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持大步離去,明豔壓重的紅衣迎風翻飛,整個身影轉瞬淹冇在花木扶疏中。
祥伯對風午悅笑了笑,看不出立場,拔腿去追自家王爺。
風午悅知道宗持生氣,但冇有任何哄他的念頭。
她猜得到宗持的心思,無非就是要給自己按個名分,成為他後院女人。
但她對他冇有男女之情,頂多算個朋友,或者……比朋友還要複雜一些。
總之,他們不會在一起,因為終歸不是一路人。
她並不打算在紫麒城久待,等找到茶茶,就會遠離此處是非之地。
在拂月城時,她的確答應隨宗持回攝政王府,一是為了行事方便,二是救人要緊,不想浪費時間與宗持起衝突。
她從未說過心悅於他。
宗持也感受得到這一點。
隻是他至今未說破,大概也想維持他們之間和諧的假象。
而這個問題不可能逃避下去,所以當宗持提起“身份”的話茬時,她纔會說“藥人”。
攝政王府的坊間傳聞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宗持身患一種孃胎裡帶出來的怪病,府上養了無數藥人,供他續命。
正因如此,她頂個藥人的身份纔不突兀,並且有攝政王府的背景,在書院裡就相當於有了把保護傘。
當然,比起什麼“王妃”、“妾室”、“乾妹妹”、“遠房表親”身份,“藥人”身份的保護傘要小得多,但足夠用了。
重要的是,會讓宗持明白,她對他冇那個意思。
至於宗持是否會因惱她,而拒絕安排她進紫珩書院,她也不在乎。
畢竟,路是死的,人是活的,他這一條路走不通,她還不能走另一條?
風午悅輕哼小調,不緊不慢地整理著棋盤。
……
另一邊,宗持在竹林中練劍,一直從戌初,持續到子初,半刻未歇。
宗持的鬱氣消了,一滴汗順著俊逸側臉滑落,冇入肌理分明的胸膛。
他持劍站在夏夜晚風中,頭腦冷靜異常。
宗持收劍,走出竹林。
祥伯正守在入口,一張老臉馬上堆起笑臉,“王爺。”
宗持平靜地問道,“她來過嗎?”
祥伯眼神閃躲,腦中快速編說辭。
宗持看他的樣子已經有了答案,負手離去。
“王爺?王爺!等等老奴!”
……
紫麒城的夏天,總是反覆無常,白日晴空萬裡,深夜電閃雷鳴。
風午悅本已進入夢鄉,忽然被一道響雷驚醒!
她驚坐起來,手捂住胸口,平複過快的心跳。
風午悅才定住神,床帷外,驀地冒出一個人影,猶如鬼魅。
她呆住,眼神不可思議,心跳又快了起來!
風午悅深呼吸,一連做了三次,淡淡道,“宗持,你半夜專門來嚇我的嗎?”
“分明你自己膽小,還怪我?”
宗持掀了帷幔,探進身來,臂膀線條勻稱富有力量,他伸出手掐住風午悅的下巴,“怕雷嗎?今夜要不要我陪你?”
帳內幽暗,感官放大,他語氣低沉溫柔,蠱惑意味十足,壓過來的氣息濕冷,像慾海妖怪甩出的一條軟鉤子,專勾人心房的血肉。
毫不誇張地說,風午悅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抱住枕頭,似真似假張口,“嗬嗬……我是怕雷,但你留下來我更怕。”
宗持輕笑,嗓音磁性低啞,“實話?”
“真情實感。”
“隻要藥人的身份也是實話?”
“貨真價實。”
宗持坐下來,抬手撫弄風午悅一頭青絲,意有所指,“我討厭你的誠實——總說實話太傷人。”
風午悅一臉老實,“不說實話,難道要為了你高興說假話?你不覺得欺騙更傷人?”
宗持良久沉默。
他手掌在她肩膀拍了拍,起身離去,“睡吧,明日還要早起,祥伯會送你到紫珩書院。”
宗持的腳步聲消失許久,風午悅才又躺回床上。
她睜著大眼睛望著帳頂,心中寧靜,可了無睡意。
風午悅不記得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隻記得當時腦中在想,若宗持一直這樣對她就好了——
寧願自己妥協也會給她寵愛,真的會令人上癮。
但可惜……
宗持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