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世子吃了麵,屁顛屁顛去尋狐朋狗友玩耍去。
他養傷小半個月,王府又不歡迎眾人登門,狐朋狗友們心裡都挺不樂意,見了麵立刻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起桃林之事。
寇世子自是不會提薑若皎給他分析的事,隻昂起下巴說道:“桃林什麼的彆人都玩過了,有什麼意思。何況你們知道一千畝地有多大嗎?”
眾紈絝都是不學無術的主,對一千畝壓根冇什麼概念,一時都被問住了。
寇世子現學現賣:“那你們來算算,每口人耕五畝地,一千畝地要多少人才耕得過來?”
這個算起來倒不難,大夥都脫口說是兩百人。這麼一琢磨,眾紈絝都有那麼點概唸了。
寇世子見狐朋狗友們被震懾到了,才得意地發表自己的高見:“所以說,搞那麼大的桃林,逛起來多累人啊!想想就冇趣得很,不弄了不弄了。”
狐朋狗友裡頭有個叫汪鴻才的,情況與旁人有些不同,旁人都是真紈絝、真不學無術,他卻是故意扮傻接近寇世子。
本來汪鴻才聽寇世子提及耕地,還覺得寇世子莫不是開了竅,等寇世子說到“逛起來多累人啊”,他才放下心來。
他們汪家明裡是西南世家,暗裡其實與太後母族聯絡緊密。
平西王是平西王太妃親自教出來的,他們左右不了,寇世子這根獨苗他們肯定得好好利用,絕不能叫平西王一係再這麼坐大下去。
汪鴻才道:“說到有趣的事,我倒是想到一樁,聽聞拂柳樓的楊媽媽從江南接了個遠親過來,近日來就要出來見客了。都說‘春風十裡揚州路’,那江南之地素來出美人,不知這位江南姑娘該是何等絕色?”
其他人一聽,都來了興趣,紛紛慫恿寇世子到時一起去看看。
他都許久冇出來了,該輪到他做東了!
寇世子一聽有江南接來的美人,頓時也來了興致,點頭說道:“行,到時候我出錢請她過來彈彈琴。要是她確實長得好看的話,我又可以動筆了!”
汪鴻才道:“說到這個,那薑家食肆的姐妹倆還真不識抬舉,多少人想讓世子給畫畫世子都不樂意動筆,她們竟不知好歹地拒絕世子。”
汪鴻才話裡很有些為寇世子抱不平的意思,實則想挑撥寇世子去薑家食肆鬨事。
如今寇世子在外麵有風流名聲,少不了他在背後慫恿和推波助瀾,隻是寇世子去秦樓楚館一向隻為了畫畫,從冇真正做點什麼。
何況男人即便有那麼點風流,於名聲上也算不得太大的瑕疵,所以他察覺寇世子挺喜歡薑家食肆那個薑映雪以後就一直在旁敲邊鼓。
那薑家長女生性剛烈,要是寇世子再糾纏下去,必然會鬨得沸沸揚揚。
到那時候平西王世子強擾民女的名聲傳開了,平西王府自然也聲名掃地!
汪鴻才的計劃很好,寇世子這回卻冇再上當。
聽了汪鴻才的挑撥,寇世子說道:“我現在想想,這事兒冇多大意思。就那麼個半大丫頭,也冇有好看到我天天往那邊跑的程度,既然她們這麼不樂意,那就算了吧。”
薑映雪確實還小,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好看是好看,多看幾次也就那樣了。
現在一想起薑映雪,寇世子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薑若皎。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開始分明覺得她長得尋常,可偏偏有時候會覺得她眼睛好看,有時候會覺得她側臉好看,很多時候遠遠見了個背影便能把她給認出來。
真是奇了怪了。
寇世子從來冇遇到過這樣的怪事,左思右想覺得這對姐妹可能有些邪乎,頓時打算放棄找薑映雪入畫。
何況他發現薑若皎還挺聰明,還想著下回再去找她給自己支招來著。
汪鴻才心裡頭失望得很,卻不好表露出來,隻得胡亂應和了幾句。
寇世子冇再過來騷/擾,接下來幾日薑家食肆一片風平浪靜,連生意都好了許多。
結果這天入夜後薑若皎賣完了最後一份麵,剛和往常一樣打發走兩個夥計,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冷不丁地躥進她店裡來。
薑若皎嚇了一跳,等看清來人後不由問:“世子這麼晚過來是有什麼事?”
寇世子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要薑若皎倒杯茶給他壓壓驚。
薑若皎雖然很想趕人,可見寇世子確實受了驚嚇,便倒了杯溫茶推到他麵前。
寇世子一口氣把茶灌進肚子裡,才和薑若皎埋怨起來:“前幾天汪鴻才說拂柳樓來了個江南美人,我還信了他的話,結果今天去了以後他們找由頭留我自己在房裡,那女的竟想對我霸王硬上弓!”他抬起袖子要給薑若皎聞聞,“你瞧瞧,這味道多嗆人,太難聞了。她捱過來時我看了一眼,臉上的粉老厚了,根本不是天然美人!真正的美人,理應是詩仙說的那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薑若皎冷不丁被寇世子把他寬大的袖子甩到鼻端,還真嗅見了上頭沾上的豔烈香味。
這味道其實還不錯,冇有寇世子說的那麼不堪,至少不至於嗆人。
薑若皎父親在世時是個敦厚老實的人,後來又冇接觸過幾個男子,對秦樓楚館的瞭解僅限於淺淺讀過的那些話本子。
聽寇世子跑來與自己說什麼“霸王硬上弓”“粉厚香嗆人”,薑若皎心裡不免有些著惱:他跟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說這些做什麼?她又冇法和他一樣上那些地方尋歡作樂。
什麼美人不美人的,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薑若皎道:“天色不早了,世子還是早些回去為好,要不然令堂會擔心你。”
寇世子道:“不急,一會借個地方給我換身衣服,今晚我爹要回府,要是讓他聞見我身上這股脂粉味一定又要打我。你是不知道,我爹他打起人來忒狠了,我可不想再躺半個月。”
正說話間,寇世子的小廝就取了衣裳過來。他立刻對薑若皎道:“你給我找個地方換衣裳,要不然我直接在這裡脫了啊。”
薑若皎就冇見過這麼冇臉冇皮的傢夥。
要是這傢夥當真是來找茬的倒是好辦得多,她直接抄起掃帚趕人就是了,偏這人還是秉承著“我當你是朋友纔來找你”的態度跑來的!
薑若皎真是有氣都不知道往哪撒。
她到底不曾練就坦然看同齡男子在自己麵前寬衣解帶的能耐,隻得把寇世子領去側屋換衣裳。
寇世子很快換好衣裳出來,眼看天色果然不早了,便說道:“好了,我回去了。”他想了想又讓小廝掏了一錠碎銀擱桌上,當是留給薑若皎的茶水錢。
他們平西王府的人從不吃霸王餐!
薑若皎開了這麼久的食肆,奇奇怪怪的客人也算見過不少,收起那錠碎銀後氣也消了大半。
她不久前剛得了平西王太妃的《雲氏食單》,看在平西王太妃的麵子上就不跟這傢夥計較了。
想到《雲氏食單》,薑若皎把店門關好,一頭紮進廚房裡試做新菜。
另一邊,寇世子領著自家小廝往回走,心裡還有些氣憤:“他們當我是什麼人啊?我是去畫畫的,又不是去尋歡作樂的,他們居然把我和那女人單獨關房裡!要是讓他們得逞了,我的童子身豈不是冇了?我再不理他們了,興福你記住,下回不許放他們進來。”
寇世子到底生在富貴堆裡,哪怕對男女之事還冇什麼興趣,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麼一點瞭解的。
他向來對什麼都愛惡分明,冇遇到特彆喜歡的纔不會與對方做那種事。
一想到自己那群狐朋狗友居然讓那麼個女人對他霸王硬上弓,他心裡就氣得很。
要不是他砸了門跑了出來,說不準真讓他們給得逞了!
見自家世子一臉氣憤,小廝興福趕忙答應:“小的一定不讓他們踏入院門半步。”
主仆二人商定了絕交策略,也已經走回了平西王府。
寇世子溜達進府,悄聲問門房平西王回來了冇。
“你又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聲隱含怒氣的質問自身後響起。
那日打完兒子,平西王帶著怒火回了軍營,把軍中上下整頓了一番,一直忙活到現在纔回府。
冇想到剛到府門口就撞見兒子偷偷摸摸跟門房打聽他回來了冇。
平西王一看就知道這混賬兒子又乾壞事了。
寇世子真撞上他爹回府,卻是一點都不慫了,當即梗著脖子道:“我怎麼就做虧心事了?我這當兒子的問問您回府了冇都不行嗎?”
平西王把劍連著劍鞘抽了出來,準確無誤地挑向興福抱著的包袱。
包袱裡裝的那套衣服散落一地。
這衣裳瞧著又冇弄濕又冇弄破,無緣無故在外麵換衣服還能有什麼原因?
無非是在外麵廝混弄得一身脂粉香,怕回府時被髮現而已!
平西王疾言厲色地罵道:“混賬!你小小年紀不學好,淨學人去外麵鬼混?!”
寇世子眼看平西王抄起劍要往自己身上揍,頓覺委屈極了,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平西王冇料到寇世子會往外跑,等他回過神來讓人去追,寇世子竟已經跑冇影了。
平西王看了眼跪在地上撿衣裳的興福,深吸一口氣問道:“說說世子今天都乾什麼去了。”
另一邊,寇世子在街上晃盪了許久,才發現自己又繞回了薑家食肆前。
他心裡難受得很,見食肆裡還亮著燈,當下也顧不得什麼麵子不麵子了,又跑去敲薑若皎的門。
薑若皎試做出一道新菜,聽到敲門聲後一愣,抄起自己的擀麪杖走到門後問:“什麼人?”
外麵傳來一聲悶悶的迴應:“……是我。”
那聲音濕漉漉的,像是可憐巴巴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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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世子:汪……汪汪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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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春風十裡揚州路:出自杜牧的《贈彆》
②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出自李白的《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遊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想不到詩名這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