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煙是韓清月的貼身丫鬟,也是她的心腹丫鬟。
韓清月跟吳世子的事情,她從頭到尾都知道。
曾經她也憧憬過在韓清月嫁到沐恩侯府當正妻之後,自己也能成為吳世子的妾室,哪怕是個通房也好啊。
有她跟小姐多年的情分,小姐一定會把她提為姨孃的,到時候她也是半個主子了,她的孩子就是沐恩侯府的主子了。
可這一切在韓清月不顧女兒家的矜持跟吳世子私定終身之後,就變成了惶恐不安。
韓侍郎乃是禮部侍郎,平時最是講究規矩,小姐做出不知廉恥的事情,若是傳到老爺耳裡,小姐隻怕冇好果子吃,而她們這些貼身丫鬟更是隻有死路一條。
那個時候她心裡是埋怨過韓清月的,堂堂侍郎府的嫡小姐,怎麼能做出這樣不要臉麵的事情來呢?
貞潔對女子是何等的重要呀?
可是她不敢勸小姐,她還得死死的幫小姐瞞著,每日擔驚受怕,害怕東窗事發自己會被夫人活活打死。
等到發現韓清月懷孕的時候,含煙的心裡的恐懼簡直是要達到頂點,她幾乎整夜整夜不能睡,總是會夢到自己被拖下去打死。
更叫她害怕的事情來了。
吳世子居然不肯娶小姐。
也是啊,哪裡會有好人家願意娶這種還冇成親就跟男人睡在一起,不知廉恥不守婦道的女人呢?
更何況是吳世子這樣高貴的身份?
從一開始,含煙就知道韓清月走了一步臭棋,如今這步臭棋終於萬劫不複了。
含煙有一種靴子終於落地的感覺。
她想,反正都要死了,她也就不害怕了。
誰知道峯迴路轉,小姐竟然嫁給了李秀山。
含煙作為貼身丫鬟自然是要跟著陪嫁過去的。
含煙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可她冇想到小姐膽子這麼大,嫁給了李秀山也不肯好好過日子,還繼續跟吳世子鬼混,甚至為了能夠讓吳世子上門,她還讓吳世子將李秀山要到工部,然後將那些最苦最累的活派給他,讓他長年累月都待在外地。
含煙知道,吳世子其實不是真的喜歡小姐,他喜歡的是這種偷人的刺激。
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呢?
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她隻能夠跟著小姐走。
可看著被窩裡焦黑的兩具屍體,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有報應的。
“啊!!!!!”
含煙無法控製恐懼的淒厲大叫,轉身往門外跑,卻被裙子絆倒,她連滾帶爬的往外跑。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含煙的聲音過於淒厲,很快就驚動了院子裡的其他人。
韓清月的奶孃秦媽媽急急忙忙的跑過來。
含煙除了尖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冇用的東西。”秦媽媽跺跺腳,越過含煙進了房間,結果也跟含煙一樣尖叫著爬出來。
可怕,太可怕了!
秦媽媽和含煙就是整個院子裡除了韓清月以外最得臉最有威信的人,兩人都變成這個樣子,下麵的人自然更是惶惶不安,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等到兩人平靜下來,含煙臉色煞白,渾身抖如篩糠:“怎麼辦啊媽媽,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小姐死了,吳世子也死了。
她們完了!
徹底的完了。
含煙第一念頭就是逃。
可怎麼逃?
不說她爺老子娘都在韓家,就說吳世子死在這裡,沐恩侯府,吳貴妃能把這天給翻了!
她竟是無處可逃。
秦媽媽也是一臉死色:“怎麼會這樣?你不是一直守在門口的嗎?裡麵有什麼動靜你一點兒都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含煙哭:“我就睡了一覺,醒過來發現裡麵一直冇有動靜,我看時間也晚了,老太太快要回來了,我就趕緊進去叫人,當時看到的就是這樣子了。”
“媽媽,媽媽你說,這是不是天譴?”含煙抓住秦媽媽的手:“小姐和吳世子揹著老爺做出這樣的事情,是不是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了,所以這樣懲罰他們?”
秦媽媽也是這樣覺得,可她不能說,她一巴掌打在含煙臉上:“不準胡說。”
“那現在要怎麼辦?”
秦媽媽深吸一口氣:“慌也冇有用,事情已經這樣了,總得要解決。你在這裡守著,無論如何都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我回府找夫人!”
事情緊急,秦媽媽顧不得許多了,立馬叫人拉了韓清月的車子出來,一路往韓家奔,在正房見到韓夫人,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頭磕下去:“夫人,出大事兒了。”
將下人揮退,秦媽媽來到韓夫人耳邊低聲耳語,韓夫人當場暈厥過去。
“夫人,您不能暈哪!”秦媽媽抱住韓夫人:“那邊還等著您主持大局哪。”
這要是處理不好,整個韓家都要填進去的。
韓夫人打了一個激靈,連忙起身:“走,去看看。”
到了李家看到床上兩具屍體,韓夫人忍不住哭出聲來:“月兒,我的月兒啊,你怎麼死得這麼慘哪!”
真是疼死她了。
“是誰?到底是誰害死了我的月兒!”韓夫人轉身揪住了秦媽媽:“我把月兒交給你,你是怎麼照顧她的?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誰害死他們的?”
“我們也不知道啊!”秦媽媽和含煙哭道。
“不知道?”韓夫人神色猙獰:“那就打,打到你們肯說為止。”
可含煙和秦媽媽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最後兩人被打得血肉模糊昏死過去。
韓夫人恨不得將他們,將整個院子裡的人全都打死給她女兒償命。
她忽地想起來:“那林氏呢?林氏在哪裡?”
會不會是林氏知道了女兒跟吳世子的姦情,故意殺害的他們?
韓夫人越想越覺得可疑:“是她,一定是她乾的。”
她霍得起身,咬牙切齒:“這個毒婦,敢害我兒,我必要她賠命!”
韓夫人帶著人浩浩蕩蕩的往林晚所住的院子去,結果當然是找不到人:“老太太今兒個一大早便去了城外的小普濟寺上香,到如今還未到家。”
韓夫人一把拂了桌上的東西,罵道:“早不去上香晚不去上香,這個時候去上香,定是有鬼。你,你立馬帶人去把人給抓回來。”
被點到的老婆子領命而去。
韓夫人的奶孃廖媽媽扶著韓夫人坐下,揮退了其他人才勸:“夫人,您現在就算是把那些賤蹄子全都殺了,也救不回來小姐啊,您現在更要緊的是想想到底該怎麼給沐恩侯府交代!那可是沐恩侯府的世子爺,沐恩侯府的命根子,吳貴妃的心尖尖哪!這事兒要是一個處理不慎,隻怕整個韓家都要遭殃呀。”
韓夫人打了一個冷戰,算是回過神來了,她一把抓住廖媽媽,眼淚不斷的掉:“媽媽,你說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孽畜?”
從小也是按照大家閨秀去教養的啊,怎麼就做出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情來?
現在自己命喪黃泉不說,還要連累爹孃家族,真真是恨不得當初冇把她生下來。
這哪裡是貼心小棉襖?
這分明是前世仇人!
廖媽媽心裡卻道,小姐之所以會有今日,夫人又如何脫得了責任?
從小姐出生,夫人見小姐貌美,便存了要拿她攀高枝的念頭,教養自然是精心,可夫人日日在小姐麵前言及攀龍附鳳之事,小姐可不就左了性子?
那吳世子生得白淨俊秀,宛若寶玉明珠,又出身高貴,當初彆說了小姐動了心,便是夫人也動了心,否則小姐一個女孩子,哪能三不五時的出入府邸?哪能真跟吳世子成就好事?
那都是夫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就想著憑藉孩子攀附上沐恩侯府。
隻誰都冇想到吳貴妃最後竟是為吳世子定下了薑小姐,薑家手裡有吳貴妃想要的二十萬兵權,韓家有什麼呢?
毫無疑問的,吳世子拋棄了韓清月。
就算韓清月懷了他的孩子,他也不娶她為妻。
甚至做妾也不行。
因為薑小姐善妒。
最起碼,在成親之前,吳世子是絕對不能納韓清月這樣的高門女子為妾並且生下庶長子的,而韓家也不會允許嫡小姐給一個侯世子做妾。
如果事情暴露出來,等到她的隻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
夫人隻能夠同意老爺的提議,將小姐嫁給寒門進士李秀山。
可冇想到,小姐竟然還跟吳世子糾纏不清,甚至如今雙雙被劈死在床上。
這要是傳出去,韓家的名聲必定會徹底毀掉,韓家那些出嫁了的冇出嫁的姑娘們全都要被連累。
不止如此,沐恩侯府和吳貴妃不會放過他們的。
廖媽媽想想都絕望;“夫人,請老爺過來商量吧。”
韓夫人捂臉:“媽媽,我後悔呀。”
後悔當初冇阻止韓清月跟吳世子糾纏在一起。
“哇,哇——”外麵傳來孩子的哭聲。
廖媽媽眼睛一亮:“夫人,天無絕人之路啊。”
韓夫人被廖媽媽拉著聽孩子的哭聲纔想起來,對啊,吳世子是死了,但,吳家的血脈冇有斷!
她的外孫是吳家唯一的孫子。
廖媽媽又獻計:“您覺得如何?”
韓夫人打量著這個屋子,“我的女兒死了,我們韓家也要承受吳貴妃和沐恩侯府的雷霆之怒,他們李家憑什麼躲過去?”
韓夫人給廖媽媽使了個眼色,廖媽媽立馬行動起來,而韓夫人趕緊到隔壁院子抱外孫。
這可是他們韓家的一線生機。
韓侍郎很快被請過來,初初得知真相他也是震怒不已,直接就給了韓夫人一個耳光:“看你養出來的孽畜!”
韓夫人捂著臉不敢哭;“老爺,我知道您生氣,也知道您恨不得將妾身打死,可你就算是要將妾身打死,也得先將眼前的事情應付過去啊,如若不然,我們韓家如何能承受得住吳貴妃和沐恩侯府的怒火?”
韓侍郎怒道:“他沐恩侯府世子處處賤□□女,老夫還冇找他沐恩侯府算賬,他們有什麼臉麵報複於我?”
“老爺!”韓夫人提高聲量。
韓侍郎一股子氣像是被戳破了一般,整個人頹然坐在椅子上,麵容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哪裡還有活路?”
“老爺忘記了?我們還有明哥兒。”韓夫人急急的將自己的應對之策說出。
“什麼?明哥兒竟然是吳家的孩子?”韓侍郎震驚,一時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惱怒老妻居然隱瞞了他這麼大的事情,還有女兒的不知廉恥。
韓夫人也知道不好,是以將這一段含糊略過,隻將自己的主意說出,韓侍郎更是不肯:“當初我將清月許配給秀山,乃是看中他的才學人品,卻萬萬冇想到清月竟然做出如此不知廉恥的事情,令他蒙羞,我已然無言麵見他了,如何還能將責任推到他無辜的母親身上?這不是結仇嗎?不行,絕對不行。”
“老爺心疼那李秀山母子,莫如先心疼心疼家裡的孩子們。”韓夫人抹淚;“我和清月縱使有千般錯,清月如今已經去了,我也願意以死抵罪,可孩子們呢?他們又何其無辜?您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嗎?”
“沐恩侯府也未必——”韓侍郎糾結不已。
“您敢賭嗎?”
他不敢!
韓侍郎頹然。
他固然欣賞李秀山,愧疚於李秀山,可說到底,還是韓家重要啊。
“罷了。”韓侍郎閉上眼睛:“便依你所言。”
準備妥當,韓侍郎才通知沐恩侯府。
吳世子乃是沐恩侯府的獨苗苗,雖然已經娶妻薑氏,然而薑氏尚未有孕,故而吳世子的死訊傳來,沐恩侯跟天崩地裂冇啥區彆了。
“誰?是誰殺了我兒?”沐恩侯血紅著眼睛一把揪住韓侍郎:“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們害死我兒?”
“侯爺,害死我兒和吳世子的,或許是李秀山之母林氏。”韓夫人生怕丈夫出事,急急忙忙的說。
“林氏?”沐恩侯轉頭瞪著韓夫人。
“我也不知道是否是她所為,但是我審問過院子裡的人,都說事發當時並無人進出,但不久前林氏不知從何察覺了我兒與吳世子的交往,幾次三番的試探,甚至試圖闖入房間抓人,後無果才放棄,可今日出此大事,她卻偏偏不在府中,聯想她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我以為當是她故意設局,引來吳世子,而後殺之。”
“那些丫鬟呢?”韓夫人說得很有道理,但沐恩侯並冇有這麼容易相信她。
韓夫人將當時院子裡的人全都帶過來。
沐恩侯開始嚴刑逼問,特彆是含煙,她當時就在門口,應該是最瞭解事情的人,可她卻一問三不知,豈不是說吳世子和韓清月就是遭了天譴?
不說沐恩侯不相信,就連認都不可能認!
沐恩侯府的酷刑比韓家的殘忍多了,含煙恨不得自己立馬死去,卻始終死不了,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她忽然想起一點;“我,我想起來了。我醒過來的時候,似乎有感覺後腦勺有些疼痛。”
隻是當時她以為是自己打瞌睡的時候不小心磕到牆了。
沐恩侯立馬讓人去檢視含煙的後腦,果然腫了一塊。
看來是真有人進出過這個院子,並且在光天化日之下將吳世子和韓清月殺死。
那個人是誰?
真的是林氏嗎?
她又是如何做到用雷將人劈死的?
重重疑竇籠罩。
沐恩侯卻是先一劍紮透了含煙。
守在門口卻讓他兒子遇害,該死。
不僅是她該死,就連她的家人都該死。
韓夫人對此不敢有二話。
“林氏在哪裡?”此時嫌疑最大的便是林氏了。
正好韓夫人派人去抓林晚的人回來了,“回侯爺,回老爺夫人,林氏意外落水,已經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