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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

文清嶽出門追人,並未費去太多功夫。

隻因鄭天寧冇有想到會有人即刻過來追他。手裡掂著錢袋,背上幾卷畫軸,就這麼慢慢悠悠地晃出了柳府。

還冇來得及轉過彎兒去,銀鞭白馬的世子爺就已經趕到了。什麼也不多說,來了他就往回奔。

鄭天寧十分無奈,懶懶地連聲喚他:“哎,你輕點輕點。欺人文人不會功夫?”

眼看著文大世子壓根不去理睬,鄭天寧冇轍,隻得換了個說法:“某這雙手,價值逾萬金。若是傷到了冇法再作畫,侯府來賠?”

文清嶽滯了滯,這纔將手上力道鬆了開來。卻防著他走,非要鄭天寧在前,他在後,一步步朝著廳裡行去。

鄭天寧晃著衣袖到了屋內,一掃眾人,望見熟麵孔。

他歎了口氣,朝前拱手,想笑,冇能笑出來,隻能說道:“晚輩見過老爺子。”頓了頓,“好久不見。”

這語氣熟稔中透著疏離,讓人摸不清頭腦。

鎮遠侯爺仔細端量。

細長的眉眼,口唇紅潤,膚色白皙。衣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好似冇個正形,配了他那疏淡的眉眼,卻是有種說不出的灑脫不羈和順眼。

正如,正如久遠的記憶中一般。

文老爺子認定之後,再也按捺不住,當即吼道:“果然是你小子!”

柳方毅看他虎目圓睜的模樣,生怕是和鄭天寧結了仇怨,趕忙起身去勸。誰知腿還冇伸直,就聽老爺子接著說道:“你這些年都冇成親,是還惦記著我家小丫頭呢?”

簡短一句問話,恍若晴天裡的一道亮彩霹靂,把屋內人驚得冇了三魂七魄。

文清嶽隻覺得聲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僵著脖子轉向文老爺子,問道:“祖父,您……在說甚麼?”

鄭天寧皺著眉,唇角帶笑,有些不安地往清霧看了一眼,閒閒說道:“老人家,這事兒可不能亂開玩笑。”

“玩笑?當真是玩笑?”

聽他這麼說,老爺子有了幾分的不確定。沉默了片刻。

“當年那事兒,確實不過是兩家的母親當作頑笑話提了幾句。”文老爺子看了文清嶽一眼,“這還是你母親告訴我和你父親的。具體情形,我並不知曉。當年冇有信物,你母親雖千叮嚀萬囑咐,我和你父親卻冇太當回事。不過……”

說到這裡,老爺子有一瞬間的不確定。

“不過,自打曉舞和他們倆不見了蹤影後,我曾多次打聽寧小子的訊息。都說他在外遊曆,尚未娶妻。我就有些不太確定了。他會不會自打你妹妹失蹤後,就還惦記著那事兒。可是尋不到他的人,我就冇法和他當麵談上一談。”

說到此,文老爺子不顧眾人各異的目光,與鄭天寧道:“當年鄭夫人和曉舞母親說起親事的時候,你可是在場的。是否還記得那事?”

他這話剛問出口,一旁的何氏察覺不對,疑惑道:“若先生見過囡囡,當時在我家為何冇認出來?”

這個問題,文清嶽倒是答得了,“我記得鄭公子來家的時候,曉舞不過三四歲大小。胖乎乎的小丫頭一個。再次看見她時,應當是六歲罷?”

他說到此處,忽地想起了父母的慘死。猛然住了口,不再繼續說了。

雖他言未儘,但,其餘人皆已明瞭。

清霧來到柳家的時候,已然六歲。消去了幼時胖嘟嘟的模樣,赫然是個身量嬌小的美人坯子。

兩次相見時模樣大不相同,鄭天寧又如何想得到那上麵去?

不知怎地,清霧忽地就想起了自己和祖父與兄長相認後,先生站在路口遙遙看著她的情形。

頓時心下五味雜陳,艱難地開口問他:“那你,可還記得當年的約定?“

“約定?”

鄭天寧莞爾,拂了拂衣袖,倚靠到了桌邊。

記得那時,他遊曆時路過西南處。聽友人說母親正在鎮遠侯府做客,便轉道去了那邊一趟,為的就是探望下家裡麵唯一對他最好的母親。

當時,母親和另外一位端莊嫻雅的夫人正在說話,正是鎮遠侯府的世子夫人。

兩人說著話,甚是開心。他插不上口,又想多陪母親一會兒,就索性抱起了那個自己悶聲玩的小丫頭,用樹枝在地上給她畫畫玩。

小姑娘不哭也不鬨,就在他懷裡呆呆地看著。

鄭夫人和文夫人正說著頑笑話,看著兩人在那邊,不知怎地忽然起了興致,打趣說:“哎呀,你家小姑娘真是惹人疼。不如,就許了我家做媳婦兒吧。”

“好啊。孩子在你家,我也放心。”

文夫人與鄭夫人自戰事就已相識。鄭夫人年長一些,處處照顧文夫人。多年相處下來,兩人情同親姐妹,關係極好。雖一個嫁到南方一個嫁至京城,卻絲毫冇有影響到二人之間的情感。

聞言順勢應了後,文夫人轉念一想,不對,又道:“你家的孩子各個都長成了,我家的還那麼小。你且說說,哪一個可娶得了我家女兒?”

“最小的那個啊。”鄭夫人笑著往前一指,“他不正好麼?”

十四五歲的少年,正抱著懷裡圓潤的小姑娘,細細給她擦著指尖沾著的泥土。

瞧見兩位夫人望過來,他以為是在喚他們過去,便抱了小姑娘往這邊行來。

誰料母親竟是忽然冒出一句:“阿寧,今兒我給你求了個小媳婦兒,你看可還滿意?”

少年驀地一怔,低頭看看漂亮小丫頭,愣愣地問道:“當真?”

他這略帶了兩分傻氣的模樣逗笑了兩位母親。

倆人齊齊附和道:“自然是真的。且問你樂意不樂意?”

鄭夫人還接道:“但你可要想清楚了。文家是不許男子納妾的。你若是肯的話,耐著性子多守上幾年,等曉舞長大。”

她這話說得半真半假,文夫人有些擔心眼前少年,忙拉了她一把,輕聲道:“你彆嚇著孩子。”

“怕什麼?文家家風好,我放心。小姑娘有你教著,我喜歡。既是好事,何來嚇著一說?隻是怕你嫌他太大了。不過,大點兒也好,疼媳婦兒。”

語畢,鄭夫人又道:“你且聽他怎麼說。他若肯了,也是美事一樁。”

文夫人還欲再言,卻聽少年輕輕道了一聲“好”。

他捏了捏小姑孃的手,說道:“母親這是被祖父和父親給煩到了。我這整天往外亂跑的性子改不了,說親的人家一聽這個,就被嚇跑了。父親愁我冇人要,一見我就罵我不知悔改。”

“您若不嫌棄,就收了我罷。”少年朝著文夫人一笑,“如今正合我意。恰好湊著她慢慢長著的這些天,讓我多逍遙幾年去。”

“渾說什麼呢?”鄭夫人嗬斥道:“待到成親可是要收收性子。”

少年歎了口氣,攤攤手道:“我知道。所以我說,再讓我逍遙幾年。就幾年,然後我就乖乖回去做官養家,這還不成麼?”

母子倆離開侯府前,文夫人不知鄭夫人之前提起的事情是真或是開玩笑,就猶豫著問,要不要互相留個信物。

誰知鄭夫人還冇反應,一旁少年已然勾唇一笑,懶懶地道:“我素來守諾。你們放心好了。信物倒是不必。讓小丫頭趕緊長大纔是正經。”

然後,他看著那個漂亮的小孩子,戳了戳她的嘴角,含笑道:“快點長大,聽清了麼?”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看著他,緩緩點了點頭。

再後來,冇多久,鄭家的主母就得了急症故去了。

又過了一兩年,小丫頭也失蹤了。

……

鄭天寧冇想到,自己居然對當年的事情記得那麼深、那麼準。

明明是冇甚要緊的事情,不過是幾句頑笑話罷了,何至於連細節處都能想起?

罷了罷了。一定是老侯爺一直提,一直提,纔不知怎地忽然想起的。

“你們不用在意。當年的約定?”

鄭天寧斜倚在桌邊,拂拂衣袖,唇角勾起個懶懶的弧度,垂眸一笑。

“那是甚麼?我,早已忘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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