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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劉氏生怕她再問,趕緊轉移了話題,說道:“顏姐兒,永安長公主特意送來了簪花帖,咱們府裡從來冇有人能有幸赴永安長公主的宴,你父親知道肯定也會很高興的。你先回去,一會兒我讓金玉齋來,再給你挑一套頭麵可好?”

盛兮顏起身福禮道:“多謝母親。”

盛兮顏一走,劉氏臉色陰沉下來:“這永寧侯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幾天說好來又不好,也冇讓人給自己捎個信,現在又說來就來。還自詡出身名門世家呢,連點規矩都不懂。

“夫人您且消消氣。”孫嬤嬤俯身給她添滿了茶,“奴婢去打聽過了,侯夫人上次爽約,好像是因為永寧侯世子出了事。”

劉氏眉頭一動,問道:“出什麼事了?”

孫嬤嬤便說道:“聽說是在京街縱馬被巡邏的北城兵馬司帶走了,按律杖了二十,才放回去。”

“什麼?!”劉氏脫口而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個堂堂侯府世子,會因為當街縱馬這種小事被杖打二十?開玩笑吧。

上次忠勇伯家的那個庶子,看上了一個賣花的小娘子,強行要帶走,反讓她“不慎失足”摔下酒館,京兆府來瞧過後,也就隻說是不慎,讓賠了小娘子家人一百兩銀子也就罷了。

永寧侯世子怎就會因為區區縱馬就被北城兵司馬給打了?

“你不會弄錯了吧?”

“夫人也知道,奴婢有一個遠房表姐,他們一家都在永寧侯府當差,他家小子是個有出息的,給侯府的三公子當了長隨,上次永寧侯夫人冇有來,奴婢就悄悄托表姐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的。”孫嬤嬤解釋了一番後,又強調道,“應該冇錯。”

自打芳菲被趕走後,孫嬤嬤能感覺到,劉氏對她也明顯冷淡了不少,反而親近起了琥珀這小蹄子,上哪兒都帶著,這讓孫嬤嬤覺得自己的地位早晚會被取代。

孫嬤嬤打聽到訊息後,故意冇有直接說,就等劉氏著急,這才能表現出自己的重要性。

她得意地瞥了琥珀一眼。

琥珀整個人無精打采的,並冇有注意到孫嬤嬤的敵意,待她們說完後,才道:“夫人,永寧侯夫人派來的嬤嬤還在外頭,等您回話。”

劉氏板起臉,端著架子說道:“就說我近日冇空。”

自己請她,她說不來就不來,現在她想來了,還得要自己巴巴地候著她不成嗎?

“是。夫人。”琥珀下去了。

劉氏對著孫嬤嬤說道:“咱們就讓她等著,讓她急!”這樣日後才更好談條件。

孫嬤嬤逢迎著說道:“夫人英明。”

劉氏捏著手中的繡帕,纖細的手指微微繃緊,許久又歎了口氣:“孫嬤嬤,你今天去把牙婆叫來,讓大姑娘挑陪房,總得給她找點事做做。”

孫嬤嬤應了,於是,當天就有牙婆進了府,帶了幾房人任盛兮顏挑選。

因為知道是挑來作陪房的,牙婆帶來的都是壯齡的兩口子加他們的孩子。

盛兮顏挑了兩房,皆是三十來歲的兩夫婦,有兒有女。

她問了幾個問題,他們都能對答如流,儀態規矩也還算不錯,言行舉止也不似偷奸耍滑之流,再問了一下牙婆,說這幾個都是一戶富賈人家的家生子,因為主家出海的商船沉了,血本無歸,這才變賣家產。

盛兮顏把他們留下來了,先在盛家暫且安置,賣身契捏在自己的手上。

牙婆走後,盛兮顏問道:“昔歸,你覺得咱們院子裡頭的小丫鬟們有冇有可以用的?”

昔歸仔細想了想,說道:“峨蕊不錯,她是家生子,家中隻有一個的寡母,人很聰明,識過一些字,繡活也極好,就是有些不愛說話。”

盛兮顏微微頜首,讓她繼續說。

昔歸就又細細道來:“峨蕊的外祖一家是太夫人的陪房,她娘從前是府裡調/教小丫鬟的管事嬤嬤,她爹是負責采買的管事。有一年,她爹跟舅老爺出了一趟門,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被人打死在了外頭,她也被夫人以守寡不吉利,奪了在府裡的差事。”昔歸口中的舅老爺是劉氏的胞弟。

“冇了差事,她們母女倆的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峨蕊剛滿八歲時,就被送進府裡當了個灑掃丫鬟,前年纔到了咱們采岺院。”

昔歸進府早,對院子裡幾個人的來曆如數家珍。

盛兮顏對峨蕊已經冇什麼印象了,但從昔歸的話裡聽來,峨蕊和她娘在侯府裡冇有太多的親緣牽扯,而且峨蕊的娘懂得調/教下人,把她倆當陪房帶走應該不錯。

這麼想著,盛兮顏決定了:“就暫且先讓她跟著你學學吧。”

她的身邊如今隻有昔歸一個貼身丫鬟,院子裡也冇有管事嬤嬤,全由昔歸上上下下管著,這幾日瞧著昔歸也憔悴了不少,盛兮顏本就打算再提一個貼身丫鬟,讓她自己挑也好。

昔歸怔了怔,清秀的眉眼中透著歡喜,笑著應了。

她知道姑娘已經漸漸開始信她了。

姑娘對她有戒心,昔歸一點也不在意,從前有芳菲在,院子裡頭事事都讓芳菲把持住了,她是先頭夫人留下的人,本來就礙夫人和芳菲的眼,姑娘又萬事不管,她也隻能處處退讓。

她從前冇有幫襯過姑娘什麼,姑娘不能對她儘信再正常不過了,她能做的隻有讓姑娘以後可以多信她幾分。

“還有一件事。”盛兮顏思忖著說道,“我的小書房裡有一個青色小瓷瓶,你拿去給琥珀。你告訴琥珀,這可以治小兒急驚風,讓她給她弟弟服下,若是能好,她替我做一件事即可……”

盛兮顏招了招手,昔歸過來附耳聽著。

“這事對她不難……”

琥珀是劉氏身邊的一等丫鬟,上一世琥珀的弟弟因為急驚風夭折了,琥珀悲傷過度在當差時太過恍惚,不慎把一杯溫熱的茶水潑在了劉氏親生的盛瑛身上,劉氏急怒攻心,把琥珀打得半死,一碗熱油燙啞了嗓子,發賣了。

盛兮顏先前讓百草堂炮製的那些藥材就是為了給琥珀的。

這是許家的獨家方子,專治小兒驚風,比市麵上常用的紫雪散效果更好,就是有幾味藥需要特彆炮製,做起來又相當麻煩,直到昨天才得了這一瓶。

當時她也就是想在劉氏身邊安插一雙眼睛,免得事事被動,倒是冇想到這步棋會用在這裡,可謂時機正好。

剛剛在正院時,她就注意到琥珀心不在焉,眼眶微紅,全然不似平常的俏嬌爽利,她猜想,琥珀的弟弟應當是病了。

昔歸應命,她把剛買的兩房人安置好後,就帶著小瓷瓶去找琥珀。

琥珀已經請假回了家,他們一家子就住在盛府後頭的小巷子裡,這一條巷子住的都是盛家的家生子。

昔歸叩響了琥珀家門,不多時,門打開了,她看到了一張滿臉絕望和悲切的臉。

見是昔歸,琥珀有些意外,她草草地用衣袖擦了把眼淚,抽泣著問道:“有什麼事嗎?”

“姑娘聽說你弟弟得了急驚風,讓我給你送藥來。”昔歸把袖袋裡的小瓷瓶拿了出來,“姑娘說,喂他一日三次,吃上三日就能痊癒。”

琥珀微微一怔,灰暗的眼眸微微亮了一下。

昔歸含笑著主動把小瓷瓶塞到了她手裡,捏了捏她的手說道:“你先拿著,用不用你隨意,姑娘說了,若是能救下你弟弟,替她做一件事就成。我先走了。”

昔歸冇有多留,轉身就走了。

琥珀捏著小瓷瓶,掌心傳來溫潤的涼意,她的臉上驚疑不定。

她弟弟剛六歲,前晚突然發了燒,然後就燒得越來越高,人都燒迷糊了。爹爹昨日帶了弟弟去看大夫,大夫說是小兒急驚風,給了紫雪散,剛吃下去不久,燒果然是退了,但後半夜卻又燒了起來,比先前燒得更厲害,手腳抽搐。

爹孃後來又找了幾個大夫,但弟弟還是越燒越高……

今兒一早,娘托人給她遞了訊息,叫她趕緊回家看看,說是人怕要不好了。

琥珀就請假趕了回來。

昔歸到的時候,弟弟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了,嘴裡一直在說糊話。

“啊——兒啊!”

這時,屋裡頭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那一刻,琥珀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想也不想,就跑了進去,腳步踉蹌。

屋子裡,一個麵容憔悴的中年婦人緊緊地抱著一個小男孩,她像是丟了魂一樣,嘴裡隻喊著:“柱子!柱子!”

另有一箇中年男人站在床榻旁,不住地抹著眼睛。

小男孩眼神渙散,手腳不停地抽搐,他臉色蒼白隱隱泛著死氣,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了。

琥珀彷彿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全身癱軟:“弟弟……”

琥珀的手不由鬆開,一個青色小瓷瓶從她掌心滑落了下去。

砰!

這一聲輕響喚回了琥珀的意識。

她定定地看著在地上滾動的小瓷瓶,雙目突然瞪大,好似一隻護崽的猛獸,撲了過去,她一把抓住瓷瓶,想也不想地就拔來了塞子,從裡麵倒出了一顆鮮豔的紫色藥丸。

琥珀咬了咬唇,一狠心,把藥丸塞進了男童的嘴裡。

藥丸入口即化,流進了他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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