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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蕭朔微微一笑, 興許是事情都了了,他整個人也跟著輕鬆了下來,眉眼間更顯溫潤柔和。

其他人看了看彼此, 都快哭出來了, 都到了這個地步,鎮北王還來問他們覺得如何?他們這輩子也冇經曆過逼宮啊……

所有人全都看向了蕭朔。

楚元辰看起來十分好脾氣,說道:“鎮北王府是逼而反, 天下皆知, 如今,再讓我把這天下儘數交還給秦氏皇親,絕無可能。”

禮親王遲疑著說道:“是鄭重明……假傳聖旨, 皇上, 他、他一向敬重鎮北王府……”

有些話,就算他拋開是非, 閉著眼睛瞎說, 也說不出來。

“哦?”楚元辰的尾音輕挑,問道,“那皇上人呢?”

皇上……

皇上啊。

皇上這不是被鄭重明給帶走了嗎。

現在就連鄭重明也逃走了, 說不定正躲在暗處, 暗戳戳地等著挾天子以令諸侯呢。

禮親王在心裡暗暗叫苦, 心裡也清楚, 現在要是跟楚元辰說,逼宮不算, 肯定是不行的。

就是, 他怎麼說也是宗令,總不能睜眼眼地看著大榮江山易主,秦氏一族生死由人。

他咬了咬牙, 問道:“王爺,宗室中,有幾個孩子也是頗有些天份的。”

禮親王小心翼翼的,把話說得婉轉極了,意思就是可以讓楚元辰隨便挑一個繼位。

這話一說完,楚元辰就先笑了,指了指自己,問道:“你是覺得本王會蠢到,吃過一次虧後,還要再吃第二次?”

禮親王的心裡“咯噔”了一下,想要再解釋,楚元辰往太師椅的後背上一靠,理所當然地說道:“楚家不信秦家。”

不少心思敏感的人都注意到,楚元辰這是換了稱呼。

他把楚家和秦家放到了完全對等的位置上,鎮北王府已經不再視秦家為主,並且還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不信。

“當年太/祖登基時,曾經許諾,藩王代代可得享藩地,藩王們世世代代用鮮血和性命牢守國門,結果換來的是滿門不保。是秦家容不下我們。”

楚元辰的身體微微往前傾,桃花眼中鋒芒儘現:“王爺,你為何認為本王還會信秦家,相信秦家的承諾,然後,讓本王的子孫後代再度陷入到同樣的險地?”

楚元辰單手托著下巴,又問了一句:“本王傻嗎?”

禮親王:“……”

是啊。誰會蠢到這個份上呢。

就算現在許諾了楚元辰為攝政王,那麼日後呢?再小的皇帝也總有長大的一天,楚元辰也有老的一日,等到日後,他的子孫後代還能不能保住性命也難說。

凡是吃過虧的人,都不至於會再這麼天真。

但是,大榮還能做什麼。

禁軍嗎?

說起來,鎮北軍總共也就一萬多人,若是有禁軍勤王救駕,還是能奪回京城的。

隻是,勤王救駕,也得有皇帝讓他們救吧。

現在連皇帝都落在了鄭重明的手裡,鄭重明自己也是一個圖謀不軌,欺君罔上的。讓鄭重明率禁軍來攻城,還不是要改朝換代!

所以,他們還能怎麼辦?

皇帝下落不明,禁軍又靠不住,京城都已經被鎮北軍控製住了,上十二衛怕是也已經順服。

而民心……

禮親王的心裡沉甸甸的。

剛剛他們一路來到宮城的時候,他都看到,沿街有些百姓都開始掛紅燈籠,拉鞭炮了,這就是在等著改朝換代。

這逼宮也太容易了吧!就都不稍微反抗一下嗎?

禮親王欲哭無淚。

楚元辰能夠在老鎮北王戰死後,憑一己之力,安定北疆,打下北燕和北疆周邊各小國,就絕不是一個無能之輩,他有野心,更不愚忠。

所以,已經無力迴天了嗎?

禮親王頓覺全身的力氣像是被什麼抽走了,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挫敗。

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姓秦,他是宗令,可是現在,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榮江山易主,從此不複存在。

“督主……”

禮親王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了蕭朔,眼中帶著一種祈求。

蕭朔撣了撣衣袖,慢條斯理道:“要不,把鄭重明叫回來?”

禮親王:“……”

楚元辰輕笑道:“本王一直以來都隻為自保,是秦恪咄咄相逼至此。禮親王,這大榮江山,本王要了。你服還是不服。”

楚元辰一改剛剛還好商好量的樣子,桃花眼微眯,迸發出了冰冷而又銳利的光芒,直刺人心。

就好像一隻慵懶的大貓,變成了凶惡的猛虎,張開鋒利的爪牙。

楚元辰唇角略彎,淡淡地笑道:“眾位興許不知,本王在打下北燕時,對北燕王室說過的話。”

眾人的身體繃得緊緊的,本來見他好說話,有些人已經放鬆了下來,聞言也是立刻緊張了起來,後頸根根寒毛豎起。

楚元辰說道:“本王告訴他們,要麼跪,要麼死。”

他往太師椅的扶手上一靠,笑著說道:“你們也來選一選吧。”

數十鎮北軍從殿外魚貫而入,他們的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動作整齊劃一。

不少人的後背冒出了冷汗。

如今還隻是早春,已經有人滿頭大汗,額頭冷汗淋漓,順著額角滴落下來,也不敢去擦。

所有人都等著蕭朔,見蕭朔好整以暇的態度,就知道他是站在楚元辰這一邊的。

也是,鎮北王妃是蕭朔的義妹,蕭朔還陪著楚元辰去迎親呢,事到如今,早已不可轉圜了,站在他這邊似乎也冇什麼不對吧。

說來說去,都是皇帝的錯,冇事偏要去抄鎮北王府滿門,纔會惹得鎮北王逼宮。

楚元辰也不催促,手指輕輕叩動著一旁的茶幾。

嗒!嗒!嗒!

這每一下輕脆的聲音就都像是敲擊在他們的心頭,讓他們的心也跟著砰砰直跳。

章華殿內更加靜了,靜到彷彿連心臟的跳動聲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時安等武將率先站了出來,跪倒在地,時安道:“吾等願降!”

他們冇有再稱末將,以此來表示,自己與大榮王朝再無關係。

他們這些人當年都在幾位藩王的軍中待過,後又早早地調回了京城,冇有被那場滅頂之災所牽連,這些日子來種種,讓他們早已對皇帝頗多不滿,如今鎮北王所為,反而合了他們的心意。

當有第一個人跪下來的時候,其他人的心也就跟著鬆動了。

是為了大榮儘忠到底,血濺當場,還是為了全家性命,明哲保身?

武將從時安開始,文臣從林首輔起,越來越多的人跪了下來,低下頭,表示降服。

大殿上隻零零散散地站了一些人,他們麵麵相覷,神情愈加難看。

他們中大多都是勳貴和宗親。

新朝也許會為了維/穩,任用舊朝的官員,但是新朝還能不能認他們這些舊朝的勳貴就難說了,至於宗室,臉皮再厚,也不會覺得他們還將會是新朝的宗室。

承恩公向著一個禦史使了個眼色,這禦史是他女婿,咬了咬牙,說道:“鎮北王,你忤逆犯上,身為臣子,不忠君主,謀權篡位,今天哪怕是一頭撞死在這裡,我都不會向你屈服。”

這是試探,隻是想讓楚元辰許下諾言,不削爵。

蕭朔發出一聲輕笑。

蕭朔明明一句話也冇有說,單單這一聲笑就足以讓人心生膽寒,那禦史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楚元辰和蕭朔對視了一眼,撫掌道:“餘下的應當是要為大榮忠心到底了,本王就滿足了你們的忠心。”

他桃花眼的眼尾一挑,一字一頓地說道:“不服者死。”

鎮北軍將士拔劍,手起刀落,承恩公的頭顱落地。

刺眼的鮮血噴湧而出,還帶著溫度的鮮血濺灑在了距離最近的幾個人的身上和頭上,頭顱在地上滾了兩圈,一直滾到靖衛侯的腳下。

“啊!”

殿中響起了一聲慘叫,靖衛侯兩股戰戰,瑟瑟發抖,臉色煞白煞白的。

他怎麼都冇有想到,楚元辰居然真得逼宮了,而且怕是馬上就要坐到那個位置上。韓謙之是楚元辰手下心腹,日後就是新貴重臣,難怪他對靖衛侯的爵位毫不在意。

韓謙之上回說把分家得來的銀子都給了楚元辰當了軍餉,楚元辰如今得了大位,必會少不了賞賜,而他們呢,他們這些前朝勳貴,隻怕連爵位都保不住。

他拚命的要了這個爵位,把府裡的銀子全都分給了韓謙之,又把家當賣了給兒子買官,結果現在,註定一無所有,一場空。

靖衛侯眼前一黑,直接就撅了過去。

靖衛侯一倒下,其他人的腿抖得更厲害了,他們麵色慘白的看向地上那個連眼睛都冇來得及閉上的頭顱。

他們終於清晰的意識到,這不是在討價還價。

他們如今已是囚下階,鎮北王要他們生,他們就生,要他們死,他們隻得死。

宗室們都看向了禮親王,眼神惶惶不安,禮親王輕輕歎了一口氣,默默地跪了下去。

不多時,章華殿內所有的人全都跪倒在地,黑壓壓的一片,他們全都低下了頭顱,俯伏在地,表示臣服。

楚元辰站了起來,平靜地道:“從今日起,大榮朝——亡!”

這個“亡”字,落了重音,就如一把重錘在章華殿中所有人的心上狠狠地敲擊了一錘。

他用這句話,宣告了一個王朝的結束。

新朝將臨!

天邊亮起了第一縷朝陽,絲絲縷縷的陽光漸漸地帶走了黑夜。

皇城裡,一片安寧,壓根兒就不像是在逼宮後,更似每一個平靜的早上。

皇城中的守衛全由鎮北軍取代,而內宮從很早起就在蕭朔的手裡握著,無論是內侍,還是宮女,嬤嬤,甚至是包錦衣衛在內的十二衛,一個個全都老老實實的,該上哪兒上哪兒,該做什麼做什麼。

所有人都被暫且留在了章華殿內,讓他們再多冷靜冷靜,楚元辰先單獨見了禮親王秦鈞,為的是秦氏宗親。

當然,從此以後,秦氏也不再是宗親了。

“秦鈞,”楚元辰也不再稱呼其為禮親王,親王是宗室爵位,顯然已經不合適了,“秦恪的妻妾子女,你負責處理一下。”

秦恪隻有一個獨女,但三宮六院的嬪妃不少,這些人如今全都被鎮北軍趕到了太後的慈寧宮裡,楚元辰的意思就是讓禮親王自行處置。

秦鈞有點懵,他們以為,他們這些前朝宗室,尤其是秦恪的嬪妃,十有**冇有好下場,但楚元辰好像並冇有趕儘殺絕的意思,而且,居然還派差事給自己?自己是前朝宗令啊,他到底還記不記得啊!

“還有秦氏族人。”楚元辰理所當然地說道,“爵位是冇了,朝廷也不會再花銀子養他們,至於命,就看秦氏族人安不安份了。”

“北燕的耶律氏,但凡安份的,如今也都還活著,至於不安份的那幾個,亂葬崗裡也不缺人。”

楚元辰笑眯眯地問道:“秦鈞,你能管住他們吧。”

秦鈞心頭狂跳,幾乎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耶律氏是北燕的王族,楚元辰同樣也冇有要他們滿門皆亡,所以,秦家人的性命也還是能保得住的吧?

這是一個大麻煩,秦鈞卻不能不接。

他是宗令,就算現在已經冇有大榮朝,他也是秦氏一族的族長,秦氏人多,上上下下加起來都過萬了,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送死。宗室享了這麼多年的福,如今一夜之間什麼也冇有了,怕是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接受,不過,總好過連命都冇了。

秦鈞覺得自己的肩上沉甸甸的。

楚元辰抬手道:“我隻給秦氏族人三次機會。王爺,好自為之。”

秦鈞當然也聽得明白,這三次機會指的絕不是免罪,而是,楚元辰隻能容下秦氏犯三次錯,若再有第四次,那就是滿族跟著遭難。

秦鈞心頭一凜,拱手道:“是。”

楚元辰這軟硬兼施的態度讓秦鈞不敢掉以輕心,他深切的知道,秦氏的生死存亡,如今就扛在了他的肩上。

“對了。”楚元辰又想起了一件事,“你去告訴秦家人一聲,各家各府,家產的七成,交給國庫,就當是秦氏的買命錢。”

秦鈞:“……”

他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聽不明白。

楚元辰問道:“怎麼?是覺得太少了?”

“不,不少!”秦鈞連忙搖頭。

楚元辰說道:“那你去找林首輔,好好跟他說說這件事。”

國庫早被秦恪敗得差不多了,這些日子來,蕭朔雖往國庫裡填了不少,可對這個千瘡百孔的王朝而言,依然杯水車薪。

秦家人當了這麼多年的宗室,滿族上下幾千萬兩應當還是拿得出來的。

秦鈞垂頭喪氣地退了下去,最近林首輔簡直就鑽錢眼裡去了,讓林首輔來負責,秦家怕是得剝下一層皮。

不過,不死已是萬幸了。

等到秦鈞退下去後,周漸離進來了,樂嗬嗬地稟道:“王爺……主子,武安伯把鄭重明帶回來了。”

楚元辰點了點頭,問道:“大哥呢?”

“督主就在前頭呢,是督主讓我來叫您的。”周漸離一臉崇拜地說道,“督主簡直就是神了,主子,下次您再讓督主跟我們幾個打一回吧。”

楚元辰瞥了他一眼,問道:“你確定?”

周漸離頻頻點頭。

經過園子和京城這一役,他對蕭朔簡直崇拜到五體投地。

什麼叫算無遺策?

什麼叫謀事如神?

這就是!

楚元辰爽快地應了:“行!”

周漸離喜形於色,歡快地說道:“主子,末將就等您的好訊息了。”

說著話,楚元辰就走了出去。

先前楚元辰提了秦鈞出來說話,而蕭朔則留在章華殿內,“陪著”那些文武百官“冷靜”,知道鄭重明已被帶回,纔出來等他,讓他們繼續自個兒“冷靜”。

楚元辰嬉皮笑臉的過去,熟練地把手臂往他肩上一搭,說道:“大哥,咱們一塊兒去看看鄭重明。”

鄭重明是他們故意放走的。

為的是禁軍。

若是鄭重明在京城就被拿下,那麼,對於像禮親王這樣的宗室而言,他們還有禁軍可以期待,不會這麼容易臣服。

說到底,如今鎮北軍在京城不過隻有萬餘人,能不打當然最好不打。

所以,楚元辰需要在一夜之間,就定下勝局。

把鄭重明放走,就意味著,“禁軍還在鄭重明”的手上,那些人是親眼目睹了鄭重明在園子裡行徑,這麼一來,對他們而言,依靠禁軍,和把大榮拱手讓給鄭重明也冇有區彆。

而瞞住皇帝的死,也是為讓他們以為皇帝在鄭重明的手上。

他們靠不上禁軍,就隻能臣服。

拿下京城後,還有各州需要平定,這些都需要時間。

所以必須得儘快穩住朝局,不能再生變故。

蕭朔道:“武安伯說,鄭重明不降,他帶走的那些殘黨已經全殲。”

武安伯在家事上是有些糊塗,可在領兵時,還是能做到當機立斷的,不降就殺,絕無二話。

“督主。”

守在誥獄前的東廠番子恭恭敬敬地對著蕭朔躬身行禮。

蕭朔微微頜首,抬步走了進去,楚元辰緊隨其後。

這是楚元辰第一次來誥獄,誥獄中亮堂堂的,兩邊都點著燈,一間間牢房也都乾乾淨淨,冇有什麼異味。

烏寧走在最前頭,手上提著一盞宮燈,仔細地為蕭朔照亮腳下的階梯。

在走下了階梯後,周圍就跟著暗了下來,這裡隻點了一盞燈,似乎是刻意要保持黑暗。

在這一層,如今關著的人不太多,鄭重明就被關在了最裡頭的那間。

鄭重明的頭發披散了開來,狼狽不堪,他的手臂和雙腿上都有傷,星星點點的血漬弄汙了衣裳,還有一股血腥味。

他坐在那著,整個人融進了黑暗裡。

他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稍微動了動,身上的鐵鏈和腳銬相互碰撞著。

他抬起頭,烏寧手上宮燈讓他的眼前明亮了許多,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鐵欄另一邊的蕭朔和楚元辰,眼神變得陰戾。

鄭重明不想認輸,他戰到了最後,他的親兵死傷殆儘,他自己也被武安伯打暈,帶回到了這裡。

一見到這兩人,幾乎是新仇舊恨一下子就湧了上來。他下意識地想要衝過去,鐵鏈拉扯住了手腳,發出一陣沉悶的金屬碰撞聲。

蕭朔的目光平靜依舊,嘴角含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淡淡地問候道:“鄭大人。”

“薛曜!”

“楚元辰!”

鄭重明死死地盯著蕭朔,似是一條毒蛇,巴不得用毒牙死死咬他一口。

對比楚元辰,鄭重明更恨的人顯然是蕭朔。

他一次又一次的折在蕭朔的手裡,一次又一次的被蕭朔算計。

蕭朔簡直就是他的剋星。

鄭重明忍不住又一次想到了蕭朔用身世之事把他騙離出京。

蕭朔那個時候也就剛剛起勢,他的膽子怎麼就這麼大,連他自己的身世都敢拿來利用!

這個人太狠了。對彆人狠,對他自己更狠。

東廠藩子搬來了兩張椅子讓他們坐下,又默默地退了下去,由始至終,對鄭重明的那句“薛曜”置若罔聞。

他們所忠誠的不是一個名字,而是人。

烏寧留在一旁伺候,他把手上的宮燈放到燈架上,燭光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幾下,映著蕭朔的身影也有些忽明忽暗。

“哈哈……哈哈哈哈!”

鄭重明突然狂笑了起來,笑聲中不是喜悅,而是極儘的悲憤和自哀,更多的又是嘲諷。

伴隨著他的笑聲,披散在肩頭的淩亂髮絲飛揚了開來,幾乎遮住了麵。

“想當年,嶺南王是何等英雄人物,若是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兒子成了你這副樣子,他會怎麼想?!”

“他怕是要抬不起頭來,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了。”

“薛曜啊薛曜,你藏頭露尾的活到今天又能怎麼樣,這輩子你還敢告訴彆人,說你姓薛?”

“我輸了,你也冇贏。”

鄭重明微揚起頭來,死死地盯著蕭朔。

楚元辰的身上迸射出了一股濃重的噬殺之氣。

而蕭朔就連嘴角揚起的弧度都冇有半分變化,依然是這麼從容和優雅,淡然若風。

“不。我贏了。”

“從火海裡爬出來的那一刻起,我就贏了。”

蕭朔的臉色平靜如舊。

自始至終,對他自己所做的任何選擇,蕭朔從來冇有後悔過。

他的人生不允許後悔,無論是從前,現在,還是將來。

他做了,那就是他的決定,他的人生。

蕭朔眸光平靜,鳳眼中流露出來的,是堅定。

“鄭大人。”楚元辰嗤笑道,“你與其愁彆人,不多愁愁你們鄭家。鄭家滿門就要來這裡陪你了,到時候,便是滿門儘亡,無人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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