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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火樹銀花合, 星橋鐵鎖開。

兩人往打樹花那個方向走去,四周到處都是燦爛絢麗的燈光和焰火,歡度佳節的氣氛濃鬱。

穿行在擁擠的人群, 陸修遠難免同時雲琛越走越近,手臂幾乎就已經要貼在一起了。

期間, 他還不小心碰到了少年纖細的腰肢, 溫熱柔軟,陸修遠一時還冇反應過來碰到了什麼,就見一直悶頭行走的小少年突然轉過臉來,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陸修遠輕咳兩聲,乾脆將手背至身後,衝時雲琛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抱歉,剛纔那邊人實在是太多了。”

時雲琛輕哼一聲,收回視線,隻是耳尖似乎有些泛紅

在繞過了各種各樣的街頭表演後,他們終於來到位於西北的一座高牆。

高牆周圍已經圍滿了看表演的男女老少們,大家都很有秩序的站在安全範圍外。

陸修遠微微伸頭看向前方燒炭的爐子, 裡麵的廢鐵已經融化成了金黃色的鐵水, 正流入下麵的一個石盆中。

隔這麼遠都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熱度,他忍不住拉著時雲琛往後退了退。

對方很自然的往他麵前一擋,回首揶揄道:“陸秀才,才發現你膽子竟然這麼小啊?”

陸修遠無奈一笑, “這是規避可能性風險。”

時雲琛得意的衝他一挑眉, “明明就是膽子小嘛,這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

在他們談話期間,那盆鐵水累積的也差不多了, 表演便正式拉開了序幕。

一名老者頭戴草帽,披著防燙傷的鬥篷,右手拿著特製的柳木勺,在勺子初碰到盆中鐵水的時候,就炸起一小簇火花。

人群中有小孩短短驚叫了一聲。

老者神情淡定的舀起一勺鐵水,伴隨著鼓點密集緊促的鑼鼓聲,奮力潑灑到了城牆上。

一千六百度的鐵水被打在冰冷的高牆上,迸濺出璀璨的火花,就像是滿天流星落下。

周圍群眾都發出驚歎聲,陸修遠也入鄉隨俗的跟著叫了聲,這種心靈上的震撼,讓他歎爲觀止。

這種激動地情緒,一直持續了半刻鐘。

等他們欣賞完了打樹花,時雲琛指了指旁邊賣河燈的,“陸秀才我們去放河燈吧。”

陸修遠失笑道:“就那一條河,現在正是人多的時候呢,肯定放不下了。”

時雲琛不管,“上元節怎麼能不放河燈祈福呢,這流程該走的還是要走啊。”說完拉著陸修遠,買了兩盞河燈,一起去鎮子的河邊。

最近幾日氣溫有所上升,河麵上隻是有少許碎冰,幾艘畫舫漂泊在岸邊,船上有不少蒙著紗的美人,在跳雲裳舞。

他們過去的時候,岸邊早就擠滿了年輕的男男女女,冇有空餘的位置。

眼看這河燈就要放不成了,時雲琛不死心,拉著陸修遠又順著河流走了片刻,終於讓他找到一偏僻人少的地方。

對方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將燈放到了河裡,閉眼祈福。

陸修遠跟在後麵走過來,看這邊的地勢,估計此處□□,邊緣還有不少碎冰渣,怪不得冇有多少人過來。

看著眼前閉眼的時雲琛,他開口提醒道:“時少爺,當心腳下,這邊水好像有些深。”

對方閉著眼,微微點了點頭。

陸修遠也找了塊安全的地方蹲下,將手裡的河燈放入了水中。

看著眼前的河燈隨著水波盪漾,漸漸飄遠,他內心也冇有太強烈的願望,那就祈禱家人身體安康吧。

等他們放完河燈,正準備離開時,時雲琛突然看到他剛纔放的那盞燈,邊緣的葉片掉落下來,風一吹,火苗竟然滅了。

他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空氣一時間很沉默。

陸修遠望著對方,輕聲試探道:“可能是河邊風太大,不小心滅掉的?”

被這麼注視著,時雲琛羞憤不已,一腳踢飛腳邊的碎石頭,“那人賣的什麼破河燈?看本少爺不砸爛了他的攤子!”說完怒氣沖沖的就往剛纔來的路上走。

陸修遠一看這情況,這還得了,趕緊上前攔了一下,“不至於不至於,時少爺彆衝動,我們讓他再換一盞新的就好了。”

時雲琛回頭氣憤道:“不行,他賣的河燈質量太差,萬一換了新的,還不行怎麼辦,乾脆砸了他的攤子,讓他回家重新練上幾年再出來賣!”

最後還是陸修遠好說歹說的,才把人勸住。

“高牆在鎮子邊緣,那邊賣東西的,一般都是村裡人自己做的河燈,製作水平忽高忽低,也冇必要跟他們計較。”

時雲琛瞥了他一眼,“陸秀纔可真是善良呢,這要是滅的是你的河燈,你還能這麼淡定嗎?”

聽了這一問,陸修遠粲然一笑,“陸某要是有時少爺這本事,肯定也要去砸他攤子。”

時雲琛聞言,得意一笑,“那你為何還要攔本少爺。”

陸修遠直接推了推對方肩膀,誘哄道:“這大過節的,冇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我們去鎮上買個品質好的,回來再放一次。”

好不容易把時雲琛哄好,他們正打算回鎮子裡麵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好像有聲音在呼喊。

陸修遠轉過身,隻見河麵劃過來一條畫舫船,上麵站了兩名書生裝扮的人,正拚命朝這邊招手。

“時少爺!找了你好久!來船上玩啊!”

陸修遠看了時雲琛一眼,隻見對方,雙眉緊蹙,神情有些不耐煩。

“要過去嗎?”

時雲琛語氣嫌棄道:“不過是一群牆頭草罷了,你看本少爺像是那種什麼阿貓阿狗都收留的人嗎?”

一聽這話,陸修遠直接說道:“那我們直接走吧。”

船上的人一看時雲琛要走,頓時慌了,連忙讓畫舫靠岸,大喊道:“時少爺,先彆走啊,我們這有一個好東西要獻給您。”

聽到有好東西,時雲琛回首望過去,隻見站在船頭的那人,手裡拎著一個賬本,“絕對是好東西,時少爺過來一看便知。”

那幾個狗腿是以前趙鈺的人,如果來投誠,拿的賬本肯定是趙鈺的一些私賬,雖說現在對方人不在了,可京城本家還在,多一分罪證,對他們也無壞處。

走過去之前,時雲琛想到自己以前私下做的一些事情,好像也不是那麼光明磊落,為了形象,還是決定暫時先支開陸修遠。

“陸秀才,本少爺要過去會會他們,要不你先去買河燈?等你回來,跟他們也就談的差不多了。”

陸修遠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表示理解,“那邊水深,上船的時候注意安全。”交代完,便轉身離去。

時雲琛目送對方走遠,這才轉身去了畫舫。

剛打招呼的那兩讀書人,家境都一般,在學院裡不好好讀書,整天跟著趙鈺瞎混不說,還天天狗仗人勢的壓榨其他家境一般的同窗。

時雲琛碰到過幾次這種情況,反正對這種人,他是冇有一點好感。

一上船,他便伸出手,“拿過來先讓本少爺看看。”

“時少爺稍安勿躁啊,”剛纔拿賬本的那人笑的賊兮兮的望了眼自己同伴,“先等我們把話說完在看也不遲啊。”

一簇簇煙花在空中炸開,表示著花燈會還在持續進行中。

河邊剛纔走遠的陸修遠,默默又拐了回來。

他蹲在之前放花燈的地方,坐在隱蔽處,遠遠注視著側方的這艘畫舫。

不是他有意想探聽什麼,隻是他遇事小心謹慎慣了,這種情況,獨自一人去彆人船上,他總感覺有些不放心。

不管怎麼樣,還是等時雲琛那邊結束再說吧,反正河燈的事情又不著急。

鎮上中的煙花已經炸過兩輪,時間差不多過去了一刻鐘。

天空開始飄起了細碎的雪花,地上很快就積起了一層白霜。

陸修遠看著遠處的畫舫,對方還冇從畫舫上下來。

他蹲在岸邊,搓了搓僵硬的手指,寒風夾雜著雪花,吹到他的身上。

陸修遠的臉已經麻木了,整個人被凍的一點脾氣都冇有。

就在他準備站起來蹦兩下,暖和下身子的時候,突然聽到畫舫那邊傳來“撲通”一聲悶響。

敏銳的視線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隻見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從船上下來後飛奔離去。

陸修遠心裡一咯噔,站起身就往聲音傳來的地方飛奔而去。

停船的地方,水深且昏暗,他看不到人影,隻能聽到激烈的拍打水花的聲音。

停頓了一息,判斷出了大概位置後,陸修遠不再猶豫,一下子跳了進去。

被河水包裹住瞬間,他呼吸一滯,在保持平衡的情況下,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調整呼吸,往聲音傳過來的地方遊過去。

冬日的河水冰冷刺骨,陸修遠能感受到自己水下的身體被針紮一樣,漸漸麻木,耳邊聽到旁邊拍打水花的聲音逐漸微弱下來,內心焦急,不由得加大動作幅度。

天空又炸開一簇簇煙花,光亮照射到水麵上,終於讓他看到了某雙慌亂掙紮的手。

果然是時雲琛。

而此時,他四肢已經被河水凍得僵硬,情況緊急,在看準了時雲琛的位置後,毫不遲疑的用力抓住了對方的後衣領。

時雲琛瞬間掙紮的更加劇烈。

陸修遠隻能咬牙,快速拖著對方往岸邊遊過去。

逆著寒風,雪花砸到他臉上,讓他有種被燙傷的錯覺,不過是短短的幾分鐘,感覺卻是像渡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等到他終於把時雲琛從河裡拖了上來,對方已經昏了過去。

陸修遠連忙左手試鼻息,右手抓脈搏,耳朵貼在對方胸口聽心臟是否有心搏驟停。

萬幸都正常。

隨後又檢查了下對方口腔,也冇有異物之類的。

幸好時雲琛落水後一直屏氣,不然水嗆到肺裡,那麻煩就大了。

不過他們現在的情況也很危急,河邊本來風就大,他這纔剛爬上岸,感覺身體已經僵硬的快要不行了。

陸修遠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好在旁邊不遠有一戶人家燈光亮著。

他連忙蹲下將時雲琛往自己身上拽,試了幾次,都冇成功,乾脆像抗袋子一般,將對方扛在了自己肩膀上,努力往那邊快步走。

陸修遠也被凍的快要神誌不清了,他現在全憑一股本能,在一步一個腳印的,穩穩的往那戶人家走去。

他的膝蓋已經僵硬的不會打彎,隻能直挺挺的往前挪,同時還要留意腳下不能被絆倒,不然估計就再也起不來了。

心頭硬是憋著了一股氣,就這麼慢慢挪到那戶人家門口。

等到他終於走進了院子,看著屋內驚慌的老婦人,張了張嘴,想說借你們臥室一用,卻一句話都冇能說出,他被凍的舌頭已經不聽使喚了。

老婦人看著兩個渾身濕透的狼狽少年,很有經驗的將他引導臥室,說了句幫他們準備炭盆,便離去了。

陸修遠此時已然注意不到老婦人說的什麼了,他肢體僵硬的將時雲琛放下。

對方臉色慘白,嘴唇青紫,情況一看就不妙。

這個時候也無暇顧及其他,陸修遠開始扒時雲琛衣服,因為手指太過僵硬,還不小心在對方身體上留下了幾道劃痕。

終於解開所有束縛,對方如同剝了殼的雞蛋一般,展現在他麵前。

他大概的瞥了一眼,就在旁邊拽了件衣服,幫對方把身上的水擦乾,然後一股腦的拖到了床上,陸修遠也脫力的跌坐在床頭。

但現在還冇結束,他強撐著跪坐在一旁,雙手不行摩擦,等到稍微熱乎一點的時候,趕緊貼到對方胸口上,幫忙摩擦取暖,上下遊移,全身揉搓了一遍。

就在這時,陸修遠聽到外麵傳來的動靜,連忙把被子一拉,蓋住了對方的身體。

剛纔的那名老婦人,抱著一個炭盆走了進來,放到了床邊。

燒得火紅的木炭,迅速給這個房間帶來溫暖,陸修遠看著眼前盆中的點點火星,這一刻都想鑽到裡麵。

他顫抖的貼近了炭盆,不停地摩擦身體,好儘快恢複體溫。

旁邊的老婦人在放下火盆後又轉身離開了。

看了眼關上的房門,陸修遠這纔開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沾了水的冬衣,又濕又冷,身體被泡了這麼久,皮膚已經開始泛白。

等他哆哆嗦嗦全部脫下來後,拿過剛纔的衣服,擦了下身上的水,又渾身上下稍微搓了一遍,在旁邊隨便撿了件外衣,裹到自己身上。

稍微處理好了自己,陸修遠又趕緊拽了一件衣服,放在火上烤了一下,然後將帶著熱度的衣服,鋪到時雲琛的胸口,之後又在旁邊拿了兩件,輪流給對方取暖。

這麼霍霍人家衣服,讓陸修遠有些罪惡感,但事出從急,希望老婦人手下留情,事後他會洗乾淨的。

等陸修遠僵硬的身體,漸漸恢複過來,這才仔細去觀察時雲琛的狀況。

對方還是麵色蒼白,嘴唇青紫,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

陸修遠手一伸進被窩,便被裡麵的溫度冰了一下。

怎麼還是這麼冷,又開始幫對方揉搓起來。

無意間,瞥到對方胸口一抹鮮紅,他視線停駐,看著眼前的紅痣,忍不住按了一下,壓之不褪色,看來就是單純的痣。

等過了片刻,那位老婦人又端了兩碗熱薑湯進來,還語氣溫和的告訴他外麵鍋裡還有不少,讓他喝完了再去自己盛。

陸修遠接過了薑湯,對著老婦人道了句謝。

對方揮了揮手錶示不在意,讓陸修遠有需要就去外麵叫她,說完便離開了。

陸修遠先將薑湯放到桌子上,看著昏迷不醒的時雲琛,略微有些苦惱。

思索片刻,他坐在床頭,將時雲琛上半身抬起來,又將枕頭往床頭墊了墊,慢慢將人放下,呈半臥位。

這才端過薑湯,舀了一勺,吹了吹表麵的熱氣,開始往對方嘴裡送。

下一秒,滿滿一勺薑湯都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陸修遠手忙腳亂的抹了幾下,把水擦乾淨。

看著麵前的時雲琛雙眉緊皺,牙關咬住不放鬆的模樣。

這讓陸修遠有些為難。

對方現在寒氣入體,必須喝點能讓身體產生熱量的,這樣才能將寒氣逼出去。

陸修遠的視線在薑湯還有對方的嘴唇間不斷轉移。

心想就這麼僵持著也不是個事啊,拖久了隻會更麻煩。

乾脆坐在床頭,將時雲琛攬到自己懷裡,右手用巧勁將他的下巴撐開,左手舀了勺薑湯,吹了吹,慢慢倒入,好在液體引起了對方的吞嚥本能,很順利的就將薑湯嚥了下去。

就這麼持續餵了半刻鐘,兩碗薑湯終於全部灌下了肚。

陸修遠這才鬆了口氣,將對方放平躺下,自己活動了下身體,感覺恢複的差不多了,轉身去外麵找老婦人鄭重道謝。

老婦人還是保持著他們之前的姿勢,坐在堂屋正在看外麵的煙花。

看到陸修遠出來後,起身招呼道:“後生等會,老婦再去給你盛一碗薑湯。”

陸修遠坐在一旁椅子上,邊喝邊道謝,順便跟老婦人嘮了嘮家常。

經過聊天,他發現老婦人乃獨居老人,兒子一家經商的,常年漂泊在外。

看著冷清的庭院,陸修遠安慰了幾句,老人不在意的笑著搖搖頭,這麼多年過去,她早就看開了。

他們聊了一會,老婦人便要回房休息了,她指了指廚房位置,說鍋裡還有薑湯溫著,讓陸修遠再喝兩碗,一會直接在隔壁睡就行。

陸修遠道過謝,也冇客氣,過去又噸噸噸喝了兩大碗,這下他身子徹底暖和起來。

想到屋內昏迷不醒的時雲琛,他暫時也冇辦法去鎮上給家裡人報信

最後決定還是算了,等明早對方醒來再說。

此時已經是夜裡亥時,外麵街道上還是鑼鼓聲聲,徹夜狂歡。

陸修遠經過長時間的折騰也累了,他打了個哈欠,回到房間。

伸手試探了下時雲琛身上的溫度,終於不是之前冷冰冰的了,鬆了口氣,把人往裡麵推了推,自己也擠上了床。

夜裡不知什麼時辰,陸修遠半睡半醒中感受到身邊就跟炭烤的一半,他迷迷糊糊摸了摸對方額頭,入手一片滾燙。

找到提前準備好的毛巾,沾了常溫水,幫對方全身四肢擦了個遍。

就這麼一直忙碌,持續到卯時,對方身上的溫度才終於降下去。

陸修遠一夜未眠,等摸到對方體溫恢複正常後,直接昏睡過去。

次日清晨,外麵爆竹聲聲響起,床上的人也漸漸甦醒。

陸修遠睡夢中感覺身邊的人動了,條件反射的撐起手臂,想查探一番,就跟對方驚疑不定的眼神對個正著。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受孕痣在胸口。

非常感謝夜未央x2、一塊大腹肌x1、念念。x5的營養液,還有你的小可愛、大腦瓜子的地雷包養!愛你們!啾咪!

ps打樹花介紹源自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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