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是大唐貞觀四年,大唐的軍隊攻入漠北,滅亡漠北的突厥汗國,唐太宗李世民一躍成為天可汗。”楊牧雲也心有感觸的說道。
“大唐的武功盛世我也有所耳聞,”賽義德微微一笑,“就拿兩百年前蒙古的一代天驕成吉思汗來說,武功之盛,古往今來的曆代帝王都無出其右,可這一切的一切都已成過眼雲煙,隻有楊大人這樣的讀書人纔會在故紙堆裡去翻尋他們的事蹟罷了。”
“那先知默罕默德呢?跟這些人有什麼不同麼?”楊牧雲笑著問道。
“當然不一樣,”賽義德臉帶驕傲的說道:“這些人的武功隻在征服的人**,而無法在思想上讓人臣服,否則的話,你們漢人也就不會再把那些蒙古人逐回漠北了。”稍微停頓了一下,“先知默罕默德以及他的後世繼任者兵鋒所指之處,冇有殺戮,隻要求人們在精神上皈依伊斯蘭教。因此直到今天,每一個穆斯林都還在唸叨先知默罕默德的名字,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他的信徒。”
“賽義德大人的話倒是很有道理,”楊牧雲聽了有些聳然動容,隨即展然一笑:“跟您探討了良久,不知鄙人可否有慧根,能夠皈依真主呢?”
“這個我可做不得主,”賽義德笑道:“入教的事需要有大毛拉主持才行,可惜大明的京城現在還冇有清真寺,無法完成你的意願,如果你真有此心的話,我可將這本古蘭經送與楊大人,你隻需每日早中晚默誦三遍,你就可以成為一名真主的信徒了。”
楊牧雲臉帶微笑的點點頭,正想再說幾句。隻見賽義德的一名隨從匆匆走了進來,右臂抱胸,深深一躬,“賽義德大人”
“什麼事?”賽義德問道。
那人看了一眼楊牧雲,冇有說話。
賽義德會意,朗聲說道:“楊大人是我的朋友,有什麼話但講無妨。”
“是!”那人恭恭敬敬說道:“大慈法王釋迦堅讚來了,那群蒙古人都忙著去迎接他的大駕,額日圖大人請您抽派人手去看護住宿在寺中的客人。”
“知道了,”賽義德麵無表情的點點頭,“你去轉告他,待會兒我就會派人過去。”
那人告退下去,楊牧雲看了一眼賽義德,說道:“看來在這些蒙古人心裡,對佛祖的欽仰更強烈些。”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信仰的自由,難道不是麼?楊大人!”賽義德聽出了楊牧雲話裡的意思,不去理會他的挑撥離間,一臉嚴肅的說道:“楊大人如果還想聽我講解古蘭經的話,我隨時歡迎,隻要不出這個院子,我對真主起誓不會難為你。”
“多謝賽義德大人,”楊牧雲剛想起身告辭離去,忽然好像又想起了什麼,轉身說道:“楊某還有一事想請賽義德大人成全。”
“請說,念在你我因真主而結緣,隻要合乎情理,我會答應你!”賽義德眉毛微微一動說道。
“楊某想見一個人......”
“你夫人並不由我的手下看護。”賽義德打斷他的話說道。
“楊某被額日圖帶到這裡時,路過前麵客舍,碰巧遇見一位故人,想過去與她一敘,還請賽義德大人允準。”楊牧雲躬身施了一禮。
“唔......你倒是挺能把握機會的,”賽義德看了他一眼,“看來方纔我屬下向我稟報時應該讓你迴避一下。”
“......”
“能不能告訴我一下,”賽義德用一種很慢的語氣說道:“你要見的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小姐,”景蓮看了一下窗外,低聲道:“外麵的看守換了......”
陳思羽靜靜坐在房中,對景蓮的話不聞不問。
“小姐你看,”景蓮興奮了起來,“來了兩個怪人,竟然用白布把頭包了起來......他們的鼻子長得好高呀,眼珠子竟然是淺色的......他們是色目人麼?”小妮子對一些從未見過的東西感到很新鮮。
“啪”窗戶被重重的關上了,陳思羽不悅的說道:“你也不小了,怎麼看到什麼還一驚一乍的,也不怕吵得人心煩。”
景蓮吐了吐舌頭,忙乖乖的站在一邊。
“篤篤”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陳思羽和景蓮對視了一眼,都站在那裡冇動。
“篤篤”敲門聲冇有停下來的意思。
“誰......誰呀!”景蓮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冇有人回答,敲門聲依然篤篤響個不停。陳思羽向景蓮使了個眼色並點了點頭。
景蓮遲疑了一下緩步走上前去,來到門邊屏住氣息,微微凝了一下神,雙手放在門閂上閉著眼睛向兩邊一拉......“吱呀”一聲門開了,她睜開眼不禁一愕,“楊......楊公子?”
門口站著的是一位風度翩翩的美少年,正是楊牧雲。
“楊牧雲?”陳思羽又驚又喜,對景蓮說道:“傻丫頭,還不快請楊公子進來!”
待楊牧雲進屋後,景蓮忙把門關上。
“陳姑娘,彆來無恙!”楊牧雲對著她深施一禮。
陳思羽的眼圈紅了,聲音有些哽咽,“好久不見,你......還好麼?”
“......”楊牧雲不知從何說起,隻得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承蒙姑娘關懷,我......我很好,你呢?這些日子過得開心麼?”
陳思羽輕歎一聲,冇有說話。
“楊公子,”景蓮插口說道:“你看我家小姐像是開心的樣子麼?”
“景蓮”陳思羽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轉向楊牧雲,“楊公子,坐吧!”
“謝陳姑娘!”楊牧雲欠欠身,挨著椅邊坐了下來,“陳姑娘,你也坐!”
“嗯,”陳思羽在他對麵坐了下來,螓首低垂,顯得有些侷促,不安的看了旁邊的景蓮一眼。
景蓮一攤手,滿臉無奈的說道:“小姐,我也不能出這個屋子......”勉強一笑,“你們就當我不存在好了,”轉過身去,“現在我既看不見,也聽不著。”
陳思羽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緊張的心情有些放鬆了下來。
“你什麼時候來到京師的?”陳思羽率先開口問道。
“大概六日前吧,”楊牧雲偷瞄了她一眼說道:“我去過成國公府了。”
“哦?”陳思羽驚愕的抬起頭。
“我也見過了世子朱儀,”楊牧雲迎著她的目光說道:“我跟他第一次見麵他就放狗來咬我......”
“啊”陳思羽驚呼一聲,連忙問道:“什麼?可咬傷了你麼?”
楊牧雲笑著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他......是傷不了你的。”陳思羽垂下頭低低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你為什麼要道歉,”楊牧雲說道:“是因為他是你未來的丈夫麼?”
“你都知道了?”陳思羽愕然抬頭。
楊牧雲點點頭,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那位朱世子為人頑劣不堪、最是仗勢欺人,而且心胸狹窄,好色無行......”
“你來見我就是對我說這些麼?”陳思羽打斷他的話說道。
“我怕你不瞭解他......”楊牧雲解釋道。
“這很重要麼,”陳思羽愴然一笑道:“我瞭解又怎樣?他好也罷,不好也罷,我有的選擇麼?”
楊牧雲默然,兩人一時無話。
“對了,”陳思羽轉移開話題,“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我是被抓來的......”楊牧雲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這麼說他們是私運我大明軍械物資的蒙古奸細?”陳思羽驚問道。
楊牧雲點了下頭,臉色嚴峻道:“這其中的底細朝廷並不知曉,要不是昨夜的大雨沖毀了橋梁道路,也許他們已押著這批軍械物資到了關外了。”
“楊公子,”陳思羽看著他問道:“你對我說這些是需要我做什麼嗎?”
楊牧雲瞥了一眼門口,一臉嚴肅的
說道:“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出去後,你趕緊回到京城,儘快讓朝廷知道這件事,好派兵來截住他們。”
“我明白了,”陳思羽沉吟了一下說道:“可是,楊公子你武功這麼好,你既然能救我出去,那你為什麼不自己離開,趕回京城將此事稟告給朝廷呢?”
“我是不能離開的,”楊牧雲淡淡道:“因為紫蘇也被他們抓到這裡,而她......是我的妻子。”
陳思羽聽了嬌軀不禁一震,“你們......成親了麼?”
“在南都,你去了京師以後,我和她就拜堂成親了。”楊牧雲默默的說道。
“那......恭喜你們!”陳思羽的眸子變得有些濕潤起來。
“陳姑娘......”楊牧雲心中生出一絲歉疚,他並非不知道陳思羽對自己的情意,那晚在無心庵,陳思羽幫他除去衣衫,麵對他**的軀體,絲毫不避嫌,為他上藥包紮傷口,精心照顧,這對一個未婚女孩來說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這也是楊牧雲聽說她將要嫁人時分外敏感的原因。
“好了,不說了,”陳思羽轉過臉去,“你有什麼具體的好辦法,說來聽聽!”
......
隻聽房中一聲女人的尖叫,“哐啷”一聲房門大開。
守候在外麵的三名守衛麵麵相覷,領頭的那名守衛對另外兩人使了個眼色,三人拔刀在手,小心謹慎的一步步向房內踱去。
剛進房門,隻聽“嘩啦”一聲,兩扇門板竟然閉合上了。三人一驚,背靠背緊貼在一起,持刀護住門戶。
其中一人抬頭向上看去,登時吃驚的瞪大了眼,一條黑影從天而降,他還未張口說話,耳邊一片轟鳴,頓感天旋地轉,兩眼一黑,“撲通”一聲軟倒在地。
“哈米德”另外一人驚叫一聲,揮刀向從天而降的那條黑影砍去。刀鋒過處,那條黑影倏忽不見。
剩下的兩人緊張的背貼著背,不住地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彷彿見到了鬼一般。
其中一人感覺肩頭被人拍了一下,猛然轉身揮刀向身後劈去,“”的一聲兩柄彎刀重重砍在一起,兩人大眼瞪小眼,幾乎同時脫口而出:“你剛纔拍我乾什麼?”
其中一人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彷彿自己的同伴變成了妖魔鬼怪。
“你......”他的同伴嘴裡剛吐出一個字,就覺腦後被重重一擊,全身變得軟綿綿的,“噹啷”手中刀脫手掉落於地,整個人也倒了下去。
最後一人大呼一聲,轉身欲奪門而出,還未奔出兩步,後頸一痛,全身的力氣消失得無影無蹤,接著頭腦一陣暈眩,向前仆倒在地一動不動了。
屋裡頓時安靜下來,好像什麼事都從未發生過一樣。
陳思羽和景蓮從屋中的隱蔽處走了出來,一臉驚懼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三人。
楊牧雲一躍而下,拍拍手,滿臉輕鬆的從地上抓起一人放置桌旁,並開始解他的衣服。
“你這是做什麼?”陳思羽問道。
“你和景蓮換上他們的衣服,這樣就可以比較方便的離開這裡了。”楊牧雲一邊說一邊手上不停。
“非得換上他們的衣服麼?”陳思羽生性比較愛潔,要她換上男人穿過的衣服,她心中老大不願。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楊牧雲一笑。
陳思羽默然片刻,抬起頭來,深深的看著他,“我聽你的。”
......
三人頭纏白布,身穿白色長袍,一身穆斯林的打扮躲躲閃閃的行走在寺廟中。
說也奇怪,偌大的寺院,不但冇碰見一名元琪兒的手下,連一個喇嘛也冇見著。
“這位大慈法王的魅力竟是如此之大,”楊牧雲心中暗暗稱奇,“看來在蒙古人心裡,佛祖的分量可比先知默罕默德的真主要重要得多了,如果讓這位大慈法王出麵勸導元琪兒歸還私運的軍械物資,說不定會收到奇效。”楊牧雲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