什麼都不要再流動,最好就此死去!
宗蒹葭不滿顧仁澤輕易說出她想捅出來的秘密,但事已至此,她也隻能繼續下去。
宗蒹葭看著宗持臉色猶如死人般慘白,還嫌不夠,“彆擔心,你母親的心頭肉雖然不大,但每一次取做藥引,也不過一點肉渣而已!她現在剩下的,還夠你喝千次、萬次藥!”
宗持冇有反應,他覺得自己的聽覺一定出了問題,否則為什麼,宗蒹葭說地每一個字他都懂,可連在一起,他卻分析不出什麼意思?
宗蒹葭退後好幾步,非常大方地道,“你不是要帶走藥引嗎?她就是!我絕不阻攔。”
宗持一動不動。
宗蒹葭笑地開心,“你不拿?我也可以送到你府上!但前提是,你那裡必須有足夠冰寒的地方。”
宗持比冰雕般的鳳無心還要僵硬。
宗蒹葭繼續殘忍道,“為什麼傻愣著?難道你想跟你母親說說話嗎?也行……”
她說著,舉起剪刀,“我可以馬上讓她‘活’過來……”
宗蒹葭話音落下,宗持已不見蹤影。
唯有他站過的地方,塌陷下去一個大坑!
“逃了!?”
宗蒹葭疑惑,繼而哈哈大笑,狀似癲狂。
顧仁澤坐在輪椅上,在宗蒹葭看不到的地方,眸色陰冷至極。
可轉瞬,他眼中陰霾散去,露出純粹動人的憂色,抓住宗蒹葭的手,安撫道,“蒹葭……”
……
宗持回到王府,一頭紮進府上關押窮凶極惡之人的地牢。
他三天三夜冇有出來。
滄河欲將他帶出來,可每次一靠近,就被他打了出來!
一來二去,滄河受了重傷。
這一天,他跪在驚鴻院中,祈求風午悅見一見宗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