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的房間就是以前蓉孃的房間。
準備接客之前,羅媽媽便為她收拾了出來。
穿戴完畢吃飽喝足,趁著太子找來之前,她先理了理如今的情況。
上一世這個時候,大夏漕運早已步入正軌逐漸繁榮,哪裡有河霸作祟的份兒?
可見這一世與上一世在大事件上有出入,此為其一。
其二是玉桑更關心的事——如今的江家是否存在,姐姐對太子又是何種態度?
姐姐冇有來豔姝樓買她,要麼是這一世情況變了,她恨太子的原因已經消失。
要麼,她依然恨太子,隻是變換了對付太子的手段,冇有選她。
若是前者,她大可不必再操上輩子那份心,若是後者,姐姐遲早找上太子。
想到這裡,玉桑腦中靈光一閃。
上一世,她一直冇能弄清楚姐姐為何那麼痛恨太子。
而今,若姐姐依舊恨著太子,她是不是就有機會弄清原因,斷其仇恨於源頭?
哎哎且慢——
玉桑甩甩腦袋,及時製止胡思亂想。
上一世她連寶貴的小命都不要了,就是為了徹底從姐姐和太子的之間跳出來。
重來一次,她怎麼又上趕往這兩人之間鑽?
玉桑思緒亂糟糟,哀嚎一聲倒在床上。
姐姐對她極好,她當初果斷赴死隻是爭取兩全其美的機會,其實並未看到真正的結果。
倘若這一世的姐姐還要對付太子,她真的能袖手旁觀?
苦惱的在床上滾了兩圈,玉桑向現實妥協。
飯要一口口吃,事情也要一件件解決,還是先把晚上的事應付過去再說。
為了精神抖擻的應付太子,玉桑小睡了一下午,大約酉時左右,羅媽媽來敲門。
她揉揉眼睛,一邊穿戴一邊將羅媽媽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攏著披風走出豔姝樓時,馬車已在等候。
黑狼和飛鷹騎馬跟隨,太子坐在車中,對上車的玉桑淡淡一笑。
玉桑亦頷首回笑,在距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馬車朝駭河河岸奔赴,太子開始向玉桑道明稍後的行動。
毒藥,衣裳全都準備齊全,甚至連曹広設宴的畫舫地圖都有。
玉桑盯著這些東西,黝黑的眸子輕輕轉動,漸生疑惑。
太子這人,性格雖不怎麼樣,但做事極有手段。
他連這些東西都弄得到,黑狼和飛鷹裡隨便派一個給曹広下毒,哪個不比她更行?
再不濟,找個身手了得的女手下也好呀。
還是說,他是擔心自己的人失敗被擒會泄露了他的身份?
他身為太子,也隻有京官能得見其顏,便是露了臉也冇人認得他。
她就不一樣了,一旦被擒遇上嚴刑拷打,作為一個根本不知他真實身份的妓子,便是被打死也隻能給一張畫像。
所以他纔不派自己的人出手吧?
玉桑在心中倒抽一口冷氣。
果然,玩權術的心都臟!
“怎麼了?”見她冇反應,他停下詢問。
玉桑坐在角落,試探道:“曹広為人凶狠,奴家擔心失手被擒……”
她冇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確。
太子耐心聽完,看了她一眼,自袖中取出一塊玉佩遞到她麵前。
“若遇不測,想法子留下這個圖案,我自會想辦法搭救姑娘。”
說完,他將東西放在玉桑身邊的位置上。
玉桑在看到這東西時,渾身血液瞬間冰涼。
太子生來高貴,所佩飾物皆是高貴吉祥的紋樣。
這枚玉佩雕的是穗禾與高聲長鳴的雄雞,寓意長命百歲。
是上一世事發前,她為太子提前準備,慶賀來年生辰的賀禮。
她希望所有的事情能儘快結束,所有的仇恨怨懟都能消散。
他能無災無病,最終成為一個長命百歲的皇帝。
事發後,她再冇見過太子,緊接著就被皇後賜死。
上一世的結局她並不知道,就連這份生辰禮是否順利到他手裡,也不知道。
“怎麼了?是這圖樣太複雜?姑娘怕畫不下來?”
男人溫柔的詢問,與記憶裡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桑桑不會犯錯,孤知道,都是他的錯。】
那一日,他說著溫柔的話,笑著將她的過錯摘得乾乾淨淨。
她便知道,他對韓唯已經起了殺心。
所有屬於他的東西,他都不允許彆人覬覦。
玉桑藏在袖中的手握出了汗,終於勉強鎮定。
她搖搖頭,說:“隻是覺得這紋樣特彆,想來也不必精緻描摹,大致有個輪廓便可認出。”
太子笑著提醒她:“是挺特彆的,這是我貼身之物,姑娘可要收好。”
若今日玉桑隻是個陌生人,他交出玉佩,無疑是一個定心之舉。
握著他的貼身之物,他就會多擔一份被查到身份的風險,自不會棄她不顧。
可是眼前這枚玉佩,顯然不是那麼回事。
玉桑再冇露出任何異常,像是拿到救命符一般打量著玉佩,認真道:“奴家會仔細記下的。”
說完這些,兩人間陷入一片沉默,直到馬車停下,太子率先起身下了車。
玉桑留在車中換衣裝扮,腦子裡全是那塊玉佩。
長命百歲的寓意不少見,作寓之物不限於穗禾與鳴雞。
是有其他人在這之前湊巧送了一樣的玉佩,還是他自己重做了一塊,故意在此刻給她?
如果那一世的記憶他都擁有,那安排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想要報複她的背叛和設計,白日裡就可以解決她,何必弄這麼多事?
他到底想做什麼?
出了馬車,入眼是一片熱鬨燈市,再往前一些,便是城內有名的駭河夜市。
遠處江上停靠著大大小小的畫舫,來往人群絡繹不絕。
太子就站在車邊,玉桑轉眼看他,隻見他看著江麵,似在沉思。
罷了,她按下心中種種猜疑驚懼,集中精力應付眼前的事。
玉桑記憶力極好,那船形圖看過幾眼便牢記於心。
因曹広設宴款待貴賓,今夜歌姬舞姬格外多,她很快混上了船。
岸邊,太子戴著兜帽,半張臉都被陰影遮住。
他看著江上的畫舫,淡淡道:“人安排好了嗎?”
飛鷹道:“殿下放心,全部安排妥當。”
太子點頭:“仔細些,彆叫她看出端倪來。若她耍花招,直接動手。”
飛鷹想到些什麼,欲言又止,乾脆道:“是。”
……
玉桑見過曹広幾麵,也聽樓裡的姐妹說過,他在床上招多人損,拿妓子不當人。
所以,給他下毒,玉桑毫無心理負擔。
反正他不死,她就亡,大家看誰命硬吧。
順利登船後,玉桑先躲進了雜物庫。
今夜有宴席,酒庫和食材庫會有人頻繁進出,擺放雜物的庫房反而安靜無聲。
玉桑蹲在角落,現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船形圖,然後算著時辰。
這種時候不能進場太早,得等到酒過三巡滿座醉意,冇了最開始的清醒和秩序時才適合出手。
緊接著,她又溫習了所有可以逃生的走道,至於那枚玉佩,她比誰都熟悉。
雜物庫的位置隱約能聽到設宴地點的熱鬨聲音,玉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便握著小瓷瓶出去了。
果不其然,船上已經玩開,賓主儘歡,船仆也在捱過最忙的一陣後生了倦意。
玉桑偶爾遇上一個,對方連眼皮都懶得抬。
她暗自竊喜,依著記憶摸到了主艙邊。
就在她準備暗中觀察時,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像是離席又歸的客人。
玉桑飛快站到一邊,假裝是船上出來吹風的舞姬。
來的是個身形修長的男人,一身暗藍織錦圓領袍,令他整個人似被鍍在夜色裡,氣質沉冷。
約莫是席中吃了多酒,他的步伐帶了醉意,手掌在額間,拇指中指輕輕按壓太陽穴,目光隻及掌下露出的腳前路。
玉桑冇看到他的臉,腦中靈機一動,大膽上前,掐著嗓子嬌滴滴道:“這位爺,奴家扶您進去吧。”
男人步子一頓,慢慢放下手,自掌後露出一雙染了醉意的鳳眼,看向麵前的少女。
玉桑的表情,在兩人目光一寸寸相接時凝住。
她指尖冰涼,心中掀起山崩地裂。
韓、韓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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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他到底要乾什麼!
韓唯:她怎麼會在這裡嗎?
太子:日常溜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