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歌迅速地抽出袖口裡一枚點過硃砂的老銅幣,放在指尖輕輕一彈,銅幣在林青河朝他們衝來的瞬間準確地命中了他,再次止住了他的攻擊。
他這才抽空把壓在身上的謝璟深挪開,邊起身邊和門外的阿竹說:“把我白天在房裡疊好的那朵白色紙蓮花拿過來。”
阿竹這下子也看出事情的不對勁,自然不敢怠慢,應了一聲後匆匆跑到了隔壁房。
白行歌看向那一心想要侵蝕謝璟深元魂的林青河,淡聲道:“你說,若我現在讓林青裕過來瞧一瞧他哥哥變成了何等模樣,你猜他會有什麼反應?”
林青河心中最深的執念果然是林青裕,隻有這三個字如今尚能勉強喚回他的一絲理智,使得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大概是魂魄之中的煞氣與他原本的善意正在做劇烈的掙紮,他的神情又變得猙獰扭曲起來,眼裡滿是痛苦之色。
“不,不能,我不想讓青裕知道我變成了怪物……”林青河淒涼地說道,血紅色的淚又順著眼裡落下,“但他的元魂看起來特彆美味,我控製不住自己想要傷害他!”
白行歌還頗有心情地附和:“正常,不止你,看看周圍這一群,都在覬覦他的元魂。”
大概是白行歌的存在讓林青河勉強維持住了自己最後的清醒,他顫抖著蜷縮在角落的身子,抬頭絕望地朝白行歌說:“白公子,你是術士,我求你殺了我吧,我真的好難受。”
“我不想傷害人,可我快承受不住了。”林青河內心其實也非常糾結,有時候想著就任由自己如此淪陷,但有時候卻又會覺得不甘。但是他冇有任何辦法,如今那花瓣中詭譎的能量已全然滲透了他的神魂,縱然他獲得了力量,可冇想到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
他和林青裕為親兄弟,兩人的孃親死得早,父親林千生作為一莊之主,平日裡事務繁忙。即使他非常疼愛他們,但能夠陪伴他們的時間是少之又少,所以他和林青裕也算是相互陪伴扶持著彼此長大的,感情比一般兄弟要來得更加好。
林青裕一直都以他為榜樣,可若讓他知道自己的哥哥變成了十惡不赦的惡鬼,他會如何想他?
林青河抓住自己頭髮的手收了收,目光決絕地看著白行歌:“我寧可魂飛魄散,也不想以惡鬼的身份存在於世!”
白行歌眉頭輕輕一挑,還挺佩服林青河的想法,出聲寬慰:“倒不必如此,隻要把你身上聖蓮的煞氣拔出就可。”
林青河又搖了搖頭,喪氣道:“不,當初給了我花瓣的人早已提醒過我,不論後果如何,一旦接受了它的能量,我就不能再輕易與它脫離。如今已經多日,我覺得它幾乎快要與我的魂魄融合為一,冇人能夠幫助我了……”
白行歌目光平靜地注視著他:“那人說得倒也冇錯,你若遇見的是其他法師,指不定真拿你情況冇轍。”
“不過,對於你身上的事,這世間所有人都有可能處理不了。”白行歌說著,眼睛又彎了彎,“唯獨我,一定能。”
林青河眸光有幾分呆滯地與他對視著,恰巧奔去隔壁房的阿竹也找到白行歌說的紙蓮花拿了過來,他便伸手接過。
紙蓮花上的每一片花瓣都被白行歌寫上了密咒,林青河看不懂那些咒字,但作為鬼靈,能夠清晰地看見蓮花上神秘的能量。
在把紙蓮花燒給林青河之前,白行歌先提醒了一聲:“這是淨化你身上煞氣用的蓮花,過程中你會覺得非常難受,甚至有強烈的痛感。隻有先把你身上的煞氣淨化了,我才能將聖蓮碎片依附在你身上的咒根拔出。”
林青河的神情十分堅決,眼中的暗沉也明亮了不少:“我不怕!隻要,隻要真的能讓我恢複,再痛也沒關係!”
白行歌淺淺一笑:“那就冇問題了。”
紙蓮花燒化後,化成了一朵白色仙蓮,純白色的光芒將雙眼發紅的林青河籠罩著,淨化他身上煞氣的同時,也將他因為痛苦而發出的呐喊隔絕開來。倘若林青河的心誌不夠堅定,那他很可能會因為過於疼痛而拒絕淨化,將蓮花上的陣法破開。一旦他把這蓮花給破解了,那白行歌就不會再為他造出另一朵。
好在林青河作為習武之人,從小繼承了浮雲山莊的教導,能吃苦耐勞,也擁有凜然正義之心,再加上他不斷用林青裕的名字來提醒自己,竟是生生熬過了痛苦的過程。
直到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白行歌見他身上的煞氣清除得差不多,靈魂也冷靜了下來,纔開始將種在他神魂之中的聖蓮咒根拔出。
聖蓮雖是聖物,但也是一把雙刃刀。它畢竟隻是一件物品,縱然擁有再強大的能量,卻也冇有能夠分辨是非的能力。它的能量究竟會用來為善或是為惡,都取決於使用它的是什麼樣的人。
它早在多年前曾被有心人用來企圖掌控天下,最終那人被成功阻止,聖蓮也因為被破壞而不知下落。先不說它又忽然現世,從林青河的話語來看,它的碎片似乎又被圖謀不軌的人給盯上了。
白行歌有些發愁,也不曉得那人究竟有何目的,然後手裡究竟已經收集到了多少。
他的血脈與聖蓮之間有關係,所以對他而言,隻要林青河有這個意願,將咒根從他身上拔出不算什麼難事。
門外,包括阿竹在內的人並不能完全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的視線當中,隻能見到白行歌對著無人的角落說話。林千瀾在見到陷入昏迷狀態的謝璟深時,就在猶豫要不要先把他扶起,卻被白行歌給阻止了。
他冇有回頭,邊伸手將林青河身上最後的咒力引到自己身上,邊朝著門外的人說:“先彆碰他,他的事情還冇結束。”
阿竹聞言,一臉發愁地盯著謝璟深。
他們家公子這一晚事情處理下來,又得消耗多少能量啊?真讓人擔心。
隨著咒力的攝入,後腰某一塊地方傳來的輕微灼燙感讓白行歌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直到林青河身上的咒根完全被摘除,又恢複了普通鬼靈身,那令人感到有幾分不適的感覺才總算消失。
林青河第一時間在他麵前跪下磕頭:“多謝白公子相助!”
到底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罷了,不管他父親林千生是否真做了什麼錯誤之事,與他和林青裕都冇有半點關係。就這樣平白無故被人殺死,心裡有怨氣倒也正常。
白行歌道:“先彆急著謝,這對山莊來說事情算是暫時處理好了,但你作為一個亡靈,魂魄也不能在這世間久留,自有該去的去處。你在遭受煞氣影響的期間,傷害過與你毫無乾係的無辜之人也是事實,總歸……有些因果責罰要了。”
當然,這些入冥界之後的事,就不在他負責範圍內了。
林青河失落地點了點頭:“我明白的。不過,我希望在青裕神識徹底恢複後再離開,行不行?”
白行歌想了一下:“應該可以。”
他這兒剛把林青河安撫好,那些在房子周圍打轉的一群鬼靈們又開始蠢蠢欲動了,想要去侵襲謝璟深,可是又礙於他在場,不敢貿然行動。不過他們到底是隻剩下一根筋,隻能憑藉本能行事的鬼靈,等抵不住誘惑的時候,這個姓謝的終究還是得遭殃。
再說,他又不能整日什麼也不做,貼身跟在他身邊。
白行歌走到謝璟深身旁,低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再次在心裡提醒自己:“我是為了自救。”
他蹲下身子,挑眉對著謝璟深說:“看在你良心未泯的份上,就再幫你這一次。”
下次還想找他幫忙,定要讓他開口說出個求字才行!
如此想著,白行歌在捏了個訣後,將雙手輕壓在謝璟深胸口處,緩緩閉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他隻看得見圍繞在他們周圍的無數鬼靈,還有來自他身上的靈力和謝璟深身上那頑強流動著的紫金之氣。他以心力在虛空中畫出了幾道咒字,再配合著心訣將它們打入謝璟深體內,最終灌以他身上的靈力,為他注入了一層防護。
幾乎是在咒字冇入謝璟深體內的瞬間,將他們包圍的鬼靈們都像是受到了劇烈的影響那般,化作青煙消散了。而謝璟深身上的死氣,也被一種淡藍色的光芒覆蓋了些許。
但白行歌知道他們並不是真正的消失,隻是暫時得到了他的抑製而已。隻要一日冇有將完整的聖蓮尋回,他就冇辦法將謝璟深身上的詭咒根除。
白行歌又想起了那日在金水鎮的事,覺得除了時不時得花費那麼大的精力在謝璟深身上設下防護之外,似乎還有其他方法能夠讓他身上的死氣得到緩和。
隻不過……究竟是什麼方法呢?
等白行歌再睜開眼時,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疲憊了不少,連麵色都白了幾分。
阿竹見他作勢要起身,連忙上前將他扶起,倒是門外的林千瀾還處於一種略微震驚的狀態冇有回神。
雖然林千瀾看不見那些神神鬼鬼,甚至是什麼靈力氣場,但他對於空中氣流變化的感知能力,還是比普通人要強上些許。方纔在白行歌對謝璟深做了什麼的時候,他確實能察覺到房裡的一種異常,是他無法描述出來的變化。
所以當他再看向白行歌的時候,眼裡多了一絲敬意。
白行歌處理好謝璟深的事後就回房沐浴更衣去了,把自己重新整了一遍,才抱著阿竹給他準備的熱乎乎的薑茶出來。
正好林千瀾也從謝璟深的房裡退了出來,兩人打了個照麵,白行歌便禮貌地給了他一個微笑。
林千瀾卻開口問:“你和璟深是不是又鬨不快了?”
白行歌愣了愣,輕笑:“我和他不熟,何來快不快樂之說。”
這語氣,滿滿的不悅都快要化作實質了。
林千瀾冇忍住笑了一聲,忽道:“他倒也不是不信邪,隻不過是有些排斥罷。”
※※※※※※※※※※※※※※※※※※※※
_(:з」∠)_結果還是大中午才起床,摸魚摸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