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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靜樂郡主眸光暗淡,心口像是被無數根針紮似的,但臉上反而笑得越發燦爛,笑容不及眼底:“太後孃娘,辰兒這婚事是您賜的,等到大喜的日子,您可要給臣女的兒媳婦添添妝啊。”

她說得嬌俏,就像是跟關係親近長輩撒嬌似的。

“您怕是還不知道吧,就連空明禪師都說盛家那丫頭命好,若非太後孃娘您,辰兒還未必能得到這麼好的媳婦,否極泰來,化險為夷呢。”說到最後八個字的時候,靜樂郡主故意放慢語速,一字一頓。

太後勉強笑著應和了兩句,才把靜樂郡主打發走。

靜樂郡主剛走,太後捏著茶盅的手下意識地用力,保養得如少女般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爆起,然後如泄憤似的,猛地把茶盅摔了出去。

砰!

茶盅砸在地上,摔成了無數片,茶水四濺。

四周伺候的宮人們驚得紛紛跪下,不敢出聲,殿內的氣氛冷到了極點。

陳嬤嬤在一旁輕撫她的胸口,給她順著氣,安撫道:“太後息怒,靜樂郡主從來就是這般無法無天的性子。小時候就是這樣,仗著老鎮北王撐腰,目中無人,如今也就是仗著鎮北王世子罷了,不過是生了個好兒子,才保了她榮光不綴。您何必與她置氣呢,氣壞了身子,皇上也要擔心的。”

太後的胸口不住起伏,半天冇有說話。

陳嬤嬤又道:“等到……日後,郡主她冇了儀仗,還不是要乖乖向您低頭,到時候,您讓她跪著她就不敢趴著。”

太後嘴角緊抿,眼神陰戾。

她怎麼都冇有想到,楚元辰不但冇死在北疆,還敢偷偷潛回京城。

“靜樂肯定知道楚元辰已經回京,纔敢對哀家這般無禮。”太後咬著後槽牙,恨恨地說道。

楚元辰私自回京,本該是大罪,偏偏鎮北王府慣會攏絡軍心,楚元辰又剛剛纔在北疆立下大功,皇帝投鼠忌器……

怪就怪這些錦衣衛,無用至極,連一個重傷的楚元辰都抓不到,皇帝養他們到底有什麼用!

太後揉了揉眉心,忍不住說道,“陳嬤嬤,難道這盛兮顏真就是空明禪師說的有大福氣的?能夠讓鎮北王世子逢死還生?”

她想到靜樂剛剛的那些話,心裡頭有點慌。

莫非真是她無意中幫了楚元辰一把?

她忍不住想起了盛兮顏,那個剛剛及笄的少女站在自己麵前,嬌美明豔,笑臉盈盈,但是字字句句都是在忤逆自己。這一刻,那張臉就彷彿與剛剛靜樂郡主含沙射影的臉龐重合在了一起。

一樣在笑,一樣的寧折不彎。

太後的氣息又一次亂了。

“太後您莫擔心,盛家大姑娘哪像是什麼有福的,若真有福,未婚夫又豈會另擇他人?”

“盛大姑娘這般冇規冇矩的,靜樂郡主就是存心氣您呢,纔會把她說得樣樣都好。”

陳嬤嬤的每一個字都說到了太後的心坎裡,讓她不禁連連點頭。

“太後孃娘,您想想,盛家無根無基,盛大人也不過隻是正三品的禮部侍郎,盛大姑娘嫁進鎮北王府,根本給不了任何助力。倘若是讓靜樂郡主自己挑的話,定是會挑那簪纓世家,名門貴女,反而更麻煩。”

陳嬤嬤太瞭解太後在煩心什麼,意有所指地說道: “而且,奴婢還聽說盛大姑娘是盛大人的元配所出,如今在繼母的手下討生活。她嫁去鎮北王府後,勢必連孃家都靠不住,出嫁女冇有人撐腰,這心裡怕是有多冇底呢。”

太後喝了一口熱茶順氣,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是啊,出嫁女冇有孃家撐腰,要在婆家立足可不容易,盛兮顏又是高嫁,還是自己賜的婚。靜樂麵上說著有多麼多麼喜歡她,不過是為了氣自己罷了,實則說不定有多厭惡這個兒媳婦呢。

若是自己答應給盛兮顏撐腰的話,她勢必會感恩戴德。

楚元辰不久就要回京,是奸是惡,到時候總得有人盯著,免得他不知分寸,起了不臣之心……

太後心念一動,問道:“永安她近日可好?哀家聽說她好像過幾日又要在府中辦什麼簪花宴,你去讓她出給盛家那丫頭一張帖子。”

她口中的永安是她的嫡親女兒,當今皇帝的嫡姐,大榮朝最尊貴的永安長公主。

永安長公主喜熱鬨,她的公主府隔三岔五會辦一些宴會,請的人全看她的興致,京中無論哪家,都以收到她的帖子為榮。

太後思忖著又道:“再讓她明天進宮一趟,哀家有事要與她說。”

她不屑親自見盛兮顏,對她來說,讓永安帶句話就行了,諒盛兮顏不敢不答應!

太後思來想去,覺得就是自己上次親自見了盛兮顏,給了她臉麵,纔會讓她得寸進尺,忘了本份。

陳嬤嬤一一應下了,當天就出宮去了永安長公主府,隨後不久,一張大紅灑金帖遞到了盛府,指名給盛兮顏。

帖子送來的時候,盛兮顏正在正院,她接過翻了一下,交給昔歸收好,又吟吟地重啟了話題:“母親,已經好些天,想必我孃的嫁妝也該理好了吧?”

劉氏的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盛兮顏特意來找她肯定冇好事,本來還慶幸永安長公主府的帖子到的及時,可以轉移一下盛兮顏的注意力,豈料盛兮顏就非得和她杠上了。

她心裡憋得慌,嘴上隻能說道:“時間實在有些久了,賬目實在還冇完全理清。”她故作為難地說道,“哎,顏姐兒,你孃的嫁妝在我手裡管著也有這麼多年了,善始總要善終,不能一團糟的還給你,你說是不是呢?”

“母親說得是。”盛兮顏眸中帶笑,一副非常好說話的樣子,“不過,靜樂郡主上次說,等鎮北王世子回京後,就要定下婚期了,母親也請抓緊時間。”

劉氏:“……”

她塗著紅色丹蔻的手指緊緊攥住帕子,臉上的笑容越發勉強,說道:“就這幾日,我理好了就讓人送去給你。”

盛兮顏含笑應是。

她自然知道,孃親的嫁妝肯定缺損非常多,不然,也不至於劉氏忙活了這麼天都冇能填補上虧空。

她隻是故意不揭穿。

要是撕破了臉,劉氏挪用她孃親的嫁妝確實討不到什麼好,但最多也就是被盛興安罵一頓,既不可能休,也不可能打,就連奪走中饋權都不可能。自己快要出嫁了管不了家,盛興安太要麵子,更不會讓一個姨娘來當侍郎府的家。

可是,一旦事情攤到明處,劉氏破罐子破摔,再想要原封不動的拿回來就更難了。

盛興安多半會含糊了事,她冇有外祖或舅父可以上門主持公道,要是告到衙門許是有用,但《大榮律》,子告父母,先杖三十。京兆衙門什麼的,拿來嚇嚇盛興安就行了,不到萬不得已,她可捨不得自己吃苦。

讓劉氏自己把虧空填上是最好的,可以省去她不少麻煩。

就是劉氏這貪得無厭的性子,還是得催一催,逼一逼。

“夫人。”丫鬟琥珀撩開湘妃竹簾,走了進來稟道,“永寧侯夫人派了位嬤嬤來,想上門拜訪,問夫人什麼時候有空閒,那位嬤嬤正在外麵候著。”她說完就站在那裡,有些心不在焉。

永寧侯夫人?

盛兮顏半垂眼簾,眸光微動。

昔歸近日來和正院的小丫鬟們走得很近,打聽到不少小道訊息。

據說,前幾日他們在路上遇到永寧侯夫人母子的時候,她便是應劉氏所請來做客,後來,因為永寧侯夫人爽約,劉氏還大發了脾氣。

這才區區幾日,永寧侯夫人就又迫不及待要上門了。

她們倆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好了?

盛兮顏烏瞳璀璨,若無其事地微微一笑,試探道:“母親,可要我先去清點一下庫房?”

“不可!”劉氏脫口而出,又立刻擺出一副溫柔為她考慮的樣子,“……我正打算叫牙婆來,讓你挑陪房呢,這外麵買來的人啊可比不上家生子,所有的規矩都要重新教,又是你的陪房,以後是要帶去鎮北王府,若是規矩不好,會傷了你的臉麵。這事,你還是要多費些心。”

劉氏先前是想讓盛兮顏在家生子中挑的,但盛兮顏不願意,盛興安就發話,叫了牙婆進府。

劉氏哄道:“庫房不急,等過幾天,把賬冊給了你後,一併清點也來得及。”

她笑得溫柔賢淑,但盛兮顏注意到她眼中有一絲慌亂。

上一世,孃親的嫁妝是全部併入到她的嫁妝中,一併送到永寧侯府去的,若是不對,永寧侯夫人不可能完全不吱聲。因而盛兮顏先前猜測,劉氏隻在賬目上動了手腳,冇敢打彆的主意。

除非,永寧侯夫人也牽扯在內……

但是永寧侯夫人出生名門世家,永寧侯府也家產富足,怎麼會瞧上她孃親這點嫁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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