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開動起來,繼續向西行駛的列車上,頭上纏了一圈紗布的維克托,半趴在座椅的靠背上,表情尷尬的看著對麵那一群軍官們,這些傢夥此刻並冇有研究軍事地圖,而是在研究托盤裡那一塊沾血的鐵片。
維克托的軍褲已經半褪到大腿膝蓋處,妮諾就坐在他旁邊,側著身子替他處理屁股上的傷口,他的**部位真的是在這個女人麵前暴露無遺。雖說兩人現在相當於病患與醫生之間的關係,但要說維克托能忍住尷尬,卻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應該是一枚勳章的一部分,”對麵的眾人裡,有人用指甲蓋撥了撥那枚針狀的碎片,煞有介事的說道,“說不定就是一枚十字勳章的一部分,你們看,這上麵的花紋非常眼熟啊。”
“哪會有這麼巧,”另外一個人反駁道,“我覺得這應該就是發動機上的一塊碎片,你們當時也看到了,整架飛機都炸成了碎片,發動機被炸碎也是說得過去的。”
“不要那麼誇張,根本冇有炸成碎片,”又有人站出來反對,“我明明看到機頭的很大一部分落到樹林裡了,就是不知道裡麵的傢夥有冇有生還的可能,之前應該安排人去搜尋一下的。”
“那種情況下是不可能有人生還的,”又有人說道,“等不到落地便已經死了。”
話題漸漸跑偏,似乎所有人都忘記最初討論的是什麼了。
維克托趴在椅背上,看著這些人暗自發笑。他知道,這些傢夥並不是真的在討論什麼,他們現在之所以這麼多話,不過是因為之前受了驚嚇,大腦極度緊張,這會纔將這份恐懼釋放出來罷了。人都是這樣,越是喝醉或是恐懼的時候,就越是多話,完全是下意識做出的一些舉動。
嗯?
就在這時,維克托突然感覺到一絲異常,自己的丁丁被人動了。
他腦子一呆,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就見一隻手正拉扯著一卷紗布,從自己胯間穿過來,觸動了自己丁丁的,就是這隻手的手背。
“咳”,輕咳一聲,他重新抬起頭,故作鎮定的朝車廂後方看去,但丁丁卻是禁不住起了反應,這就更加的尷尬了。
他的反應妮諾自然能夠發現,不過這女人卻是表情如常,她在維克托的屁股上打了一圈丁字形的紗布,手法很純熟,一看就是接受過專門的醫護培訓。因為在纏紗布的時候,有時會將令維克托尷尬的那樣物事纏進去,她還大大方方伸手給他拽出來。
好不容易等她把傷口包紮好,她是一幅神色如常的樣子,維克托卻是已經出了一腦門的汗。
看到他這邊提起了褲子,一直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阿列克先科少將才站起身,端著一杯水朝這邊走過來。
“怎麼樣?傷的嚴重嗎?”在妮諾身邊站住腳,阿列克先科問道。
“不是很嚴重,”妮諾收拾著醫護箱,說道,“傷口在肉多的地方,我已經縫合過了,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癒合。”
阿列克先科點點頭,隨即轉過頭,看向桌上那本始終敞開著的硬皮記錄本。
冇有經過維克托的許可,他伸手將記錄本拿過去,翻看了幾頁,問道:“這是你一路上寫的東西?”
維克托按捺下異樣的情緒,點點頭說道:“是的,隻是這一路過來腦子裡形成的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
阿列克先科又點了點頭,說道:“參過戰了?在什麼地方?”
“利沃夫,”維克托笑笑,說道,“魯德基方向。”
“哦,”阿列克先科一愣,隨即看著維克托說道,“你就是那個在魯德基組織防禦的維克托·維克托羅維奇安全上尉,我聽40坦克師的施沃格科夫上校說起過你,魯德基的城市防禦戰打的很不錯,為後方的大部隊轉移爭取了充足的時間。”
維克托知道施沃格科夫上校這個人,此人所指揮的第40坦克師,目前還在靠近杜布諾的捷多維奇一線戰鬥,條件很艱苦,戰鬥也很殘酷,據說整個坦克師連一輛坦克都冇有了,卻還在死戰不退。施沃格科夫上校的名字已經兩次出現在《紅星報》上了,總政治部授予他的蘇聯英雄稱號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送到他手裡。
“謝謝,我是不是可以把這看作是對我的誇讚?”維克托轉過身,試圖坐到椅子上,但屁股上的傷處令他冇辦法安坐,隻能將半個屁股坐在椅麵上,受傷的半個屁股則懸在座椅外麵。
“嗬嗬,當然,你值得受到誇讚,”阿列克先科走到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不過......”
他將維克托的記錄本放在桌上,攤開一頁,用手指在那一頁上敲了敲,說道:“你覺得我們不應該放棄斯摩棱斯克,撤退到亞爾采沃至葉利尼亞一線佈置防禦?”
聽到他提出這個問題,包括塔拉索夫在內的眾多參謀,都好奇的將目光投過來。
有了剛纔遇襲時所發生的一切,這些參謀們對維克托好感大增,對他那個內務人民委員部代表的身份,也不再有強烈的敵意,尤其是塔拉索夫,他一直在關注著這邊的動靜,在看到阿列克先科拿起那個記錄本,又提了一些問題之後,他便知道,之前維克托並不是在記錄他們的“放肆言論”。
麵對阿列克先科提出的問題,維克托想了想,說道:“在斯摩棱斯克的防禦問題上,現在關鍵性的問題不是應不應該撤退,而是選擇在什麼時候撤退。我不認為在局勢明顯不利的情況下,頑固的防守斯摩棱斯克有什麼意義,但在戰況還冇有徹底崩壞的情況下,貿然撤退顯然也是錯誤的。”
說到這兒,他拿過放在一邊的公文包,從裡麵掏出一張摺疊起來的地圖,就在麵前的小桌上展開,指著地圖上的斯摩棱斯克說道:“大本營現在麵臨的問題,是手中冇有足夠的預備隊,正在組建中第29、30、31、32、33、34集團軍,目前還冇有完整整編工作,無法投入作戰,我們至少還需要半個月至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在莫斯科外圍地域構築起具備一定防禦能力的陣線。所以,在大本營的思維中,每一步後退都是必須謹慎的,畢竟我們可以丟掉斯摩棱斯克,可以丟掉勒熱夫,但決不能丟掉莫斯科。”
阿列克先科麵帶微笑,冇有讚成也冇有反對,其實對他這個層級的指揮員來說,是絕對能夠理解大本營的戰略意圖的,而相較於戰略意圖,作為一名軍人,寸土必守也是最基本的使命。
此時,眾多參謀們已經圍攏了過來,塔拉索夫還在擔心那個本子上的東西,他趁著冇人注意的工夫,伸手將本子拿過來,飛快的翻了翻,還真是冇有從中找到他所擔心的東西。
維克托同樣冇有注意到這傢夥的小動作,他盯著地圖上的斯摩棱斯克,表情猶豫,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又有所顧慮的樣子。
“其實,相比起斯摩棱斯克,我現在更擔心的是南線,是基輔,”良久之後,他還是冇有忍住,開口說道。
“基輔?”人群中有人說道,“基輔那邊會有什麼問題?之前接到的戰報,雖然說西南方麵軍已經丟掉了日托米爾和彆爾季切夫,使得德軍推進到了基輔城下,但他們的防線已經穩固在伊爾片河一線,德軍的後續攻勢乏力,短期內應該不會威脅到基輔地域的防守吧?”
維克托冇有說話,他將地圖朝阿列克先科的方向推了推。
地圖很大,而桌子很小,之前為了檢視斯摩棱斯克方向的情況,所以,烏克蘭的那一部分被折到了桌麵下方,他往上這麼一推,烏克蘭的那一部分也顯現出來。
維克托將右手食指點在斯摩棱斯克的位置,而後指尖向下滑動,最後一直滑到基輔的大後方,準確地說,是滑到了第聶伯河一線。
“我擔心德軍在攻占了斯摩棱斯克之後,會抽調部分裝甲部隊調頭南下,渡過傑斯納河,穿插到基輔方向的後方,”維克托皺眉說道。
他手指畫的這一條線,給在場每個人的心尖上都來了重重一擊,阿列克先科在他話聲落地的同一時間,斬釘截鐵的說道:“這不可能,你的這個想法,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軍事冒險,德國人冇有喪失理智的話,就不會這麼做。而且,他們的主要進攻方向是莫斯科,這是可以確定的,相比起基輔,攻陷莫斯科顯然具備更大的誘惑力。”
他的這一番話,引來眾人的紛紛附和。
冇錯,對於如今的德國人來說,莫斯科就在前方,他們怎麼可能放棄攻克聯盟首都的機會,轉而去圍攻基輔?
但無論怎麼想,一旦這個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傢夥說對了,其結果對於聯盟來說都是災難性的,因為若是維克托的這種說法成立了,那麼德軍將在整個烏克蘭範圍內形成一個巨大的鉗形攻勢,被這個鉗形攻勢圍在其中的,將是整個西南方麵軍的全部主力。到了那個時候,蘇軍在整個西南戰線上的防禦,將全部崩潰,甚至是無兵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