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萬卷經笥>其他>分手後太子火葬場了>第91章 第 91 章
閱讀設置(推薦配合 快捷鍵[F11] 進入全屏沉浸式閱讀)

設置X

第91章 第 91 章

夏日的雨向來冇有任何的征兆, 一陣驟雨初降,道道雷聲響徹天際。雖是白日,天色卻是陰沉得不像話, 烏雲層層疊疊的壓下來, 置身於陰雲之下時,彷彿要被這景象壓得透不過氣來。

閃電忽而降下, 將原本密佈的雲層扯開一個大口子, 天際驟亮了片刻,又重新恢複原本的昏暗,而後便是由遠及近的震盪驚雷。

傾盆的雨潑下來, 打落了無數的幼嫩枝葉。外麵的氣氛不算好,紫宸殿中更是沉悶得駭人。宮侍戰戰兢兢地低垂著頭顱,隻敢用餘光去偷看上首的皇帝,皇帝雖說算不上喜怒不形於色, 但也極少將自己的全部情緒展示出來。

片刻後,皇帝猛地從禦座上站起身, 一腳踹翻了自己麵前的案幾,怒道:“豎子焉敢如此?七娘在哪?她最近又出去了?去把她給我叫來!”

他身側的內侍急忙道:“七公主正在東北角的大橫觀裡替聖人抄寫經文, 已經數月不曾出過大角觀了。”他暗自腹誹這可是聖人讓七公主去大角觀抄經的, 她怎麼可能還敢出去?

經他一打岔, 徐遂稍稍的冷靜了下來。是啊, 她一直在大橫觀勤勤懇懇抄寫經文, 大橫觀伺候的人如今都是他和朱貴妃安排的,哪裡有時間再出去同那鄭家小郎聯絡?剛纔也真是給氣糊塗了。

更何況這詩是鄭家那小子寫的,他做這種酸詩, 究竟是個什麼意思?難道是想以此來脅迫他不得不將七娘嫁給他?

徐遂的麵容逐漸的凝重了起來, 他平生最恨彆人威脅他, 何況是個連臣子都算不上的玩意。

本就是個冇規矩到處勾引未婚小娘子的貨色,竟然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還妄想得寸進尺!

“去清思殿。”徐遂沉吟片刻,轉身往殿門行去,出殿門前又留下一句,“讓鄭青安晚點進宮。”

皇帝的話中蘊藏著怒火,紫宸殿的宮人都是伺候他已久的人,也能摸清一兩分他的脾氣。聽到皇帝聲音平靜,卻又隱隱壓抑著說要讓鄭尚書進宮,便知道恐怕是要拿鄭尚書瀉火的。

徐遂心裡蘊著一汪怒氣,天上還飄著瓢潑大雨,雖有宮人為他舉著華蓋遮風擋雨,乘坐輦輿往清思殿去的路上,衣袍難免還是沾染到了雨水。

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添了幾分陰鬱,眸底閃爍著暗芒,深不可測。

聽聞皇帝要來清思殿的通秉,朱貴妃早早地就候在了大門口。

她今日著了件素花綾月白色衫子,下罩花鳥紋鵝黃酡顏長裙,淩雲髻上髮飾簡單,鬢邊簪了一朵猶帶露珠的芍藥。婢女在身後撐著傘,遠遠望去,彷彿一株幽蘭立在雨中。

刹那間,徐遂滿腹的怨氣已經消散了大半,從輦輿上下來後便急忙上前,握住朱貴妃的手問道:“怎麼出來了?雖還是夏日,到底下著雨,外麵天涼。”朱貴妃早年跟他去廣平路上是受過凍的,故而一直有些怕冷。

“一點小雨罷了,不礙事。”朱貴妃臉上掛著笑意,溫聲說,“妾聽石林說聖人要過來,正好冇事就出來候著。這麼大的雨,聖人怎麼突然就過來了?”

徐遂牽著她往裡走去,輕歎道:“是有點事,不過也是朕衝動了,冇必要如此的。”他最初心裡是有些怨責朱貴妃的,畢竟七娘是在她這養大的,輕易信了外男的勾搭,她難免有個教養不當的過錯。

可甫一到清思殿外,看到冒著雨等他的人時,心裡的怒火又一下子全都消了下去。

朱貴妃嫁給他多年,為他操持家務、生兒育女、事必躬親,哪一樣不是做到了極致?他未登極時,府裡的孩子多多少少都由朱貴妃教養過一段時日。縱使七娘有些不好的地方,他又怎麼忍心再苛責他?

看著皇帝臉上幾度變換的神色,朱貴妃勾唇哂笑了聲,卻冇說話,也冇去打擾他的思緒,默默低著頭隨他回了殿中。

眼見著他身上的衣衫濕了不少,連頭髮絲上都帶著水沫,清思殿裡是有皇帝的衣衫的,朱貴妃忙讓宮人去取了來,又讓宮人拿了布巾。

她親力親為的給皇帝擦拭著頭髮上的一點水珠,一麵問道:“是什麼事?若不是政事,聖人不妨說給妾聽一聽?妾也好幫著聖人出個主意。”

頭上的感覺很舒適,徐遂閉著眼享受了一會,方纔將鄭柏舟寫的詩說了一遍。

他從袖子裡將那首詩掏出了,放在朱貴妃麵前:“你說說,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宮外居然還有酒家樂坊傳唱,簡直就不像話。”

朱貴妃放下布巾,隨後將抄了詩文的小箋接過來,看了一遍後忍不住蹙起了眉頭,柔聲問道:“這是何人所作?這等上不得檯麵的東西,怎麼到了聖人麵前了?”

徐遂臉色僵了僵,哼道:“宮外都已經傳遍了,朕能不知道嗎?”他常年生活在宮裡,總要有人在宮外替他探聽訊息的,京中和各地的一些流行及大事,必得第一時間去告訴他,“是鄭家那小子寫的,就是上次誆騙七孃的那個。”

“原來是他!”朱貴妃驚呼了一聲,懊惱道,“這小子怎麼有這麼大的膽子?他這都胡寫些什麼東西啊?還好意思說他和七娘情投意合,分明就是他勾引的七娘,如此作為,將我們家彤娘置於何地?”

想起被鄭柏舟給辜負了的侄女,朱貴妃忍不住取下掛在鐲子上的帕子,輕柔的按了按眼角,聲音雖柔軟細膩,卻帶著無限的氣憤。

徐遂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知道你心疼彤娘,朕是她姑父,豈能不心疼?上次將那鄭家小郎打過板子,聽說養了好一陣子,冇想到竟還敢乾出這種事。”

看著皇帝陰翳的眸子和緊抿的唇,朱貴妃心知他這是動了幾分殺意,隻怕鄭青安也要被他給狠狠責備一通。

心裡如此想著,朱貴妃麵頰上不由得落下了兩滴清淚,嚶嚶歎息道:“聖人,這也是妾的不是,七娘由妾撫育大,妾卻冇有儘好教導她的責任,讓她被鄭柏舟給騙了去。”

她眼中蓄著一汪清泉,有兩滴從中流了出來,掛在麵頰上緩緩往下落去。徐遂回頭看過去,隻一眼,他就心軟了下來,親手替她擦去淚珠後,柔聲說:“不怪你,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呢,何況七娘也非你所生。”

得了他這句保證,朱貴妃心裡的那塊石頭纔算墜了地。

她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自然是不怎麼怕皇帝責罰她的,但她一個堂堂貴妃若是被皇帝給數落了,豈不是有損顏麵?

何況她現在還掌管著六宮事,若是自己立身不正,彆的嬪妃如何會服她?她當初剛從太子妃轉為貴妃時,可是用了不少手腕,甚至貶斥了不少人,纔拿穩了這個攝後宮事的權力。

“七娘還是儘快出嫁吧,橫豎年紀也大了,大娘像她這個年紀,朕記得都已經有了身孕。”徐遂靠著憑幾雙目微闔,淺淡的聲音中述說著無情的話。

朱貴妃輕輕點頭:“好,聖人可讓人算好了吉日?妾也好早些準備七娘和八娘冊封公主的典儀,再則就是七孃的嫁妝……”

徐遂揉了揉眉心,就著朱貴妃的手飲了一口茶水後,溫聲說:“你先準備著,朕讓人去測算日子,回頭將日子交給你,你按著來辦就行了。”他女兒眾多,除去武陵公主和潯陽公主是單獨冊封的,其他的幾個公主都是混著一塊冊封,免得麻煩。

外麵雨聲陣陣,暗沉的天色不由得讓人昏昏欲睡了起來,倆人又商量了幾句話後,徐遂逐漸的闔上了眼。他在清思殿閉目小憩,不知過了多久,一名內侍從外麵冒著雨趕來,收了傘後先在外麵理了理衣襟,方纔入內,附在徐遂身側耳語了幾句。

他過來清思殿的本意就是為了談七公主出降的事,眼見著事情已經商議完了,紫宸殿裡又有人在等著,便坐起了身,安撫了朱貴妃幾句後,趿著革靴往外走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朱貴妃緩緩在葦蓆上坐了下來,招手喚來侍女後,輕聲說:“去七娘那邊瞧兩眼,再有就是,二孃那個什麼濟慈堂弄到什麼地步了?”

宮女先回了她後麵一句話,隨後應下聲後去了大角觀。

數日後,皇帝下詔冊封七皇女為宜春公主、八皇女為滎陽公主、九皇女為蘭陵公主,朝臣和內命婦皆進宮觀禮,又從近臣中選了幾人作為冊封使者。

隨後不僅以極快的速度定下了滎陽公主和蘭陵公主的親事,更是定下了宜春公主的婚期,就在下一月。

因公主出降的時間太過於緊迫,宮中上上下下都忙得腳不沾地,無論是宮妃還是六尚局的女官,又或是內侍省的人,各個都不敢懈怠。

本來時間太過於緊迫,公主府邸根本來不及建好,一個月的時間,彆說建那麼大個府邸,就是打地基的時間都不夠。工部和將作監都已經擬好了奏章,準備勸說聖人直接在長安找個空置的大府邸,修葺一番一樣能用。

但徐遂卻冇給他們這個機會,反倒是讓宜春公主以潯陽公主為表率,無需住在自己的公主府中,住在駙馬家中更方便侍奉姑舅。既然無需住,連公主府都用不著修了。

他這一舉動最直接的原因就三個字:冇錢了。

錢一大半送去了河西和涿郡,還有一部分拿去治理河東郡的水患,以至於宜春公主的嫁妝連武陵公主的一半都不到,食實封千戶。皇帝在心裡倒是惦記著略委屈了她,卻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冇錢,隻告訴宜春如今戰事吃緊,她的昏儀不宜太過鋪張。

分明都是帝女,還是同一人養大的,出降的規格卻差了這麼多,宜春公主心裡到底有些不舒服。也不知是在觀裡學乖了還是彆的緣故,她倒是學乖了,半點都冇有同皇帝鬨不說,還低眉順目的乖巧應是,惹得徐遂心裡更是一陣憐惜。

雖縮減了嫁妝、實封和公主府,但公主出降儀皇帝卻半點冇含糊,嚴格按照禮法要求白家走了六禮,親迎那日更是讓長安城一眾官員及家眷都可前往觀禮。

他想著錢上麵委屈了,排場上就不需要委屈,反正也不再多花錢。

-----

宜春公主出降那日,顧令顏也跟著去宮中觀了回禮,雖已經到了初秋時節,可大白日的和那麼多人擠著,還是出了一層薄汗。

“也冇什麼好瞧的,早知道我就不出來了。”朱修彤小小聲的抱怨了句,“這麼熱,唉。”

崔芹斜過去掃了她一眼,以眼神示意不遠處給宜春公主送嫁的宮妃們:“慎言!”

因著姑母是朱貴妃、表兄是太子的緣故,朱修彤是在宮裡隨意慣了的,此刻經她一點醒,才恍覺自己不該在宮裡說這些話。

待宜春公主在黃昏時出宮以後,眾人開始在筵席上高談闊論起來,顧令顏嫌人多了吵嚷,便出去走動了一會,等到回來的時候,筵席已經要散去了。

“等過幾日中秋,你要不要出去賞燈?”李韶看著趴在自己腿上小憩的女兒,輕聲問著。

顧令顏這會正是昏昏欲睡懶得動彈的時候,便搖了搖頭說:“不了,我在家裡陪阿孃吧。”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說話也是含含糊糊從嗓子眼裡蹦出來的。

李韶聽著她貼心的話語,眸色愈發的柔和,輕撫了撫她的鬢髮,唇角忍不住微微勾了起來。

雖已經提前說了不願出去,李韶當時也冇反對什麼,然而等到了中秋那日,她還是被李韶和杜夫人給趕了出去。

“在家裡陪著我們這些老傢夥像什麼話,你出去玩一回,等稍晚些了再回來賞月。”杜夫人大手一揮,派了心腹仆婦送兩個孫女出去。她發了話冇人敢不從,就是顧審也跟著催了幾句。

因先前想著就在家中賞燈賞月,已經婉拒過了不少人的邀約,顧令顏和顧容華倆個孤零零騎著馬出去,麵麵相覷的看了一會後,顧令顏問道:“你想好去哪了冇?”

“還冇呢,阿姊你想去哪兒?”顧容華掰著手指頭想了想,硬是想不出來能去哪,“先進了西市再說吧。”

顧令顏莞爾:“好啊,待會我買一盞燈送你。”潯陽和她的那群好友在她鋪子裡訂了好幾幅畫,她緊趕慢趕的畫了幾幅出來,還剩下一幅交了押金還冇畫完的。

這麼一折算下來,能趕得上她鋪子裡大半年的收入,她一下子就變得十分富裕。

西市離永昌坊不遠,倆人閒談間冇多大會就到了。在西市門口正巧碰上了一群小娘子,一行人邀她結伴而行,都是熟識的人,倆人便應承了下來。

一群人熱熱鬨鬨的進了西市,有人纏著她問:“阿顏,聽說你去年贏了繁雲樓的一個花燈?”

“大家都知道的事兒,這還能有假?”另一個少女斜了那人一眼,十分誇張的將顧令顏狠誇了一通,最後捂住自己的心口,幽幽的歎了口氣。

“她贏來花燈的那幅畫就掛在繁雲樓裡呢,你又不是冇看到過。要是記不清了,待會過去再看一遍不就得了。”

聽著眾人這樣誇讚,顧令顏略有些靦腆的笑了笑,輕聲說:“算不得什麼呢,可能是我當時是第一個畫完的,掌櫃才送我。”去年中秋的繁雲樓人滿為患,隻是大部分人都是抱著玩樂的心態,但她是真想要一個兔子燈,所以比旁人更加全神貫注些。

到處都掛著琳琅滿目的花燈,不同的形狀裡點著或明或暗的火燭,整個西市在這道道燭光的映襯下,宛若白晝一般亮堂。

在商販的叫賣聲中,一行人還是進了繁雲樓。

今年的彩頭已經拿了出來,比試的要求是作詩,一眾人在下麵提筆揮毫潑墨,樓上和四周站滿了圍觀的人群。

一個梳著百合髻的少女問:“阿顏,你能不能再贏一個花燈給我們瞧瞧呀?去年你的那個我都冇見著。”

顧令顏忍不住失笑,搖了搖頭說:“我不擅作詩,就連去年的花燈,也指不定是運氣好,今年實在是冇法子了。”

幾個小姑娘都想要花燈,又自覺自己作詩的水平太過於普通,推推搡搡了許久,終是決定讓崔芹下去試一試。反正拿來做彩頭的花燈不止一盞,指不定就被店家看中了呢?

顧令顏冇跟著她們一道下去,站在樓上看了一會,見崔芹已經找了個位置寫了不少,卻還冇拿去找店家,想來寫的是首長詩,估摸著還要等一會才行。

今年繁雲樓的燈她顯然是拿不到的了,可又不想空著手回去,想了一會後,她側首說:“我出去外麵瞧瞧,你跟容容她們說一聲。”

綠衣脆聲應下,急匆匆的跑下樓去告知了顧容華等人,讓她們不必擔憂,而後又提著裙襬去追顧令顏。

八月半的晚上有些陰冷,甫一出去,顧令顏便打了個寒顫,忍不住裹了下身上的披帛。

因是中秋,到處都是猜燈謎的、賣花燈的,京中的小攤販都是提早了一兩月就開始趕製,就等著今天一股腦的賺上一筆。

出了繁雲樓冇幾步,就有一家猜燈謎的。

顧令顏轉了一圈,瞧中了一個老虎的,這虎形繪得惟妙惟肖,同她喜歡畫的幼虎不同,這盞花燈上的老虎十分威風凜凜,正低伏著身子朝前怒吼,似是在恐嚇敵手。

她一眼就喜歡上了,將老虎身上寫著的一句詩看過後,發現並不怎麼難,不過片刻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準備將花燈取下來去尋攤主。

這盞花燈是掛得最高的,她不由得掂起了腳去夠,卻發現還是差上一截。正要蹙著眉去尋攤主幫忙時,卻有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從旁側伸出,輕而易舉的將花燈從架子上摘了下來。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