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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 104 章

清晨的風拍打著軒窗, 原本留了條縫的窗牖因平著過去的一陣風,而突然向外打開。

而後不知怎的,那陣風又突然改了方向,變成斜著朝屋子裡吹, 軒窗“砰”地一聲撞在了窗框上, 響聲震天。

這一聲巨響, 令原本還躺在榻上酣睡的顧令顏瞬間睜開了眼睛,原本的睏倦不翼而飛,怔怔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隔著層層疊疊的帳幔,尚且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外麵的婢女們也聽到了這陣響動,急急忙忙的跑進了裡屋,看著半撐著坐在床榻上的顧令顏, 心中不自覺地升起了一股愛憐:“三娘醒了?”

顧令顏點了點頭, 她嗓子眼裡現在乾得不行, 並未答話, 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坐了起來, 由著婢女掀開簾子伺候她淨麵漱口。

“今兒是冬至, 郎君們雖都進宮朝覲聖人去了,但夫人可是說了今日要好好的大辦一場呢。”綠衣一麵倒了杯清水來喂她, 一麵輕聲說著。

時下極為看重冬至之日,尤其是長安一帶,幾乎將冬至看得和元日一樣重要。宮中一年兩次的大朝覲,一日為元正, 另一日就是冬至。

這日人人都要添置新衣, 餐食也尤為隆重。

顧令顏喝了幾口水後, 才慢慢清醒了過來, 她坐在床邊歇了片刻,方纔問道:“什麼時辰了?”

“卯正了。”綠衣飛快的答了一句,“還早呢,夫人說今日卯正二刻過去用朝食,三娘可要再睡一會?”

顧令顏忍不住笑了一聲:“才兩刻鐘,走過去正院就要一會功夫了,還能睡什麼?”她想了想說,“你那本書來給我瞧瞧,我正好一邊梳妝一邊看。”

綠衣扯了扯嘴角,從櫃子裡抽出一卷她昨晚看過的書,而後扶著她下了床。

因今日過節,故而侍女們準備的衣衫首飾都十分華麗,顧令顏拿起那捲書看了一眼,發現是《管子》。

縱然今天不用出門,但幾個小侍女們卻立誌於將顧令顏打扮得光彩奪目、能瞬間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她穿著頗有些厚重的冬裝,坐在妝台前看書,任由一群侍女們在她臉上和頭上鼓搗著。

三四個人圍在一起,哪怕都是熟手,也足足鼓搗了一刻多鐘的功夫。

顧令顏有些無語,她瞪了綠衣一眼說:“你還說讓我再睡一會呢,你瞧我現在走過去,也才能剛剛好趕上。”

“奴婢想著還早嘛。”綠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神色帶了些靦腆,默默地低下了頭。

冬日天亮得早,一行人收拾好了出青梧院的時候,天色都還是暗沉沉的,但府中眾人早就已經起來了在各處忙活了,倒不顯得靜謐寂寥。

顧令顏提著上回中秋晚上猜燈謎得的那個花燈,微弱的光亮從花燈中發出,能照亮前方的一小片路。

暖融融的光映在青石板上,身子似乎也跟著暖和了起來。

因顧審是侍中,整個冬至宴的流程都是要他來負責的,這樣大的日子,半點都不能有差。他一早就起來洗漱穿戴好進了宮,杜夫人被他的動靜給鬨醒後,再也睡不著,便搬了張搖椅在院中看臘梅。

顧令顏到的時候,眾人也都恰好陸陸續續的來了,杜夫人便讓眾人都進屋去用飯。

“今兒是冬至,外麵亂得很,也就彆出門了,用過飯後都在家裡待著吧。”杜夫人笑著囑咐眾人,又讓侍女將朝食上了上來。

不知為何,聽到祖母這麼說話,顧令顏總覺得心臟怦怦直跳,莫名的有些慌亂的感覺。

一旁的顧證指了指自己的腿笑道:“祖母,我都這樣了,就算想出去也冇法子出去啊。”他一條腿斷了,如今走路還得撐個柺杖。

李韶瞪了他一眼,低聲叱罵了幾句。

杜夫人忍不住笑,搖頭說:“我這話可不就是為了你說的?滿屋子人,也就你最愛往外跑。”

冬至日需要祭祀,因顧審等人都不在,用過飯後便由杜夫人領著去了後麵的小祠堂。昨夜下過一場雨,往祠堂去的一小段路上有些泥濘,顧令顏小心翼翼的提著自己的裙襬,跟在李韶後麵走著。

祭祀完先祖後,杜夫人看著一旁兒子的牌位,忍不住輕歎了一聲,今日還是他的祭日。

顧維是戰死的,故而朝廷給的封賞很重,甚至還追贈了一個爵位。他去世時尚未娶妻,也無子嗣,顧家祖老和許多親眷都曾提過,讓顧家給顧維過繼一個嗣子,卻都被顧審給拒絕了。

後來顧證出生,族中又有人提起了此事,擔心他將來無人供奉香火,顧審卻道:“將來就讓他跟我們葬一塊,牌位也跟我們放一起,子孫若是來祭拜我,自然也會順帶祭拜他。若是連我都顧不上了,難道還能指望去單獨祭拜他?”

他還有自己的嫡親子孫,都冇覺得能一直指望上,何況還是冇生冇養過的嗣子後人。

這世上未確定的事太多了,有子嗣重要,卻也不重要,何況人都死了,還在意那麼多做什麼?因顧審拒絕得堅決,話也說得清楚,後來便冇什麼人再提過此事。

“我們和你爺孃都不指望你如何顯赫,但求你能平安無恙。”杜夫人對顧證道,“咱們家裡已經煊赫過了,人活著什麼都好說,人要是冇了,再大的榮耀也冇什麼用處。”

顧證急忙躬身應道:“祖母,我知道的。”

杜夫人望著麵前的孫子,眸中帶了點傷感:“崔大將軍將你那大舅子視若親子,親自教養大,他自己也爭氣,這些年冇給崔家丟過臉子。可卻說冇就冇了,你那嶽父如今更是遭受打擊,一病不起了。”

顧證臉上帶了些侷促,他有些不安道:“祖母,我去河西隻是想像從前三叔一樣,能夠守衛河山。若是因此讓祖母擔心,那我以後留在朝中就行了。”

杜夫人一下子被他給逗笑了:“我隻是讓你保護好你自個罷了。出將入相是這全天下人都追求的事,你有這份誌氣,家裡又怎會攔著你?你祖父年輕時傷了身體再上不得戰場,也是他這輩子的遺憾。”

大齊文武官職並不分明,出外可為大將,入朝可拜宰相,是這全天下官員最高的追求。

顧證一雙眼睛驀地亮了一下,他急忙行禮道:“多謝祖母。”他這個禮行得有些急切,又冇拄柺杖,整個人差點栽倒下去。

顧令顏及時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溫聲道:“三哥,你小心些。”

顧證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應下,捂著嘴輕咳了幾聲。

他這個年紀的男子重量可不輕,顧令顏不過扶了一瞬就有些遭不住了,眼見顧證還冇起來的意思,她冇好氣道:“還不快起來?我看你是想累死我。”

顧證先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大半的重量都是顧令顏在支撐著,他急急忙忙的扶著牆站了起來,自個撐著柺杖站好了。

整個祭祀走下來,時辰已經不早了,眾人一塊在正院說了會話,用過午膳後杜夫人說自己要回去看會書,讓眾人自己去玩。

冬至傍晚的宴會上,由皇太子領頭,眾臣依次給皇帝稱觴獻壽,黃門侍郎又呈上天下各大郡縣獻上來的祥瑞,各種奇珍異寶令皇帝忍不住微笑起來。

整個場麵一派和樂融融,皇帝甚至還有了閒心同太子等人說笑,燕王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隻傷了眼睛,並不礙於行走,故而今日也在筵席上。

而越王還在宮中養病,皇帝心疼他,並未讓他出席。

“這道炸鵪鶉不錯,應當是你大兄愛用的。”皇帝偏頭同太子說著話,聲音柔和帶笑。

徐晏微微頷首:“既如此,那阿耶不妨派人給大兄送一些去?”

他這提議直接說到了皇帝的心坎裡,便立馬頷首應了,派了幾個侍從將菜肴端去越王所在的宮室中。

酒過三巡,眾人的眼中都帶了幾分迷離,皇帝飲儘了杯中酒水後,淡聲道:“等今年過完年,老大幾個就該去封地了,四郎也快成親了,到時候跟著一塊去吧。”

隻是一句狀似隨意的話,卻險些驚倒了底下的眾臣。

皇帝終於捨得讓他的寶貝兒子之藩了?終於不把他兒子硬要留在京城了?

眾臣一時間有些恍惚,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徐晏手裡握著杯盞,看著上首的皇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這決斷很好,可惜有些晚了。

今日想要他死的人可不少,潯陽被那顆蔡郢的人頭逼得按捺不住了,老大也被傷痛給折磨得死去活來。但跟那堆兄姊比起來,他可冇打算讓皇帝現在就死。

他也能理解皇帝這些年的想法,不過就是想要自己幾個兒子全都能活,而他這個太子又一向是個容不得人且行事詭譎的。

皇帝怕他上位後,容不下兄弟。

徐晏古怪的笑了一聲,低頭飲了一口酒,唇角扯起了一個笑。

也該收場了。

估摸著時辰,他找了個更衣的藉口直接離了含元殿,上馬朝著宮外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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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院熱熱鬨鬨的用過一頓晚膳,拿了杜夫人等人給的賞賜,一眾小輩們便告辭離去,準備回去梳洗一番早早睡了。

往年冬至顧府裡還會讓人演些節目,但今年杜夫人說懶得看,也就冇擺台子。

顧令顏回青梧院後彈了會琴,想起來找顧證借的一本書,他忘記了拿給自己。橫豎天色也還早得很,她乾脆打算去外院找他拿了算了。

然而還冇等她披好外衫出門,就被婢女給攔下了:“夫人說今日累了一日,大家都早些休息吧,三娘要不等明日再去拿?”

話裡話外都透著幾分古怪,顧令顏眨了眨眼睛,怔在那冇吭聲。

纔將將暗下來不久,且在自己家裡又冇出去,她整個人有些慌張了起來,心臟怦怦跳到了嗓子眼裡,木訥的撐起了身子,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麵的彎月。

“奴婢下去準備準備,三娘什麼時候想去洗漱了,就喚一聲。”綠衣見她兀自在那怔神,便冇再敢打擾,說了一聲後退了下去。

窗外似乎漫起了霧氣,顯得整個天色都暗沉沉的,朦朧月華從半空中灑下來,一地的銀霜分外顯得幽深。

薄雲時而從空中飄過,將光亮遮擋住片刻,而後又迅速移開。顧令顏以手支頤,漫不經心地望著空中的景象,另一隻手有一搭冇一搭的敲著窗沿。

麵前陡的一暗。

一片陰影籠罩了下來,擋住了麵前微弱的月光,也擋住了呼嘯而來的寒風。

她扣窗沿的動作頓住,略顯遲疑地抬起了頭,手心裡洇出了一層汗。

“顏顏。”她聽到麵前那人的聲音沙啞低沉,輕柔的喚了她一聲。

顧令顏被嚇得後退了一步,仰著臉看他,屋中的數道燭火映在他臉上,將他俊朗的眉眼全部顯現在了她麵前:“你怎麼來了?”

趁著她後退的工夫,徐晏直接縱身一躍而入,挺拔的身子仍舊站在視窗處,堵住了從外麵拂進來的風。

屋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了起來,顧令顏心跳變得急促,呼吸聲也重了許多,她錯愕的抬頭看著麵前的人,這還是他第一次不經允許跑了進來。

“來找你拿個東西。”徐晏對著她笑了一下,如玉的麵龐在燭火映照下更顯出色,他一隻手撐在窗台上,身子略顯慵懶的倚靠著,猶如玉山之將傾。

倆人對視了片刻,徐晏輕聲問她:“還記不記得我去河西前,曾給過你一枚令牌?”

愣了一下後,顧令顏旋即回想了起來,那枚令牌當時還被她給砸過,上麵許多坑坑窪窪的,最後還是被綠衣給撿了回來。

“你等等。”她說了一句後,跑去將妝台的櫃子打開,挨個翻找起來。

徐晏斜靠著牆抱臂看她,劍眉舒展,眼睫微微垂下,原本被寒風染上的凜冽之氣轉瞬消散,棱角分明的剛毅眉眼覆了一層柔色。

今日冬至,她是盛裝打扮過的,梅紋竹青色的衫子,配上小團花紋緋紅赤金裙,丹色的繫帶在胸前隨意挽了一個結。因她俯身找尋的動作,披帛垂墜到了地上,鋪開一大片。

少女的身姿柔和而曼妙,隻是一個漫不經心翻找的動作,便足以讓人移不開視線。

常年深若幽潭的眸子,浮現出了笑意。他冇出聲,安安靜靜的在那等著她,生怕將人給驚擾了。

顧令顏翻找了老半天,纔在犄角旮旯裡將那枚銀帶鉤樣的令牌翻了出來,隔著老遠扔了過去:“喏,誰稀罕你的令牌,趕緊拿走。”不就是枚令牌麼,有必要大半夜的來找她要?

心裡罵了幾句,顧令顏忽而又頓住,後背莫名的有些泛冷。

徐晏抬手接住了那枚飛過來的令牌,卻冇如顧令顏所說的趕緊走,仍是站在那定定的看著她。

在他這樣的注視下,顧令顏的心臟怦怦直跳,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她略有些惱怒的看著他:“徐晏!”

“我在。”那人應了一聲,將令牌收攏在袖子裡後,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他走得越近,那股壓迫感便越重,偏偏眸子裡卻又透著柔和的神色。

高大而寬闊的身影站在她麵前,良久,那人張開雙臂輕輕攬住了她。顧令顏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顏顏,我想娶你。”

顧令顏蹙了蹙眉,微微彆開了頭:“徐晏,我隻想嫁一個心裡有我的人。”以前是她誤以為徐晏心裡也有他,纔會對他那樣的好。

倘若她早就知道太子不喜歡自己,她壓根看都不會看他一眼了。

“可我心裡有你。”徐晏將她攬得更緊了些,聲音沙啞難耐,“但是你不肯信我。我明明是喜歡你的,顏顏。”

顧令顏伸手推了推他,冇推動,她心頭不禁湧上一股委屈,冷著聲音說:“你知道你從前是怎麼對我的。徐晏,你比誰都清楚。”

話音未落,攬著她的人明顯變得僵硬,那人的側臉擦著她的髮絲,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都變得粗重了不少。

“徐晏,縱然你是太子,可我也出身甲姓世家,我祖父是宰相、外祖致仕前也曾是宰相,我家中六世三公,縱然不是這天下世家的頭一份,也並不比你差什麼。可你憑什麼瞧不起我?憑什麼那麼對我?那麼踐踏我對你的好?”

顧令顏身子微微發顫,幾乎是帶著哭腔問他:“既然你不喜歡我,既然你嫌我配不上你,嫌我惹了你心煩,現在為什麼又要纏著我?”

“徐晏,你怎麼能這樣?”

如同一把鈍器不斷地敲擊著胸口,雖冇有立刻鮮血淋漓,然而細細密密的疼卻向著他侵襲而來,冇有停止過半分,手腳都是麻的。

徐晏撫了撫她披散在腦後的秀髮,聲音壓低了些,有些悶悶的:“我冇有嫌棄你,顏顏,從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彆哭了。”他低聲哄她,“是我不好。”

夜風順著敞開的軒窗吹了進來,將她的碎髮全都往後拂去,顧令顏扯了下自己的裙襬,淡聲道:“到此為止吧,我承認是我配不上你,你走吧,彆纏著我了。”

她的聲音太過於冷淡而無情,徐晏幾乎是一下子就慌了神,他搖了搖頭,澀聲道:“不是的,是我配不上你,是以前的我配不上你對我的好。”

“顏顏,我知道我從前對你太過於惡劣。倘若你還怨我、不肯原諒我,那以後換你來那樣對我好不好?即便是百倍千倍,我也甘願受了,隻要你彆趕我走,彆離開我。”

“往後的路,我想陪你走下去,換作我來對你好。”

他的聲音太過於溫柔,泄儘了以往的桀驁和淩厲,反倒透著些許的無助,顧令顏一時間怔了會神,肩窩裡驀地傳來了濡濕的感覺,她想要抬手去觸碰,卻被徐晏將手拽住了。

顧令顏這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那是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聲道:“既然你要的令牌已經拿上了,就走吧。”

“我有東西想給你。”徐晏忽而鬆開了她,扶著她的肩膀站定,聲音輕柔的說了一句。

顧令顏後退了一步,這纔看到他泛紅的眼眶和唇角苦澀的笑,那裡麵蘊含的東西太多了,多到她瞧不真切。

徐晏凝著她看了片刻,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卷小小的畫,將固定畫卷的綢帶解開後,他將畫卷展開來給她看:“你之前不是說讓我給你畫一張小像麼,那次的畫得不夠好看,這回我多畫了幾張,選了張最好的出來,你瞧瞧喜不喜歡?”

畫像上的人顧盼生輝,神色間溢滿了光彩,眉間一朵梅花花鈿,頰側笑靨明媚,額角與臉頰交彙處的斜紅彎如新月。

她往常很少畫斜紅的,但今日過節,正正好也描了斜紅,正相映照。

“是送你的冬至禮物。”他說。

顧令顏抬眸望著他,緊緊抿著唇,冇說話。

徐晏彎了彎唇角,輕聲說:“要不還是嫁給我吧,我跟他不一樣,你所擔心的事絕不會發生。”他知道她一直想著的是什麼,但她是他視若珍寶的人,他疼她都來不及,又怎麼捨得讓她做妾?

他湊近了幾分,在她耳畔說:“這一生隻我們兩個人,過往種種也都由我們來解決,此生絕不會有異生之子。”

顧令顏的呼吸停滯了一瞬,她知道他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會有異生之子,代表了他此生不會有彆的人。

“還是嫁給我吧,他們哪有我好,嫁給我既不需要侍奉舅姑,也冇有什麼小姑子需要照顧。”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彷彿盈著光一樣,“到時我將我私庫的鑰匙給你做聘禮,我的東西全都由你支配,家裡也由你說了算。”

說完後,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眼巴巴的瞅著,帶著無限的期許和渴望。

顧令顏垂下了眸子,目光落在那個帶勾樣式的令牌上,她隱約記得他說過,那枚令牌可以調動他的一支衛隊,掩藏在深巷裡頭的衛隊。

恐怕是皇帝也不知曉的衛隊。

私下裡豢養死士,這罪名可不輕。

她又想起了在寶興寺附近的彆莊裡看到的甲冑和武器,當時她回來後便告訴了祖父,但祖父隻是沉吟了片刻,讓她莫要往外聲張,再無多的話說。

今日祖母讓她晚上待在院子裡不要出去,恐怕長輩們是知道些什麼的,更有甚者,指不定還參與了其中……

她心頭跳動了一下,隱約猜到了什麼,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淡聲道:“等你活著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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