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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於是第二天,每當沈從之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陸修遠也緊接著舉手示意,然後從另一個刁鑽角度回答問題,反正不論對方觀點是什麼,他就跟沈從之反著來。

簡直把諸子百家中“名家”的“以非為是,以是為非,是非無度,而可與不可日變。”的詭辯理論,發揮到了極致。

隻是苦了被杠的沈從之。

對方本是一溫柔和善的謙謙君子,這兩天被陸修遠杠的嘴角都起了兩個大泡。

憋的。

對此,陸修遠隻能在內心向沈從之表示歉意。

他也不想的,對方的一些觀點自己也是很支援,可以說兩人想法基本都一樣。

但現在為了引起吳大人的注意力,他隻能違心的說出相反的言論。

不過這事對陸修遠也算是有好處,畢竟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他現在換一種角度思考問題,能感覺到自己以前文章思想的片麵性,經不起推敲。

結果現在這故意抬杠的事一搞,反而給他補充了不少其他方麵的知識,讓文章更具有立體性,倒是進步了不少。

反正經過這麼一折騰,整個房間的同學都注意到了陸修遠這個外來聽課人員了。

當然,也不負他望的引起了吳大人的注意力,對方視線也經常在陸修遠身上停留,甚至經常點他讓他回答問題。

而沈從之,在被陸修遠氣的嘴角起了兩個大泡後,現在隻要看到他站起來回答問題,也跟著發表自己的不同觀點,對陸修遠進行反駁。

吳大人對眼前這種現象自然是樂見其聲,圍觀的十分得趣,偶爾還會在兩人中間添一把乾柴,讓辯論之火燒的更猛烈些。

一來二去的,沈從之他們二人雖然因為互杠讓文章進步很快,但也因為互相杠,弄的他們都有些上頭,現在看到對方就頭大。

一天下午,吃過了午飯的陸修遠早早的就來到書院這邊坐著等聽課。

這會時間還早,吳大人還冇到,隔壁的沈從之進了門之後,視線就一直不停的望向他這邊,內心顯然藏著什麼大招要使。

結果冇想到陸修遠竟然一直不問,最後估計對方憋不住了,然後自己主動過來要找他“討論問題”。

其他人都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坐在一旁圍觀他們辯論,有的甚至嗑上了瓜子。

“陸兄,既然我肯定的你偏要否定,我否定的你偏要肯定,我們現在再爭論那些也冇用,不如一起來探討下古代的那些名家言論吧。”

難得見對方主動過來找他聊天,陸修遠也隻能硬著頭皮詢問道:“沈兄想說什麼?”

沈從之見他答應,為了避免嚇到他,剛想微微一笑表示和善,結果因為扯到嘴角的大泡又連忙停下。

“那自然是莊子與惠施的濠梁之辯,在下認為當時的勝者並非莊子,而是惠子纔是。”

濠梁之辯,就是著名的子非魚,莊子出遊看到魚兒在水中遊來遊去,於是發出感慨:魚兒真快樂呀。

惠子反問:你不是魚,怎麼知道魚快樂?

莊子說: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

惠子辯駁:我不是你,當然不知道你快不快樂;你也不是魚,自然也是不知道魚兒的快樂。

莊子一看這情況,趕緊叫停,重新回到開頭的話題。

你問我怎麼知道魚的快樂,你這話就是表明已經知道我知道魚快樂了,我告訴你,我就是在橋梁上知道的。

聽了這話,陸修遠垂眸沉思了片刻,這篇文章出自《莊子·秋水》,當時學習的時候文章就斷在這裡,就故事而言,看似是莊子贏了,畢竟辯論中,誰先不說話,就代表著認輸了。

但這文章又是莊子那邊的人編寫的,所以惠子後來有冇有說什麼,現在已經無從知曉。

“我認為莊子的回答不符合邏輯,對方偷換概念,明明問的是莊子是如何知道魚快樂,他卻回我已知道,明明惠子問的是如何得知,他最後一句卻偷換成你已知我知道。”

“所以,人魚有彆,同樣的物種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快樂,你又怎麼會知道魚是快樂的呢?對此,我兄怎麼看?是否跟在下相同?”

沈從之緊扣邏輯,首先提出質疑。

陸修遠一聽這個問題,想都不想的就站在了對立麵,把自己當成莊子,並且開始構思怎麼接下來怎麼辯駁。

惠子的言論主要是邏輯,層層遞進,一點點推出結果,而莊子的則是比較唯心了,因為他是根據自己的感受來判斷魚的感受的,他覺得周圍環境令他感到身心愉悅,故而看到水裡的魚兒,也覺得對方一定像他一樣心情愉悅。

這是一種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的唯心觀點。

那麼像這種邏輯問題,最好就是用唯心哲學的方式,來論證人的意識和世界的關係。

於是陸修遠詳細解釋了一番天人萬物合一的觀點。

這套理論正好符合這個朝代背景,再加上古代中醫也提倡人與自然互相影響那一套,所以沈從之卡了一下,不知道從何反駁,因為這也是他所讚同的。

隻是這次陸修遠站錯了位置,他其實更偏向惠子一方,所以現在看到沈從之停頓,忍不住自己反辯道。

“剛纔說的也不對,人根本無法證明魚快不快樂,前麵那套天人合一理論是我們自己的幻想,就像是感時花濺淚,恨彆鳥驚心,花怎麼會流淚,鳥怎麼會驚心,這都是擬人,這種擬人是我們華夏特有的詩意浪漫。”

“如果拋去這層浪漫,認真的從哲學方麵講的話,即使人的意識影響著這個世界,但魚是快樂還是不快樂這都是隨機的,結果隻能從中選取一。”

沈從之聽的不懂,虛心請教道:“按陸兄剛纔所說,既然人的意識能改變這世界,那為什麼不能直接讓魚快樂?”

聽了這個問題,旁邊的人也都認真的盯著陸修遠,打算聽他怎麼回答。

陸修遠正在想怎麼給對方舉例子,餘光瞥到他同桌正在那裡搖骰子,乾脆借過來一用。

骰子在小木盒裡搖晃幾圈後被他蓋在了桌麵上。

“我搖到的數字是幾?”

旁邊的同桌聽聲音辨彆了下:“我經常玩能聽出來,我猜是一!”

陸修遠冇有理會,他認真望著沈從之繼續說道:“在揭開蓋子之前,一共有六個答案,它可以是六個數字中任意一個,所以答案有六個。”

他手指輕輕點了點木盒:“而在我打開蓋子的時候,他隻會是一個答案。懂了嗎?”

這就是後世著名的薛定諤的貓理論,現在隻是換了個呈現方式展現了出來。

周圍圍觀的學子聽的所有所思,隻有沈從之問道:“所以人能把萬物從眾多可能變成一個結果,卻不能自主的選擇是哪一個?”

陸修遠點了點頭:“人與魚不同,現在受條件所致,的確證明不了魚是否快樂,以後就算能證明,也決定不了魚是不是快樂這個結果。”

沈從之聽了這話一臉受教:“多謝陸兄,讓在下開闊了視野,學到了這麼有趣的觀點。”

他剛想笑笑說冇什麼的時候,就聽到對方疑惑道:“不過陸兄觀念明明跟在下一樣,不知為何剛纔要支援莊子呢?”

額,陸修遠握著木盒的手僵硬了。

沈從之,你現在收回這個問題,我們還能做好朋友,你知不知道我這個杠精當的也很辛苦嗎?

而在這時,他那個同桌還因為得不到答案正渾身難受。

“陸兄,你們都說蓋子裡麵有六種可能,可我從聲音聽出了是數字一,所以在我這裡隻有一種可能,你快打開看看。”

陸修遠趕緊借勢下坡的掀開了木盒,露出了裡麵的數字。

一看答案即將揭曉,眾人都湊上前來想看一下到底是幾。

“啊?這不對啊!怎麼是五?我明明聽聲音像是一啊!”同桌一臉鬱悶。

陸修遠指了指桌上麵的數字,衝沈從之笑笑:“你看,人能讓多個答案變成一個,但卻不能隨心的去控製結果是什麼。”

周圍學子都是一臉恍然大悟,這些徹底清楚了。

於是大家開始互相討論起來這個原理,並且圍在一起擲骰子進行猜測。

就在他們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

“你們不在位置上坐好,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乾什麼呢?!”

同桌一聽這聲音,頓時像耗子見了貓似的,給嚇壞了。

這要是讓吳大人發現他帶著骰子來課堂上,不得把他掌心給打爛?

想到此,同桌連忙伸手去搶旁邊人手裡的骰子,結果太過緊張冇抓穩,骰子反而掉到了地上。

於是眾人就看著那骰子在地上滾了幾圈,最後滾到了吳大人麵前。

完了!玩骰子被髮現了!

吳大人彎腰撿起了骰子,然後看向人群:“這是哪位同學的?”

大家都不敢說話,同桌更是嚇的快癱在了椅子上。

其實打爛手掌事小,這要是被吳大人往家裡告一狀,他爹不打斷他兩條腿都算是好的啊!

見眾人都不講話,吳大人麵色陰沉的直接點名:“韓旭,是不是你帶過來的?”

眾人都側身讓開位置,陸修遠的同桌,也就是韓旭整個人被暴露出來。

韓旭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吳大人口中吐出,就彷彿聽到了對方在宣判他死刑,一時間麵如土灰。

“聚眾賭博,你們好樣的啊?這就是太學的學生?大慶的未來?”

吳大人拿骰子輕輕敲了敲桌麵,聲音雖小,但在眾人眼裡是如雷貫耳。

“你看看你們這幅樣子,自己都管不住自己,以後怎麼考科舉,怎麼做百姓的父母官?”

吳大人發火了,陸修遠本來就不是太學的學生,這時候自然也不會衝上去解釋什麼。

他餘光瞥到旁邊的沈從之,冇想到對方竟然垂頭聽的認真,看樣子完全不打算解釋一番了。

就在陸修遠思考吳大人會不會因為生氣,直接不講課的時候,旁邊終於有人出頭道明原委了。

“老師,我們拿這個隻是為了證明一個理論,並不是有意玩耍。”

說完,又磕磕絆絆的將陸修遠與沈從之剛纔的辯論,大概的敘述了一番。

那人說的有些前後顛倒,吳大人冇有聽明白,乾脆讓兩位當事人自己站出來說。

剛纔那翻邏輯有些繞,一個人容易解釋不清楚,他們兩人乾脆又把剛纔討論的觀點重現了一番。

聽完他們的一番論證,吳大人點了點頭:“你這理論倒是有趣。”

對方望向陸修遠,一臉感興趣的問道:“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哪家書院的?”

作者有話要說:週日麵試問題,暫時斷更四天。

因為作者還要上班,隻能趁著週四週五下班時間看看麵試書,週六回老家,周天考試,所以這四天不能更新啦。

其實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看了下題目,看到一個題問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讓談感想,我一想到11個人盯著我回答就頭皮發麻,像這種麵試還是要準備一下的,嗚嗚嗚,先溜啦,順便給你們搞個抽獎玩玩,希望大家繼續支援我哦~我們下週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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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子非魚、天地與我並生這話都是參考莊子的,然後就是薛定諤的貓,參考其理論,換了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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