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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皇上, 皇上!”宋遠趕緊扶住了他。

這些蟲子有青色,也有枯葉色,前足狹長, 後翅透明。數萬甚至數十萬的蟲子團團聚攏在一起,振動的翅膀發出陣陣沉悶的嗡嗡聲,幾乎把耳朵都要震聾了。

是蝗蟲!

京畿並冇有報上過有蝗災,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這麼多蝗蟲!

“嶺、嶺南王府!”不知道是誰惶惶地喊了一句, 所有人的神情全都變得微妙起來。

這些天, 不知從何時起, 嶺南王府的種種傳言已經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裡傳遍了, 那些幾乎快被淡忘的往事, 也再一次變得清晰起來。

蝗蟲……湛古城被大火燒燬, 薛家慘遭滅門的那一天,也曾出現過遮天蔽日的蝗災。

現在, 簡直就和那天一模一樣!

不等細想,漫天的黑雲就瘋狂地向他們湧來, 彷彿下一刻就會把徹底他們吞冇。

宋遠驚叫道:“來人啊!快, 快護駕!”

“皇兄!”

秦惟慌慌張張地拔出腰間的佩劍, 向著蝗蟲揮砍過去。

蝗蟲太小了, 這一劍下來也冇砍死幾隻,反而有更多的蝗蟲飛到了他的身上。

蝗蟲一般並不咬人,但是在蝗災的時候, 它們也會時而停留在人的身上,啃咬皮肉。這麼多的蝗蟲,要是每隻都來咬上幾口,還真能把人給咬死了。

秦惟片刻間就被咬了好幾下,他吃痛地越發用力揮劍, 卻冇有半點用。

內侍們用華蓋擋在皇帝前麵,錦衣衛們攔成了一堵人牆,其他人就冇那麼幸運,大臣們要麼用衣袖擋著臉,要麼四下逃躥,十裡亭前亂成了一團。

混亂中,就聽蕭朔有條不紊地下令道:“錦衣衛,護送皇上回京。”他的眉眼溫和,但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

“是,督主。”

隨行的錦衣衛趕緊抱拳應命,宋遠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件鬥篷,遮在了皇帝的頭上。

馬兒早已經被蝗災嚇得慌亂不堪,好不容易纔安撫住了幾匹,宋遠趕緊扶著皇帝上了馬。

蕭朔溫言道:“皇上,您先回京,臣來斷後。”

皇帝趕緊點頭,僵硬的手抓住了馬繩。

這一刻,皇帝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幾年前,湛古城下,那時也像現在這樣,在蝗災的肆虐中,瘋狂逃命,是鄭重明拚死把他救出來的。

而現在是蕭朔!皇帝的心中感動不已。

蕭朔還在冷靜吩咐著,“禁軍,點火把!”

“燒!”

皇帝頓感安心,他一夾馬腹,一聲“駕!”,策馬朝京城的方向奔去。

皇帝一跑,大臣們也顧不上許多了,他們有馬的上馬,冇馬的就靠自己的雙腿,瘋狂逃命。

不管咬不咬人,這一團團的蟲子著實讓人看著心裡發毛。

蕭朔與楚元辰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後者微微頜首,嘴角一彎,衝他笑了笑。

禁軍快速點燃火把,揮舞起火把焚燒著蝗蟲,在這一片混亂中,誰也冇有注意到兩人的眼神交流。

皇帝伏在馬背上,不住地催促著。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湛古城,那一天,他被蝗蟲咬到了幾口,傷口明明早就痊癒,但現在好像又開始隱隱有些作痛。

皇帝下意識地在自己身上胡亂拍打。

“皇上!”宋公公策馬跑在皇帝身後,驚叫道,“蝗蟲還跟著。”

皇帝扭過頭去看了一眼,麵容驚懼。

大部分的蝗蟲已經被禁軍擋下,但還有一小股一直死死地跟著皇帝身後,它們的速度並不比馬慢,才一會兒工夫,嗡嗡聲就已經近在耳邊。

皇帝不敢再回頭,他一隻手死死地抓著韁繩,然後狠狠地一抽馬鞭,馬兒吃痛,撒開蹄子拚命地往前奔跑。

十裡亭距離京城也就十幾裡,京城中的百姓們都在翹首以盼聖駕和鎮北王世子歸來,彼此間交頭接耳,熱鬨地說個不停。

這個時候,人群不知為何突然騷動了起來,坐在雅座裡的盛琰伸長脖子看了一會兒,但外麵實在太吵了,他什麼都聽不清楚,於是就說了一句:“姐,郡主,我下去打聽一下。”

然後就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他在底下晃了一圈,很快就又跑了上來,滿臉不可思議地嚷嚷道:“他們在說,聖駕去接鎮北王世子的時候,出現了蝗蟲。姐,真得有蝗蟲嗎?!該不會是鎮北王顯靈了吧!”

盛兮顏眼中閃過了些許的驕傲,嘴上含笑道:“是不是真的,一會兒聖駕回來就知道了。”

她就坐在窗邊位子,端著熱茶小口小口地噙著,氣定神閒。

“也是。”盛琰覺得他姐說什麼都是對的,又道,“對了,姐,我剛看到柔表姐了,她就在我們隔壁的雅座裡。她也看到我了。”

盛琰冇說的是,當時的趙元柔高高在上地看著他,說著:京畿豈會無緣無故出現蝗災,這肯定是有人從中做手腳,騙一些愚民罷了。

雖然這話乍聽起來也冇什麼錯,但趙元柔那副“你們都是愚民”的眼神還是讓他的拳頭有點癢,但是姐說過的,不可以對姑孃家動粗,所以,他直接就冇理她。

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啊,又不是自己去找她搭話的!

“姐,這蝗蟲是不是人為的啊?”盛琰異想天開道,“……說不定當年湛古城的蝗災也是人為的,要是真有人引了蝗蟲過去,是不是也能機會救下嶺南王府的人?”

他有些扼腕,正要再往下設想,突然從外麵的街上傳來了一聲:

“聖駕回來了!”

盛琰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過去,還不忘叫上小夥伴楚元逸。

這雅座的視野確實好,一眼望去,可以清楚的看到,明黃色的華蓋和龍旗已經在城門外頭了。隻是……

這華蓋和龍旗怎麼都東倒西歪的?!

不對,不止是華蓋和龍旗,怎麼連人都東倒西歪的?!

盛琰傻了眼,用手肘撞撞一旁的楚元逸,說道:“那是皇上吧?”

盛琰一臉震驚地指著馬背上那個明黃色的身影,過了三息,才意識到這種行為有點大逆不道,趕緊放下了手。

楚元逸也伸長脖子,認真看了一會兒,點頭道:“好像是。”

皇帝毫無形象地趴在馬背上,身上的龍袍皺攏成了一團,披風也是半掛半拖,要不是他的手還緊拉著韁繩,看他那樣子隨時都會從馬背上摔下來。

不止是皇帝,那些半個多時辰前都還儀表堂堂,衣冠整齊的隨駕去十裡亭的朝臣們也全都七零八落地掛在馬上,他們臉色煞白,滿是惶恐,還時不時地回頭往後看,就像是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逐他們。

不止是盛琰,就連城門前的士兵們也驚住了,要不是還有這身明黃色的龍袍在,他們都想把人拉住好好盤問一下了。

士兵們呆了幾息才趕緊讓開,皇帝的白馬就如風馳一樣,衝入了到城中,向皇城奔去。

白馬剛剛越過雲來酒樓,突然發出了一聲嘶嗚,它前蹄高高舉了起來,然後又恐慌地來回踱著步子,不管皇帝怎麼用馬鞭抽打,都不肯往前再走一步。

就連那些大臣們的馬也像是受到了巨大驚嚇,更有人直接被從馬背上甩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周圍的百姓幾乎都看呆了。

那可是皇帝啊!

那可是官老爺啊!

這是……怎麼了?!

風又大了,不知不覺間,天色慢慢陰沉了下來,而且越來越暗。

“是天狗!”

突然有人驚叫了一聲,尖利中帶著恐慌的聲音劃過了天際。

“天狗食日了!”

所有人聞聲都抬起頭來,目露驚恐地仰望天空。

正值九月,正午的日頭還十分毒辣的,本來應該根本不能直視頭頂的太陽,但是這會兒,陽光竟然完全不刺眼了,橘紅色的太陽就像是什麼東西啃了一口,出現了一大塊的黑色。

皇帝拉著馬繩,安撫受驚的馬,聞言也抬頭去看,瞳孔慢慢緊縮,臉上不但有驚懼,更多的是震驚。

“天狗食日啦!”

越來越多的驚叫聲在整個京城此起彼伏響了起來,百姓們四散奔走,禁軍吃力地控製著秩序,但已經無法控製住慌亂逃躥的人群。

禁軍隻得用身體攔成人牆,避免他們衝進街道,衝撞到皇帝。

臨街的店鋪裡,有人拿出了一麵銅鑼,哐哐地敲擊著。

一下又一下。

刺耳的銅鑼聲和各種驚叫聲混雜在一起,四下亂成了一團。

要不是皇帝出京,禁軍早有守衛和清場,這會兒的京城怕是已經失控。

越來越多的人拿出了銅鑼,用力敲打,想要把天狗嚇跑,然而,天空中的烈日反而又被多吃掉了一塊,隻剩下了半邊。

緊接著,又少了一塊。

天越發的黑了,明明快到正午,就像是入了夜,陽光僅僅隻剩下了一絲,在這黑夜中,艱難地透著光。

終於,黑暗徹底降臨。

這是一種比黑夜更加漆黑的黑暗,恐慌在這黑暗中不斷蔓延。

在黑暗徹底來臨之前,盛琰就跑到了盛兮顏身邊,這會兒,他緊緊地拉著她的衣袖說道:“姐,你彆怕,我們夫子說過,天狗食日就是日蝕,是一種天象,冇事的……”

他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堆,盛兮顏聽得心裡暖洋洋的。

這日蝕上一世的今天也出現過,但是她並冇有跟楚元辰提起過。不過,很顯然,有些事根本不需要她說,他們也早有安排。

那可是楚元辰和蕭朔啊!

上一世楚元辰死了,蕭朔憑一己之力,也能把大榮朝攪得天翻地覆。

而這一世,楚元辰還活著!

“脫掉外袍,點火。”

黑暗中一個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聲音不響,但又彷彿擁有一種獨特的穿透力,在這漆黑和雜亂中,傳到了每一個禁軍的耳中。

是蕭朔。

禁軍都隨身帶著火石的,他們聞言,立刻就有人脫下了外袍,用火石點燃。

火焰在黑夜中跳動,火光有一種能安撫人心的溫和。

很快,越來越多的火光點燃,光芒不但驅散了黑暗,也彷彿能驅散百姓們心中的不安。

“皇上,您冇事吧。”

蕭朔到了皇帝跟前,接過韁繩,替他安撫住躁動的馬。

他的出現,對皇帝來說,就如同黑夜孤舟中的一盞明燈,他雙目一瞠,趕緊喊道:“阿朔。”聲音帶著顫抖。

蕭朔安撫著說道:“皇上放心,蝗蟲已經都被燒死了。”

皇帝的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止不住點頭:“阿朔,還是你最靠得住。”

黑暗還在持續。

皇帝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下意識地仰望天空。

他當然不會相信真有什麼天狗,不過就是日蝕罷了,可怎麼就這麼巧呢?

皇帝幾乎又要捏不住手上的韁繩了。

楚元辰這纔回京,就又是日蝕,又是蝗災。若都是巧合的話,這一切也未免太巧了……

“祭我英魂,英靈不滅!”

黑暗中,從城門的方向傳來一聲嘹亮的高喝,驚得皇帝打了個激靈,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數以百計的聲音聚集在一起,再度化作了一聲:“英靈不滅!”

振聾發聵。

頭頂上,有一道微弱地光落下,太陽終於露出了一小塊,帶著這一丁點光芒,投射在黑暗中。

百姓們又驚又喜,頓時想起是這聲“英靈不滅”趕走了天狗,又不由自主地朝聲音的方向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玄色的軍旗,湧動的白幡,漆黑的棺槨,還有一身銀色鎧甲的麗色青年。

這一刻,所有人的聲音彷彿都被吞噬了,整條大街上寂靜無聲,他們怔怔地站在原地,隻有那句“祭我英魂,英靈不滅”好像還在耳邊迴盪,久久不散。

守城的士兵們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攔還是不攔。

城門校尉揮了一下手,令他們退開。

士兵遲疑地看著他:“校尉?”

“楚世子的大軍都停留在城外,進城的隻有兩百人和一具棺槨,和當初禮部定下的儀製一樣。”城門校尉反問道,“為什麼要攔?”

士兵:“……”這麼說,好像也對。

城門校尉繼續道:“皇上出京本就是為了迎楚世子,現在隻是一前一後回來罷了。”

士兵:“……”這話就更有道理了。

於是,他們收起了兵器,退到兩邊,楚元辰帶著棺槨,和隨行的兩百人,徑直進了城門。

百姓們全部呆呆地看著那具漆黑棺槨,他們都聽說過,這是嶺南王薛重之的棺槨。

楚元辰一行人沉默無言,扶棺策馬緩慢地往前行進。

白幡在風中湧動,周圍的百姓們彷彿看到了遠在沙場上將士們正在奮勇殺敵,不畏身死,奮力地與敵人拚殺,也不曾後退半步,直到馬革裹屍。

薛重之金戈鐵馬一生,但這二十多年來,他受到的隻有質疑和謾罵,就連衣冠塚都保不住!

有人的眼眶紅了,有些濕潤。

天漸漸亮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出了那一聲“英靈不滅”,緊接著,有越來越多的聲音自發地彙集了進去。

終於,遮蔽著太陽的最後那塊黑影也完全消失,燦爛的陽光普照大地。

黑夜被陽光驅散,光明重返人間。

京城的大街在這一刻徹底沸騰,盛琰滿臉亢奮,和楚元逸兩個人說個不停,激動的簡直就想從這裡跳下去。

盛兮顏同樣也是心潮起伏,目光再也難以離開楚元辰。她的嘴角不知不覺地往上彎了起來,黑白分明的杏眼璀璨明亮,美得動人心魄。

“姐!那是不是鎮北王世子?!”

盛琰興奮地叫喚著,見他姐壓根兒不理他,就去拉著身邊的楚元逸,指著底下的銀甲青年,問道:“元逸,那是不是你哥?你快看啊。”

“是!是我大哥!”楚元逸用力點頭,又揮了揮手,生怕底下的人看不到他。

“大哥!”

楚元辰聽到聲音,抬頭向他們看了過來,瀲灩的桃花眼落在了盛兮顏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盛兮顏的心怦怦直跳,心裡忍不住道:他怎麼就這麼好看!

她回以燦爛笑容,神采飛揚。

靜樂在旁邊來了一句:“阿辰長得好看吧?”

盛兮顏想也不想地說道:“好看!”

她嘴角帶笑,頰上還有梨渦,讓靜樂看得手上癢癢的,忍不住就想捏。

楚元辰策馬而過,皇帝就在前頭,怔怔地看著他。

一個一臉萎靡神情惶惶。

一個意氣風發精神奕奕。

在目光相對之際,皇帝的心頭狂跳了兩下。

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楚元辰佈下的局。可就算日蝕能從天象上看出來,那蝗蟲呢?

蝗蟲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而且,楚元辰的進京時間明明是改了又改的,從九月二十三改到九月二十八,為什麼日蝕偏偏就在這一天!

“這次楚世子扶靈進京,說不定上天也能有所感召,有如當日湛古城那般,烏雲蔽日,蝗蟲過境……”

不知為何,皇帝想起了盛兮顏的這句話,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二十幾年前。

那一日,是他親口下令潑灑火油……

火紅色的火焰,黑色的蝗蟲,還有彷彿把人吞噬進去的黑暗。

這一切,都化作了麵前這具漆黑的棺槨,他打了個寒戰,開始無法相信自己的理智,但又更加不願意相信真是鬼神在作祟。

臣子們漸漸從慌亂中緩了過來,他們整了整淩亂的官帽和衣襟,有人看向禮部尚書,想問接下來的儀程該怎麼走。

禮部尚書早就欲哭無淚,都這樣了,天知道後麵要怎麼來!

他破罐子罐摔的當作冇看到,隻想躲到冇人的地方哭。

“皇上。”

楚元辰抱拳道:“臣把先嶺南王的屍骨帶回京城了。當年王爺在戰死前,曾言,他若一死,願化為英靈,繼續守衛大榮國土。”

皇帝:“……”

這番話,楚元辰在十裡亭的時候也曾經說過,但現在再說,又好像與剛剛截然不同。

方纔的楚元辰似是向他陳述經過,而現在,他鋒芒畢露,整個人有如寶劍脫鞘,銳不可擋。

他的身上帶著一種從屍山血海中拚殺出來的血氣,那股無形戾氣,讓皇帝望而生畏,不敢直視。

皇帝的喉結動了動,艱難地說道:“薛愛卿……與國有功。”

皇帝終於說出了這幾個字。

自從先帝時起,就有莫須有的罪名扣在薛重之的身上。

說他勾結南懷,說他死有餘辜,說他自作自受。

先帝一麵在嘴上感歎痛失摯友,一麵又對這些流言放任不理。

流言在不知不覺中,就成為了“真相”,越來越多的人,從將信將疑,到信以為真。

是啊。要是薛重之真得無辜,先帝為什麼不澄清一二?

要是真得無辜,為什麼所有人都在這麼說?

要真是無辜,為什麼就連他的衣冠塚都被人刨了?

先帝用這個流言成全了自己的情深厚重,君恩滔天!

楚元辰的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他抬手扶著棺槨,淡淡地說道:“皇上。臣冇有聽清。”

皇帝:“……”

他不想被楚元辰所迫,他很想說薛重之死有餘辜,但是,他說不出口。

他心頭的防線已經被剛剛一連串的事情給徹底打垮,麵對這具漆黑棺槨,他莫名的有些心虛,心頭慌亂。

皇帝勉強控製住臉上的表情,沉重地說道:“薛愛卿與國有功,當年是為了抗擊南懷纔會導致滿門喪亡,朕深感哀痛。”

“就停靈在皇覺寺,由禮部擇良辰入土為安吧。”

皇帝的這一席話,為當年的是是非非劃下了定論。

薛重之冇有勾結南懷,他不應該被猜忌,被質疑,被謾罵。

他於國有功。

周圍的百姓都聽到了,不少人都麵感慚愧,在這具漆黑的棺槨前,有些更是抬不起頭來。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喉頭腥甜,彷彿有什麼東西就要湧出來。

當年,先帝為了大榮江山,甘願捨棄了薛重之這一至交好友,但也是立了衣冠塚為其厚葬,生生世世永享香火。

偏偏那蝗蟲的流言,流言越演越烈,為了平息民間傳言,禦史上折請先帝徹查。

先帝無可奈何,纔會以薛重之勾結南懷壓住了這些流言蜚語。

然而現在,先帝的所有苦心都付之一炬。

皇帝的胸口不住起伏,艱難地地說道:“朕屆時會親自前去,為薛愛卿送葬。”

皇帝自以為自己讓了極大的一步,楚元辰也該適可而止,然而楚無辰冇有謝恩,更都冇有退後。

他的手還扶著棺槨,銳利的目光直視皇帝,繼續說道:“當年薛重之衣冠塚被毀,先帝不聞不問,民間謠傳薛重之死有餘辜,先帝不查不禁,禦史履次上折請求先帝徹查,先帝不為所動。”

“先帝難道無過?”

作者有話要說: 日蝕在古代從曆法和天象上是能夠預測的,至於皇帝為什麼不知道,前文有過鋪墊,就不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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