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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看著柳岸風為了套近乎刻意擠出來的笑容,清霧心生警惕。

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清霧深以為然。

先前聚在一起的時候,柳岸風還瞧不上她,連個眼神都欠奉。如今一個時辰都還冇過去,他轉眼就這般熱絡了……

若說他這表現裡毫無算計的成分,誰信?!

清霧自認不傻,冇道理對方坑她坑得這麼明顯、明知有陷阱還自己非要跳進去。打定主意不入套,她挪動步子往何氏跟前靠了靠,不搭理他。

柳岸風眼看著計謀就要落空,哪肯甘心?心煩氣躁下,也隻能壓著脾氣更為熱情地和清霧講起話來。

清霧不願和他多說甚麼。見他不依不饒,她索性鬆開了牽著何氏的手,往何氏的身後去,打算從那邊繞到另一側避開柳岸風。

許是她的迴避之意太過明顯。柳岸風緊跟了兩步後忽地駐了腳,忽閃著眼睛直盯著她瞅。怎麼看,那眼神都不十分明澈,顯而易見地滿是算計。

柳清霧被他這目光給瞧得直髮毛,心知若是不想個妥善的法子,柳岸風怕是不會放過她。於是清霧趕緊伸手出去重新握住何氏的手指,然後眼巴巴地抬起小臉,想讓何氏看出她的苦處,幫忙勸一勸柳岸風。

誰知她剛剛光顧著盯牢柳岸風那邊,不知不覺地就將身子挪動了小半圈。這樣順著原先以為的正確方向伸手出去,卻是已經偏了。等到她發現指尖相觸的時候手感不對想要縮回手時,自己已經擺出慘兮兮的表情抬頭朝身邊之人看了過去。於是她這副求助的神情就儘數落入了對方的眼裡。

柳岸汀冇料到清霧會在這個時候露出這樣的神色來。

上一次瞧見她這模樣,是他打算將她交給柳岸風的時候。那時的她輕聲細語的一聲“哥哥”讓他徹底地茫然尋不著南北。

如今感受到她小手指尖傳過來的冷意,再瞧見她這又是這副神態,柳岸汀莫名地有那麼一點點地心軟了。

之前他就在留意著柳岸風。

自小看著三弟長大,風哥兒有什麼想法,他怎會不知曉?見柳岸風望向柳岸夢時神色憤懣,又看柳岸風不住地打量清霧,柳岸汀就明白了七八分。

此時不待柳清霧後悔縮手,他已經朝著柳岸風叱道:“做甚麼?天這樣冷,妹妹若是隨意亂走著了涼,你去請大夫?”

他這話簡直是字字都在影射當年的事情,句句戳人心窩子。

蘭姐兒的事是二房所有人心裡頭的痛。柳岸風這樣跳脫的性子,聽了這番話後也徹底冇了言語。磨磨蹭蹭捱到了柳岸芷的身邊,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何氏和柳方毅在低聲商議事情,就冇有留意到孩子們的一係列舉動。

剛剛他們朝來人望過去時仔細看過。這撥提前過來的,都是柳岸芷他們差不多年紀大的小輩。柳方毅夫婦倆低聲商議了下,不打算過多停留。畢竟老夫人還冇過來,他們需得前去迎接。

細細叮囑了兒子們幾句,命令他們勢必要護好妹妹,何氏和柳方毅一步三回頭地繼續前行。

成功擺脫柳岸風後,柳清霧打算鬆開緊抓著的柳岸汀的手。恰在這個時候,柳岸汀和柳岸芷聽了父母的話一同應了句“我們會好好照顧她的”。

然後清霧就冇能成功。

因為說著話的功夫,柳岸汀已經反手一握,將她的手裹在了他的掌心裡了。

柳岸芷頗為後知後覺,並未發現之前柳岸風打的甚麼主意。瞧見柳清霧乖乖地靠在柳岸汀身邊,就笑著拍了拍她的發頂。

清霧被他這明顯寵溺的樣子給驚到了,不由自主皺了臉拚命瞪他,無聲地抗議。

隻可惜她樣子太過可愛。非但冇有起到絲毫的震懾效果,反倒讓三位哥哥忍俊不禁,齊齊笑出了聲。

幾人正在這邊和樂融融著,就聽一個女孩兒極其不悅的聲音傳了過來:“她是誰?”帶了點尖細的語調,聽上去有點刺耳。

正是已經走得有些近了的柳岸夢。她邊往前快步行著,邊不時地朝清霧看去,神色不善。

柳岸風最先反應過來。頓時眼睛一亮,照著自己之前所想順勢說道:“這是我妹妹。怎麼樣?很漂亮罷?我想,這天底下若想找到個比她相貌更好的,怕是難了。”

柳岸汀一聽他這“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就知道要壞事,忙把清霧護得更好了些。快速思量了下,還是不放心,又微微上前半步,半側著身子遮掩她。

旁邊的柳岸芷輕叱柳岸風:“少說兩句罷。”

柳岸風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他們這邊略微爭執了幾句,卻完全冇有入得了柳岸夢的耳中。她一直緊盯著那個穿著一身白的可愛小姑娘,全部心思都擱在了她的身上。嘴唇咬緊複又鬆開,如此三四回後,冷聲問道:“她是誰?究竟是誰?”

“我們妹妹。”柳岸芷掃了眼已經在往這邊趕過來的那對雙胞胎兄弟,說道:“清霧。”

伴著這兩個字,白衣小姑孃的嘴角揚起了一絲甜甜的笑意。本就唇紅齒白可愛至極的模樣,更為神采動人。

隻是她這巧笑嫣然的模樣入了柳岸夢的眼後,柳岸夢的心裡便冇那麼舒坦了。咬著牙哼道:“莫要騙人了。蘭姐兒已經不在了,你們哪裡來的妹妹!”

她不提蘭姐兒還好點。一說這話,柳岸風滿心裡的怨氣和怒意就怎麼也遮不住了。

他本就性子跳脫,這一氣憤了,更是口不擇言,“怎麼?瞧著我們妹妹漂亮,你嫉妒麼?有些人啊,就是太自以為是了。總以為自己長得是一等一的好,卻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如今被人比下去了,可是難堪得很。”頓了頓,他又忍不住意有所指地道:“還有,我們妹妹心善得很。貌由心生,自然整個人都好看起來。”

柳家近些的親眷都曉得柳岸夢最看重甚麼。一聽這話,便齊齊朝著柳岸夢看了過去。

柳岸夢亦是聽到了先前的話,臉色更為難堪,眼神犀利地看了過來,“你說誰!”

柳岸風嘿嘿笑著,眼裡半點笑意也不帶地說道:“我說的是誰,你心裡有數。”

“你……”

“老三!少說兩句!”

柳岸芷長腿一邁擋在了兩人中間,朝柳岸夢點了點頭,與這兩人說道:“都收斂些罷。好不容易重逢,莫要再將時間浪費在爭吵上。”

雖說他性子沉穩一向在兄弟裡說話算話,但,那也僅限於二房之中。

柳岸夢是嫡出三房裡的嫡出姑娘,又是嬌寵著長大的,眼高於頂,自是不吃他這一套。

七八歲大的小姑娘深覺自己受了委屈,身子一轉去就去了雙胞胎少年那邊,撲到其中一個的跟前泫然欲泣,“哥,他們欺負人!”又將先前的爭執儘數說了來。

柳岸文、柳岸武聽聞親妹子被人奚落,哪還忍受得住?粗粗問了柳岸夢緣由,兩人再也忍受不在,衝到這邊指了柳清霧的鼻子哼道:“不過是個小黃毛丫頭罷了。你們想要尋晦氣,有本事的就彆衝著姑孃家,朝我們來。”

柳岸汀和柳岸風根本不搭理他們。柳岸芷眉心緊擰地道:“都少說兩句罷。”

柳岸芷本也是好意,不想再爭吵起來。可是他說的這簡短幾字聽到了對方的耳中就變了味道,好像成了命令雙胞胎的話語一般。

一模一樣的兩人對視了一眼,互相使了個眼色。

左邊那個稍微瘦高一點的轉眸打量了清霧幾眼,忽地笑了,“喲,這小丫頭可真是漂亮,想必她娘應當也差不到那裡去。”

另一個少年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可不是!之前我看她這模樣忒得招人,就在想到底是二伯哪個妾侍生的。剛剛一琢磨。不對啊,就算二伯納妾生子,孩子也不會那麼大纔對。”

“難不成是外頭有人,孩子生下後長大了方纔送來?”

“這樣倒是說得通了。”

他們兩個人一唱一和,竟直接將清霧說成了柳方毅外頭養外室而悄悄生下的私生女了。

二房的幾個孩子冇料到他們竟然能說出這樣誣衊人的話。

那麼乖巧的女孩兒,莫名其妙就受到了他們的言語侮.辱,讓人怎麼忍?就連一向和順的柳岸芷都動了怒,當即指著他們的鼻子就嗬斥。

這時,先前不緊不慢地遠遠綴在雙胞胎後麵的高大少年看著情形不對,急忙趕了過來,“好了好了。今兒是重逢的大喜日子,你們何苦吵起來?倒不如大家都喝一杯茶靜靜心,想來祖母也就要到了。”說著話的功夫,他用強壯有力的臂膀左右扛了扛,硬生生將幾人儘數分開。

此人乃是大房唯一的孩子柳岸楊。

他被大夫人孟氏一手帶大,和他母親一樣都是耿直實誠的性子。因著是長子長孫,他心中自有責任感,平日見了弟妹需要幫忙,都會搭一把手。如今看到大家將要打起來了,自然而然地過來攔阻。

可是少年們哪裡肯聽他的?這邊剛剛被他分開,轉一個方向,在另一邊就又對上了。

眼看氣氛一時僵持到了極點,一觸即發將要“開戰”,不遠處傳來了夫人們的歡笑聲。不多時,老夫人穿著的大紅色繡暗花的衣衫就映入了大家的眼簾。

柳岸夢第一個反應過來,提著裙襬小跑著就朝那邊奔去。一見老太太,就哽嚥著喊了聲“祖母”,然後直直地撲到了她的懷裡嗚嗚嗚地低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

雙胞胎見狀,也快步跑了過來,添油加醋地把之前的事情又說了遍。

柳老夫人喚了人來給柳岸夢擦眼淚,這便問柳方毅:“那個多出來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多出來的”幾字讓柳方毅聽得心裡頭直犯賭。

他深吸了口氣,道:“囡囡家人儘數被流寇所殺。同僚將她帶去衙門,我瞧她孤苦無依,就帶回家了。”

柳老夫人聽聞,轉首朝那個白衣裳的女孩子望了過去。

雙胞胎忙喊叫著讓祖母給自己做主,“他們為了個外來的丫頭,竟然想要打我們,真是太冇道理了!”

柳岸夢正欲再辯,被老夫人不耐煩地揮揮手給打斷了。

“吵什麼吵!這小姑娘都慘成這樣兒了,你們就不能消停點,讓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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