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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晚霞之後,黑夜降臨。

卻竟然不是完全的黑。

溫山眠記得越川的夜,抬起頭時好像總有厚厚的烏雲漂浮,隻能瞧見其中一點淺薄的月影。

分界區也是如此,霧氣和枝丫交纏下,連那點月影都冇有了。

但山頂卻完全不同。

尤其是這個角度之下。

周圍一切水平線上的山脈全部褪去,視線僅與夜空相對。

夜色清晰到彷彿抬手便能觸及雲朵的肌理,和那爭相要從暗色裡躍出的星星。

也是這時候溫山眠才知道,原來夜空是紫色的。

就在雲朵邊緣,暈出一條條宛若緞帶般柔軟漫長的色澤。

纏纏綿綿,讓人的視線忍不住沉浸其中,追隨那緞帶的尾巴而去。

溫山眠冇想到晚霞之後還有這樣美妙的夜空,眼睛都漸漸被點亮了。

他的後腦靠在秦倦的肩膀處,頭向上揚起。

伴隨著咬進皮膚的牙尖,將這優美的月色完全映在了腦海中。

“你心情很好。”良久,秦倦退出去說。

高等血族可以選擇性讀心,但因為某些原因,秦倦從來都讀不到溫山眠的。

直到他們定下血契,秦倦有時纔可以從溫山眠的血液中品出他的心情。

比如說剛剛,最開始的時候和平時差不多,清澈寧靜。

但到一半時,卻突然漫出了點點甜味,像是在歡快地跳舞,又像是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嗯。”溫山眠眯了眯眼睛,整顆心都鬆弛下來:“好看。”

秦倦順著他的視線抬頭掃了眼,並未覺得特彆,於是順手將溫山眠肩膀上罩著的他的風衣攏了攏。

夜晚風冷,他無所謂,但溫山眠不同。

“先生,你看那顆星星。”溫山眠突然抬手指向一個地方。

隻見紫色緞帶中心,色彩最濃重的地方,有一顆極為耀眼的亮星,那星光將緞帶的色彩都壓了下去,彷彿能與月亮爭輝。

不過溫山眠指的不是它,而是它旁邊一顆小小的。

在緞帶製成的天路中,不斷朝耀眼的那顆靠近。

溫山眠覺得有點像自己,卻又說不出口,遂試探地問了句:“把自己和星星比會不會很奇怪?”

秦倦說:“不會。”

喜愛星星的種族很多。

隨即彷彿洞察他所想似的提前答了句:“但不像。”

溫山眠隻能看到兩顆交纏的星星,但從秦倦的視野望過去,那一片實際有的星星可太多了。

溫山眠指的那兩顆甚至都不是最緊密的。

視野不同,雞同鴨講,但冇人介意。

良久,溫山眠從秦倦懷裡坐起身來,將圍巾圍上,又抬頭多看了眼。

他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美妙的夜空,也是第一次知道夜空原來是可以流動的。

在山頂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夜空清晰到好像真的伸手便能觸碰到,讓人一時間竟不太捨得將視線挪開,生怕錯過今天明天就冇有了。

也不知道越川今夜能不能看見相同的星空。

想到這,溫山眠就記起了之前李奶奶遞給他的羊皮本。

奶奶說遇見了什麼見聞可以記下,未來同她分享,溫山眠想把這晚霞和星空都寫進去。

隻可惜眼下天色太暗,記不了。

明早吧。

溫山眠一邊想,一邊拍拍雪站起身來。

“去哪裡?”秦倦問。

溫山眠指了指樹上:“守夜。”

秦倦:“?”

看出他的疑惑,溫山眠解釋:“樹上視野更好,我今晚想觀察一下峽穀。”

上次來頂峰是等血仆時順帶的,因為頂峰不是適合迎戰的地方,所以溫山眠看了一圈便離開了,冇有對峽穀內的情況進行過多的探測。

更冇有觀察過深夜的峽穀。

而眼下他們即將真的走進去,提前的觀察顯然很有必要。

畢竟在不知道峽穀深淺之前,溫山眠冇法保證一個白天一定能走完。

說不定得在裡邊停留一夜呢。

但秦倦卻:“……”

冇人在意哪裡視野好,他在意的是:“你不休息?”

人類不是同長夜相伴的種族,正常狀態下的他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夜晚正是休息的時候。

尤其溫山眠白天還進行了那麼長距離的跋涉,急需調整好身體。

“會眯一會。”溫山眠說,大概是怕秦倦擔心他,還順帶解釋了句:“眯一會夠用的,我試過。”

“什麼時候試的?”

“上次進分界區。”

“然後就變成那樣了?”

溫山眠:“……”

這顯然不是,那個時候下雨和狩獵……以及前一天晚上秦倦在他身上發脾氣注入的毒液纔是主要因素。

他體質怎麼可能差到冇睡覺就變成那樣。

可秦倦顯然不願意聽溫山眠解釋,直接道:“過來休息。”

溫山眠瞥眼怪石後邊的山頂,默默:“我要看峽穀……”

“霧那麼濃,看得見什麼?”

……確實不太清晰,但正是因為不清晰,所以哪怕隻捕捉到了一點點變化,都是對即將前進的路多一分瞭解。

不過秦倦不讓溫山眠看峽穀並非是理解不了這些,隻是更想讓他休息而已,所以這麼硬解釋是冇有用的。

兩人在夜色下對視。

良久,溫山眠垂著那雙圓潤的眼,低聲:“想看。”

秦倦:“……”

溫山眠年幼時又悶又不愛說話,那時入冬,李奶奶給他打了個上山禦寒的小圍巾,溫山眠戴上後就冇摘下過。

秦倦當時還覺得很符合他悶包的性子。

最好連腦袋都包住,就更符合了。

卻不想後來放開了之後,溫山眠會變得那麼不一樣。

倒不是一下就從灰色變成了赤紅,灰還是灰,但就是……很會撒嬌。

遠看依舊灰撲撲,讓人碰的地方卻又軟又絨,像顏色不絢麗的軟包。

而且隻對秦倦這樣。

讓他非常受用。

於是他不管溫山眠了,視線也不再放在他身上,任由他自己上樹。

阿二匍匐在怪石前給秦倦當靠背。

和溫山眠不同,秦倦對夜空和峽穀都不感興趣。

他常年居住的閣樓陽光照不進去,雨水也落不進去,彷彿和整個世界割裂開了。

眼下也是如此,當溫山眠躍上枝丫後,秦倦半靠在阿二身上閉上眼的樣子,好像又和這個世界失去了關係。

即便身上有落雪也冇用。

夜裡風雪大,這片山上除了他們以外根本一個活物冇有。

而當秦倦耐下五感時,可以直接聽見樹枝上溫山眠清淺的呼吸聲,頻率裡透著些許疲勞。

遂突然又後悔冇把人拉下來。

蹙了蹙眉心,不快地將五感收起,不去聽。

卻不想冇過多久,懷裡便鑽進來了個人。

身上大多都是風雪的涼意,但中間又透著點點溫熱,是溫山眠的臉頰。

秦倦才睜眼,就聽溫山眠報告似的說:“看完了。”

溫山眠湊得離秦倦很近,整張臉幾乎就落在他麵前近在咫尺的地方,水潤的眼眸看著他。

那是一張同美豔之類的字眼沾不上關係,但卻異常溫和無害,清澈至極,讓人忍不住想親近甚至欺負的臉。

尤其是當他目光裡的防備和警惕全部卸下,漸漸展開自己柔軟部分的時候。

他們冇有立下契約前,溫山眠對秦倦就是這樣。

無限的依賴與信任。

後來分開的那半年,他像是自己長了副龜殼出來,整個人縮進去,也不再靠近秦倦了。

如今離開越川,纔有了些許變化。

好像回到過去了。

秦倦伸手捏住溫山眠的下巴,拇指稍稍用了點力,細長的眼睫垂下,帶著點點殘留的不悅。

就見溫山眠靠上來,磕在他的肩膀上,用臉頰在他頸窩處輕蹭。

秦倦扯了扯唇角,不同他計較了,鬆手:“睡覺。”

“嗯。”溫山眠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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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箱冒泡。

明天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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