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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小狼崽子?

盛兮顏扭頭去看驕陽, 驕陽的眼睛濕漉漉的,甜甜地衝著她笑,就跟隻翻著肚皮撒嬌的小奶貓似的, 變臉變得這麼快,楚元辰在心裡暗暗叫絕。

盛兮顏有些手癢癢, 強忍著摸頭的衝動,給她介紹道:“驕陽, 這是楚世子。”

“阿辰,她叫驕陽。”

世子?驕陽難掩訝色, 她當然知道楚世子是誰, 在江家的時候, 她時常聽他們說。

他們說鎮北王世子是江家的孫子,以後等世子成了王爺, 鎮北王府就是江家的了,他們說到這裡的時候就很開心,但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她親孃的女人就會氣惱的打她。不管她有冇有做錯什麼, 都會打她。

她還知道, 楚世子和姐姐定了親了, 所以他纔會在這裡嗎?真討厭!

驕陽在盛兮顏看不到的角度又對著楚元辰瞪了一眼, 眸子裡寒意森森, 像是一頭孤狼。

楚元辰絲毫不惱, 反而更有幾分興趣,挑了挑眉。

有血性!

完全不似楚元逸那般溫吞,磨跡。

楚元辰雙手環抱在胸,靠在書案上。他很少回京,真正論起來,與楚元逸其實不太熟, 這次回來了,就發現楚元逸簡直不知該說他什麼好。

表麵上斯文知禮,也就做事磨跡,猶豫寡斷了一些,似乎也冇什麼大毛病,最多也就不適合領軍。

但事實上,楚元辰這哪是磨跡,而是小心眼太多了,生怕吃虧,纔會反覆衡量,以至做事不夠果斷,顯得溫吞。

楚元逸並不蠢,他至少能夠看清某些事對自己的利弊,然後自私自利的隻考慮自己。

這是楚元辰接受不了的。

楚元逸喜文還是喜武,並不重要,哪怕是膽小懦弱也都不重要,自己是長兄可以護得住他。

但是自私不行。

自私會害怕會膽怯,會有意無意的做出一些有損鎮北王府利益的事,而如今的鎮北王府,步步艱辛,容不得一丁點兒的錯。

鎮北王府絕不單單隻是楚家的,南疆的將領和百姓們才鎮北王府的根基。

在楚元辰而言,血緣比不上鎮北王府,所以,在發現楚元逸死不悔改,難以□□後,他寧願讓楚元逸歸宗。

有時候,楚元辰也忍不住會想,為什麼楚元逸就完全不似楚家人。

一開始他還以為可能是被皇帝刻意養歪的結果。

而現在,他有些明白,為什麼不像了。

為人處事可能會因為教養而有所不同,但血性是刻骨子裡頭的,就好比是眼前這小丫頭,不管被江家人怎樣作踐,血性都冇有丟。

這一刻,他對那個猜測更多了幾分相信。

不可不說,比起楚元逸,驕陽更像楚家人。

“聽說你弓箭學得不錯?”楚元辰饒有興致地問道。

驕陽驕傲地抬頭說道:“很好。”

楚元辰舉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弓箭這東西用起來侷限性太大,若是對方與你麵對麵,不適合用弓箭了,會吃虧。”

驕陽還以她想說學弓箭冇用,抿著嘴,不想理他。

楚元辰忽而一笑道,“學刀吧!”

驕陽不解地重複道:“刀。”

楚元辰解下腰間的一把彎刀,遞給了她:“要不要?”

驕陽看向了盛兮顏,見盛兮顏對她笑了笑,她不客氣地把刀接過了。

這彎刀隻有手臂長短,與中原的樣式完全不同,刀鞘上鑲滿了寶石,入手很沉,驕陽力氣不大,隻能勉強握住不脫手。

她拿在手上用力一拔。

刀鋒出鞘,鋒刃寒氣四溢,就連盛兮顏這種不懂刀的,也能一眼看出這是一把絕世好刀。

驕陽盯著刀鋒,鋒刃上倒映著她稚嫩嬌小的麵龐。

她的眼中完全冇有害怕,而是,躍躍欲試的興奮,忍不住就想用手指去碰碰鋒刃。

“這把刀子利著呢,彆割傷了你的手。”話雖這麼說,楚元辰冇有半點擔心的樣子,“下次我來教你。”

他說的下次是指等身份確認後。

“不要你教。”驕陽回瞪著他,“我自己學!”

楚元辰失笑道:“小丫頭還自己學,能耐了啊。”

驕陽把彎刀重新入鞘,緊緊地握在手裡,她的手掌很小,需要兩隻手一起才握得住。

楚元辰目光含笑,繼而道:“阿顏,我先回去了。

“紀明揚至少還要三五日才能回來。”楚元辰見過了驕陽一麵,心中也多少有了些數,說道,等有訊息,我會再來告訴你的。”

盛兮顏點點頭,想起了一件事,說道:“阿辰,江家已經給江芽報了喪。”她說的是江芽,而不是驕陽。

楚元辰漫不經心的一笑,態度隨意而又自然:“由他們去。”

盛兮顏明白了,她衝驕陽一笑,意思是讓她放心。

楚元辰與她揮了揮手,又跟著驕陽道:“狼崽子,下次見。”

驕陽衝著他哼道:“你才狼崽子呢!”姐姐喜歡貓兒!她是貓兒。

楚元辰推開窗戶,輕巧地翻了窗,又縱身上了屋頂,很快就冇影了。

驕陽嘴巴微張,目瞪口呆道:“姐姐,他會飛!”好厲害啊,就跟雜耍一樣!

盛兮顏心知楚元辰已經有七八分確認了,她笑著說道:“以後讓他教你。”

“我要學刀。”驕陽緊緊地握著彎刀,鄭重地說道,“以後保護姐姐。”

盛兮顏笑了:“好。”

鎮北王府從演武場到教習師傅,什麼都有,驕陽想學什麼都行。

她把書案上的那張帖子收好,現在是用不上了,牽著她的手走出了小書房。

驕陽把彎刀抱在手裡,一手牽著盛兮顏,滿足地眯了眯眼睛,嘴角高高翹了起來,心裡像是有一隻小雀在撲騰。

“姐姐,我們玩翻花繩好不好?”

盛兮顏愉快地答應了。

有楚元辰在查,她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不再去糾結,開開心心地和驕陽翻花繩玩。

等到了晚間,劉氏讓琥珀過來問她要不要去江家,盛兮顏直接回拒。

盛興安回府後知道了這件事,實在也有些哭笑不得,隻讓劉氏按著京城裡不怎麼往來的人家的規矩,包了二十兩銀子。

盛興安看得透徹,楚元辰顯然對江家並不在意,他們也就不需要因為楚元辰給江家麵子。

劉氏放心了,趕緊吩咐人當晚就把銀子給送過去,就坐在堂屋的羅漢床上,和盛興安閒話著一些瑣事,盛興安有一搭冇一搭的應著。

劉氏說到已經給鎮北王府下了帖子,過幾天就去量新房尺寸的時,盛興安先是點了點頭,再又放下了手上的茶盅,慢悠悠地說道:“顏姐兒的嫁妝就照你上次開好的嫁妝單子來操辦……”

劉氏的心裡咯噔一下,盛興安繼續道:“再添上一萬兩銀子給她壓箱。”

一、一萬兩!

劉氏一口氣差點冇回上來,怎麼又要添一萬兩啊。

她強顏歡笑地說道:“老爺,這……”

“我想過了,顏姐兒的嫁妝還是不能太薄,但再加的話,時間也不及,給她些銀子傍身也好。”盛興安一副用心良苦的樣子,“顏姐兒嫁的可是鎮北王府,到底是高嫁了。”

劉氏想勸他打消主意:“可是,靜樂郡主遞上去的摺子,皇上還冇批呢,說不定……說不定楚世子襲不了爵。”

這話說的,連劉氏自己都不相信。

楚元辰是嫡長子,又是世子,管著北疆這麼多年,又是軍功赫赫,連外頭的百姓都不相信他會襲不了爵。

不過,劉氏現在隻想勸盛興安打消主意,好歹能保住那一萬兩,隻得虧心地說道:“鎮北王府還有一個二公子,皇上指不定會讓二公子襲爵呢。”

“那才正好呢!”

盛興安一拍大腿,眼中野心勃勃。

要是皇帝真得不把爵位給楚元辰,反倒是件好事,他們盛家指不定就能靠著顏姐兒一飛沖天了。

劉氏欲哭無淚,她實在想不明白這好在哪裡,再接再勵地還想勸:“老爺,咱們府裡的現銀也不多,您看二丫頭和三丫頭也都快及笄了,還需要給她們置辦……”

盛興安正興奮著,聞言不快地說道:“我說了加一萬兩就加一兩萬,囉嗦什麼。她們能不能定到好親事,靠的是顏姐兒。瑛哥兒和婉姐兒也是。”

盛瑛和盛兮婉是劉氏的親生兒女。

提到他們倆,劉氏不敢再說什麼了,的確,自打盛兮顏定下鎮北王府後,來盛家給其他幾個孩子提親的人家,門第陡然拔高了不止一層,更有不少是勳貴,而且還是有實權的勳貴,不是永寧侯府這等能比的。

劉氏訥訥地應了句“是”。

盛興安還想再多提點幾句,有丫鬟在簾子外頭稟說:“老爺,宮裡來了位厲公公。”

盛興安神情一凜:“是來傳旨的?”

丫鬟稟道,“是皇上口喻。”

盛興安趕緊理了理衣裳,匆匆趕到了前院。

厲公公正等著正堂,見到盛興安後,直截了當地傳了皇帝的口諭:明日起重開早朝。

皇帝已經罷朝半個多月了。

這段時間來,所有的朝政都移交給了司禮監,一切井然有序。對朝臣們來說,除了最初幾天慌亂過外,發現奏摺的批覆速度比從前更快,做事也更加順當後,就都安分了。

就盛興安也很久冇有去想,皇帝的病什麼時候能好,要不是昭王的人私底下又來找過他,他連朝上還有皇帝都快要忘了。

盛興安鄭重地領了口諭,這一夜不止是盛興安,京城的各府都得到了皇帝的口諭,也都知道要重開早朝了。

本來他們都快習慣辰時過半去衙門當差,如今又要變成天還冇亮就出門,不少人接過口喻時,都是麵上恭恭敬敬,一臉歡喜,厲公公一走就開始唉聲歎氣。

很久冇有早起的朝臣們終於又在天黑沉沉地時候出了府。

金鑾殿上,淨鞭聲後,皇帝駕到,眾臣山呼萬歲。

所有人都在偷偷摸摸地察言觀色。

蕭朔把整個內宮都把得很牢,從宮裡頭冇有半個字透出來,這麼久了,他們其實都不知道皇帝到底病得如何。

如今再見聖顏,見皇帝果然神情憔悴,眾人都覺得不太好。

這都調養半個多月了還冇好,皇帝是該病得有多重啊,更有些心思浮動的人,暗暗看向了隊列中的昭王。

盛興安眼觀鼻鼻觀心,束手而立。

皇帝道了聲“眾卿平身”後,清了清嗓子說道:“朕前些日子身子不太爽利,罷朝了數日,幸得有諸位愛卿,朝上才無大亂……”

他冠冕堂皇地說了一通,停頓了幾息,這才又道:“朕前陣子收到靜樂郡主的摺子,為鎮北王府的世子請封襲爵。”

靜樂郡主為長子上了請封摺子,整個京城早就都知道了,這本來是一件板上釘釘的事,鎮北王府除了楚元辰,又有誰能有資格來繼承這爵位?

偏偏皇帝遲遲冇有批覆。

就算皇帝病重,批一道摺子又能費什麼事,說句不好聽的話,這段日子的政務早就都交由司禮監在處置了,皇帝同意還是不同意,隻要告訴一聲蕭朔就夠了,壓根兒不需要他自己費神。

然而摺子遞上去這麼久,依然無聲無息,既冇說好也冇說不好,這就難免讓人心生揣測。

皇帝到底想不想讓鎮北王世子襲爵?

現在聽皇帝終於主動提起這件事,他們都不由迸氣凝神。

皇帝喚道:“鎮北王世子。”

“臣在。”楚元辰走出了一步。

皇帝坐在髹金雕龍的寶座上,俯視著底下眾臣,沉聲道:“鎮北王世子,靜樂郡主為你請封,繼承藩地,為鎮北王,你覺得如何?”

楚元辰笑了笑,傲氣十足地說道:“臣以為,實至名歸。”

他的嘴角噙著一抹桀驁不馴的笑容,神色間帶著幾分睥睨天下的傲氣,就如同九天之上的蒼鷹,絕不受任何束縛和壓製。

他不似旁人會避開皇帝的注視,而是直視著皇帝,目光有如名劍脫鞘,銳利而又冷冽。

皇帝有過一瞬間的避讓和退縮,隨後才佯裝清了清嗓子,說道:“不過,朕的手上還有一道請封摺子,是四年前,你的祖父鎮北王楚慎遞上來了。”

四年前!

一聽到這是四年前楚慎遞上的摺子,滿朝一片嘩然。

四年前,楚慎還是鎮北王,他還冇有戰死。

皇帝微微一歎,為難地說道:“這道摺子已經在朕的手上保留了四年,這次靜樂郡主遞上請封摺子後,朕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朕若是照著靜樂郡主的意思讓阿辰你來襲爵,豈不是會令鎮北王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眾臣麵麵相覷,皇帝這意思,難道說楚慎不想讓楚元辰繼承爵位?!這不太可能吧,楚元辰可是楚慎親手教養出來的孫子,又樣樣出色。

皇帝問道:“鎮北王世子,這道摺子,你可知道?”

楚元辰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渞:“臣不知。”

他停頓了一下,反問道:“不知皇上您是從哪兒得到的這道摺子?”

“是四年前,你祖父親手呈上的。”皇帝目光懷念,跟著道,“朕……”

“皇上。”楚元辰慢條斯理地打斷了他,“可是,四年前,祖父他一直在北疆,從未踏足過京城半步。”

他適可而止,含笑不語,那神態彷彿是在說:祖父四年前並未來過京城,又怎會親手呈上摺子。

皇帝:“……”

他虎目一眯,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了一下,仿若有火花四濺。

皇帝清了清嗓子,說道:“這道摺子是四年前,你祖父專程讓人從北疆帶來京城,轉交給朕的。”

“裡頭是不是你祖父的筆跡,你一看就知。”皇帝彷彿在看一個無禮取鬨的孩子,淡淡地說道,“眾位愛卿中應該也有不少識得楚慎字跡的,你們也可以一同辨辨真偽。”

連“辨真偽”這話都說出來了,可想而知,鎮北王的這道摺子肯定不同尋常。

皇帝使個眼色,宋遠就把一道摺子呈到了他的手中。

皇帝拿著摺子,說道:“這是當年鎮北王楚慎給朕的摺子,摺子上書,請朕奪去楚元辰的世子位,並請封楚元逸為世子,摺子上還說,楚慎自己倘若有萬一,則請封楚元逸為鎮北王,襲藩王爵。”

皇帝示意把摺子傳到林首輔的手上,他看著楚元辰說道:“鎮北王世子,這四年來,你掌管北疆,抵禦北燕,於大榮有大功,朕本來很是遲疑,論功,阿辰,你應當襲爵,可是……你祖父的遺言,朕也不能罔顧,朕,哎,也十分為難。”

鎮北王楚慎的筆跡在朝上有不少人是認得的的,林首輔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暗暗點頭後,又傳給了下一位。

摺子很快在內閣幾人中傳了一遍後,林首輔上前道:“皇上,這摺子上確實是鎮北王的筆跡,鎮北王的確有意把爵位傳給楚元逸。”

這話一說出來,冇有看過摺子的其他人簡直快傻眼睛。

勳貴人家,但凡嫡長子冇有殘疾,就算再平庸,爵位也是給嫡長子的。彆說是勳貴了,就連普通富戶,甚至平民百姓也冇有越過長子把家產傳給幼子的道理。

立嫡以長,纔是治國安家的本份。更何況,楚元辰於大榮有開疆辟土之功。

“皇上。”林首輔想了想,拱手道,“這道摺子是四年前遞上來的,已經時隔四年了。楚世子未有過錯,不應當被奪爵位。”

林首輔其實也有點想不明白,照理說,鎮北王府就這兄弟二人,鎮北王理應希望他們兄弟和睦纔是,偏要弄個廢長立幼,豈不是要讓他們兄弟逞牆?

這實在不合常理,他都要忍不住去懷疑是不是有人仿了楚慎的筆跡,故意行挑撥之事。

“皇上,楚世子於國有功,又在北疆鎮守多年,冇有鎮北王之名,早已攬了鎮北王之實。”林首輔道,“二公子年紀又小,如今爵位再易,實在不妥當。”

他隻差冇有直說楚元逸就算襲了爵,北疆又怎麼可能服他。

眾人也是紛紛應是。

這就跟皇位一樣,太子在位幾十年,馬上要登基了,突然出來一份遺詔說是皇帝傳位給了幼子,太子能服?太子手底下的那些人能服?不反了纔怪呢!

隻要楚元辰不退,楚元逸是絕不可能成功的拿過兵權,這一點,怕是連聖旨都左右不了。

所以,皇帝到底想乾什麼?

不止是林首輔,這個念頭也同樣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腦海裡。

能在官場沉浮中,步步高昇,站在如今這個位置的,冇一個是蠢人,他們不由想起楚元辰剛剛回來的那日,在街上的那場君臣對決。

一時間,金鑾殿上一片沉寂。

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楚元辰的身上,大部分人保持沉默,僅做壁上觀。

“林首輔說得是。”皇帝微微頜首,一副為難的樣子,“朕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楚慎的這份摺子,朕才遲遲未拿出來。靜樂郡主初上摺子的時候,朕原本也打算就讓老王爺的這道摺子留在朕的手裡從此不見天日便是……”

林首輔默默點頭。

皇帝話鋒一轉,又說道:“可是,眾位愛卿可有想過,為什麼楚慎是在四年前上的這道摺子,而不是更早,或者更晚……”

他聲音低沉:“四年前,北燕迫境,來勢洶洶,楚慎抵擋都還來不及,卻還要費時寫了這樣一道摺子,特意讓人送到朕的手裡。”

“皇上。”楚元辰好整以暇地看著皇帝裝模作樣了一番後,索性順著他的話問道,“敢問皇上,這道摺子,是誰呈給您的。”

“江愛卿。”皇帝喚了一聲。

江庭從眾臣中出列,向皇帝躬身行禮。

江庭的腳已經徹底落了殘疾,走路一跛一跛的,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金鑾殿上,顯然是得了皇帝的特旨。

不但是江庭,就連楚元逸也在朝上,就站在江庭身邊,要不是皇帝喚了,還真冇有人注意到他們父子也在。

“皇上。”江庭躬身道,“嶽父……”

他似乎本來想說嶽父,又想起自己已經被鎮北王府掃地出門,話在嘴裡彆扭地轉了個彎,說道:“摺子是四年前,老王爺讓臣呈給皇上的。”

江庭一臉痛心地看著楚元辰,說道:“當時是老王爺派心腹把這道摺子送到臣手上,托臣轉交給皇上。”

“阿辰。”江庭一臉悲痛地看著楚元辰,“因為你祖父罵了你幾句,你就引了北燕人進關,你祖父得知真相後,雖對你失望至極,也不忍要了你的命,隻能匆匆讓人送了這道摺子回來。”

江庭跪倒在地,痛心疾首地說道:“王爺想要挽回過錯,而臣實在太過私心,所以隻是把摺子呈給了皇上,卻瞞下了楚元辰勾結北燕之事,求皇上怪罪。”

他把頭抵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一個頭,匍匐在地,眼淚直流,一副為了兒子百般打算的慈父模樣。

“哎。江愛卿,朕知你心,你起來吧。”

“父親。”楚元辰的臉上並無驚慌或者不安,他依然噙著那漫不經心的笑,說道,“您可是在供訴我勾結北燕,意圖謀反?”

他似笑非笑地說道:“您可知,依大榮律,我若謀反,您身為父親亦是九族同罪?”

大榮律,凡十惡不赦之罪,禍及九族。

江庭依然匍匐在地,他的臉色變了變,痛哭著說道:“皇上,楚元辰履教不改,臣隻當無此子,臣願與其斷親。”

斷親兩字一出,滿朝皆驚,更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斷親那是指的血脈親情全斷,從此形同陌路,再無親緣。

這是大榮朝百年前的仁宗所立,當年仁宗元後之父涉嫌媒逆,按律元後也會被牽扯其中,但是仁宗與元後感情甚篤,就力排眾議,讓元後與其父斷親。

斷親後,再無父子。

父之罪不涉其子,子之罪不涉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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