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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江慈一上午都在琢磨太子的事。

韓唯來到益州,是為了處理漕運一事,給三殿下添一份助力。

可如今此事受阻,恰是在太子來到這裡之後,江慈不得不懷疑,太子是來搗亂的。

……

江慈出生於京城,十三歲時,父親江古道被任命為益州刺史,這才舉家搬遷。

江家與三殿下母族有親,算下來,江慈該喚三皇子一聲表兄。

那年,江慈險些哭瞎了眼,是表兄追上來贈予的鴛鴦扣撫慰了她。

他們二人這段青梅竹馬的感情,也在那時變得不同。

隨著年紀漸長,江慈將對錶兄的情誼,化作了一個念想。

為了這個念想,她會多方打聽京中的事,上進好學,隻為達成自己的念想。

近來,江慈意外偷聽到一件大事——父親或可回京任職了。

然則升貶調任,一向得有個合適的由頭,所以,當韓唯前來益州拜訪了江古道之後,江慈才知,漕運一事不僅是為三殿下積攢實力留後路,更是父親回京的契機。

太子是嫡長子,自小出類拔萃,深得聖人喜愛。

即便他從未在明麵上與庶弟們有過不快,但那份爭強好勝之心,終究令所謂的兄弟之情變得微妙。

但其實,太子這些庶弟們也並非庸碌無為。

至少江慈知道,表哥謙遜溫和的姿態下,亦心有丘壑。

他朝太子即位,想要擺脫被動境地且有所作為,便該早早準備,手握籌碼。

至於韓唯,自然也是來相助表兄的。

江慈想為早日回京出一份力,也想為表兄鞏固權力出一份力。

可父兄視她胡鬨,韓唯瞧不起她,她心有餘力也足,卻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正苦惱著,忽然來到江府的太子,令事情有了轉機。

那件衣裳,江慈已知是個設計,如今的問題在於,它到底是誰的設計。

“奴婢覺得,此事定是殿下的設計,殿下他,可能瞧上姑娘你了!”婢女碧桃兩眼放光,激動地定斷。

江慈心裡一咯噔,淡淡挑眉:“何以見得?”

碧桃說的有板有眼:“殿下身份尊貴,卻為一個青樓買來的女子要了您的衣裳,這是第一重試探,冇想此事是夫人做的主,姑娘壓根不知,便有了給衣裳做手腳的第二重試探!”

“殿下一番試探,看到了姑孃的大方得體,進退有度。入主東宮,來日便是三宮六院之首,是要替殿下把持好後宮秩序的,倘若後宮來個女人都拈酸吃醋,哪裡還有安寧!”

“最後還回物件兒,就是個隱晦的解釋!證據就是,今早殿下見到姑娘時,親口誇讚姑娘熱心純善!證明姑娘已經通過了考驗!”

碧桃激動地握住江慈的手:“姑娘,您要把握機會啊!”

江慈嫌惡的推開她的手:“你可閉上嘴吧。”

碧桃看出姑娘不如想象中那般喜悅,這才收斂幾分。

江慈眼珠一轉:“你不覺得,那個玉桑挺有意思嗎?”

碧桃皺眉:“一個青樓妓子,有什麼意思。姑娘可彆與她有牽扯,叫人笑話。”

江慈搖頭,隻問:“方纔你那麼高興的推測,覺得被太子看上是好事嗎?”

碧桃臉一紅:“奴、奴婢是為姑娘著想。”

江慈:“不談我,隻說你,換做是你,你覺得好嗎?”

碧桃猶猶豫豫點頭:“這自然是好的。”

江慈:“易地而處,若你是玉桑,纔剛剛被太子買回去,卻見他對另一個身份更高,條件更好的女子煞費苦心,你待如何。”

這種問題,身為奴才豈敢亂講,碧桃笑道:“奴婢出身卑微,能被主子看中已是萬幸,又怎會有彆的小心思。”

江慈忽然捏住碧桃的下巴,輕輕一搖,篤定道:“對,就是這種樣子。”

碧桃剛鬆一口氣,就聽江慈淡笑道:“礙於身份,麵上乖巧溫順,其實心裡不樂意吧?”

碧桃快哭了,江慈擺手道:“行了行了,我又冇有要追究你,我在說那個玉桑。”

碧桃吸吸鼻子,問:“姑孃的意思是,那個玉桑麵服心不服?”

江慈瞥她一眼,放棄聊天,長歎一聲,上塌躺著了。

事實正相反,她從玉桑的態度裡看不到任何一絲異常。

太子身邊冇帶女眷,那種女人更懂的細緻事,不可能是太子想的。

哪怕真的是太子設計,玉桑也一定知情,甚至可能是她為太子獻計。

可她不怨不妒,還主動親近,這就很有意思了。

碧桃話粗理不粗,所做猜測也並非完全冇有道理。

但問題在於,她與三殿下青梅竹馬,離京後也一直書信往來,太子會絲毫不知?

放著京城裡更能給他助益的世家貴女不選,偏選個親近庶弟的女子,他是喜歡綠色嗎?

衣裳的事,太子做的隱晦又高明。

若換了彆的女子,但凡有點心思,此刻已經歡歡喜喜幻想出一重又一重的可能——

他是不是在撩撥我?看上了我?我的表現是否很完美?他若動心,是不是還會有動作?

可江慈是誰?

她對錶兄之心堅如磐石,豈會被這點小伎倆影響?

即便太子在撩撥,恐怕也是想借親近她來打探江家與韓唯接下來的動作。

結合今早太子的態度,江慈當即有了主意——

在曹広的事上第一次失利後,韓唯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太子身上,此行意圖。

要查探太子意圖,不該先接近他嗎?

這事,無論是韓唯還是父親都不敢輕舉妄動,可她卻得了一個送到眼前的機會。

這不,太子主動來招惹了,她何不大大方方接近?

若是尋常情況,江慈未必敢這麼大膽,萬一引火燒身,她想清清白白與表兄開花結果就難了。

可有了太子身邊那個玉桑,她也就有了一條接近太子後再乾淨撤離的退路。

妙哉。

江慈理清思緒,想著玉桑的衣裳得儘快趕製出來,正想起身出門,江夫人來了,手裡捏著一份請柬……

……

玉桑腰疼,太子走後她在床上趴了會兒,可情況並未好轉。

這時,江慈過來了。

“彆動彆動。”江慈知道太子不在府上,大大方方進來,按住想要起身的玉桑。

她給玉桑送來藥油。

“早間見你行動不便,好像傷了腰,若你不介意,我幫你上藥吧。”

“不、不用了。”玉桑躲了一下,無措的看著江慈。

江慈與她對視一眼,眸光輕動。

她拽著手裡的小藥瓶,試問道:“是不是早間的事,叫你難受了?”

玉桑眉頭輕蹙,看著她冇說話。

江慈一臉無奈,話說的坦誠:“你到底歸稷大郎君做主,凡事自然要順著他的意思是,所以稷大郎君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啊。”

說到這裡,她又立馬補充:“但若你拒我於千裡之外不是因為晨間那些話,隻當我方纔說的是庸人自擾,重要的是你得趕緊上藥,否則拖著傷處,伺候不了,指不定被趕出門。”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嚇唬威脅各摻一半,玉桑看了她好幾眼,心中藏疑,麵上露笑:“原來江娘子冇有看輕玉桑,那就好了,我還以為……”

“真是因為這個呀?”江慈麵露驚訝,輕輕拍了她一下:“你可彆再胡思亂想了,如今你跟了稷大郎君,若得他喜歡,福氣都在後頭呢!”

玉桑的心慢慢沉靜下來——你不對勁。

她笑著,作出按捺不住期待,想要試探的樣子:“郎君不管是什麼身份,都是桑桑的主子,能伺候郎君已經是福氣,還要什麼彆的福氣呢?”

江慈竟在這番話中體驗到了幾分高手過招的刺激感。

她猜的冇錯。

玉桑根本不知道太子的身份,可憑著江家的態度,長了眼睛都能瞧出他來曆不凡。

這一刻,江慈覺得母親說的不對。

玉桑出身青樓不假,卻並不是那種目光短淺隻看眼前福禍的蠢笨女子。

身份低微冇有靠山,自己腳跟都冇站住,哪裡會輕易表露敵意?

她對太子的野心,大得很呐!

所以,玉桑是真心在向自己示好親近。

站在她的角度,一來可以通過江家來摸清楚太子的身份,從而計劃下一步;二來,如果太子真的看上江家女,她反而可以借自己先一步侍奉太子的優勢來示好,努力結盟。

嘖,江慈在心裡默默地欣賞了玉桑一番。

若她猜想的冇錯,這女子可真是個禍亂後宮的好苗子。

江慈噗嗤一笑:“你以後不就知道了?”

玉桑睜著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看著江慈,心裡的鼓都震天響了。

我不你不要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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