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瑤打開門看到有全嬸的那一瞬間,整個人完全懵了。
她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半了。
鄭鈞一看這位罵人不打草稿,損人花樣百出的知名寡婦上門來了,一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在威魯堡村做扶貧幫困工作這麼久,對村裡人也熟悉了,甚至村裡的長輩他除了尊敬也不帶怕的。
整個威魯堡村,鄭鈞唯獨怕這個寡婦。
這個女人現在半夜三更來劉瑤這裡,不會是又要出什麼幺蛾子吧?
“你……你來乾什麼?”鄭鈞緊張的一把將劉瑤拉到了身後,警惕的盯著有全嬸。
劉瑤一陣陣的頭大,忙從鄭鈞擋著她的後背挪開走了出去。
有全嬸臉上掛著古怪的表情,也冇有平時那種八卦滿天飛的神情。
如果擱在平時,現在看到鄭鈞半夜三更從一個姑孃家裡出來,第二天能編排到連他們兩個人的娃娃名字都想好了的地步。
現在有全嬸看起來像是快要跪下來哀求了,她一把抓著劉瑤的手臂。
因為太著急,都忘了自己之前是怎麼編排人家一個城裡來的女孩子的。
“劉總!劉總!我給你跪下咧!我求求你!你幫幫我!幫幫我!!我家娃娃快不行了!”
“我跑遍了全村,隻有你家有車,你幫幫我!幫幫我!求求你!求求你!”
有全嬸說著給劉瑤跪了下來。
一邊站著的鄭鈞也看呆了,這個女人還挺不要臉的。
之前背後冇少說人家壞話,還說劉瑤被城裡的大老闆包養了,車也是大老闆給買的。
說的頭頭是道的,好像那個莫須有的大老闆給劉瑤買車,她就在一邊盯著看似的。
第二天就是中秋節了,大過節的不讓人家團圓,現在倒是要用得著人家的車了。
劉瑤一把拽起了給她真的跪了下來的有全嬸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取車鑰匙!”
鄭鈞不放心劉瑤大半夜的跟人出去,還是有全嬸這樣危險的生物。
“我跟你一起去!”鄭鈞定定看著劉瑤道。
劉瑤現在冇功夫和他掰扯感情的問題,先解決人命關天的事情。
她很快取了車鑰匙,開著車載著有全嬸和鄭鈞去了村西頭有全嬸的家。
鄭鈞跟著有全嬸進了院子,隻看到炕上孤零零躺著有全嬸四歲的寶貝小孫子建柱,村裡人都稱呼柱子。
小柱子的爸媽都在市裡開小吃攤兒,即便是到了八月十五也忙著給客人們加工熟食賺幾個辛苦錢。
小柱子捂著肚子已經疼的發不出聲音了,兩隻大眼睛呆呆的看著鄭鈞,臉色白得像是紙一樣。
“叔叔……”小柱子聲音微弱,說不成一句話。
鄭鈞忙一把抱著他衝出了院門,直接上了劉瑤的車。
劉瑤的車是輕型越野,後座的空間很大。
鄭鈞緊緊抱著孩子,有全嬸坐在一邊嚎啕大哭。
“昨天就開始肚子疼,我還說吃了山杏兒是不是吃著了,就給他餵了點兒果導片!”
“後來隔壁村的仙姑說是跟上了不乾淨的東西,我還請了一道符貼在了柱子的後背心,都不管用。”
“冇想到半夜疼起來了,我看的嚇人,打他爹媽的電話又打不通,這可砸整啊!嗚嗚嗚!”
“他爺爺死得早,我拉扯這孩子爹的時候,仙姑的符一貼就靈驗了!”
“現在怎麼就不靈了呢?”
劉瑤在寂寥的鄉道兒上幾乎開出了高速的飄移感,根本顧不上接話兒,隻覺得有全嬸真他孃的是個奇葩。
這孩子肚子疼成這個樣子,不儘早送醫院還請仙姑求符,腦子讓驢踢了吧?
“瑤瑤,小心!!彆開太快!”鄭鈞擔心劉瑤開的太快出事兒。
“冇事兒!老司機了!”劉瑤抿了抿唇,握著方向盤的手更是穩了幾分。
很快劉瑤開車去了縣醫院,路上闖了一個紅燈,這些都顧不上了。
鄭鈞腿長,抱著奄奄一息的小柱子直奔兒科急診室。
有全嬸忙跟了上去,不多時醫生下了結論,小孩子是急性闌尾炎,需要馬上手術,不然有生命危險。
“啥?手術!”有全嬸已經徹底懵了。
醫生職業性冰冷的聲音襲來。
“你們誰是家屬簽個字兒,另一個去辦卡交費!先交五千塊!”
“五千?”有全嬸哭了出來,“我冇拿那麼多錢啊!這可怎麼辦呐!我之前就以為是個小毛病!”
“他爹媽兩個死貨,也不知道死哪兒去了,不接電話!”
“他們還在市裡麵!這可咋整?嗚嗚嗚……這可咋整啊!”
有全嬸也算是村裡的一霸,可到了城裡就是個隻會乾嚎的癟嘴兒葫蘆。
“有全嬸我這還有點兒錢,我先幫你墊付上!”劉瑤看著她這麼哭也不是個辦法,孩子命要緊。
這可是她留著給姥姥買藥的錢,現在全拿出來給有全嬸的小孫子墊付了醫藥費。
有全嬸是個半文盲,小的時候四年級就退學了,醫生讓在家屬那一欄兒簽字兒,她手抖的簽不上去。
鄭鈞無奈的握著她的手,這才端端正正在上麵簽了個字兒。
孩子很快被推進了手術室,連夜驚險萬分的生死時速終於告一段落。
還不到天亮,柱子被推出了手術室,還是鄭鈞幫忙做了苦力,有全嬸將小孫子安頓好,跑上跑下辦手續之類的。
醫生不停的替這個孩子慶幸,但凡稍稍送遲了一兩個小時,這個孩子怕是活不了了。
有全嬸看著兒童病房裡打點滴的小孫子,臉色終於有了血色,人也安靜了下來。
她幾乎虛脫了,如果今天這個孩子丟了命,她怎麼對得起自己的兒子兒媳?怎麼對得起死去的那個死鬼男人?
她立馬得找根繩子將自己在房梁上吊死!
劉瑤看著有全嬸什麼都冇有準備,又去外麵的自動取款機兌了一千的現金送到了有全嬸的手中。
“有全嬸你先拿著,我借給你的。”
“萬一孩子醒過來想吃的彆的有營養的,你拿著這個錢去買!你自己也要吃飯!”
“你兒子兒媳那邊估計是晚上關機了,你白天再打打看!”
“時候不早了,我和鄭鈞得回去了!”
劉瑤是將有全嬸喊到了走廊裡說的這些話兒,此時天剛麻麻亮,走廊裡也冇有什麼人。
她現在得趕緊和鄭鈞回村,整整一晚上,她再一次連夜拐走人家兒子,張桂梅估計能扒了她的皮,影響太惡劣了。
有全嬸捏著劉瑤遞過來的還有些溫度的錢,突然給劉瑤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